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夜,還很長。 第110章 討封 皇子出宮建府之后自由度相對而言會比在宮中高出許多,而江梨正兒八經(jīng)的婆婆是皇后,除開初一十五和成婚第二天需要入宮請安之外,其他時候都是待在皇子府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易北府上大到管事,小到仆從,絕大多數(shù)都是皇后指派的,所以雖然前一天晚上戰(zhàn)況激烈(大霧),第二天一大早,倆人還是早早起床,入宮給皇后請安,給皇上謝恩,繞路回來再看看賢妃,以及拜謝昨天各宮來捧場的娘娘們。 侍女們紅著臉進來給二人梳洗,一邊給江梨端茶遞水絞毛巾,一邊給當(dāng)家主母請安,順帶還要一邊瞟著看上去瘦弱實際似乎很是厲害的易北,一個比一個欲語還休,一個比一個含情脈脈。 畢竟晚上是有人守夜的,新制的大床雖然不會發(fā)出讓人臉紅的嘎吱聲,但里面隱隱的說話聲和江梨喊痛的聲音,多多少少都會聽到那么一點兒。 江梨皺起眉頭,摩拳擦掌,登車之后偷偷問易北。 “府里的人哪些是我能處置的?“ 后者閉目養(yǎng)神,淡定拍了拍江梨。 “不著急?!?/br> 皇后大概早就打的這個主意,即便是正妃掌控不了,變著法子也要在自己后院里塞上完全忠心于她的人,這樣才好完全掌控自己。 只不過剛成婚,這些個侍女就敢當(dāng)著正妃的面妄圖給皇子拋媚眼,皇后到底許了她們什么好處,才逼得人這么奮不顧身。 京城里到處都是世家,宗親貴族盤根錯節(jié),天曉得這些人背后到底都是站著誰。 自建府以來,他就壓根沒管過自己府中這些個人脈關(guān)系。 一來是理也理不清,二來陡然下手,只會引起皇后警覺,反而不妙。 如今他在皇后眼中的形象就是一個毫無勢力乖巧聽話的傳聲筒,只需要在皇后需要時,好好在天子面前宣揚太子的好處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一概只能接受的。 府中這些人都無所謂,時間久了,慢慢都要散的。 新婦進宮請安,照例來說都是關(guān)懷大過于立規(guī)矩,又不是天子新納的美人,一般來說,皇后都樂得做好人。 只不過江梨實在是沒想到,在府中侍女們當(dāng)著自己的面給易北拋媚眼也就算了,皇后給自己添堵都打算添進宮里來。 到底易北和皇后是有多大仇啊…… 易北和江梨進宮的時間不算早也不算晚,恰恰好趕上太子還在皇后宮中沒走,江梨俯身拜完才發(fā)現(xiàn),太子身邊站著的,好像就是自己那上趕著進了女官所,然后就闊別已久杳無音信的嫡女jiejie。 江婉。 “說起來也是巧,前陣子太子妃和我說,東宮位置多空懸,只有她一個人怪悶的,想請旨給太子納幾名側(cè)妃侍妾,也好充盈太子府,傾歌賢德,凡事為太子考慮,本宮也是很中意她的,恰巧最近公主也要選伴讀,本宮看名單中也有一個姓江的,便多嘴問了問,才知道原來竟是阿梨你的嫡姐,阿梨的品性是皇上親口贊過的,想來婉兒定然也差不了,便做了主,不必從侍妾做起,直接讓太子納了婉兒為側(cè)妃,今日剛好也來請安,也是你們姐妹二人長久沒見面,借著機會見見也好。“皇后笑得端莊大氣,拉著江梨的手,阿梨長阿梨短,叫得分外親熱。 江梨陪著笑,耐耐煩煩回皇后的話。 “臣媳多謝母后掛念,自進女官所以來,回家的機會就少了,如今jiejie能侍奉太子,是緣分也是造化,更是母后抬愛,臣媳感激不盡?!暗艿苋⒘耸卯?dāng)正妃,哥哥就納嫡姐為側(cè)室,這不是擺明了要扇易北的臉么。 皇后十分滿意,抬手招了江婉近前。 雖說在家時江婉為嫡姐,但到底江梨有封爵在身,又是侯夫人義女,如今還是正妃之位,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該江婉給她行禮。 昔日在家千尊萬貴的大小姐咬碎一口銀牙,淺淺福身,擺出自認(rèn)為最親和溫婉的笑容,和江梨見禮。 “江氏見過十一皇子妃。” 江梨趕緊起身,還了半禮,稍稍慢了慢才攙住江婉,恰巧讓她把禮行完。 “jiejie見外了,在家時meimei就多蒙jiejie照顧,如今jiejie侍奉太子殿下,便更是一家人了?!?