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潘辰壓制住內(nèi)心的好奇,明白有些問題已經(jīng)問到了祁墨州的底線邊緣,如果她在糾纏不放的話,興許會直接沖破祁墨州的底線,勾起他的怒火,潘辰始終都明白,飯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不再緊逼,與祁墨州暫時保持著安全距離。 乖乖的轉(zhuǎn)移了話題,對祁墨州問了個比較無害的問題: “大都?是北京嗎?” 祁墨州看了看潘辰,有些意外她轉(zhuǎn)移了話題,心中寬慰不少,點頭回道: “是啊,你連大都的別稱都知道。又在哪本地理志上看到過嗎?” 潘辰嘿嘿一笑,打哈哈:“是啊是啊,那皇上是一直在關外軍營,沒在大都生活過嗎?” 祁墨州搖頭:“沒,一年中會回去兩三個月吧,你在地理志上看到過大都的介紹嗎?朕覺得那里的氣候雖冷,但卻比建康適合居住,那里一到冬日,屋子里燒上地龍,可比建康濕漉漉的氣候舒服多了?!?/br> 潘辰倒是能理解祁墨州這些話的意思,北方的天氣和南方的天氣,她也算是親身體驗過,小時候在南方長大,后來考去了北京上大學,才體驗過北方那種干燥的冷,與南方濕氣頗重的陰絲冷相差很大,從冬日舒適的角度上來說,的確北方更好些。 “皇上有空的話,帶我去大都瞧瞧吧。” 鬼使神差的,潘辰居然就對祁墨州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話音剛落,就連她自己都被自己嚇到了,怎么也沒料到,她會和祁墨州提這樣的親近要求。 祁墨州轉(zhuǎn)頭看了看她,似乎也察覺潘辰今日的不同,卻是沒表示太多,微微勾起了唇瓣,對潘辰笑道: “好啊,有機會朕帶你去看看?!?/br> 就是這樣一句尋常的話,卻沒由來的讓潘辰紅了臉頰,耳鳴四起。那感覺,就像是大學里有一個追她的學長,將她堵在學校大門口,跟她表白時的心情一樣,又羞又臊,心里卻有不由自主的感到了……竊喜? ☆、第74章 祁墨州與潘辰那般說了之后,語氣頓了頓,似乎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會順口說出那句話來,調(diào)轉(zhuǎn)目光,繼續(xù)落在葡萄架上,目光卻是有神許多。 潘辰也收回了目光,繼續(xù)拿起了糖盒子,往嘴里塞了一顆糖,很顯然,兩人都為先前那超乎自然的一問一答所尷尬,那種感覺太親密熟稔,根本不適合發(fā)生在合作伙伴身上好嗎? 李順適時過來傳話: “皇上,甘相與李大人在太和殿外求見。” 祁墨州從搖搖椅上起身,低頭整理了一番衣裳后,便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同樣起身的潘辰,說道: “呃,朕還有事兒,晚上再來?!?/br> 潘辰連連點頭,竟不知道說什么好,低頭看見手里捧的糖盒子,然后遞給了祁墨州:“是,臣妾等皇上。這個……皇上要不要拿去給甘相他們嘗嘗?” 祁墨州的目光在糖盒子上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才伸手接了過去,轉(zhuǎn)身離開了柔福宮,他走之后,潘辰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氣,看了一眼在廊下站崗的李全和張能,潘辰伸手在自己額頭上連彈了兩下,暗自告誡自己:潘辰,你搞什么?。科钅菔抢习?,不是可以動心的對象,就算對李全張能動心,也不能對祁墨州動心! 幸好,潘辰學的就是控制心理,人都有心理防備降低的時候,都有多巴胺做出錯誤判斷的時候,她剛才也就是稍稍失神一下,還不至于對祁墨州真的重下情根,潘辰心理清楚的很,祁墨州不是一個好的托付對象,他忠于國事,就算推崇廢除舊的士族制度,可是這也不能成為,他選擇潘辰做他終身伴侶的理由,他也知道,潘辰是個很好的手下,但距離站在他身旁,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潘辰絕不是個鉆牛角尖的人,心理承受能力相當不錯,想通了這些之后,也就不再糾結(jié)了,喊了月落過來去御膳房傳話,準備晚上的御膳了。 