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蘇小月反應(yīng)過來,看向方河時,只見他的手已經(jīng)摸到輪椅邊上的小袋子里,她知道這是他最近特意制作的箭囊,里面裝的是竹尖。 蘇小月來到方河身邊按下他的手,把輪椅轉(zhuǎn)了過方向,推進屋里去了,順帶把門從內(nèi)閂住。 “讓我出去。”方河沉聲說道。 蘇小月卻擋住他出門的輪椅,順帶把他輪椅上的箭囊給拿了下來,手被方河捉住,蘇小月感到他溫?zé)岬氖终粕蟼鱽淼牧α浚哪樜⑽⒁患t。 她傾身,伏在方河耳邊輕輕說道:“我都不介意,你不要太在意,咱們以后還要在方家村里呆著?!?/br> 蘇小月是真的不介意,她穿越過來,忽然有了第二次重生的機會,她何必把這些時間亂費在這些人身上,忍一忍吧,等方河腿好了,就搬出去住。 捉住蘇小月手腕的手掌松開了,方河卻順勢把蘇小月攬入懷中。 “小心,你的腿傷?!碧K小月忙側(cè)開身子,避開他的傷口,坐在他另一條腿上。 箭囊順勢放在了四方桌上。 方為在板凳上坐得端端正正的,一雙圓溜溜的烏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蘇小月坐在方河的腿上。 這下方河和蘇小月被孩子盯著臉都紅了,又忘了這孩子還在旁邊呢。蘇小月急忙從方河腿上下來,誰知腰卻被他強勁的手給箍住。 方河側(cè)頭看向方為,囤出一只手來向方為招了招手。 這下小家伙喜笑顏開了,立即從板凳上跳下來,來到方河身邊。方河的嘴角抽了抽,“坐在你娘懷里去?!?/br> 這意思是他要抱住娘倆倆人在他腿上坐著了?蘇小月面色一囧,還是掙扎著起來,方河的手臂卻不放開。 最后蘇小月抱住方為坐在他的大腿上,方河雙臂纏住兩人,把兩人環(huán)入懷中。 即便是坐在他大腿上,蘇小月也沒有比他高,說話時還得仰著頭。蘇小月的臉紅著紅著就紅習(xí)慣了,然后順帶的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等蘇小月再次出門的時候,門上和柱子上又貼上了符紙,蘇小月只淡淡瞥了一眼,不理會了,轉(zhuǎn)身去屋后做飯。 一家三口吃著荷包蛋喝著面湯,異常的滿足。三人吃飽喝足,跟往常一樣洗了澡。 今天天色還早,方家的人還沒有吃飯,廚房里正在燒火。蘇小月決定推著方河帶著孩子去荷花池那邊瞧一瞧,這么幾日采摘,剛成熟的一批蓮蓬差不多摘得七七八八了,這個時間點去應(yīng)該遇不上村里的人。 一家三口慢步走來,站在荷花池旁邊,迎著晚風(fēng),一身舒爽。蘇小月聞著蓮蓬的香味兒,忽然說道:“大河,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搬出去???” 方河側(cè)頭看她,今日她受委屈了,方家的人這樣對待他這一家,他對方家是再沒有半分留戀的,對梁氏的養(yǎng)育之恩也隨著那些年帶回來的銀子慢慢歸還了。 “好?!狈胶討?yīng)道,“我明日向三爺說說,看能否先向他借一點銀子來建房子,等我傷好了,我再還他?!?/br> 蘇小月沒說話,得到方河的一聲“好”,心里暖暖的,這些日子的勞苦都不算什么了。 “三爺那邊暫時不要去,我下次去張府送貨的時候,問問掌事的,看能否先預(yù)支一點錢,若是能成,也免得打擾三爺。”畢竟是隔著幾代親了,雖同為方家人卻也沒有什么親情可講的,方河這樣子,只有蘇小月知道他是一定能好起來,還能站起來的,但村里人未必會這么想,她一個婦道人家還輪不得他們這般信任。 方河應(yīng)了聲“好”,三人站在荷花池乘了會涼就回去了,蘇小月前腳剛走,后面樹陰下露出一個人影。 羅二梅手挎竹籃子,里面摘了幾個剛結(jié)苞未成熟的蓮蓬,她看著蘇小月一家三口走遠的身影,往地上啐了一口,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大河媳婦還真是有能耐,居然搓使大河搬出去住,莫非是那不讓人瞧一眼的東西賣了不少銀兩不成?” 