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方河不松手,蘇小月上前咬他的手背,“快松開?!?/br> “不松開,我今晚就這樣抱住你?!?/br> 蘇小月氣得無語,咬了兩口也無濟無事,只道:“你乖乖的睡過去,讓我安靜的想一會,我保證在我沒有查出你跟她睡過了前不會回娘家。” 這么說來如果他跟她睡了,那她鐵定是要回娘家了,這下方河慌了,他覺得自己鐵定是把人家給睡了的,要不然人家一個清白的姑娘家,好好的干嘛要纏住他,他一個莊稼漢子有什么好纏的。 死皮賴臉的抱住,蘇小月也沒有辦法,只好任他抱著,順帶還竄她被窩里頭了。 讓方河去負荊請罪那顯然不可能,真到了對簿公堂的地步,不想娶對方也得逼著他娶。 這兩日蘇小月一直沉默,那日沈氏過來,年紀輕輕說話方面城府淺了點,她若遇上一個厲害點的,他們家這會還真的要破裂了不可,想起這檔事,蘇小月忍不住飛去一個眼刀,正好方河在清洗從霍家搬回來的三十醬缸子,似有所感,回過頭來。 對上蘇小月的眼時,不由的停下手中動作,他回過頭來,望著醬缸子發(fā)呆。 已經從莫家村開墾回來的蘇阿吉正在一邊幫忙,看到小兩口之間的眼神互動,他微微一愕,瞧了一眼方河,見他眼色灰暗,望著醬缸發(fā)呆。于是來到袁氏身邊,用手肘噌了噌她,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袁氏隱若猜到一些,但這種是小兩口之間要處理的,長輩不好插手,一但插手,恐怕會加劇兩人之間的矛盾。 “我且問問月兒?!痹洗鸬?,她決定尋個機會問問女兒,女婿是個好的,這兩年兩位老人呆在這邊,看得清楚,可是女婿也是個能耐的,女婿沒心思,但凡別人有了點心思,有時候做妻子的不能占了理兒步步緊逼,但也要給男人敲打一下,記住這個教訓。 晌午歇晌的時候,方河卻說要上山頭看看田地,再去東邊山腳看看情況,于是沒有留在家中。蘇小月也沒有多說兩句留他。 袁氏給蘇阿吉使了個眼色,蘇阿吉便跟著女婿一起上山頭了。 袁氏坐在蘇小月身邊,看著女兒臉色不好,沒有幾日前那般吃得好睡得香的氣色,越發(fā)心疼女兒,女人年輕的時候,心里只兩件事糾纏在心頭,一是生怕不能與丈夫白頭偕老,恨不能一夜白頭,便了卻這一樁心頭憂愁。二是生怕丈夫納妾,哪個女人愿意與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丈夫,雖然她覺這想法若是說出來是多么驚世駭俗,甚至會被族老們掛上妒婦罪名,然而憑心而論,在女人心頭誰不隱藏著這點私心的。 所以袁氏最能理解女兒的心思,她上前拉住女兒的手,嘆了口氣,安慰道:“月兒啊,孩子要緊,千萬別生氣。” 蘇小月抬首看著袁氏,她知道袁氏定然是看出來了,活了一輩子,同為女人,怎會看不出來呢。 “娘,大河就是少根筋。”蘇小月委屈道:“而且這次不給他點顏色,這么快就原諒他,將來不長記心?!?/br> 袁氏沒想到女兒的心思也通透,放下心來,只勸道:“男人自責證明他內心也愧疚,有責任心,是個好人,但做妻子的占著理兒步步緊逼只會離了人心,月兒還是不可太過了?!?/br> 蘇小月雙手回握住袁氏的手,“娘,我省得的,我會有分寸。我今晚跟你睡可好?” “這……”袁氏猶豫了一會,女婿那急迫的勁兒,她這個丈母娘得做惡人做到底了,只怕苦了小兩口。 “娘。”蘇小月心里不平靜,這幾日被方河無下限的纏住,生怕自己一個心軟。她得靜一靜,得想個辦法應付眼前的危機。 當夜,蘇小月跟袁氏睡去了,留著方河獨守空房。 男人必然是有想法的,這幾日做什么事都會看看蘇小月的臉色,不管做什么都是沒勁。這幾次送菜,蘇小月讓蘇阿吉去鎮(zhèn)上,方河管著東邊山頭的工程。 時間又過去了十來日,這晚,蘇小月同袁氏說好,她回了自己的房間,方河剛剛躺下,聽到聲響立即起身,見是蘇小月,目光緊緊盯著她,摸不準她是要回房里睡還是只不過過來拿東西。 