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相比起劉安安,莫知容對于薛從安的熱情已經(jīng)從聽到他有心上人之后,就慢慢消退了。這會兒見江梨神情有些懨懨的,立刻換了話題。 “昨天我聽王琳說,皇后娘娘最近傳了懿旨,讓她們送幾卷和賀壽有關(guān)的書畫上去,大概也是想從這里面再挑挑吧,萬一娘娘挑中了,那咱們不就不用抄了么?!?/br> 江梨好不容易才從薛從安的事情中走出來,還沒等小心臟蹦跶得和緩一些,莫知容話還沒說完,就又被高高的拎了起來。 為什么又是送畫? 從第二世開始,皇后給皇上的賀壽禮就是萬孝書,都送了三次了,書畫什么的是提都沒提,怎么這次又給提起來了? 要說這幾次唯一的不同,就她所能接觸到的,只有一個易北參加了齋沐。 難道是因?yàn)檫@個么,皇后最終的目的,是要把易北給徹底踩死? 江梨不過一介女官,而且還屬于女官中的底層,皇后想要弄死她簡直比弄死只螞蟻還要簡單,那幅畫江梨很確定自己不過是遭了池魚之殃,誰才是正主兒她心里一點(diǎn)都沒譜。 但如果說是易北,就身份上而言,的確是很有可能值得皇后出手。 聯(lián)想到前陣子她還主動要求去了趟秋梧宮,萬一皇后想起來有自己這么個人,再一個遷怒,只要自己稍微和那幅畫沾上點(diǎn)邊,估計(jì)就又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果然自己還是病著吧! 大神打架,小魚小蝦的就不要去湊熱鬧了,至于抄書什么的,自己這小身板,的確是不合適啊…… 第16章 私約 胡思亂想歸胡思亂想,日子一天一天過,事情也要一點(diǎn)一點(diǎn)做,江梨沒有那個能力去阻止什么,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改變什么,反正自己現(xiàn)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要那幅畫和自己沾上邊,那是怎么著都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diǎn),江梨也就稍微安了點(diǎn)心。 只是易北那邊消息怕是還沒自己這么靈通,可最近也沒有什么借口能夠再過去一趟了啊。 如果這條大腿隕落了的話,江梨實(shí)在是想不出還有其他的除了太子以外更靠譜的大腿了。 可太子那兒她是打死都不想再重來一遍的啊。 劉安安昨天妄圖偷工減料被典記大人發(fā)現(xiàn),結(jié)果就是抄書任務(wù)直接翻倍,今天一整天都沒時間來煩自己,江梨在房中躺了一天,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要躺出霉味兒了,正打算起身把藥偷摸倒進(jìn)花瓶里,猛地眼神瞟過屋子一角,人立馬就給呆住了。 屋子角落里,自己明明記得是放著一個高幾,上面還擺了一盆小花的,可什么時候高幾旁邊多出了一個人形雕塑了? 而且還雕得恁玲瓏有致活靈活現(xiàn)? 簡直就和個真人沒什么區(qū)別嘛…… “怎么,才發(fā)現(xiàn)我?” 女子身形高挑,頭發(fā)高高挽起,皮膚不是京中閨秀們流行的羊脂白,反而是略帶著一些健康的小麥色,一身常服,外面也看不出什么特殊標(biāo)志。 江梨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臥槽有刺客。 然后才回過神來,刺客跑來自己這里做什么? “我見你盯著門口已經(jīng)很久了,想出去么?” 大概是江梨保持著倒藥的姿勢十分別扭,女子自來熟的走上來,順手抽走江梨手里的藥碗,替她把藥潑去了窗外。 “你病早就好了吧,現(xiàn)在還在裝病,是在躲誰?” 江梨:“……” 尼瑪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自己房間里門上的鎖都是擺設(shè)么,怎么是個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jìn)來啊…… 看著女子帶著探究和玩味的眼神,江梨表示,自己內(nèi)心是崩潰的。 “嘿,怎么了,傻了?” 江梨眼神復(fù)雜的盯著女子,久久不能組織好語言和她正常交流,女子見江梨只顧盯著自己,還好心的伸出手在江梨面前揮了揮。 江梨沒敢伸手把她的爪子拍開。 不是刺客也是高手,不是高手也肯定是孟陵那一流的人物,她還想留著自己的手吃飯,萬一伸手人不高興把自己手剁下來腌成鹵味,她找誰哭去? “我就是特意來找你的,你想去哪里,我?guī)闳グ?。?/br> 女子見習(xí)慣了看到她就哭爹哈娘告饒命的,像江梨這樣傻不愣登的姑娘反倒是第一次見,再加上孟陵的緣故,耐心總歸是要比平時好上一點(diǎn)的。 江梨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 “我哪兒也不去?!?/br> 這會兒出去不是擺明了給人有機(jī)會往自己身上栽贓陷害么,她就死守在這屋子里了,看有誰能讓她背鍋,死道友不死貧道,你們掐去吧,老娘不伺候了。 女子瞇起眼睛。 “是不想去,還是不能去?” 西四所的輪休比女官所還要少,大家集體翻了黃歷,這一天宜出行宜婚娶宜培養(yǎng)感情,好不容易一群老爺們湊巴湊巴把孟陵的輪休調(diào)到今天,如果她不趕緊趁著這個機(jī)會把人帶出宮去,再想下一次機(jī)會可得等到三個月之后了。 “放心吧,我是偷偷帶你出去的,這里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br> 白天孤男寡女湊在一塊兒太過顯眼,太晚了又趕上宵禁不得出門,唯一的機(jī)會只有吃過晚飯大家還沒培養(yǎng)出睡意的那幾個時辰,江梨多磨蹭一會兒,也就意味著和孟陵單獨(dú)相處的時間又少了一會兒,女子也急啊。 “我辦事你放心,上下都打點(diǎn)好了,不占你的休沐,平時喜歡來找你的兩個人現(xiàn)在都忙著,絕對沒空來搭理你,而且我們也會留人在你房間里,萬一有人想進(jìn)來我們會打發(fā)出去的。” 江梨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 臥槽你們這還是個團(tuán)伙啊。 “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害你我還嫌費(fèi)工夫,你再不走我可把你打暈扛走了啊?!?/br> 女子是死活都不會親口告訴江梨她的名字的,如果江梨真和孟陵熟,隨口問問就能知道,如果不熟,萬一以后鬧出來,她死不認(rèn)賬也沒人拿得了她的把柄。 當(dāng)然,江梨也不會去問。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再不點(diǎn)頭,難道是等著別人把自己扛冬瓜一樣扛出去么…… 女子推開窗戶朝著自己招手的那一剎那,江梨恍惚看到了以前娘親和自己說過的,拐賣孩子故事里那個賊眉鼠眼人販子的原型…… 女子順著同僚們留下來的暗記一路找到楊柳畔的時候,孟陵正蹲在河邊盯著水面發(fā)呆。 純爺們的輪休實(shí)在是很無聊的一件事,如果沒什么特別的事的話,其實(shí)暗衛(wèi)們一般都不會選擇出宮。 喝酒誤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暗衛(wèi)絕不沾酒,至于逛青樓,低等青樓沒興趣,高等青樓嘛……不好意思,進(jìn)去里面說不好會碰到熟人啊,什么花魁娘子其實(shí)是自己人這種事情簡直不要太常見。 至于吃東西,宮外的伙食總沒有御廚做得好,一群被養(yǎng)刁了的胃口根本無法看上小攤小販的那點(diǎn)東西。 孟陵幾乎是被人架著直接丟出的宮門,上頭大人還放了話,沒到宮門下鑰前決不允許回西四所。 然后就開始了他漫無目的的一天閑逛。 “就是那里,去吧?!?/br> 大概是出于職業(yè)習(xí)慣,孟陵直接蹲在一株柳樹底下,長長的柳枝垂下來,他又穿的是一身和柳葉差不多顏色的深綠色長衫,綠樹隱掩之下,江梨壓根就沒看出來那里還蹲著個煞神。 