誰知道,祁墨州晚上并沒有來柔福宮吃晚飯,讓李順過來知會了一聲,說是在太和殿里與甘相他們一起用膳,潘辰便沒有等他,兀自吃了晚飯后,覺得有些困倦,就洗漱后,拿了一本書坐到床上看去了。 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是被一陣火熱的壓迫感給吵醒的,潘辰睡眼惺忪的推拒了一下在自己胸前作亂的腦袋,得到了手被壓過頭頂?shù)幕貞?,低啞的聲音只她胸前傳來?/br> “別動,繼續(xù)睡?!?/br> 潘辰:…… 哪里還有睡意,慢慢的被挑起了熱情,在灑滿月光的黑夜里,感受著那份至親至疏。 兩人只顧埋頭辦事,并沒有什么交流,事后潘辰累極,便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祁墨州已經(jīng)去上朝了,潘辰坐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往周圍看了一眼,若不是身邊的空位有睡過的痕跡,她都要懷疑昨晚的火熱都是一場夢了。 月落領著新晉的宮婢辛冬、凌霄和玄參進來,四人一同給潘辰行禮。 辛冬是個黑壯的姑娘,十七歲,圓圓臉,個字挺高,將其他三個姑娘襯托的小鳥依人似的,表情還有些僵硬,她是從恭房出來的,以為入了宮會刷一輩子馬桶,可誰想到,祖墳上冒了青煙,居然給德妃娘娘選中了來做近身宮婢,辛冬看這位漂亮的像從畫中走出來的德妃娘娘就跟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似的,前幾天,總是忍不住要給潘辰跪下磕頭,這兩天才稍微好了些。 凌霄和玄參都是清秀的女孩子,凌霄會算賬,能打一手噼里啪啦的好算盤,十六歲,腦子特別靈,潘辰試驗過,一千以內(nèi)的加減,最多三秒鐘就能說出答案來,對數(shù)字特別敏感;玄參十九歲,是柔福宮里所有宮婢中年紀最大的,進宮沒有多長時間,是與上一波的秀女一同入宮的,不過秀女是入后宮,她則入了尚藥局,因為出身問題,一直做的就是搗藥的活計,潘辰在挑選人的時候,尚藥局也有其他幾個醫(yī)女來供她挑選,但潘辰被玄參仔細分辨藥材后認真研究的動作吸引,發(fā)現(xiàn)了她比其他醫(yī)女更多的細致。 “都起來吧,咱們?nèi)岣m里不興這跪來跪去的,都別客套了?!?/br> 潘辰從床鋪上掀被下床,月落立刻上前給她披了一件綢緞亮色披風,潘辰坐到了床邊的秋千上,對她們說道:“柔福宮里沒什么特別的規(guī)矩,只要你們做好我吩咐的事情,然后忠心一點就夠了?!?/br> 除了月落之外,其他三人再次跪下領受潘辰的訓言,潘辰無奈的看著她們,想著讓她們像月落一樣隨意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三人異口同聲對潘辰說道: “請娘娘放心,奴婢們生是柔福宮的人,死是柔福宮的鬼,今生今世,但憑娘娘差遣,絕不敢有任何不忠之心?!?/br> 潘辰抬抬手:“好了好了,都起來吧,柔福宮的事情你們待會兒問月落就成,咱們宮如今是后宮里的眾矢之的,你們無論是行事還是說話,都要謹慎,雖說我的位分上來了,但大家都知道,我是個沒什么背景的,宮里不服我的大有人在,你們謹慎些,就能給柔福宮避免很多麻煩,當然了,如果有人刻意欺負你們,你們也無須太過軟弱,歸根結(jié)底一句話,狗可以打,但必須要有一個站得住腳的打狗理由,讓狗主人沒法找你們麻煩,明白嗎?” 三個姑娘從來沒有在宮里聽過這樣的論調(diào),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面面相覷的同時,玄參第一個發(fā)表看法: “娘娘的意思是,要咱們不刻意惹事兒?!?/br> 辛冬連連搖手,說話粗喉嚨:“娘娘放心吧,奴婢們絕對不會刻意惹事兒的。” 