蘇小月沒想到那日與方河在荷花池邊上說的話被人聽了去,轉(zhuǎn)眼全村的人都知道了,方河要建房子,大河媳婦賣的東西賺錢啊,才賣了幾日,不但買rou買雞,還有余錢建房子了。 這話傳到方二福一家人耳中,方二福一家人心里很不是個滋味,方二福猛吃了兩口豆飯,停下來看向梁氏,“上次撕掉的符紙你都有重新貼上去么?” “當(dāng)然是貼了的。”梁氏回答。 蘇小月賺了錢的傳言傳得眾人皆知,可即便是方家的人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賺的錢?,F(xiàn)在不僅是方二福一家人想知道蘇小月用什么賺的錢,就是本村的村民也是一個個伸長了脖子來打聽。 蘇小月在家里呆著做了幾日的針線活,今日放下手中的活計,決定上田里看看,豆苗長出來也要除草的。 一路上她沒有理會村民的熱情,默默無語的來到田地里。 剛走上田埂,遠遠的就見地里長得齊齊整整的豆苗,哪有半根雜草的痕跡。蘇小月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她的田地嗎?她不太會種田,再加上這些日子總想著怎么賺快錢去了,沒時間來田里,沒想到這期間早有人幫她處理了,可是這人是誰呢? 自問她在方家人眼里可是一個極討厭的人,左鄰右舍個個忙得很,誰會無緣無故幫別人拔草。方河幾年回來一次,與村里人也沒有特別熟洛的人,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誰會幫她。 就在這時,遠處地里勞作的村人看到了蘇小月,隔著地喊話:“大河媳婦啊,你這些日子都不來地里,你地里的草都要長得半人高了,我前幾日看到你爹跟你娘過來,把你田地打理的干干凈凈后就回去了,事后又隔著日子過來澆糞水,看看這地里豆苗的長漲,長得可好了,也難為了你爹娘了?!?/br> 蘇小月聽后終于明白了,原來是蘇阿吉悄悄地幫她打理田地了,想起蘇阿吉,蘇小月是沒有什么感情的,但她繼承了原身的記憶,所以當(dāng)她聽到這話后,眼眶里居然有了淚痕,她從小失去父母,是爺爺一手帶大的,對親情的渴望是別人無法想象的,她以前帶著弟妹,弟妹就是她的命根子。 而今來到這個時代,方河和方為就是她的親人,現(xiàn)在還有前身的爹娘,這對老人只有一個獨生女,怎么說她也得給前身盡盡孝。 從田地里回來,方河有些意外,這么快就回來了,還以為她會好半天才能回來的。 蘇小月帶回來了田埂上曬干的草,正好可以拿來做引火柴。 蘇小月把地里被收拾得干干凈凈的事說給了方河聽,方河聽完,說道:“從蘇家村到方家村不走山路還是挺遠的,你爹娘的恩情我方河記住了,等我腿傷好了,我?guī)慊啬锛铱此麄儭!?/br> 蘇小月側(cè)頭,望著方河,想起蘇阿吉,眼眶又有了淚意,她知道這是前身的意識還殘留在她身體。 “好?!碧K小月說完,方河的手伸了過來,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 在方青那兒買了三次鼴鼠藥,再加上蘇小月自己弄的那次,方河的腿上的傷口已經(jīng)長出了鮮rou,慢慢地要愈合起來。 蘇小月也盼著方河能快快好,將來兩人種點田,做些小生意賺點現(xiàn)錢,日子過得也挺溫暖的。 蘇小月接連又送了兩次芽菜,經(jīng)過蘇小月慢慢積起經(jīng)驗改良,時間基本能穩(wěn)定在七日,半個月送了兩次后,到手的就有五百多文,這么算下來,一個月送四次,能拿到一兩銀子。 若不是每次送完芽菜就會買細(xì)面和豆子,似乎建房子的目標(biāo)也并不遠了。 這兩次去,蘇小月總想抽個機會見一下喜姑,卻都沒有遇上,聽說這次喜姑去的有些遠,大概要一個月左右才回來。 要搬出方家急是急了些,卻也不是急在這一個月內(nèi),何況借了銀子,還要起房子,真正搬出去也是幾個月后了,估計到了冬初,弄不好選個好日子的話,可能在臘月期間,今年有可能在新房里過年。 所以這些事都急不來的。 這日是方偉上縣學(xué)的日子,他把那身石青色的長衫穿上了身,這是去年梁氏給他做的新衣,他一般只在上縣學(xué)的日子才穿,所以穿著還似嶄新的模樣,因為他整理的好,連一點折痕都沒有。 