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見沈幕城沒有反駁她的話,她心情頗好地把目光轉(zhuǎn)向?qū)γ娴牧_少恒,笑問:“這位是幕城的朋友吧?我過來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绷_少恒不清楚眼前的女人和沈幕城是什么關(guān)系,看沈幕城態(tài)度應(yīng)該不會太親密,但她話中的意思著實讓人誤會,便簡單地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羅少恒?!?/br> “你好,我是何舒語。”何舒語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沈幕城的未婚妻?!?/br> ——我是何舒語,沈幕城的未婚妻。 羅少恒臉色倏然一白,猛地看向沈幕城。 我做好了你忘記我,一切重新開始準(zhǔn)備,卻未曾想過你身邊有人,我又該如何撤退。 第22章 ——我是何舒語,沈幕城的未婚妻。 在何舒語說出這句話后,包廂內(nèi)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安靜中。 室內(nèi)開的是暖氣,但僅僅是瞬間,羅少恒就感覺自己如同置身在冰窖中,被刺骨的寒冷包圍。 如果是以前,對這些話他根本不會理會,但是現(xiàn)在不同,他們分開了十年,這十年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沈幕城已經(jīng)不記得他了,那些美好的曾經(jīng)如同泡影一般煙消云散,他沒有把握這些年來沈幕城身邊會沒有其他人。 竭力壓下內(nèi)心的苦澀,羅少恒保持著最后的風(fēng)度,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殊不知這個笑就花了他半身的力氣。 雖然他盡量保持冷靜,但是倏然變白的臉色和震驚的眼神還是太過于明顯,何舒語原本只是想給沈幕城提個醒,沒想到會給他帶來這么大的反應(yīng)。 看著羅少恒蒼白的臉色,她微微訝異了下,回頭看向沈幕城:“我打擾你們了嗎?” 沈幕城這才緩緩出聲: “既然知道,你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你最近這么忙,相請不如偶遇,這一頓我請,一起吃個午飯正好?!?/br> 何舒語說著拉開椅子便想在他旁坐下,沈幕城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不輕不重的力道,瓷器與玻璃桌相碰發(fā)出“嗑”的一聲,讓她的動作頓住,低頭就對上了沈幕城的視線,那里的冷意讓她心里一跳,椅子已經(jīng)拉出來了,卻硬是沒有敢再坐下去。 “何家的家教已經(jīng)低下到讓女兒出來自薦枕席的地步了嗎?”沈幕城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但是話中的意思卻如尖刀一般銳利。 這句話實在不太好聽,但是相對于沈幕城一直以來冷淡的態(tài)度,何舒語的作為確實有那么點上趕著嫁入沈家的意思,礙于他們何家的面子沒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如今當(dāng)著外人的面沈幕城這般不給面子讓她臉色微變:“沈幕城,你什么意思?” 沈幕城不言,意思剛才已經(jīng)說得很明確了。 何舒語扶在椅背上的手指摳入皮革中,咬牙說:“沈幕城你不要太囂張,你真以為我們何家非得和你們沈家聯(lián)姻不成?!若不是江老爺子那邊……” “不以為。”沈幕城打斷她的話,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何家若想聯(lián)姻,橫運梁家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br> 他未點明所有,卻也讓何舒語心下一驚,幾乎以為他知道了什么,她佯裝鎮(zhèn)定:“你什么意思?” “言盡于此?!鄙蚰怀悄闷鹨慌缘牟鑹亟o羅少恒的杯子加了茶,隨后將茶壺放到一旁,“出去?!?/br> 這兩個字不同剛才的淡漠,帶著明顯的威壓和冷硬,讓何舒語不敢再多說一句,幾番深呼吸壓下內(nèi)心的怒火,轉(zhuǎn)身出了包廂。 包廂又剩下他們兩人,羅少恒語氣有些干澀地開口:“這樣沒關(guān)系嗎?她畢竟是你……” 剩下的那三個字堵在口中,怎么也說不出口,他微低著頭,握緊沈幕城給自己斟滿的那杯熱茶,想要溫暖一下自己微顫的雙手,卻毫無作用,十指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連動一動都困難。 