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沒有,今天肚子不餓?!狈胶油赃叺奶K小月瞥了一眼,見她唇角還有血絲,便問道:“娘,不知為兒他娘犯了什么錯,被打成這番模樣了,肯怕得看大夫?!?/br> 梁氏心里咯噔了一下,往蘇小月看了一眼,也沒什么呀,不就打了一巴掌,嘴巴破了些皮,看大夫是不必的。但今天這個事兒得說清楚,也免得二兒責怪,于是說道:“今日這事兒吧,還是你媳婦的錯,她昨天伙同外人分了家里的糧食,今天就乘我們不注意,偷了家里的鹽,那鹽我們都找到了,沒有冤枉她。” 蘇小月聽到梁氏這么說,被她氣笑,反詰道:“昨天分糧的時候是里正做的主,大家伙都看著的,你們乘著大河躺床上不醒人事就不給我們二房吃食,我也是餓得沒有法子,至于那鹽我就奇怪了,你憑什么說是我偷的?我明明在鎮(zhèn)上買的,我從鎮(zhèn)上回來的時候村里人都看到的,青叔也知道,娘何必要血口噴人,一家子人圍著我打,問都不問清楚。” “你——”梁氏氣得指向蘇小月,“你是去了鎮(zhèn)子上,你哪來的錢買鹽?再說你明知道家里有鹽,為何要買?” “我哪來的錢,我爹給的不行?”蘇小月盯著梁氏。 “你——”梁氏說不出話來了,蘇家村比方家村富裕,蘇阿吉就一個心甘寶貝,說不準還真的私下里給了錢,可是若真的給了錢,當初為何躲在屋里餓肚子也不知道去鎮(zhèn)上買吃的?反倒這幾日又忽然明白,敢出來搶食物,還去鎮(zhèn)上了,莫非真是魔怔了。 蘇小月本就是個不吃虧的主,先前莫名被打,還以為方家人想起昨天分糧的事想不開,又來報復了,沒想是為了鹽的事,既然是這樣,她可不是個任由拿捏的主,于是來到門口與梁氏對門站著,說道:“你們不問清紅皂白就把我打了一頓不說,還翻了我的屋子,拿走了鹽和細面,連昨日里正幫我分回來的粗面也給你們翻了回去,這事兒可不能這么算,我找三爺講個公道,家里出了讀書郎還這么橫蠻不講理,我這新嫁的媳婦沒法在方家活了。” 梁氏身后的方二福橫勁又上來了,說起讀書郎就是他的逆鱗,恨不能把眼前這娘們給打死了,打死了一了百了,尋個理由報官府也省張嘴,她蘇家就兩老口子,任他們拿他這一大家子也沒辦法,鬧不起來。 可是當方二??吹椒胶幽悄抗饬鑵柖聪ひ磺械难凵駮r,就垂下了頭去,往旁邊的木盆踢了一腳,轉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其他幾個男人也一并回了各自的屋中。 梁氏身后沒了人,看著眼前的蘇小月心里就害怕,見蘇小月要出屋尋里正,這下慌了,可不能壞了讀書郎的名聲,立即擋在前面,往身后喊:“老三媳婦,你給我過來,你說老二媳婦偷了咱家的鹽,你是怎么看到的。” 原來這事兒還是元南花惹起來的,蘇小月記起她領著孩子出門的時候就看到元南花鬼祟的從廚房里出來。 元南花一臉驚恐的從屋里出來,身邊跟著方平,兩人來到梁氏面前,方平往蘇小月瞧了一眼,又往自家媳婦瞧了一眼,心里犯了狐疑,不會是自家媳婦的問題吧。 元南花是被方二福打怕了,這會兒見事態(tài)嚴重,連自己家橫蠻的公公都怕了二房的,連忙推起了責任:“是方芳告訴我的,說看到二嫂往菜里放了鹽?!?/br> 梁氏一聽是方芳說的,心里就不高興了,不管對錯,劈頭蓋腦的往元南花身上罵了起來,“你做嫂嫂的不懂事,孩子講什么你都信,你害得家里人都鬧成這番模樣,心里就樂意了,你這個好吃懶做的,若不是老三護著你,你早被休了。我看你是活膩了,你差使大家鬧的是什么個心思?