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她覺得好似哪里出錯了。如若不然,秦壽怎會在這個時候曉得那村子? 她不自覺退出涼亭,勉強撐起心神,冷著臉丟下一句,“本宮金枝玉葉。鄉(xiāng)野之地,怕是臟了本宮的腳。” 話音未落,她已轉(zhuǎn)身,竟是來不及等首陽,一個人摸黑跌跌撞撞地沖進了夜色里。 秦壽煙色眼瞳驟然凌厲。他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如玉臉沿越發(fā)黑沉,五指一個用力,白玉酒盞啵的破碎,清冽的酒液沾染了他一手一袖。 雒妃的反應(yīng)。還有甚好說的,他轉(zhuǎn)瞬之間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也如同他一般,記起一些不該記得的。 只是不知,她到底記得多少? 想起成親后她對他忽如其來的恨意,以及這之后種種的鬧騰。他竟覺得指不定她什么都記得,記得過他對她的不好,記得她與白夜的那一段,也一定記得他日后即將對這息家的大殷江山的所作所為。 他忽的又對自己時不時會有的夢境期待起來,想要瞧瞧日后突厥是否還會進犯。也想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功成名就還是功敗垂成。 不過,好似他會做的夢,盡全是關(guān)乎雒妃的,旁的半點沒印象。 莫不是從前對她太不好,故而此生就要彌補回來? 秦壽嗤笑了聲,對這樣的因果很是不屑,他既然對她不好,那便自有不好的理由,畢竟誰叫她生在帝王家。 若是出生尋常人家的雒妃…… 秦壽起身,為自己的這念頭搖頭失笑。尋常人家的雒妃,就不是雒妃了,也不是息宓。 卻說雒妃一口氣跑回安佛院,途中一路,首陽硬是沒追上她。她連自己跌了一跤也沒注意到,只回到花廳坐下,她才察覺手心發(fā)疼。 首陽隨后追進來,一見她滿手心的血珠子,當(dāng)即一驚?!敖C香備熱水,鶯時取來細棉,鳴蜩季夏準(zhǔn)備銀剪,生肌膏。” 她一口氣安排下去,既心疼公主。又怨懟駙馬,也不曉得兩人說了什么,竟讓公主這般失魂落魄。 紺香打來溫水,首陽小心翼翼地開始為她處理傷處。 細密的棉布擦上手心,雒妃被疼得一個瑟縮。她這才從那種巨大的驚懼恐慌之中找回神智。 “姑姑……”她奶貓一樣怯怯地喊了聲,想要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一個字都沒法說。 首陽板著臉數(shù)落開來,“公主,容婢子放肆一回。” 雒妃看著她。清亮亮的桃花眼濕濡漆黑,因著手心泛疼,眼尾都帶起薄紅水光來。 首陽硬起心腸繼續(xù)道,“無論駙馬與公主說了什么,公主也該好生愛惜自個,這世道對女子而言,本就不易,盡管公主身份不同一般,就更該時刻注意,莫讓不相干的亂了心擾了神。這女子,唯有自己愛惜翎羽,才會得到旁人的愛重,反之,輕賤了自個,只會遭人看不上眼?!?/br> 雒妃一怔,前世今生,她可不就是那樣,身為大殷公主,自己作賤自己,為個不心悅自己的人,變的不像自己。 這世間兒郎千萬,且不說還有寵溺她的母后兄長,她何須固步自封,將自己困在秦壽的陰影之下,不得解脫? 第050章 暗衛(wèi):公主放心太早 那日之后,雒妃便沒再去滄瀾苑,也沒見到過秦壽。 她后來細細思量,還是覺得那晚的秦壽甚為古怪,而那山村之事,她當(dāng)即差了名侍衛(wèi)前去一探。 沒過幾日,侍衛(wèi)回來,事無巨細一一回稟,山村無狀,只是有村民言談之間。說起前些時日,有相貌俊美的華服男子突然出現(xiàn),看了圈后,又不言不語的離開。 不用想,雒妃幾乎覺得那人定是秦壽了。 可她不明白他是曉得了一些什么,還是意外所得?且她畏梅如虎的忌諱,也不過母后與兄長才知道,連同首陽等人,都以為她只是不喜梅子味道。 可那晚突如其來的梅子香,叫她心頭蒙上一層陰影,拂之不去。 隱隱的,她都要認(rèn)為莫非秦壽與她一樣,是死了又重新來過,可又覺得這念頭十分荒謬。 要知道,秦壽那樣的人。又怎么會死的掉呢?沒見想他死的人無數(shù),可最后他依然活的好好的。 這事雒妃想了好些天,一直到花神祭慶典來臨,她依然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興許她心里深處是有所懷疑的。然而卻拒絕在深想下去。 花神祭祀慶典那天,鶯時盛裝一時,她踩著時辰,出門前,先與雒妃見禮。 雒妃瞧著鶯時那一身花神裝扮。繽紛百花裙,烏發(fā)如瀑,頭戴晨露花冠,娥眉淡掃,紅唇微抿,就美的驚心動魄。 她愣了愣,細細地打量她。 鶯時不自在地提了提裙裾,微微紅著臉道,“公主,可是有不妥?” 雒妃笑了,打趣道,“無,甚美,本宮竟不曉得,本宮身邊的鶯時模樣長的這樣好?!?/br> 鶯時松了口氣,公主是個和善的,對身邊的人都不苛待,故而她也不必擔(dān)心自己的容貌惹來禍端。 她斂衽行禮,“公主,婢子這就去了。公主定然會在街頭等著婢子么?” 她想一拿到那朵被賜福過的赤金山薔薇花,就第一時候送到公主手里,這些時日,公主時常皺眉,并不快活,作為貼身宮娥,她自然希望公主能過的順?biāo)煲恍?/br> 雒妃笑著點頭,她是大殷長公主,還是容州容王妃,今日秦壽要在慶典露臺做祭祀禱文,她也得在。 盡管她并不想見秦壽,可這種時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雒妃點了五名侍衛(wèi)護衛(wèi)鶯時安全,鶯時這才頗為忐忑的跟著司儀官那邊的人去了。 卯時中,鴻鵠閣那邊送信過來。只說今日駙馬有友人上門,故而已自行先去了街頭的慶典露臺,便不與雒妃同行了。 雒妃暗自松了口氣,她心里有惴,自覺此時不得見為最好。 辰時。雒妃拾掇整齊,上了金輅車,身后跟著宮娥五人,并其余侍衛(wèi),顧侍衛(wèi)生怕有個閃失。駙馬又是靠不住的,他一橫心,又調(diào)了五十親兵過來護衛(wèi)公主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