女子把江梨往孟陵的方向一推,自己迅速跑了個無影無蹤。 等孟陵聽到響動抬起頭來時,自己眼前就只剩下了一個手腳緊張得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可憐兮兮的女官了。 “好……好巧啊,大人。” 江梨顫顫巍巍舉起爪子,笑得比哭還難看。 孟陵頗覺奇怪的往江梨身后看了看,又往天上看了看,接著又往江梨身后瞄了一眼。 雖然說江梨的確也有可能出宮,出宮之后隨便亂走也是有可能撞到這里來,撞到這里也的確是可能和自己打個招呼,可他怎么總覺得,這一系列的可能背后,好像總還藏著點(diǎn)什么東西呢…… 躲在暗處還打算圍觀的女子,迅速的被一群提高警覺的大老爺們拖走了。 “嗯,是很巧。” 周圍綠水環(huán)繞,柳枝輕擺,意外的一個行人都沒有,整條河邊空空蕩蕩,只有自己和江梨?zhèn)z人。 雖然有著一顆八卦的內(nèi)心,但暗衛(wèi)們從來所受的教育都是說得越少,錯的越少,外面看上去,一個兩個都是話題終結(jié)者。 比如孟陵,就是其中佼佼。 江梨好不容易才鼓起的那么一點(diǎn)勇氣,頓時被孟陵那平淡無波的四個字,給拍了個粉碎。 帶自己來的人大概是他的同僚吧,她帶自己來的目的,是孟陵要找她? 難道說是易北又有什么事情了么…… 聯(lián)系上次孟陵對于易北隱而不發(fā)的曖昧態(tài)度,江梨已經(jīng)自動自覺的把他歸結(jié)到了易北一黨里面去了,壓根沒往其他方面想。 “大……大人……” 孟陵根本就沒有和姑娘攀談的任何經(jīng)歷,衛(wèi)所里唯一一個姑娘,已經(jīng)被鍛煉出了可以和大老爺們一起下河游泳然后一起比誰的胸大肌更發(fā)達(dá)的境界,就連自己都沒有自己原來是只母的的自覺。 而江梨這人在易北看來,只不過是蕓蕓眾生中比較倒霉的那一個,先是被典儀抓了壯丁去秋梧宮,然后就被易北抓了壯丁當(dāng)炮灰。 如果不是想起來出門前所有人對自己耳提面命,說的全部都是對姑娘的態(tài)度一定要客氣,江梨糾結(jié)的這會兒,說不好孟陵早就拍拍屁股走了。 “嗯?!?/br> 出于對同僚的尊重,對于江梨的話,孟陵還是回得比較快的。 江梨正在努力思索,怎么樣說才能把自己的存在刷到最弱,而又能讓孟陵第一時間注意到易北很有可能有危險(xiǎn)。 “大人聽說過百鶴延年圖么?” 最終江梨還是決定從自己本職工作入手,給孟陵一點(diǎn)提示,至于孟陵傳話之后易北能不能領(lǐng)悟得到,那就都是命了。 不過,如此想著的江梨,很顯然,并沒有意識到,十有八九,孟陵是壓根就不會去和易北傳話的啊…… 孟陵干脆的搖了搖頭。 他是暗衛(wèi),又不是翰林院的學(xué)究,沒事去關(guān)注什么山水花鳥做什么,聽都沒聽過。 江梨也沒工夫去管孟陵是不是清楚這是什么東西了,時間不多,她必須盡快和他說完。 “皇后娘娘最近傳了懿旨來女官所,讓典筆大人尋幾幅賀壽圖送上去,想來是要給皇上賀壽備的,其中有一幅百鶴延年圖,筆意精細(xì),意兆甚好,或許能入皇后娘娘的眼。” 孟陵耐著性子又嗯了一聲。 皇后送什么賀禮給皇上,關(guān)他們暗衛(wèi)什么事? 巴巴的跑來和自己說這些。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忙中出錯,三天前畫就送上去了,可我昨天還在女官所的庫房里看到了那幅百鶴延年,真不知道送去到娘娘手里的,到底是幅什么畫,可等了一天,也沒見娘娘那兒有什么新的旨意下來,大人您想,若是真出了錯,有什么大不敬的地方送去皇上跟前了,只怕好好的壽宴,皇上也過得鬧心?!?/br> 平心而論,江梨并不擅長撒謊,如果是對著薛從安那種本來對她就沒什么戒心的人,編排編派也能糊弄過去,但一旦對上孟陵這種專職挑人話柄拿人錯處的角色,這點(diǎn)子破綻百出的理由就完全不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