潘辰看著她笑了出來:“的確不能惹事兒,但是也不能讓事兒給惹了?!?/br> 凌霄腦子最好,將潘辰的話前后總結(jié)了一下,說道:“是,奴婢們明白了,娘娘的意思就是,讓咱們不主動惹事,但也不要姑息那些故意欺負咱們的人,凡事都要掌握個尺度就對了。” 潘辰一拍手,表示凌霄孺子可教:“對對對,尺度!尺度很重要!面對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事情,都要有不同的應對方法?!?/br> 這下大家就都明白了潘辰想要傳達的中心思想了,幾人在旁配合月落替潘辰梳洗穿衣,潘辰先是去自留地里轉(zhuǎn)了一圈,看了看有沒有壞死的胚芽,然后又去廚房里看那蒸出來的糖飴,經(jīng)過這些天的不懈努力,潘辰已經(jīng)成功的制造除了十幾罐子的白糖,這些糖,只要保存得當,今后可以做很多很多甜食出來,只要一想到這里,潘辰就覺得相當高興。 走出廚房之后,潘辰正要去小書房整理整頓后宮的計劃,可經(jīng)過柔福宮的大門時,卻猛地停下了腳步,月落和辛冬差點撞到潘辰,全都順著潘辰的目光看去,可柔福宮大門那兒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月落不禁出聲問道: “娘娘,您看什么呢?” 潘辰調(diào)轉(zhuǎn)腳步,往大門那兒走去,門外兩個看守的小太監(jiān)看見潘辰,嚇得趕緊跪地請安,潘辰抬手讓他們起來,在門外看了一會兒后,才進門,對月落納悶的回道: “真是奇怪,今兒他們怎么沒來?” 月落和辛冬對視一眼,辛冬不知道潘辰想說什么,因為她剛到柔福宮,對潘辰的習慣還不了解,看著月落,希望月落能給一個答案出來,可偏偏,潘辰這句話,連月落都不是很明白,抓著腦袋對潘辰又問: “娘娘,您說他們是誰啊?” 潘辰不再賣關子,指著門外說道:“他們呀!送避子湯的。今兒來晚了吧?” 從前只要她一侍寢,康壽宮第二天立刻就會派人來送避子湯,可是今天她都起來這么長時間了,都還沒有動靜,潘辰不禁覺得奇怪。 經(jīng)由潘辰這么一說,月落才恍然大悟: “娘娘,之前送藥的王公公不是被杖斃了嘛。太后娘娘那兒估摸著是歇了這個心思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這可是大喜呀?!?/br> 月落毫不吝嗇自己的恭賀之言,面上也是喜笑顏開的,因為在她看來,自家娘娘不再喝避子湯了,那就說明很快就要有身孕,娘娘如今在后宮中,位分有了,若是再有一個小皇子的話,那在后宮里的地位就會更加穩(wěn)固了,娘娘好了,柔福宮才會跟著好,月落越想越開心。 辛冬不明所以,也跟著月落后面,對潘辰道喜:“哦,恭喜娘娘?!?/br> 對于兩個宮婢的話,潘辰卻是摸著下巴不說話,良久之后,才煞有其事的點頭說道: “定是太后一時沒找著合適的人來送藥,看著吧,估摸著過會兒還得來?!?/br> 月落和辛冬再次面面相覷,對于自家娘娘的不自信,月落有些無奈:“該是不會的吧?!?/br> 潘辰?jīng)]有回答,而是從大門繞過錦繡齋的拱門,往書房走去。邊走邊把玩著腰間的吊墜,要說太后不來送藥,潘辰心里那是一萬個不相信的,太后已經(jīng)在她冊封這件事上吃了個大虧,那么怎么可能還放任潘辰不喝避子湯,她也怕潘辰名好,再生個皇子出來,到時候,她要再想扳動潘辰的話,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太后還不至于那樣糊涂。 ☆、第75章 太和殿外,祁墨州下朝回來,就看見李順從廊下迎了上來,小聲在祁墨州耳邊說了兩句話: “皇上,康壽宮派去柔福宮的人奴才給派人絆住了,要不要阻止?” 李順一直都知道太后讓從前的潘昭儀喝避子湯的事情,也告訴過皇上,雖然皇上從前沒說什么,但也沒確定說不許,所以康壽宮那兒一直在送,可如今不一樣了,潘昭儀晉升為了潘德妃,若是再由著康壽宮亂來,李順害怕今后皇上怪罪下來,他吃不了兜著走。 祁墨州停下腳步,明白李順所稟報的是什么意思,斂目沉吟片刻后,便對李順抬了抬手:“不用了?!?