沒想蘇小月爬上了床。方河立即上前把人擁入懷中,抱住小媳婦心里踏實上了,這幾日七上八下的弄得心神不寧,比去坐牢干勞役還要苦。 蘇小月伏在他胸中,好半晌沒有說話,事實上兩人都睡不著。通過這幾日,蘇小月想到了許多,心里倒是生了一計。 “大河,明個送菜,我們倆去,你說她會不會到鎮(zhèn)上來堵你?”蘇小月語氣平穩(wěn)的問道。 方河嘆了口氣,“或許會,但我不會再見她了?!?/br> “不,這次咱倆一起見她。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就沒有碰她?!碧K小月字句清晰的說了出來。 方河一臉不敢置信,垂首看著懷里的小媳婦,兩人目光相對,方河居然有些激動,“你是從何看出來的?可是她若是沒跟我有肌膚之親,又怎會懷孕?她為何要纏住我?我只不過一戒武夫罷了?!?/br>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好在哪兒了,萌動初心的少女最容易被所謂的“英雄”吸引,何況方河的確有這個能耐,接著便是方河對自家媳婦的小心呵護與溫柔,落入這些少女眼中只會羨慕,愛幻想的年紀,自然容易生成愛慕,只是那種愛慕不帶煙火氣,太過浪漫和天真。 不過倒也亂打亂撞遇上方河這個負有責任感的男人,若是遇上個攀龍附鳳有心機的男人,得到這樣的好機會,免不得拋棄自己的糟糠之妻而把人娶進門去。 不過這些蘇小月定然不會告訴方河的,告訴他反而解釋半天,于是避開這個話題,說道:“旁的你不用管,只管帶上我便是,明個兒為兒不用去,咱們一起尋家酒樓,找個安靜的地兒,三人好好談一談?!?/br> 方河將信將疑,但至少有一點小媳婦似乎不生氣了,若是真如小媳婦分析的自己根本沒有碰她,那就好了。 第二日,蘇小月跟在方河身邊,去了鎮(zhèn)上。 果然如蘇小月所料,好幾次沒能堵到方河送菜,今個兒必然派人打聽到了,來得匆匆。 原本晌午便可以往回趕的蘇小月偏偏留到下午太陽偏西,才看到馬車從官道盡頭匆匆而來。 馬車在牛車面前停住,挑簾露出一張粉嫩嬌美的小臉,看到方河身邊安坐著的蘇小月,穿的是一身碧荷色的上衣下褲,烏發(fā)包在巾子里,只那雙眼睛明亮如星辰,其他地方一無是處,不由得又氣憤又嗤之以鼻。 蘇小月朝她笑了笑,說道:“走吧,咱們找一家酒樓坐一會兒,許多事情還是得說明的,你去不去?” 沈云嬌冷哼一下,“有什么可怕的,如此愚婦,本姑娘僅準你一次?!苯又鴼鈵赖姆畔萝嚭煛?/br> ☆、第104章 . 蘇小月面色淡淡,沒有動容。 牛車在前,馬車在后,就這樣咕嚕嚕的到了鎮(zhèn)上的一家酒樓,這酒樓便是上次沈云嬌約方河去的那間,方河下車的時候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 來到二樓雅間,蘇小月大方的坐下,任憑沈氏鬧著別扭,向方河擠眉弄眼,附帶嘔兩聲嚇唬他。 若是先前的方河,必然被她唬住,這次因為有小媳婦說的話,心里雖疑惑,卻也忍住了氣,默默地在蘇小月身邊落下,沒想蘇小月卻道:“大河,你還是出去幫我們守個門,免得被人打擾,我同她有些話說?!?/br> 方河猶豫了一會,有些擔憂小媳婦,最后在蘇小月的冷眼中,方河只好出了門。 靠山走了,沈云嬌有點慌,心想著自己丫鬟還在,真要打起來,她也不怕。 蘇小月不慌不忙的端起茶壺給兩人溫了一杯茶水,飲了一口潤了潤喉嚨,望向沈氏,方說道:“在你眼中,咱們莊戶人家粗俗,沒有見識,眼皮子淺,潑辣。可是?” 沈云嬌冷眼看著她,方河不在,原形畢露。她冷笑道:“難道不是么?” 蘇小月也不惱,嗯了一聲,“你可知咱們永豐縣最有名的是什么?” 沈云嬌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想了想方答道:“不過是醬汁么,還能有什么,只不過是農家物罷了?!?