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秦壽心有微詫。他沒想她念念不忘這事,并拿來作為失信的威脅。 好在,廊城那邊的事,他本也沒打算袖手旁觀,說與她聽也無妨。當下便道,“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不難??斓稊刂?,給西突一個教訓(xùn)便可,目下新糧初收不宜有戰(zhàn)事。待到下年,倒可叫西突曉得厲害?!?/br> “至于廊城那幫中飽私囊的廢物,一并殺了就是,大殷最不缺的便是想要出仕的讀書人?!?/br> 一條一條的計謀他信手拈來,猶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叫人心底膽寒,背生冷汗。 雒妃不自覺地捏緊袖口,她緊接著又問,“賦稅呢?賦稅高了百姓饑餓不飽,反之。鄉(xiāng)紳富戶貪的滿嘴流油。” 秦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公主這是打算從九州身上偷學一招兩式的伎倆么?” 雒妃不答,她只拿濕濡的桃花眼清清淡淡地瞅著他。 秦壽哪里是個受美色所迷的,他這人鐵石心腸的很,硬是視雒妃那張艷色的臉為無物,賦稅的解決之道,他絕口不提半個字。 雒妃垂眸,揮手示意回府,奢華無比的金輅車緩緩而動。 她從來都曉得自己與秦壽之間那是有差距的,可直到現(xiàn)在。她才清楚的認識到那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算計不過他,面對他的步步緊逼,她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初初處處膈應(yīng)他,那也不過是他不想與自己過多計較。 當他真正計較的時候,不過一個照面,她就損失了白夜,若再有下一次,她不曉得自己還有什么是可以輸?shù)摹?/br> 第057章 公主:誰要給駙馬生猴子了? 白夜挑了雒妃就寢安置的時辰離開的。 他沒有親自去與公主拜別,只是在她房門口站了半個時辰,第一次走出無人知的暗影,正大光明的給公主守了次門。 首陽細心的準備了金銀細軟,他也沒客氣,徑直收了,并讓首陽幫忙帶幾個句話給公主,旁的除了長年不離身的那柄細長的劍。竟再無其他行李。 他走到院子,秦壽的長隨已經(jīng)在院門口等著他,無聲的催促他趕緊上路。 他沖顧侍衛(wèi)等人點了點頭,不放心地叮囑道,“護衛(wèi)好公主?!?/br> 顧侍衛(wèi)低聲應(yīng)下,同為公主侍衛(wèi),白夜初來容州之際,要說他心里沒芥蒂,那是騙人的,可后來他能與駙馬打個不分軒輊,他也就服氣了,若不是白夜屬暗衛(wèi)。不好在明處,便是讓他將侍衛(wèi)長的位置拱手讓出去,他也愿意的。 白夜緊了緊手里的長劍,抬腳欲離開。不想在房里伺候公主的紺香跑了出來,“白侍衛(wèi)……” 他回頭,以為公主還有吩咐。 紺香卻道,“公主說。讓白侍衛(wèi)留下鴉羽面具。” 聽聞這話,在院子里的人皆一愣,白夜垂眸,他摸了摸臉上的面具,眾人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他臉上,似乎都想一睹真容。 然,白夜衣袖拂動,旁的人只覺眼前一花,他就已經(jīng)摘下了鴉羽面具,而他的臉上,赫然還蒙了層黑面巾,卻是他借著衣袖的遮擋,迅速從脖頸處扯了張黑巾出來蒙上。 他是暗衛(wèi),不能露臉于人前,且他還記著公主說過,不可讓旁人見了他的相貌。 紺香從白夜手里接過鴉羽面具。她視線如同很多人一樣,死死地粘在他臉上,頗有幾分不甘心的架勢。 白夜踏出安佛院,他的腳步比之剛才竟輕快幾分,或許旁人不曉得公主為何要他留下鴉羽面具,他卻是清楚的。 鴉羽面具,自來便是天家皇族暗衛(wèi)的象征,公主留下他的面具,那便是在告訴他,無論多久,只待他回來,他就還是公主的暗衛(wèi)。 雒妃確實也是那般想的。 她并未安置。穿著單薄的雪白中衣就那么坐在床沿,手里摩挲著鴉羽面具,神色莫名。 她這是第二次拿到這張面具,心情卻是不同的。 首陽不曉得要如何寬慰。這個時候約莫任何話對公主來說,都是蒼白無力的。 她目光落在那面具上好一會才輕聲道,“公主,白侍衛(wèi)臨走之際。讓婢子帶話,白侍衛(wèi)說,他去秦家軍營,并不是因著駙馬的算計,他是為公主?!?/br> 雒妃摸在面具上的指尖一屈,她抬眸望著首陽。 首陽繼續(xù)道,“白侍衛(wèi)還說,即便他拳腳再厲害,能為公主抵擋的只是螻蟻兩三只,可若是千軍萬馬,他卻是不能的,故而他想學會公主教他的排兵布陣之法。且還能做公主安在秦家軍的探子,是以公主……” “應(yīng)當開懷?!?/br> 最后四字,讓雒妃頃刻就濕了睫毛,她用力眨了眨眼。眼尾就泛紅,她似有留念地看了最后一眼鴉羽面具,轉(zhuǎn)手就讓首陽好生收起來。 首陽總算是松了口氣,只要公主不再郁結(jié)。旁的都是小事。 雒妃自此開始漸漸沉寂下來,她依然每日到滄瀾苑議事廳,就算自己不必處理庶務(wù),她聽也能聽一天。且還翻出秦壽往年批閱過的奏請,士農(nóng)工商,她挨個看下來,才知從前的自己有多無知。 對雒妃這樣的變化。秦壽說不上來好,也說不上不好,她要來滄瀾苑,他也不攔著。而且他還叮囑延安,但凡是公主提的要求,只要不涉及暗地里的東西,讓她看看也無妨。 這樣安靜的雒妃。不鬧騰也不作妖,他還是頗為滿意的。 而雒妃隨著見識的增長,她身上的浮華沉淀下來,整個人似斂了刺眼的點光,散發(fā)出不怒而威的高貴來。 這樣的日子約莫有月余,雒妃這日正窩在槐樹底下乘著涼,慢慢地看一本有關(guān)水利,秦壽還批注過的孤本。 紺香出院子一趟。再回來時,身后還跟著幾個人,雒妃定睛一看,卻是已經(jīng)感覺陌生了的繼夫人安氏。 她沒起身。也沒吭聲,鬧的安氏站她面前,好生尷尬。 還是秦壽的乳母方氏當先說話,她將手里提著的雕花食盒擺桌上道?!肮鳎@是夫人親自為您做的一些容州小點心?!?/br> 雒妃瞥了方氏一眼,方氏一個瑟縮,面有畏懼。顯然還記著數(shù)月前,她與秦壽成親那天晚上她掌她嘴的事。 繼夫人安氏自顧自的在雒妃對面坐下,她穿著沉悶樸素,發(fā)髻上區(qū)區(qū)一枚素銀簪子再無其他。 瞅著雒妃在看書。且書封上的字跡分明還是秦壽的,她便笑著道,“公主,容我多嘴一句。這嫁了人女人家,最為重要的,還是為夫家開枝散葉,有子傍身來的實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