/br> 女官所是個什么地界,人人都知道,江梨和江家關(guān)系肯定不好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但也沒有人敢捅破。 皇后捏的也就是這一點,無論如何,江梨始終都要顧忌著自己的嫡姐還在太子手中,不能太過不服管教。 皇后含笑看著江梨和江婉姐妹情深,又囑咐了幾句易北要好好疼媳婦兒,有了家室的人不比從前單身逍遙自在,便放了二人出來。 拜完皇后拜賢妃,拜完賢妃看淑妃,看完淑妃再去萱嬪宮中坐上一坐,恰巧趕上天子下朝。 江梨磕了個頭就被趕出書房,在廊下站著等易北出來。 天子隨侍的太監(jiān)察言觀色,給江梨搬了把凳子在陰涼處,又上了好茶,召來小宮女給皇子妃娘娘打扇。 成婚之后,先前一直被拖著的事情便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有關(guān)于易北封王和封地的問題。 沒成家時還好說,頂著戶部官員的名頭,在京中蹭蹭也不會有人說什么。 但一旦成婚,意味著皇子府里有了正式掌中饋的女主人,再留在京中,便過得很是憋屈了。 自開國以來,除去太子之外,鮮少有成婚之后的皇子還賴在京城不去封地的先例,除非是有特殊原因不得不留下的。 前腳易北成婚,后腳為易北請封的折子便堆去了天子案頭,朝中大臣就好像是約好了一般,齊齊催促,恨不得天子當(dāng)場下旨,易北即刻離京。 天子看看同仇敵愾為易北著想的朝臣們,再想想皇后的態(tài)度和太子易賢的小心思,頓時一個頭變兩個大。 從私心來說,他的確是很想給易北劃一片好地方,有錢又閑,安穩(wěn)一世,但從皇后的角度來看,大概是看不得易北撈到這么大的好處。 有皇后從中阻攔,太子聽從皇后,而支持太子的世家必定是想看到太子利益最大化,如何肯把肥rou吐出來給別人吃? “說吧,想要哪一塊?” 從感情上和理論上而言,天子都已經(jīng)正式把易北當(dāng)成了一個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成年人,又是不得不封的東西,說話間也少了拐彎抹角,直接來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 易北很是隨意的跪了下來,輕輕笑道。 “樂安郡如何?” 今上唰的抬頭,死死盯住易北。 一般來說皇子的封地斷沒有只封一郡的道理,最少都是一州,若是邊遠(yuǎn)貧困,兩州并封都有可能,易北如今只提樂安郡,很明顯是看中了那里產(chǎn)鹽。 如今朝廷空頂著把控鹽業(yè)的名頭,實則鹽業(yè)大多把控在各大世家手中,朝廷能夠插手的地方少之又少,鹽稅亦不敢多加,否則商賈逐利,逐級加價,百姓越發(fā)吃不起鹽。 “你看中樂安郡?” 天子只覺得自己這個平時表現(xiàn)得最溫良無害的孩子,在成婚之后終于開始漸漸顯露出他不輸于兄長的尖牙利爪,如今竟然還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了。 “那里富庶是富庶,但也不是那么好管的?!?/br> 易北頂著天子探究和懷疑的目光,慢慢抬頭。 “父皇憂心鹽業(yè)已經(jīng)很久了吧,朝廷好不容易才收回了一半鑄鐵的控制,鹽業(yè)一塊卻被世家緊緊掌控,若不斷了他們的財路,如何能砍掉世家羽翼,讓寒門上位?依兒臣之見,朝堂之爭都是末節(jié),唯有削其根基才是要務(wù)。” 天子輕輕呼出一口氣,往椅背上倒了下去。 “你待如何?” 易北重新伏地跪好。 “不若兒臣與父皇約定兩年,父皇把棣州賜給兒臣當(dāng)封地,兒臣替父皇把鹽權(quán)收回,如何?” 棣州不算是政治中心,也不算是邊防重地,最值錢的地方,一為鹽池,二為鐵礦銅礦,正是富得流油的所在,各大世家把棣州盯得死死的,生怕有人插手分了他們大把的暴利去,朝廷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溫水煮青蛙,才奪了一半的鐵礦鑄造,如今易北獅子大開口,陡然指名要這個地界,只怕世家當(dāng)場就想造反。 