縣學(xué)里是永豐縣秀才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里面老幼皆有,老有已經(jīng)上了四十幾的,年青的亦如方偉十七八歲的青年。 散了學(xué),方偉從學(xué)堂里出來,來到一處大樹下,故意留下來歇一會兒。 縣學(xué)里出了名的紈绔子弟馬秀才馬安才,此人穿著一身錦衣長袍,手中拿著折扇,后面跟著幾個跟班,大搖大擺的從學(xué)堂里走出來。 一旁的跟班秀才沈文忠眼尖,看到了大樹下身材俊挺的方偉,向馬安才輕聲說道:“安才哥,前面站著的是方家村的方秀才?!?/br> 馬安才側(cè)頭看去,臉上露出笑來,“上次我隨口說的那話他真的信了?” 沈文忠看著方偉冷笑道:“安才哥說的話他當(dāng)然是信的,這不,站在那樹下,恐怕就是奔著安才哥來的?!鄙蛭闹艺f完,在內(nèi)心補充,他若不是跟著馬安才知道□□,恐怕也會相信馬安才的鬼話,給夫子送二十兩銀子搭上縣令一途,或能做個文書官職。 馬安才陰側(cè)側(cè)的笑了兩聲,“今日咱們倒是有人自動送上門來請客的?!?/br> 沈文忠聽馬安才這么一說,立即明悟,也跟著笑了起來。還別說,這方家村也不見得是個多富裕的村落,可這方偉手中有銀子,每次來縣學(xué)身上帶的錢可不少,雖然在馬安才眼中不算什么,但相對于他們這些秀才來說,算是有錢的,每次入酒樓,花費一兩二兩銀子的事,方偉眼神都不眨一下,看樣子家里是有錢的。 可沈文忠就想不清了,方家人要是有賺錢的門路,干嘛在村里面呆著,拖累了家里的秀才郎,要是就此住進鎮(zhèn)上來或縣里來,相信方偉就可以天天入縣學(xué),學(xué)知識的機會就更多了,要是他家有這樣的好事,誰還愿呆在村里面。 馬安才來到方偉身邊,嘴里嘖了幾聲,“方兄,今日穿的這件怎么看好像上次來縣城里穿的那件?莫不是我眼花?還是方偉兄只得這一件不成?” 方偉的臉頰微微一紅,神色還算匆容,他向幾位同窗作揖,方回答道:“來的時候匆匆,沒怎么注意,也記不起上次穿的什么衣裳了?!?/br> 倒也是,后面幾位同窗也忘記他上次穿的什么了,不過只這事都不是重點,只要方偉請客吃飯就成了。 “倒也是?!瘪R安才收起折扇,拍了拍方偉的肩膀,說道:“方兄,你這么些日子沒來,你可不知道咱們縣學(xué)食堂的幾道菜出名了,今日你好不容易才來,可不能錯過?!?/br> 一旁的沈文忠附和,“安才哥說的對,咱們這么久沒見,方兄這次怎么說也得請咱們?nèi)ナ程贸陨弦活D才行,那幾道菜可是在咱們永豐縣出了名的,連縣令大人都夸贊不以?!?/br> 方偉本想向馬安才套套交情,沒想三兩句又說到吃的方面來,還好縣學(xué)里食堂的飯菜向來便宜,方偉被幾人擁護著往食堂走去。 以前縣學(xué)里的食堂只是那些家底不好的秀才去的,再不然就是秀才身邊的書僮才去的地方,有些錢的都會進酒樓里吃上一頓。 沒想這次食堂里卻暴棚了,連吃飯都要排隊才輪得上。這也不怪大家都不外出酒樓,而是食堂里最近出了幾款新菜,就學(xué)堂里的秀才郎們食欲都勾了起來。 方偉不明所以,看著擁擠的人群,對那傳聞中味道一流的幾款菜也來了興趣。 馬安才在永豐縣是個紈绔弟子,但在縣學(xué)里卻不敢,若是遇上酒樓里排隊,說不定馬安才帶著一群同窗就打上前去了,這會兒在縣學(xué)里,他跟著幾位同窗一本正經(jīng)的排起了隊,這也讓方偉對那幾道菜越發(fā)的好奇。 輪到方偉這一隊人的時候,已經(jīng)等了約半個時辰。 幾道傳聞中的美味上了桌了,幾位同窗異常的興奮起來,沈文忠咽了咽口水,看著那味覺和菜色都與眾不同的幾道,就恨不能上前下筷子。 當(dāng)方偉看到桌上的菜時,他愣了愣,這些菜他似乎在哪兒見過…… 沉思了一會,方偉才終于想起來,他看到二嫂似乎平時炒菜就有這種菜,他以前還以為她是上山采摘的某種不知名的野菜,如此說來……二嫂賺錢的莫非就是這些菜? 