/br> “不,還有茶葉,少女舌尖尖上的茶葉最得男人心?!?/br> 沈云嬌的臉色帶著嘲諷,“也只有庸俗之人才會這么認為,少女舌尖尖上的茶葉,聽著就惡心。” 蘇小月淡然,也不去反駁,接著說道:“不過不久的將來,咱們永豐縣還有一樣將會增產,那便是白米,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么?” 沈云嬌沒有支聲,不屑去想,覺得她庸俗不堪。蘇小月也沒想她去答,只道:“這意味著你爹管轄的永豐縣越來越富有了,業(yè)績越來越好,將來百姓過好了小日子,大人也能收回上面要求繳稅的谷米,還有盈余拿去他縣變賣,大人有可能因此而升官,再過四年不就是大人調任的機會么?!?/br> “你想說什么?”沈云嬌沉了臉,顯然沒有耐心,“不管你說什么,我與大河的事已成事實,況且我已經告訴我爹了,你與方河必然只能和離,何必再多費這口舌。” “你說的對,我來并不是乞求你什么,也不是霸著這正妻的位置不放手,我已經想清楚了,你若真的想嫁,我會給你囤出這位置來。” 沈云嬌狐疑的看著她。 “其實我說這么多,只想給你提個醒,四年后你爹娘會離開永豐縣,方河卻是這兒土生土長,他娶了你,你就得留下來,如今大河有不少土地,算個小地主,你過來正好可以幫他生兒育女的同時再幫著種種田?!?/br> “你說什么,誰說我嫁給方河要跟著留下來,自然是我爹娘在哪兒,我們便去哪兒的?!鄙蛟茓珊诹四槨?/br> “那你想要方河入贅不成?恐怕不行,方家村的族老們不會同意的,再說你爹娘也不能以勢壓迫別人入贅,這樣政績上再好也會留下污點,將來你爹娘受你牽連怎么辦?所以你既然喜歡方河,想得到他的溫柔呵護,必然要有所犧牲的,莫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歡,你只不過是想得到他而以?” 沈云嬌氣得漲紅了臉,“誰說我不歡喜他,我心悅他,你不要在中間挑撥離間?!?/br> “你心悅于他,那就是愿意跟著他留在方家村的,那你做好了準備從此以后像我一樣穿著農家婦的衣裳,沒有下人,沒有爹娘,陪著他一起種田?!?/br> 沈云嬌一時間沒有說話,氣恨恨的看著蘇小月。 蘇小月繼續(xù)說道:“你覺得莊戶人家的婦人眼皮子淺,沒有見識,那剛才我說的那番話,你可認同?” “認同又如何,不認同又如何?”沈云嬌又迅速的冷了臉,掩住失態(tài)。 畢竟是大戶人家家里教出的子女,雖城府不深,卻也極懂得掩飾,也懂得借勢壓人。 “那你顯然是不認同了,我說的那些,大義上講是對經濟的分析,小義上講是市井走販之言,那你說說,你熟悉的是什么,是吟詩作對還是繡花彈琴?你說一樣來,咱們比試一下?!?/br> 除了吟詩作對,蘇小月可以利用前世的知識和偷瓢古人的精華,其他她是沒撤的,特別是繡花,不過這技術活短時間比試不出來,量她也不會選這款,至于彈琴,目前手中無琴,所以她必然寫讀書識字上的,莊戶人家不是沒錢讀書么,何況女子。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蘇小月還是在她沉默暗忖對策的時候激了一激,“按理說莊戶人家是沒有讀過書的,我也只不過小的時候隔著書塾近,聽到一兩句圣人的話,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 “如此甚好,你我做詩一首如何?”沈云嬌自信的說道。 “做詩是我的弱項,對對聯(lián)或強些,我識字少?!碧K小月話落,沈云嬌嘲諷的看她,顯然看她怎么收場。 于是蘇小月乘著沈云嬌的得意時便指向街頭,道:“正逢夏日,雖不是六月的天,卻也比春季要熱,咱們就用夏季為題材,我是農婦自然以農為主題做詩一首?!?/br> “天地一大窯,陽炭烹六月。萬物此陶镕,人何怨炎熱。