/br> 說完這句話之后,祁墨州就不顧李順訝異的表情,掀開袍角往太和殿內(nèi)走去,李順看著皇上離去的背影,手里拂塵一甩,心頭納悶的下去了。 皇上似乎……也并不想讓潘昭儀懷孕……李順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才弄明白了皇上此舉的含義……心情竟有些復雜。 ******* 直到中午的時候,潘辰的烏鴉嘴終于靈驗了,她在書房里寫了一會兒計劃之后,李全就來稟報: “娘娘,康壽宮的段公公來了。段公公是頂替王福貴的,是王福貴的徒弟。咱要不要把他打出去?” 潘辰正咬著手苦思冥想,正一籌莫展,聽見李全稟報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為什么打出去?” 李全一愣,指了指外面,納悶的說道: “那……段公公是來送避子湯的,從前娘娘不是位分低嘛,只能任人擺布,可如今……” 接下來的話李全沒敢說下去,倒是將潘辰的思緒給拉了回來,潘辰放下了筆,抬頭看了一眼李全,說道:“如今怎么樣?位分高了,就能當面給太后的人沒臉了?我可跟你說過,王福貴那事兒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今后得收著些脾氣,明白?” 王福貴那事兒,李全無話可說,的確是他動了歪心思算計的,本來王福貴也許不用去死,就因為他的算計才糟了難,可李全還是覺得不懂潘辰在避子湯這件事上的思維方式,娘娘似乎并不重視子嗣問題呢。 “奴才明白……是明白???,娘娘卻是為什么呢?太后嘴上說要后宮娘娘們?yōu)榛噬暇d延子嗣,可每次娘娘侍寢,太后都派人來送避子湯,好容易把王福貴弄走了,如今又來個姓段的,這事兒奴才真覺得,娘娘應該和皇上說一說的,畢竟是事關子嗣的大事啊?!?/br> 李全的心思和月落他們是一樣的,就想潘辰早些懷個皇子,皇上沒有子嗣,只要生下來便是皇長子,這對于一個妃嬪來說,是多大的保障啊,娘娘這么聰明,沒理由想不到啊。 潘辰從書案后走出,來到李全面前,圍著他轉(zhuǎn)了兩圈,笑道: “你也知道是大事?。课揖蛦柲?,宮里所有的事情有沒有能瞞得過太和殿的?你干爹就沒和你說什么?” 李全不解:“娘娘是什么意思?” 潘辰伸手用書冊在李全頭上敲了一記:“我什么意思,你回去再好好想想,這后宮里,就沒有太和殿不知道的事兒……這哪里是咱們可以決定的?” 一敲一擊,李全如醍醐灌頂般想明白了其中的癥結(jié)所在——既然后宮里的事兒沒有瞞的過太和殿的,那也就是說,自家娘娘喝避子湯的事情,皇上那兒根本就是……知道的。而皇上知道這事兒,沒有派人阻止,那說明什么,還不是明擺著的嘛。 李全想通了這一點之后,只覺得通體冰涼,渾身上下都像是泡在冰窟窿里,看著娘娘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李全擦了一把冷汗,潘辰見他有所悟,這才收回了目光,埋頭繼續(xù)看書,邊踱步,邊說道: “懂了就去把人傳進來吧?!?/br> 李全躊躇著領命:“……是?!?/br> 沒精打采的走出了潘辰的書房,潘辰的目光從書后抬起,看著李全遠去的背影,終于放下了手里的書,無聲的嘆了口氣,在腦中又一次重審了自己與祁墨州的關系。 ****** 康壽宮中,段公公帶著潘德妃喝完的藥碗回來跟太后復命: “奴才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去給德妃娘娘送藥,半途給李公公的人截住了片刻,奴才還以為辦不成這事兒了,沒想到李公公放了奴才,這才趕去了柔福宮,將藥送給了德妃娘娘?!?/br> 閆氏正在喝參茶,聽了段公公的話之后,放下了杯蓋,訝然的問道: “你是說,李順半路截住了你,然后又把你給放了?” 閆昭儀在旁伺候,聞言與閆氏交換了個眼神,閆氏抬手讓段公公下去,閆昭儀才從旁說道:“姑母,您說李順是想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