不想呆著了,就給我回娘家去。” 蘇小月看著梁氏忽然一百八十度轉彎,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方芳是知道她有鹽的,若沒有方芳在一旁咬舌根,元南花哪會知道。 元南花被梁氏不分清紅皂白的罵了一頓,頓時委屈起來,含著淚看向方平,卻見方平一臉責備的看著她,她氣得在原地跺了一腳,跑回屋里去了,梁氏追上去叉著腰大罵不止。 蘇小月見這兩人模樣,也不管了,抬步就往院子外走。 眼瞧著人要出了門,梁氏嚇著了,趕緊跑上前拉住蘇小月的袖子,“老二媳婦這是要去哪兒呢?” “當然是要找三爺來理論一下,我屋里買回來的細面不見了,哪咽得下這口氣?!碧K小月頂著一張傷臉,橫了梁氏一眼就要走。 “那細面就在廚房里呢,我這就給你拿去。” 梁氏干農活的手力勁果然大,硬是把蘇小月給拉了回去。 梁氏速度飛快的從廚房里把翻走的粉面全拿了出來,蘇小月瞥了一眼,鹽和面粉的數量是對了,可臉上的傷還痛著,于是說道:“我憑什么被你們打,如今我傷著,看大夫也是要錢的?!?/br> 說起錢,梁氏的臉垮了下來,明明那神色又想罵人,硬是生生的忍住,連臉頰上的rou都不自然的跳動。 蘇小月也不多說,準備往院子外走。 這時主屋里傳來方二福的聲音:“咱莊稼人的講究不了這么多,一點點小傷就要看病要錢哪有那樣的道理。” ☆、第14章 靠山來了 聽到方二福的聲音蘇小月就火冒三丈,剛才他打得狠,手臂上也挨了他幾下,后來掄棒子上陣板回了一局,可那恨沒消失,這下不管梁氏擋不擋住她都要去村里叫三爺的。 三爺是個公正的,她知道,她今天被這一家子人打了,她不把事情鬧大了,將來還有苦頭吃。 梁氏是死死攥住蘇小月,屋里方河沉聲發(fā)話,“娘,給一兩銀子給為兒他娘看病。” 聽到方河的聲音,整個院子的人都靜了下來,個個都傻了眼,開口就是一兩銀子,莊稼人家哪有這么大手腳的,就算是去找村里的大夫也沒有這樣花錢的。 屋里的方二福不說話了,梁氏站在原地進退不得,最后黑著臉進了屋。沒多久梁氏從屋里出來,手里拿了一貫錢給了蘇小月,接著轉身進了屋。 轉眼院子里只剩下蘇小月一個,其他幾屋沒有半點聲音。蘇小月拿著錢回屋。 剛進門,就看到方河閉著眼睛,臉色蒼白,胸口起伏得快,顯然剛才說的那些話廢了不少力氣。 蘇小月見了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額,沒有發(fā)燒的痕跡,肯怕是久昏不醒,忽然醒來說了這么多話給累的。 方為見蘇小月進來,立即爬到蘇小月身邊。 家里只剩下一點鼴鼠研磨的粉,沒有鼴鼠rou了,好在手中得了銀子,蘇小月抱起方為往屋外走。 這次沒有任何人攔住她,蘇小月直接出了院門,往方青家里走。 路上有村民看到蘇小月打腫的臉,在身后竊竊私語。 敲了方青家的門,里面?zhèn)鱽砟_步聲,還好他在。 方青打開門見是蘇小月,當下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方家人,問道:“又來做甚,方二福家里的人我是不會再看病了的,上次過去,弄得我里外不是人?!?/br> “青叔?!碧K小月把擋在自己臉前的小腦袋移開了一些,看向方青。 方青看到蘇小月那腫脹的臉,要說的話就說不出口了,終是吃人家的嘴軟,說道:“你等著,我給你弄些藥膏涂抹在臉上?!?/br> “青叔,不用了,我這個不礙事,是家里的大河醒了?!?/br> “大河醒了?”方青的臉色終于露出一絲喜色。 