從沈幕城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半張臉和挺直的鼻尖,但不用看他也能猜到此時羅少恒臉上的表情,大概就像之前瑞士的時候一樣,難過又想竭力壓制。 室內(nèi)一片沉默,半晌,沈幕城開口:“我和她沒有關(guān)系?!?/br> “嗯?”羅少恒錯愕地抬頭看他。 “我跟何舒語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鄙蚰怀侵貜?fù)了一遍,見他還愣愣地看著自己,滿臉驚愕的表情,不禁輕笑了下,語氣帶著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柔軟,“這么大個人,怎么還哭鼻子?” 他曾以為自己墮入地獄,而眼前的男人卻僅用一句話就將他拉了出來。 一個簡單的笑容就讓他鼻子發(fā)酸,沈幕城,我有多久沒有看到你笑了。 “誰哭鼻子啊?!绷_少恒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借機(jī)將那股酸氣壓下去,卻沒注意到自己連說話聲都變了調(diào),這樣的反駁根本毫無說服力。 沈幕城也不揭穿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端起茶來喝,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囧意,整個人看起來軟得不像話。 沈幕城的目光慢慢下移,停在他拿著杯子的手上,從第一次在瑞士見面他就發(fā)現(xiàn)羅少恒的手指很好看,如今握著青墨色的杯子更襯得他的五指修長瑩白,因為皮膚太白的原因,手背上有淡淡的青筋,卻不顯得脆弱女氣,給人一種青竹一般的堅韌感。 想起剛才陪羅少恒去買的畫具,他突然很想看看這雙手在畫布上飛舞的樣子。 應(yīng)該會很好看,就如同他的人一般。 飯后,沈幕城送羅少恒回了公寓,幫他把新買回來的東西放到了臨時整理出來的畫室里。說是臨時整理其實也不用怎么整理,他這里房間多,但住的人一直只有他一個,一樓好幾間房間,只需要空出一間釆光好的房間就行。 把東西放下,羅少恒拆開盒子將畫架拿出來,剛把固定的繃帶拆開沈幕城就將它拿了過去,動手將它拆開,邊問:“怎么裝?” “這里擰松,可以調(diào)整高度,這里調(diào)寬?!绷_少恒靠過去指著上面的螺絲扣跟他介紹。 收縮的畫架很好調(diào)整,沈幕城三兩下便按他說的將畫架調(diào)整好放到地上,比劃了一下羅少恒的身高,又在他和畫架之間比劃了一下,然后把畫架擰緊固定好:“好了?!?/br> 沈幕城不知道他調(diào)整的高度正好是羅少恒可以站著畫畫的高度,但羅少恒卻一清二楚,他伸手摸了摸畫架,在沈幕城看不到的地方微抿了下唇,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然后若無其事地回頭對他說:“謝謝?!?/br> 沈幕城點點頭,幫他把另一個畫架也拆開裝好,羅少恒則去把其他的工具拿出來分類放好。 簡單整理好之后沈幕城也該去公司了,畢竟下午還有會議。 他洗干凈手,對羅少恒說:“晚上王媽會過來做飯,有什么想吃的你可以告訴她,有事打我電話?!?/br> “好,你晚上回來吃飯嗎?”羅少恒問。 “不一定,你不用等我?!?nbsp;沈幕城晚上還有個應(yīng)酬。 “那你今晚回來嗎?” 羅少恒眼里話的期待總是這么毫不遮掩,這種滿心希望自己回來的話語讓沈幕城心情愉悅:“回?!?/br> “好?!钡玫较胍拇鸢?,羅少恒笑了下,知道他有事要忙,也不再多說,“你先去忙吧,今天也耽誤了大半天了?!?/br> 沈幕城點點頭,拿了鑰匙就出了門,羅少恒跟著他出去,等他進(jìn)了電梯才返回屋里,一關(guān)上門就接到了陳湛的電話。 “下午好,陳大醫(yī)生?!币驗樾那楹?,羅少恒連開口都是打趣的語氣。 “下午好,羅老板?!标愓啃?,“心情很好?” “還不錯。”羅少恒走到客廳的沙發(fā)坐下,順手打開電視。 “在酒店?”陳湛聽到電視的聲音。 “不不不,你猜猜看。”羅少恒一只手轉(zhuǎn)著沙發(fā)上的遙控器。 “……”陳湛對他話里炫耀的意味不忍直視,不跟他玩猜謎游戲,直接問,“在那邊還好吧?” “挺好的,不用擔(dān)心?!绷_少恒說,成功入住沈幕城家,簡直不能更好了。 “那就好?!标愓恳娝那椴诲e便放下心來,“對了,你打算怎么做?不打算告訴沈幕城以前的事嗎?” “等我找個合適的時間?!绷_少恒思索了一下,“他看起來是一點都不記得了,我還沒想好怎么跟他說?!?/br> 陳湛知道他的顧慮,不再多說什么,叮囑他照顧好自己便掛了電話。 將手機(jī)放到一邊,羅少恒靠在沙發(fā)上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何嘗不想跟沈幕城攤牌,他想得都快壓制不住了。