第11節(jié)
“那你早點(diǎn)回去休息?!绷_少恒雖然不舍得掛電話,但也知道中國那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夜。 “有什么事情就跟沈瑜說,自己注意點(diǎn)?!鄙蚰怀钦f道。 “好?!绷_少恒聲音輕快地應(yīng)道。 “掛了?!鄙蚰怀钦f著便要掛電話,羅少恒在他掛前突然說了句:“kiss you。”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然后掛斷。 羅少恒看著屏幕上通話記錄笑了一下,將沈幕城的電話號碼存下來,習(xí)慣性地在名字后面打了顆心,存好后手機(jī)列表里出現(xiàn)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名字,連后面的心形符號都一樣。 另一個是沈幕城當(dāng)年用的號碼,從當(dāng)年沈幕城出事到現(xiàn)在整整十年,他也還一直保留著這個號碼,并且一直在繳納話費(fèi),不讓它變成空號,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再使用,至少給自己留個念想。 如今人回來了,新的號碼也有了,這個舊的他也沒有打算刪,他們兩人的號碼綁定了家庭號,只要有關(guān)于過去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愿意抹去。 “歡迎回來?!绷_少恒看著號碼,低聲說道,嘴角微微挑起。 羅少恒在瑞士又待了兩天,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便訂了機(jī)票回國,他此番回去不是直接去找沈幕城,而且回a市,既然決定要跟沈幕城在一起,他還是要先把度假村的事情安排好。 沈瑜知道他要先回去,跟沈幕城匯報之后便親自將他送到了機(jī)場。 “這幾天麻煩你了,有機(jī)會記得來度假村玩?!绷_少恒對沈瑜道。 “好的,一路平安?!鄙蜩c(diǎn)點(diǎn)頭,目送他過了安檢才離開。 飛機(jī)緩緩起飛,羅少恒看著窗外的景物,心里一片平靜,伸手覆在窗戶上,輕聲說了一句話。 第15章 過年前兩天,羅少恒約了陳湛出來吃飯,天氣寒冷,他提議吃火鍋,陳湛沒有意見,兩人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diǎn)。 當(dāng)天,陳湛臨時有病人,羅少恒閑著無事便提前到了地方,點(diǎn)了壺茶等他過來。 a市的冬天很冷,陳湛進(jìn)來的時候身上帶來了一股寒氣,他到羅少恒對面坐下,邊脫外套邊說:“抱歉,臨時有事耽擱了一會,等很久了嗎?” “沒事,我也剛到?!绷_少恒給他倒了杯茶讓他暖暖。 “謝謝。”陳湛端起來暖了下手,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兩天?!绷_少恒把菜單給他,“我點(diǎn)了一些菜,你看看想吃什么?!?/br> “飲料點(diǎn)了嗎?喝什么?”陳湛拿起筆在單子上勾了幾樣燙菜。 “啤酒吧。”羅少恒說。 “啤酒?”陳湛聞言抬頭,羅少恒前幾年身體落下病根,近兩年一直在養(yǎng)著,兩人聚餐的時候幾乎很少碰酒。 羅少恒打趣道:“或者你喜歡喝二鍋頭?還是火鍋配紅酒?” 陳湛看了他一會,發(fā)現(xiàn)他氣色雖然有些憔悴,但整個人的氣息卻鮮活了許多,便問:“你……心情好像還不錯? 羅少恒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也能看出來嗎?” 陳湛點(diǎn)點(diǎn)頭,點(diǎn)了瓶啤酒又要了瓶飲料,把菜單遞給服務(wù)員后對羅少恒說:“那就少喝點(diǎn),你臉色不太好?!?/br> 羅少恒沒有意見,他只是突然想喝點(diǎn)罷了。 服務(wù)員出去后,陳湛喝了口茶:“說說有什么好事?在瑞士碰到第二春了?” 羅少恒笑笑,眉眼猶如冬雪融化后的春陽:“我碰到他了?!?/br> 他過于溫柔明媚的笑容讓陳湛有些失神,認(rèn)識近十年,他從來沒見羅少恒露出過這樣的笑,就仿佛死灰復(fù)燃般鮮活,不禁對他口中的人感到好奇:“碰到誰了?” 問完這句話,他心底突然有了個答案,那三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聽到羅少恒說:“沈幕城?!?/br> ——是了,除了沈幕城,沒人能救活他。 上次羅少恒說遇到沈幕城的事,陳湛一直不相信,只是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才沒有把那句“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說出口,怕再刺激到他。 當(dāng)初花了整整四年,羅少恒才活得像一個正常人的樣子,如今誰也不希望他再回到當(dāng)初在療養(yǎng)院時的那種日子。 將杯子放到一邊,陳湛看著他問道:“你說沈幕城?什么情況?” 