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兩害相較取其輕,有了皇后的一力鼓吹,易北回京的詔書才會發(fā)得如此順利。 雖然皇后不會對謝傾歌說得十分明白,但太子身處其中,對于自己的地位還是很敏感的,而對于可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就更敏感了,從前是易賢,現(xiàn)在是易北。 連帶著謝傾歌對于其中的門道也摸的很清楚,易北絕對不會是被隨隨便便的叫回來的,說不好現(xiàn)在天子已經(jīng)起了易儲之心,只有在京城,離皇權(quán)中心最近的地方,行事才最方便。 沒有說遠(yuǎn)在封地帶兵勤王的成功率更高的。 現(xiàn)在江梨和易北的態(tài)度很重要。 從昨天江梨進宮之后,皇后的表現(xiàn)上來看,似乎目前一切正常,江梨好像還沒猜到天子這種隱晦的心思,就是不知道易北是否已經(jīng)猜到了。 不過從今天碧云說過的話來看,似乎江梨對皇后的態(tài)度依然未變,畢竟人情往來是大事,就這么隨隨便便的交給了皇后派過來的管事,與其說是心大,不如說是草率得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在這個基礎(chǔ)上,再說去拜訪京中女眷,則顯得很是正常。 畢竟是剛從封地回來,哪能不和地頭蛇們拉攏關(guān)系好站穩(wěn)腳跟的呢? 換了自己也會在第一時間讓人整理出當(dāng)?shù)嘏熘g的關(guān)系網(wǎng),然后再決定盡快拜訪哪一位,謝傾歌覺得自己很能理解江梨的打算。 "不過要說起來,最近倒是有個笑話。" 想起來之前江梨和王家嫡小姐之間如膠似漆的姐妹情,謝傾歌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和她透露一二的。 "我也是聽太子說的,前陣子陛下下朝之后召見臣屬,人少時私下問起薛尚書的婚配問題,似乎很是推崇王家小姐,結(jié)果你道怎么樣?" 這個倒還真是在江梨關(guān)心的八卦范圍之內(nèi),畢竟前幾世薛從安都是圍著王家小姐轉(zhuǎn),死活求而不得,不知道這一世是否能夠如愿以償。 謝傾歌抿嘴笑了笑。 "結(jié)果啊,薛尚書說他公務(wù)煩雜無心婚娶,王大人也說他家嫡小姐至今還在外游歷,壓根就沒回京。" 江梨微微皺了眉頭。 王萱確實是還沒回京,兩個月前還給自己寄了信來,說是逛到了黃河邊上,風(fēng)景壯闊與京城大不一樣之類云云,王大人的確是在說實話。 但薛從安這個態(tài)度啊…… 確實是讓她很有點摸不清楚原因,按理說真愛女神當(dāng)前,他早應(yīng)該把自己這個冒牌貨忘干凈了啊。 謝傾歌見江梨皺眉,只以為她和自己想到了一塊兒,便繼續(xù)往下發(fā)表看法。 "本來么,王家是什么家世,王家的嫡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看得上薛尚書的出身,還是得門當(dāng)戶對才行啊,還不知道是出門游歷呢,還是出門躲災(zāi)。" 江梨心不在焉的跟著笑了笑。 "陛下就是關(guān)心一下臣屬,大概也不是要把王小姐許配給薛大人的意思,只怕是會錯了意。" 謝傾歌嗤笑一聲。 "薛尚書那個身份,能娶王家一個庶出的小姐都算高攀,何況是嫡小姐,會不會錯意的我也不在場,大概是陛下有所透露吧。" 江梨后知后覺的哦了一聲。 謝傾歌拍拍江梨的手。 "回來了也挺好的,外頭哪里有京城這么好,你也該好好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身子,看看這一回來就病,身子骨這么弱,還怎么給皇家添嗣?" 江梨便又紅了臉,欲言又止。 謝傾歌一副過來人的姿態(tài),嘆了口氣。 "那些個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你也不用理會,傳言再怎么樣,你正妃的位置在這兒擺著,誰都越不過你去,早點把身子養(yǎng)好了,生個嫡長子才是正經(jīng)。" 江梨哎了一聲,還是想說些什么,想了想,到底沒有說出口,悶悶的應(yīng)了一聲是。 謝傾歌早就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在江婉進門之后就懷上了,十月懷胎,一舉懷男,揚眉吐氣,從此在太子府中地位固若金湯。 所以就這個問題上,隱隱從皇后那邊收到風(fēng)聲的太子妃,對于江梨的處境,從內(nèi)心上而言,還是很同情的。 畢竟容忍幾個狐貍精也就罷了,江梨這個是得容忍一個男狐貍精啊。 對外還以為十一皇子這是有多情深意重,府中連個妾侍都沒有,端的是夫妻鶼鰈情深,堪稱楷模。 看看易北的過分,再想想太子也不過就是納了幾個側(cè)室,有一半還是為了拉攏朝臣才納的,感情也就那樣,也就順氣了。 江梨倒是真的很納悶,為什么最近人人提起她的肚子就是一副同情無比的模樣,從皇后到賢妃都是一樣,現(xiàn)在連太子妃都是這個德性。 什么男人的感情都是靠不住的啊,什么現(xiàn)在不找小老婆以后遲早是要找的啊,什么老公靠不住只有兒子最靠譜啊之類之類的,大家都是一個口聲,好像她下一秒就要被易北休回娘家一樣。 但她不敢問。 她怕一問就露餡兒。 旁敲側(cè)擊問問身邊的人,也沒一個敢和她說實話的。 也是么,畢竟這涉及到一個皇子的聲譽問題,誰敢隨隨便便說人家皇子,而且是如今陛下最器重的皇子是斷袖啊。 這不是擺明了指著陛下的鼻子說你這是要絕后么。 是要掉腦袋的好不好! 第141章 叮囑 謝傾歌又旁敲側(cè)擊的問了一些有的沒的,江梨始終咬定自己剛剛回京什么都不清楚,一臉自己從此就要在京城混了,一應(yīng)事宜還要仰仗太子妃jiejie照顧的表情,極盡諂媚之能事。 見慣了江梨從前的苦大仇深,陡然轉(zhuǎn)變畫風(fēng)變成目光短淺,一時之間謝傾歌只覺得很不真實。 雖然這的確是江梨最正常也是最有可能的轉(zhuǎn)變,但她怎么覺得,還是有哪里怪怪的呢? 回宮和皇后婆媳說話,謝傾歌倒還沒真蠢到把自己內(nèi)心里的直覺和皇后說,只說目前看來沒看出來江梨有什么異常舉動,大概也就是想安安生生在京中過日子。 皇后對于謝傾歌能得出這個結(jié)論毫不意外,畢竟她自己親自上陣,從江梨的表現(xiàn)上來看,得出的也是一樣的結(jié)論。 讓謝傾歌去只不過是想再試一試,也是小心之意。 畢竟天子的打算是天子的,事情成不成還得看易北有沒有這個命。 江梨送走太子妃,偷摸躲在房中活動了一下因為裝病而躺得有些僵硬的關(guān)節(jié),理直氣壯的讓碧云偷偷去廚房給自己拿吃的。 為了裝病裝得像,江梨一日三餐明著只讓碧云給她拿清粥小菜,但暗地里實在是嘴饞得不行,只能過背了再以各種各樣別的名義去摸點兒解饞。 也不知道易北那邊怎么樣了。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太子妃來得太是時候,江梨還沒見上易北一面,只是知道他回府了而已。 "怎么,已經(jīng)饞成這樣了?" 碧云出門時剛好碰上易北進來,恰好聽到江梨追在宮女姑娘的背后喊,素菜的不要,多來點兒rou。 易北關(guān)上門,隨手把自己手里拎著的紙包扔給江梨。 "接著點兒吃,不要吃得滿床都是,不好收拾。" 老夫老妻最大的好處就是,有些細(xì)節(jié)問題不再避諱,比如說易北不再避著江梨說葷段子,而江梨私底下也沒有那么注重完美的形象了。 紙包還沒拆開就能聞到久違的香味,全京城最具盛名的酒樓里烤出來的蜜汁燒雞,不用說那股咬在嘴巴里入口即化的口感和濃厚的rou香搭配著香醇的蜂蜜碰撞出來的無與倫比的感覺,光是聞聞味道,就已經(jīng)很讓人饞到不行了。 