只是現(xiàn)在攤牌又能如何?沈幕城是真的不記得他了,難道跟他說當(dāng)初兩人愛得死去活來,沈幕城就能相信嗎?兩人就能回到過去? 他沒有那么天真,是要攤牌,但也不能貿(mào)然行事。 現(xiàn)在兩個人在同一個屋檐下,他有很多的機(jī)會可以慢慢來,他在等,等沈幕城習(xí)慣自己,等他一點點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的過去,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比旁人說再多都有用。 想通后,羅少恒不再糾結(jié),穿了外套出了門。 在小區(qū)的門口有家大型超市,羅少恒打算出去買一些做甜品需要的材料和用具回來,反正閑著也是無聊,他干脆找點事情來做。 * 沈幕城出門后就直接去了公司,要開會的時候沒有看到沈云,他問了人才知道沈云中午出去一趟還沒有回來。 “boss,需不需要聯(lián)系一下沈特助?!泵貢鴨?。 “給他打電話?!鄙蚰怀钦f,畢竟會議的資料是沈云在處理。 秘書聯(lián)系沈云后,得知他已經(jīng)在趕回來的路上了,沈幕城點點頭,示意秘書跟他去開會。 沈云回來的時候會議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小時,他來到會議室找位置坐下,接過頂替他工作的秘書手上的資料,朝對方點點頭示意感謝,對方回了個笑容,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會議室。 會議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沈幕城將資料合起來:“散會?!?/br> 兩個字將會議室壓抑的氣氛打散,眾人暗暗松了口氣,目送他起身離開會議室,沈云沖眾人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也跟著出了會議室。 回到辦公室,沈云先將近期的工作跟沈幕城匯報了一番,確認(rèn)無誤后,他把剛才帶回來的資料拿給沈幕城:“這個是前天讓人調(diào)查的有關(guān)羅少的資料,我覺得有必要先拿給您看看所以就先帶回來了?!?/br> 有必要的意思就是指資料有重要的信息需要讓沈幕城知道。 沈幕城聞言看了他一眼,接過資料翻開。 資料的第一頁是羅少恒的本人信息,上面寫著羅少恒曾經(jīng)是a大藝術(shù)學(xué)院的學(xué)生,在二十歲的時候破例被y國皇家美術(shù)學(xué)院錄取,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也是所有學(xué)美術(shù)的人的夢想,但是讓人意外的是他不僅沒有去就讀,反而連大學(xué)也沒有畢業(yè)。 資料下方是羅少恒入學(xué)典禮的照片,穿著白襯衫站在臺上,臉上帶著溫和自信的笑容,背著光,整個人像渡了層金色一般。 “羅少的資料并不難找,這里是他的個人信息,因為時間太急,很多事情還沒調(diào)查清楚,但是他從十八歲到二十歲這兩年間的事情卻被人刻意抹去了?!鄙蛟圃谂赃呎f道。 沈幕城聞言本想翻頁的手指頓了下:“抹去?” “是的?!鄙蛟朴杂种梗岸摇?/br> “有話直說?!鄙蚰怀欠^背面,繼續(xù)往下看,目光在觸及一個名字的時候微微睜大。 ……好了,不用說了。沈云的視線也落在那個熟悉的名字上。 ——沈幕城。 沈幕城快速瀏覽了一遍上面的信息,接著又重頭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一遍,一字不落地反復(fù)確認(rèn)兩遍,最后目光停在上面那個跟自己一樣的名字上,目光如刃,幾乎要將薄薄的紙張鑿穿。 半晌,他抬頭看向沈云:“這什么意思?” 他眼中帶著濃重的寒意,聲音雖輕,卻猶如寒冰讓沈云暗暗打了個顫。 “據(jù)目前查到的消息,在十二年前,羅少恒在大學(xué)期間有一個戀人,他……跟您同名,并且在十年前車禍身亡?!?/br> 跟您同名。 沈幕城的手瞬間攥緊,手中的紙張被他捏得嘖嘖作響。 “boss,后面有張他們兩人的照片?!鄙蛟茙缀跏潜е厮赖男恼f出這句話的,看著沈幕城捏著紙張的手,他毫不懷疑這力道要是捏在自己脖子上的話,他已經(jīng)輪回了。 沈幕城沒有馬上翻過去,他有預(yù)感后面的東西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他甚至覺得從沈云的話中能猜到了一些東西,沉默了幾秒,他緩緩翻過去。 一張略顯灰暗的照片呈現(xiàn)在眼前。 從照片的角度和清晰度來看,應(yīng)該是一張偷拍的照片,兩人的臉不是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