羅少恒把在班霍夫街頭和沈幕城相遇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陳湛聽后面露驚訝:“你說他失憶了?” 羅少恒點(diǎn)點(diǎn)頭,陳湛不能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思索了一下問:“你確定是他?不是其他長得相似的人嗎?” “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樣,不管是名字還是長相,包括他手上的燙傷,都和沈幕城一樣?!绷_少恒搖搖頭,用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而且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它告訴我,我沒有認(rèn)錯人?!?/br> 陳湛沒有見過人,不好下評論,但是也不相信一個死了十年的人會再突然出現(xiàn):“那他現(xiàn)在在哪?” “在b城?!绷_少恒說,具體的他還不知道。 對于這樣的情況,陳湛也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確定羅少恒是不是又出現(xiàn)了幻覺,或者說是真的碰到了沈幕城,便說:“那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他?!绷_少恒毫不猶豫地說。 羅少恒對沈幕城的感情有多深,執(zhí)念有多大,除了他本人外,最了解的就是陳湛,羅少恒住在療養(yǎng)院的那四年,他是離羅少恒最近的人,對方所有的痛苦在他的面前都赤裸裸地?cái)傞_,讓人為之動容。 所以不管羅少恒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沈幕城,他都無法阻止他,也不能阻止他,也許這是讓他真正走出過去唯一的途徑。 想到這里,陳湛不糾結(jié)于他說的人是真是假,提出了另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如果說沈幕城真的活著,那么當(dāng)年出事的是誰?死亡報告上的確實(shí)是沈幕城的字,除非……” 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直視羅少恒,兩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沈幕城還活著,那么當(dāng)年的事情肯定有隱情,那一份死亡鑒定肯定有問題。 兩人沉默了一會,對當(dāng)年的事情多有疑惑,羅少恒說:“過完年我會去一趟醫(yī)院,看能不能找到點(diǎn)線索?!?/br>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十年,不一定能找到?!标愓空f道。 “我知道,但是不弄清楚我不安心?!绷_少恒說,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扎了十年,不徹底根除他就無法安心。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标愓苛怂?,也不再說。 “當(dāng)然,肯定不會客氣?!绷_少恒笑道,他和陳湛這么多年的朋友也沒必要不好意思,而且在醫(yī)院方面的關(guān)系陳湛也能幫上忙。 飯后,兩人出了火鍋店,陳湛問:“你一會要去哪?” “上山一趟?!绷_少恒圍好圍巾,他說的上山是指墓園。 “不是說沈幕城他……”陳湛腳步停下來。 “是啊,他回來了,但是還是要去看看。”羅少恒看了看墓園的方向,對陳湛笑道,“什么時候要來度假村隨時給我電話?!?/br> “好?!标愓奎c(diǎn)點(diǎn)頭,“要送你嗎?” “不用,我開車來的?!闭f到這里,羅少恒覺得對話有些熟悉,想起了之前在咖啡館外面看到沈幕城的那一次,他當(dāng)時追到天橋也找不到人的時候,真的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幸好得老天眷顧。 “想什么?”陳湛見他出神便問。 “沒事,我先過去了。”羅少恒擺擺手,往另一個方向走。 陳湛揮了揮手,與他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雖然馬上過年了,但是臨近墓園的路也還是非常寂寥,周邊的樹上也沒有像市區(qū)一般掛著彩帶或者是小燈籠,空落落的枝椏上帶著些許沒有化完的雪,顯得非常蕭條。 到了墓園,那邊一如既往地非常安靜。門衛(wèi)室的保安看到他有些意外,手里捂著個暖手袋出來問:“羅先生,怎么這個時候過來?” “張大哥?!绷_少恒沖對方笑笑,“你們還沒放假嗎?” “還沒呢?!北0部此麅龅枚行┘t,連忙說,“上山累了吧?里面暖暖。” “不了,我待一會就走?!绷_少恒婉拒,和他聊了兩句便進(jìn)了墓園。 墓園里只有他一個人,路面上的積雪已經(jīng)差不多全部化成水,將地面弄濕,猶如來往祭拜的人的眼淚,滴在地上,離開的人卻也感受不到。 