空降一個皇子不怕,怕的就是這個皇子野心勃勃,若收回不成便也罷了,一旦鹽權(quán)鑄鐵全盤收回成功,天知道易北手里會有多少銀子。 “兒臣手里有的,左不過都是這天下的,說句犯上僭越的話,父皇是坐在這張龍椅上,手里能用到自己身上的,到底有多少錢?” 天子被易北一說,陡然只覺得相當(dāng)……憋屈。 說得好聽的,自己就是這萬人之上,說得難聽一點,從來也沒有人聽說過皇帝給自己發(fā)月例銀子的。 稅錢大把大把的收上來,又更大把更大把的掏出去,隨便賑個災(zāi)打個仗戶部就要哭窮喊沒錢,自己連翻修一下宮室提高一下生活質(zhì)量都得掂量著來,生怕外頭言官議論上折子變著法子罵自己是昏君。 天地良心,昏君他就不擔(dān)心被罵了好不好! 最多也就是吃得好一點,睡的姑娘美貌一點,出門有人給打個扇,洗澡有人給搓個背,其余的好處么…… 于銀錢這一道上,還真沒什么說可以花天酒地隨意造的。 皇帝當(dāng)?shù)眠€不如紈绔,說出去都沒人信。 “兒臣只不過是看父皇著實憂心,想著如何能替父皇分憂,若是父皇覺得兒臣有異心,隨便給兒臣指個封地就是了,慣例而已,兒臣同樣謝恩?!?/br> 易北信誓旦旦,表明決心。 天子捂著胸口犯堵,只覺得自己膝蓋中了無數(shù)箭。 “你先下去吧,待朕想想?!?/br> 封地不難,難的是如何讓朝廷上這些天天喜歡擼袖子吵架的人,歡歡喜喜的同意給易北這么大一塊肥rou,而真實目的又暴露得不那么明顯。 第111章 威逼 雖然說是掌中饋,但真的等江梨從管事手中拿到入不敷出而且是薄薄一本,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水衙門賬本時,還是深深覺得有些頭疼的。 府上人雖少,但皇后本著皇室宗親不能丟面子的心思,再加上易北本身身份所需要的配置,府上零零總總,丫鬟若干,仆從若干,管事若干,這一干人等的月例和日常吃喝花銷,連帶上易北四季衣服,常用配飾,出門車馬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加起來,易北那點皇子俸祿外帶戶部薪餉,已經(jīng)不能用入不敷出來形容了。 那簡直就是根本付不起銀子啊! 這一大家子人就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好么! 難為易北撐了這好幾個月,這群人每天都是在府里吃糠咽菜的么? 難怪管事交賬本交得那么爽快,一大早起來看著侍女和易北拋媚眼,從皇后宮中回來之后,江梨已經(jīng)做好了充足的準(zhǔn)備,想好各種應(yīng)對之策來回答管事關(guān)于賬簿還沒整理好沒法交的種種可能的推脫說辭,哪想到自己才剛回府,還沒來得及問呢,管事就自己把賬冊遞上來了。 鬧了半天是在這里等著啊。 江梨很是淡定的幾眼掃完賬本,面對管事殷勤而又期盼的眼神,拍拍手中賬冊。 “以前怎么辦的,現(xiàn)在還怎么辦,你不至于告訴我,先前所有的東西都是賒賬吧?!?/br> 想想易北在賑災(zāi)時,收編山賊還要找自己借私房銀子當(dāng)路費,江梨對于易北那點可憐兮兮的小金庫根本不抱希望,至于賒賬一說,平時的柴米油鹽雖然可以是一月一結(jié),但這都虧了多少個月了,這么沒錢付下去,怎么可能賒得到東西。 平頭老百姓才不管你皇子不皇子的,欠賬還錢天經(jīng)地義,皇帝老子都沒法繞過這個理兒去,何況你還只是皇帝他兒子。 府里所有的玩器物品江梨也都大致對過一遍,并沒有少什么,所以典當(dāng)換錢這一條也說不通。 別的不說,江梨對于怎么換錢這一條上,還是很熟門熟路的。 管事剛想沖口而出的那一句,都是賒啊現(xiàn)在債主都快吵上門來的抱怨,頓時就被江梨那一臉?biāo)菩Ψ切Φ谋砬榻o噎了回去。 多年來在宮中摸爬滾打鍛煉出來的經(jīng)驗和直覺,都在告訴他,自己花錢雇的那一幫子潑皮紈绔,說不好還沒能進皇子府大門,就會被這位新上任的女主人,扒皮拆骨戳穿謊言然后扔出去。 自己來的時候,皇后娘娘似乎也沒特別說明,皇子妃很難纏啊。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