君看百谷秋,亦自暑中結。田水沸如湯,背汗?jié)袢鐫姟^r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 蘇小月引了杜甫的詩,隨口就來,把沈云嬌主仆兩驚在當場,詩念完了,半晌沒有晃過神來。 閨中女子做詩本屬不易,還要以季節(jié)以身份成詩,那根本不可能,可是如今蘇小月已經先說了一首詩,她若不對,必失了顏面,沈云嬌一時間臉色青白不定。 她身后的丫鬟怒道:“會做詩又如何,你有我家姑娘會對對聯(lián)么?你且讓我家姑娘出個上聯(lián)給你對上一對,你敢接嗎?” 笑話,蘇小月怎么把自己饒進去,當即便說道:“對上了又如何?沒對上又如何?村婦也并不是一無是處,村里也有教書的夫子,多少才士出貧寒,不以出身論英雄。” 一時間沈云嬌沒有占上風,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忽然被一位村婦比了下去,當即就嬌蠻起來,“哼,如你所說,你會做詩又如何?方河不要你了,他跟著我,我不會放手的,你且看看我能不能得到他。” 蘇小月沒想把人給激怒,她也是好言好語說完,沒了耐性,“如此也不必說了,這樣吧,我明個兒就叫方河拿著休書上你家里提親去,到時族老們敲鑼打鼓往衙門里送定禮,你接著便是。” 蘇小月說完,接著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沈云嬌微微一愣,不知她是何意。 身后的丫鬟卻嚇白了臉,伏在沈云嬌耳邊說道:“姑娘,萬不能讓方河這么鬧著去提親,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便只能嫁給他而不能強勢壓著他入贅,到時大人左右為難,恐怕會把你留在這兒,再說你跟他的事,大人和夫人都是不知道的,這事兒若是知道指不定對你失望,到時沒了娘家倚仗,你該當如何?果真如那村婦所說嫁入粗野的鄉(xiāng)村種田去?” 沈云嬌打了個寒顫,被丫鬟一語點醒,事實上她那夜闖進方河的房間,原本想著生米煮成熟飯,讓爹娘幫著自己謀劃,沒想怎么也近不了方河的身,更沒想到方河會那么早醒來,還跑出了衙門,早知道就先通知護衛(wèi)不放人走的。 她什么也沒有做成,這事兒就不好向爹娘開口,若是讓爹娘知道她不顧名聲,做這茍且之事,恐怕會一氣之下隨便給她許個人家嫁出去。 她雖然受爹娘寵愛,可家里不只她一個孩子,上有兄長,下有弟妹,庶出的兄弟姐妹更不用說,但凡留下話柄,她便是家中棄子,哪還容她在家受盡寵愛,坐著嫡女的身份拿捏那些庶弟庶妹們。 “你且給我站住?!?/br> 沈云嬌嬌斥道。 蘇小月勾唇一笑,冷冷看來。 “你別太得意,我跟方河已經有了孩兒,你以為你這么兩句話便能把我嚇跑么?簡直是不自量力?!?/br> “我為何要嚇跑你,我已經大大方方的把男人讓給你了,我并沒有阻止你,你要嫁便嫁吧?!?/br> “你——”沈云嬌氣紅了臉。 身后丫鬟見主子處在下風,當即怒斥一聲,“下賤蹄子,敢如此跟對我家姑娘說話——”然而丫鬟話還沒有落,室內刮起一股奇怪的風,只聽到“啪”的一聲,室內幾人定睛看去,只見方河沉著臉站在丫鬟身前,目光冷如刀峰般的盯著她。 那丫鬟嚇傻了眼,就連一邊的沈云嬌也是倒退了好幾步。 方河從不打女人,這一次他出了手。蘇小月站在那兒,目光復雜的看著方河的背影。 “滾?!狈胶幽琼飮姵龅幕鹈鐕樀醚诀咄劝l(fā)軟,趕緊往沈云嬌后面一躲,不敢出聲。 沈云嬌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她從來沒有看到方河這個模樣,眉間帶著一抹戾氣,眼睛稅利如刀鋒,看過來時,比之遇上的野獸還要讓人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