離上次來墓園的時候不過短短半個月,但是羅少恒的心境卻完全不同,這一次的瑞士之旅,讓他意外地獲得了重生。 再次站到那個名為“沈幕城”的墓碑前,他的心情非常復(fù)雜,他掃了十年的墓,如今卻發(fā)現(xiàn)躺在墓碑下的并不是他的愛人。 他曾經(jīng)有段時間非常害怕靠近這個地方,因?yàn)樗幌嘈派蚰怀且呀?jīng)死了,他曾一度活在自己的幻覺里,覺得自己能跟幻想中的人永遠(yuǎn)在一起;他也曾經(jīng)恨不得住在這個地方,因?yàn)檫@樣在清醒的時候他就能稍微和沈幕城靠近一點(diǎn),透過冷冰冰的墓碑,跟他靠在一起。 “離開之前說回來了就來看你,我沒有食言?!绷_少恒拿下墓碑頂上濕漉漉的圍巾抖了抖,將上面剩余的積雪抖掉,圍巾上放置了一小塊石頭壓著,應(yīng)該是保安幫忙放上去防止被風(fēng)吹走。將抖干凈的圍巾重新放上去,他退后兩步,靜靜地看了一會上面的照片,有種想把他撕下來的沖動,但是那是鑲上去的。 最后他伸手把照片上的水珠抹掉,看著墓碑說:“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會幫你重新立碑,你安息吧。”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微風(fēng)吹起他的圍巾下擺,底下的流蘇小弧度翻起,像是在跟過去招手告別一般。 第16章 從墓園回去的路上,路過花店的時候羅少恒停了下來,打算去訂些花送給這幾天在度假村值班的姑娘們,因?yàn)檫^年附近的很多人會來度假村過年,所以一般節(jié)假日都是她們最忙的時候,除了給大家發(fā)紅包之外,他還會送點(diǎn)別的東西,女生送花和巧克力,男生送煙和酒。 剛踏進(jìn)花店,他還沒來得及選花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往聲音聲音發(fā)源處看過去就看到自己的jiejie羅瓊書正在跟店員交談,他微微一愣,恰好看到對方轉(zhuǎn)過身來,反射性便轉(zhuǎn)身往店外走,不料還是晚了一步,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聽到羅瓊書喊他的聲音: “少恒!” 羅少恒腳步頓了兩秒,加快速度繼續(xù)往前走,假裝沒有聽到后面的叫聲,后來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高跟鞋奔跑踩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伴著羅瓊書的聲音:“羅少恒……你給我停下來!出了羅家連jiejie也不要認(rèn)了嗎?!” 她的話讓羅少恒腳步一點(diǎn)一點(diǎn)慢下來,最后在拐角處停了下來,苦笑了下,卻沒有回頭去看她。 羅瓊書已經(jīng)到了他的跟前,因?yàn)榕芰艘恍《温?,她的呼吸有些喘,緩了好幾秒,才伸手抓住羅少恒的手臂:“你是要躲到哪去?我叫你沒聽見嗎?還是說你就這么不想見到我?!” 羅少恒聞言手指僵了下,低聲說了句:“……抱歉。” 羅瓊書聽到他的道歉愣,眉頭一皺:“現(xiàn)在你連一句jiejie都不想叫了嗎?還是你已經(jīng)不打算認(rèn)我這個jiejie了?” “不是這樣,我沒有這樣想過?!绷_少恒搖了搖頭,他從來沒有這般想過,只是心有愧疚,不知道如何面對罷了。 “那你跑什么?”羅瓊書問道。 羅少恒沒有說話,但是自己的親生弟弟,羅瓊書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著他略顯蒼白和憔悴的臉上餓,心疼又無奈地嘆了口氣,放柔了聲說:“找個地方坐一下吧,jiejie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你了,很想和你說說話。” 她落寞的語氣讓羅少恒有些心酸,自從當(dāng)初從療養(yǎng)院出來后,他就四處旅游,想要把所有和沈幕城約定過要去的地方都去一遍,完成兩個人的約定。 他這樣做一方面是想要單方面的履行兩人的承諾,一方面是不敢面對父母,害怕父母看到他會更失望,這種類似自我放逐的生活一直到去年他辦了度假村后才結(jié)束。 “少恒?”羅瓊書叫了他一聲。 “好?!彼吐曊f道。 兩人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館,坐下來后羅少恒將羽絨服和圍巾脫下來,里面是淺灰色的毛衣,大病初愈的他即使穿了毛衣也顯得異常消瘦,只是剛才穿著羽絨服看不出來罷了。 羅瓊書看著他,眉頭擰下來:“怎么瘦成這樣?” “沒有吧,跟以前差不多?!绷_少恒笑笑,給兩人點(diǎn)了咖啡。 “你還記得我喜歡喝什么?!绷_瓊書說。 “當(dāng)然記得?!绷_少恒點(diǎn)頭,他記得家里人的每一個喜好。 “最近怎么樣嗎?聽小乖說你辦了個度假村,忙得過來嗎?”羅瓊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