蘇小月苦惱的臉又道:“大河多說了兩句話,這會兒有些喘不過氣來,青叔您看可以開點什么藥么?”蘇小月把手里錢往方青手中塞。 方青見到這么多錢,立即把錢還了回去,說道:“大河只要醒來便沒事了,剛醒來別說太多話,我看他這是餓的,你多做些東西給他填飽肚子,過兩日說話就不成問題了?!?/br> 不用抓藥敢請好,但家里的鼴鼠rou沒了,這是一味良藥,蘇小月上次捉得那么困難,心里還毛毛的,不敢半夜下田,于是也不接那錢,接著說道:“多謝青叔告訴我那味藥,大河的命就是青叔救下的,沒齒難忘?!?/br> 方青連忙罷手,蘇小月接著說道:“上次我一個人半夜捉到了一只鼴鼠,差點被蛇咬,好在大河吃了這藥就醒了,這會兒手里有錢了,就想問青叔買一些,不知青叔可有?” 鼴鼠這種東西田地里有,問題是半夜去捉,還會遇上蛇蟲,方青自然知道一個婦道人家不容易,能捉到一只已經不錯了,還救活了大河,也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方青一個人左右無事,上山采藥,下田捉鼴鼠這些事都是自己親自動手,多少手中有些防蟲蛇的藥,沒有她這么困難。 他看著手中的銀錢,從里面拿出了十文,其余的還給蘇小月,說道:“你等著,我這邊倒有一些烤熟曬干了的鼴鼠,你拿回去給大河吃,就當青叔幫你一把吧,這事兒可不能告訴你公公,算我多心,我一個人呆在村里只想安安靜靜的不想與人結仇?!?/br> 方青進了屋,蘇小月抱著方為在外安靜的等著。 沒多會,方青從屋里出來,手中用荷葉包著一團東西塞到蘇小月的竹籃子里。 蘇小月千恩萬謝的離去。 上次捉鼴鼠的事有了一次就不想再有第二次,方青是大夫自然有方法弄得到,這次花十文錢就把東西買了回來,終于放下心來。 回到方家院子里,院子里靜悄悄地,這些人肯怕都各自睡午覺去了。下午陽光偏西,又得下地干活去,干到晚上星光點點方回來。 蘇小月進了屋,把方為放在床上,床上的男人卻閉著雙眼休息,還真的沒有什么力氣,早上吃下那么多糧食也沒有用,這男人果然食欲旺盛。 從竹籃里翻出荷葉,一層一層打開,里面有一只烤干的鼴鼠,還有一個用瓶子裝著的藥膏,肯怕是給她擦臉上傷口的。 蘇小月先把鼴鼠rou撕下來喂到男人嘴里,拌著水喝下。又拿出先前研磨的藥粉倒了一些在傷口上,只見傷口邊上的血rou開始結成一團硬塊,沒有看到半點血絲了。 給男人上好了藥,她跟著坐在一旁,拿出藥膏擦臉上和手臂上,擦在火辣辣的傷口上只覺得清涼清涼,疼痛似乎減了一半。 蘇小月把屋里打掃了一遍,把面粉裝好,鹽收好,接著出了屋,先前洗回來的衣裳全部散在地上,如今上面滿是腳印子,沒有人理會。 蘇小月只好把衣裳撿了起來,先前弄回來的螃蟹纏成一竄的掉在墻角下,也沒有跑掉,一個一個拴得緊緊的,活蹦亂跳。她撿了起來,丟在木盆里用水養(yǎng)著。 拉著方為,把踩臟了的衣裳和被子又回到河邊重新洗了一遍。 回來晾好衣裳被子,蘇小月又準備生火,她跟小家伙并不餓,但床上躺著的人顯然不經熬,畢竟喝得都是豆粉糊糊,一個大男人很容易餓。 螃蟹洗干凈弄了一鍋湯乘了起來,又用野菜和和豆粉做了糊糊,端進屋里正準備給床上的男人喂下,誰知男人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他又濃又長的睫毛打開,嚇了蘇小月一跳,他望著她,不薄不厚的唇動了動,張開了口。 顯然是要她開始投喂了,這種氣氛特么的詭異。 蘇小月紅著臉,在他目光的注視下,一口一口的把螃蟹湯喂下,又把豆粉糊糊喂下。 