江梨幾乎是眼睛冒綠光的從易北手中接過紙包。 "在安樂郡吃得太好了,每天早上光是點心就有好幾樣,吃慣了就不抗餓了,大概再過個小半個月會習(xí)慣。" 京中流行請完安之后說會兒話,再回各自房中吃早飯,女人多的地方也就墨跡多,隨便說上幾句就能去了大半天,從前江梨是餓習(xí)慣了,到了封地,沒有了她去和別人請安的規(guī)矩之后,才陡然發(fā)現(xiàn),睡醒了之后立刻就有滿滿一桌熱騰騰的早飯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兒。 "太子妃剛剛來過,我陪著說了會兒話,皇后這是在想什么呢,我們?nèi)硕蓟鼐┏橇耍€有什么是她捏不住的?" 江梨對于皇后連番幾次的試探有些摸不準(zhǔn)深淺,和謝傾歌說話時也不敢隨意發(fā)揮,只是借著她的口風(fēng)連連表示忠心,其他的一句不敢多說。 易北笑了笑。 "咱們才剛剛回京,很多消息都還沒來得及看,現(xiàn)在京城已經(jīng)是以太子為大了,易賢在陛下心中分量大不如前,又沒有王家支持,已經(jīng)無法和太子抗衡了。" 江梨想起天子想要把王萱和薛從安拉郎配,再加上王大人那一臉的迷之尷尬,和王萱久久不回京的豪爽,覺得好像也是這么回事。 "那不是挺好的,現(xiàn)在沒人能和太子爭了。" 易北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 "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去了一個易賢,你覺得現(xiàn)在皇后把目光放在誰身上了?" 江梨把還在京城的皇子在心中過了個遍,默默打了個冷顫。 "不會是我們吧?" 易北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嗯了一聲。 畢竟自己在安樂郡的事情辦得還不錯,既和天子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外頭讓人放出的民意風(fēng)聲也已經(jīng)隱隱吹到了京城,皇后要是不著急,這才叫見了鬼。 沒有了易賢當(dāng)擋箭牌,剩下的就是他要直面皇后的猜疑和太子的試探,不能說錯一句話是基礎(chǔ),更重要的,他也得做些什么才行。 "我剛剛已經(jīng)和林太醫(yī)說了,宮中的事情他會去辦。" 江梨還沉浸在自己和謝傾歌有沒有說錯話的回憶中,易北沒頭沒腦突然跳過這一茬,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 易北笑得甚是開心。 "我們就算是再小心,現(xiàn)在皇后也不可能全信我們了,如果我們不能給他們找些事做,撇開視線,要倒霉是遲早的事兒。" 江梨點點頭,這個她還是理解的。 才剛回京城就接受了兩番試探,這還不到兩天呢,長此以往哪里能次次都能掩飾得十分完美的? "我昨天回宮去見父皇,雖說現(xiàn)在父皇精神尚可,但比起一年前,那可要差太多了。" 易北輕輕嘆了口氣。 "朝夕相處,怕是還看不出這個變化,倒不如我離京一年,回來便只覺得父皇是真的老了。" 江梨想了想,覺得易北這句話里簡直是充滿了重點。 "所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急的吧。" 只有天子駕崩,太子才有能繼位。 換言之,只要天子還坐在龍椅上一天,太子就有被廢黜的風(fēng)險。 好不容易熬到現(xiàn)在,皇后當(dāng)然不愿意看到這個結(jié)局。 最保險也是最狠的手段,就是鏟除一切可能被天子納入太子人選考慮的候選者。 最開始是易賢,現(xiàn)在是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