方偉被自己的這個猜測震驚在當(dāng)場,若不是馬安才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他還反應(yīng)不過來,剛才平靜無波的眼眶里已是激動異常,看著這縣學(xué)里吃得歡快的同窗們,他心里就喜得不行,原來二嫂做的是這樁生意,這么想著就那像那生意成了他的似的。 不過只要他努力,這事兒定然能拿回方家,這樣方家以后大肆賣這些菜,定然能賺不少銀兩,他以后也不用再緊巴巴的喝疙瘩湯了,也不用擔(dān)心上縣學(xué)里費銀子了。 “再不吃就沒了?!瘪R安才又用胳膊肘推了方偉一下。 方偉忙抬起筷子,就見原本裝得滿滿一盤子的菜被沈文忠?guī)兹顺缘闷吡惆寺?,若不是馬安才剛才的話,恐怕盤子里的湯水都被人給端起來倒在飯碗中去了。 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方偉心里頭高興,于是說道:“不夠吃的話,不如再點一道上來。” 幾位同窗齊刷刷的看著他,他們很想說,哥,你很豪。 最后沈文忠說道:“不是我們不點,而是一桌只能點一次,否則不夠大家吃的?!?/br> 沈文忠話剛落,方偉的筷子就鉆進湯水中把剩下的撈入碗子,自上次那碗蛇湯后,他就一直掛念著蘇小月的手藝,每次聞到院子里的香味兒,肚子就餓得慌,他只能強忍著躲在屋里不出門,免得被人看出他的丑態(tài)。 沈文忠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你吃罷,這些都是你的,怎么說今日你做東,也不能沒嘗著就走了的道理?!?/br> 方偉剛開始還有心想說兩句推辭一二,可嘗到油水菜的味道就停不下來了,到最后把湯頭都倒到碗中,再也顧不得形象,狼吞虎咽的把湯飯吃下。 拍著圓滾的肚皮,從沒有過的滿足。 馬安才手中搖著折扇,目光含笑的看著方偉,問:“好吃么?我馬安才沒騙你吧。” 方偉才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狼吞虎咽的模樣,臉色就紅了。 輪到付錢的時候,沈文忠與幾位同窗借勢去了茅房,馬安才卻癱坐在椅子中,坐沒坐相,半閉著眼,沒有半點要付錢的意思。 方偉從袖口掏出五百文錢來,誰知跑堂的說不夠,要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方偉嚇得臉色都白了,平時上酒樓也只要一兩銀子,怎么就這幾個菜就變成了二兩銀子了? 跑堂的這段時間顯然遇到不少這樣的人,于是順溜的回了話:“不是這菜有多貴,而是吃的人多了,廚房里供不應(yīng)求,沒有法子?!?/br> 方偉的眉角抽了抽,居然到了供不應(yīng)求的地步,這賺錢的法子一定要從二房撈到手才行。于是忍痛掏出了二兩銀子。 又坐了一會兒,同窗們回來了,馬安才跟著起身,拍了拍方偉的肩,“走,上街溜噠去。” 平時在酒樓吃完飯,幾人都會上街消消食,于是方偉跟著幾人身后出了縣學(xué)的門。 因為時間略有些晚了,來到街市時,來往的行人少了不少。 遠遠的馬安才與沈文忠看到前面的豬rou攤。兩人相視大笑,馬安才說道:“走,咱們?nèi)ヘirou攤看看。” 來到豬rou攤,方偉沒想到賣rou的是個少女,年若十四五歲的模樣。 “豬——紅?!瘪R安才故意把話拖長。 rou攤前的少女氣憤的抬起頭來,方偉見了,忍不住別過臉去。也不怪他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朱氏一家三代都是這條街上買豬rou的,一家人基因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作為朱家的女兒,在這點上就吃虧了,人長得高大不說,還有些壯實,五官長相普通,配上這樣的身材就顯得粗糙了。 不過這樣的樣貌在村里也常見,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兒,可是方偉是見過蘇小月的,所以每次見到的女子難免拿蘇小月來比,越比越覺得要找個像蘇小月這樣的女子才是他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