某人還沒有吃飽。蘇小月把方為抱到床的里邊,坐在床沿,開始小心翼翼的剝起了螃蟹rou,一大一小,一人一口的喂著,屋里靜得出奇。 蘇小月與方河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個是病情所致,開不了口,一個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慢慢地,螃蟹被兩人一人一口的解決了。床上的男人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 “味道不錯?!蹦腥速澰S。 蘇小月看了他一眼,叮囑道:“你少說話,趕緊把身體養(yǎng)好,你這條命可是我救的?!?/br> 該邀功的時候還得邀功,來到這個時代將來還得靠這男人了,欠的情分得明著說。 床上的男人沉默了,蘇小月以為這家伙不經逗,又看了他一眼,見他并沒有半點惱意,眸子微垂,睫毛下似在閃動。 他睫毛一動,掀眸看向蘇小月,問道:“你是誰?” 蘇小月奇怪的看著他,他居然不知道她是誰?也對,前身嫁進方家時,他還是昏迷的,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的新娘長什么樣,這時代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肯怕這親事就是蘇阿吉同方二福兩人約好了,連進門那日還是老四方平拿著公雞拜的堂。 “我是蘇阿吉的女兒,你之前在老虎嘴下救下的那人?!碧K小月陳述道。 方河想起了那人,是個老實的好人,最后他受傷還是那老實人把他一步一步背下來的,當時他的腳腕也傷了,還背著這么重的一個人下了山,可想而知那腳的傷肯怕不會好了。 想到這些,方河又問:“你為何進了我方家的門?” 不說這個還好,說這個蘇小月也沒有好氣,她也不想來著。 “嫁給你為父報恩?!碧K小月苦著臉說。 兩人沉默下來,方河的目光一直盯著蘇小月,蘇小月只覺得胸口一陣燥熱,這男人眼神果然跟這一群莊稼人不同,凌厲的很。 “苦了你了?!痹S久方河開口。 蘇小月含笑道:“的確挺苦的,這日子過得我都沒有脾氣了,好在我把你給救下了,現在你欠我一條命。” 方河笑了起來,蘇小月這么看著他,覺得這莊稼漢長得還不賴,挺有男人味的。 方為見爹爹和娘親笑了起來,他也爬了過來,摟住蘇小月的脖子,小腦袋噌了噌,蘇小月把小家伙摟入懷中。 “以后有我在,他們不敢再欺負你。”方河收起笑容,慎重的說道。 “那敢請好,潑婦這形象我也做不慣,都是被逼的。”蘇小月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剛才在男人面前那么潑辣,一個人敢對付三個大男人,被打了還要掄捧子還回去,放到現代也是個了不起的女漢子。 但在這個時代就有些潑辣了,而且還打公公,向長輩還手,若不是方二福在村里橫蠻慣了,否則說出去只會壞了她的名聲。 陪著方河說了一會兒話,方為睡著了,蘇小月站起身來。 家里的柴火不多了,得去撿些回來,野菜也沒了,得摘一些,再弄些甜高粱回來給小家伙吃。 蘇小月性子急,想到就要去做。挎著籃子就出了門。 臉上紅腫沒消,擦了藥沒這么痛了,走在村里,有人關切的問了幾句,她也沒有多話,直接上了山。 ☆、第15章 小日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