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你都記得?”陸離話語里透著一絲絲委屈,“那為何到了侯府,你總是木木的,根本不理我?” “我見到自己的丈夫果然是夢里的人,便有些怕,你對我又很好,我更覺得這出嫁便是一場夢?!敝x凝嘆道,“便是我娘親,也不曾那樣寵過我。陸離,你最初待我,是極好極好的?!?/br> 只是后來……陸離的腳步?jīng)]有停下,但是身體卻緊繃了起來。 “我知道你想問我,怨你么?唉……慎之,那天在揚州城的河邊,我同你說的話,半真半假,實際上,我是怨你的。”謝凝伏在他的背上,輕聲說:“不是因為孩子的事,那是我們的骨rou,我們都不想失去他,第一次是我們不小心,第二次是因為陸震實在歹毒。沒了孩子,我九死一生,你失去了孩子還可能失去妻子,心中的傷……只怕比我更重。只是你還要撐起我們倆的世界,所以不能流露出來。” “我知道,你怨我納了妾?!标戨x的聲音好像燃盡的灰,了無生氣。 謝凝更抱緊了他,說:“我也知道是老侯爺用你娘親的命逼你,但那時……我眼中心中只有一個你,又沒了孩子,正是最傷心時,忽然聽說你要納妾,我心里……當(dāng)真難過得很。雖然你后來對我更好了,我心中卻只覺得這不過是愧疚罷了,再加上我病了……” “不是??!”陸離惱聲道。當(dāng)年他們便是用“謝凝多病,恐怕不能再生育子嗣”為由,處處為難她。 “好好好,是我那時太上忘情之毒發(fā)作了?!敝x凝問道,“哎,那時候,你慌么?我如今回想起來,只記得自我病后……毒發(fā)后,你日日臉色都很難看,在我面前強顏歡笑,勉強地哄我開心?!?/br> “原來那時,你以為我煩了你,在敷衍你,所以才常常生氣么?不是的?!标戨x搖頭道,“之前我一直不清楚你中的是什么毒,見你的毒被穆杏林壓下去了,還以為你好了。隆昌二十一年與二十二年,發(fā)生了太多事,我才知道你中的是太上忘情之毒。凝兒,我怕得很,怕你死,也怕你忘了我。” 謝凝輕嘆道:“二十一年時,你也才十九歲呢。” 陸離自嘲地笑了:“是啊,又傻又自負,恨不得將自己掐死?!?/br> “你是我的,若是將自己掐死了,哪去找個陸七郎還我?”謝凝抱住他不放,又問道:“你將我抬到紫宸殿上,心里是什么感受?我那幾日約莫是傷心過甚了,記起來都是迷迷糊糊的,總覺得前一日還在同你吵架,后一日便到了白雪皚皚的山上?!?/br> 陸離抬頭看著遠處黑漆漆的前方,緩緩道:“我卻記得很清楚,不敢忘?!?/br> 謝凝問道:“你從江南回來時,便決定要將我送走了么?” 陸離點頭:“我在江南發(fā)現(xiàn)景曇要造反,發(fā)現(xiàn)江夏王的舊部都被他召集了之后,便已決心拼死一戰(zhàn)。但是擅動兵權(quán)是死罪,我怕連累你,便糊涂了,想著先將你休了,若是有一日我能活著回來,再去九華山上去求你原諒我。將你送到九華山之后,我便去了江南,將景曇殺了。其實這件事,先帝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動聲色,未曾降罪,甚至還因為這事更欣賞我。但我當(dāng)日并未想太多,我殺了景曇,他……景淵不會放過我的。” “所以他要殺我。”謝凝道,“他知道我是你心口上最珍重的rou,要挖掉你的心。” “嗯,所以我回來了。”陸離回頭看著她,眼中還有余悸未消,“差一點他就成功了?!?/br> 謝凝低頭親了他一下,權(quán)當(dāng)安慰,心里卻想著另一件事:“你將我救上來,是不是也受了傷?所以更決定要舍命救我?你想過若是你不能活下來,而我好了,知道了一切,會如何么?” 陸離眼中帶著點笑,道:“臣只知道,如今就算沒了臣,陛下也依舊是這龍椅上的皇,將這天下治理得極好?!?/br> “這一生,無論愛你恨你,你總是在我心里的,你知道么?我便是裝作不在意思,那也只是因為我不肯原諒你,可若是沒了你,朕這心里,會永遠缺一塊?!敝x凝看著他的眼睛說,“朕少的自然只是一個能干的太尉能臣,而謝九娘卻沒了她的七郎?!?/br>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抱歉,昨晚姨媽痛半身不遂,所以也沒來得及說一下就斷更了,今晚兩更4k 4k補回來! 第161章 陸離愣了許久,保持著背著謝凝卻轉(zhuǎn)頭看著她的姿勢,好一會兒沒動。 他未曾想過自己做了那么大的錯事之后還能聽到這樣的話,他眼中漸漸蒙上一層深情。謝凝眼中也露出憐惜,伸手撫著他的臉,陸離便側(cè)頭去輕輕地蹭,親吻著她的手心,說:“對不起,還有,謝謝?!?/br> 對不起,他不該將必死之語時時掛在嘴上,仿佛隨時要嚇?biāo)换?,測試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而謝謝,則是謝她能如此寬容,原諒他曾如此愚蠢地將她拋下,偏執(zhí)地用一人的生死一線,換對方的安然無恙。 “真是個傻子,我們之間,何必說謝字?”謝凝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聲音里終于露出了從前的溫柔。“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地換血,我身無武藝,這太上忘情之毒是無論如何都挺不過的。若是當(dāng)年你只束手無策地看著我一天天病弱,最終死去,哪怕為我終身不娶,傷心一生,我在地下看著,也不會開心的。用三年的痛苦,換一生的相守,只要你還將我如珍如寶地愛著,那也是值得的?!?/br> “是。”陸離道,“臣謹記陛下教誨,錦書已經(jīng)對解藥有了眉目,我一定會好好的,一定會繼續(xù)守著你。往后若是有戰(zhàn)事,末將便為陛下披堅執(zhí)銳,上陣殺敵,守萬里山河無憂。若是天下太平,臣便乖乖呆在陛下的后宮里,為陛下研墨鋪紙,好么?” 謝凝笑道:“好呀,圣旨之下,可不許反悔?!?/br> 陸離只是笑著看她,謝凝低頭,他便吻了上來,兩人交換了一個纏綿輾轉(zhuǎn)的吻,情致綿綿。謝凝不住臉紅,伏在他背上喘息著,陸離卻好像重新得到了珍寶的守財奴,不住地問道:“你記不記得?以前有一次,我們?nèi)ド嚼锿?,在山里迷路了,我也是這樣背你的?” 謝凝點頭,兩人在這悠長又安靜的密道里,絮絮叨叨地說著從前,將許多心結(jié)都說了出來。大到和離之傷,小到某次讀書時意見不同的分歧,謝凝仿佛回到了十六歲,說不過便要咬陸離。陸離也隨她咬著肩膀,笑嘻嘻地看著她,等她咬累了,便要她的一個吻。 從皇宮到燕山行宮,將近五十里的路程,足足兩個時辰,陸離便這樣背著她走了下來。直到看見了出口的門,才將她放下來。 謝凝體貼地問道:“累不累?我們要不然……” “陛下?!标戨x伸手點住她的朱唇,笑道:“懷疑男人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懷疑男人的的體力,知道么?” 謝凝一笑,從善如流:“嗯,太尉當(dāng)真勇猛,朕好生歡喜,好生舒暢?!?/br> 陸離眼色一暗,瞬間便起了潮涌。謝凝卻無辜地眨著眼睛,道:“朕說的是不必走路,好生舒暢,太尉想什么呢?對朕不恭,朕可是要罰的。” “隨便陛下怎么罰。”陸離無所謂,長臂越過她去打開石門,在她耳邊輕聲說:“將臣綁起來,臣也欣然接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過陛下這雨露,只能灑在臣身上?!?/br> 謝凝到底不如他厚臉皮,被他的描述弄得紅了臉,正要嬌嗔,石門打開,卻聽到一聲沉喝:“什么人?!” 是段昀的聲音。 謝凝立刻回頭瞪了陸離一眼,陸離挑挑眉笑了,攬著她的腰走出來,道:“是陛下?!?/br> 走出石門一看,原來出口竟然在燕山行宮的寢殿里,就在龍床背后。蘭橈假扮的“女帝”與段昀正坐在不遠處的錦榻上談話,此刻段昀站起來將蘭橈護在身后,一臉警惕全都轉(zhuǎn)成了驚愕。 “陛下,您……您怎么……” “有個密道,朕也是剛知道的?!敝x凝還是第一次看到蘭橈假扮的自己,不禁上下打量,然后點頭說:“不錯,有模有樣的?!?/br> 蘭橈與瓊?cè)~這才回神,忙行禮道:“叩見陛下!雖然前幾日青瓷傳回消息,道陛下已經(jīng)安然,但今日見了陛下,婢子們才放心。陛下,您……您受苦了……” 說到最后,兩人都忍不住撲簌簌地落淚起來。 “好了好了,朕這不是好好的么?不哭了,嗯?”謝凝將兩人扶了起來,問道:“衛(wèi)煜與孟季衡呢?叫他們倆也進來,朕有話要說?!?/br> 瓊?cè)~擦著眼淚去傳令了,孟季衡與衛(wèi)煜聽說陛下有話要說,還以為是蘭橈,入內(nèi)拜見卻看到了謝凝坐在龍椅上,登時松了一大口氣,跪下道:“陛下……恭喜陛下安然無恙!” “好了好了,都起來吧,時間緊急,以后有的是時間給你們對著朕哭一頓?!敝x凝笑著抬手,將兩人叫起來。 衛(wèi)煜與孟季衡站起,孟季衡生性嚴謹,抱拳問道:“陛下可是有話要囑咐末將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