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秦壽背剪雙手,他陪著雒妃站在外面,目光幽深地盯著屏風(fēng)。 雒妃捏著裙擺,手心濕濡,小臉上神色不明。 秦壽側(cè)頭看她。輕聲道,“公主該進(jìn)去了。” 雒妃似乎這才回過神來,她望了望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尾不經(jīng)意就泛出薄粉來,眉目盡是不知所措。 秦壽薄唇一瞬抿緊,他突然探出手,拉著雒妃手腕,將她拉了進(jìn)去,并直接繞過屏風(fēng),進(jìn)到里間。 正殿里間。漢白玉地羅漢榻上,正有一名身穿暗紫金絲孔雀翎大袖宮裝的婦人,單手撐頭,微微闔眼養(yǎng)神。 許是聽到動靜,那婦人睜眼。眉眼瞬間銳利,然,看清殿中站的雒妃時,忽然就柔和了起來,就像是雨后放晴的彩虹,剎那明媚。 “母后……”雒妃期期艾艾地喊了聲,這兩字才一出口,大顆大顆guntang的眼淚珠子止不住嘩啦嘩啦地讓下掉。 太后顧氏展顏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蜜蜜來接母后了哪?!?/br> “母后!”雒妃再忍不住。她三兩步撲的上去,拱進(jìn)太后懷里,死死抱著她腰,貪戀的汲著她身上的柔軟體香,兩輩子以來的苦楚以及被秦壽一劍刺死的憤恨和委屈頓爆發(fā)出來,抽抽搭搭毫無顧忌地哭了起來。 太后無可奈何,她身邊的宮娥姑姑也是抿唇偷笑。 “好了,哀家的嬌嬌公主,莫哭了,”太后像是幼時般,有節(jié)奏地拍著她后背安撫她,“這哭的哀家心都碎了,莫不是也要讓哀家與你一道哭不成?” 雒妃嚶嚀了兩聲,還搖了搖,那顯而易見的撒嬌癡纏,卻又是與在皇帝面前有所不同的。 秦壽安靜地看著,也不打擾。 太后自然是看到了秦壽,不過對這駙馬,她心里一百個不滿意的同時,順勢便選擇視而不見。 “跟哀家說說,可是路上吃苦頭了?還是誰膽大妄為的欺負(fù)哀家的心肝兒公主了?”太后將雒妃扶起來,拿了帕子與她擦臉,眉目慈愛又寵溺。 雒妃搖頭,她抽了抽鼻子,小巧的鼻頭粉紅粉紅的,十分可愛。 太后點了她鼻子一樣,一模的桃花眼笑彎了,“還說沒有,都哭成這樣了,成奶貓了?!?/br> “母后,”見著了兩輩子以來都想見的人,雒妃只覺心頭快活松散,她順勢坐在太后腳下,頭枕她膝上,拉著她手輕聲道,“兒臣只是想念母后了,特別特別的想?!?/br> 對嬌養(yǎng)大的公主,自己身上落下的一塊rou,太后又哪里有不疼愛的道理,她摸著她發(fā)髻,又細(xì)細(xì)瞧了她臉,發(fā)笑好似瘦了些,便皺著眉頭道,“是不是首陽與你冰碗吃多了,哀家怎瞧著蜜蜜都瘦的厲害?!?/br> 說完,她還問身邊的宮娥。 那宮娥姑姑自是太后身邊的老人,聽聞這話,當(dāng)真仔細(xì)打量了雒妃,點頭附和道,“公主是瘦了些,想必這一路上沒吃好睡好?!?/br> 雒妃窘迫,她搖了搖太后的手道,“母后,兒臣還是同樣頂頂?shù)暮每?,非要蠢胖如豬了,那可如何得了?” 第150章 公主:回來,老媽養(yǎng)你! 雒妃與太后重逢之際,秦壽并未在正殿多呆,不過片刻,他便悄然出去了。 太后自然是看到了,見雒妃沒注意,她也就順勢沒提醒。 站在殿外的秦壽,目光從四下候立的侍衛(wèi)宮娥身上一掃而過,繼而落在寧王府頗為精致的庭院樓閣上。 他目光深遠(yuǎn)而沉邃,綿長蔓延,俊美如玉的臉沿上面無表情。 他想起在皇帝息潮生面前的雒妃,以及在太后面前的雒妃,最后才是兩人相處的那些時日,每一個都好似不一樣的雒妃,他忽而微微勾起嘴角,略有自曬。 沒有比較還不明顯。這幾廂相較起來,他才發(fā)覺原來她在他面前的時候,也是表里不一言不由衷,甚至于心懷戒備,從未信任過。 就算是兩人最好的時候。那也不是全然的毫無芥蒂或滿心的信任。 不過,他誰也不能怪罪,畢竟,他從前也是如此哪。 待太后召秦壽覲見的時候,已是半個時辰后。 他轉(zhuǎn)身大步進(jìn)殿,第一眼就見雒妃已經(jīng)情緒穩(wěn)定,十分乖乖巧巧地坐在太后身邊,那樣的眉目嬌俏,渾身上下都透著依賴的小女兒作態(tài)。 “臣,見過太后,太后長樂無極!”他撩袍單膝跪下,拱手行禮道。 太后看向他,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且那雙桃花眼迸發(fā)出不容忽視的銳利來,“平身吧?!?/br> 后又道,“賜座?!?/br> 秦壽謝過恩,一派悠然自得坐下了,他瞧著雒妃,見她不看自己,也不介意。 從秦壽進(jìn)門,太后就一直在暗自瞟著兩人,她見雒妃不理會秦壽,心頭遂有數(shù)了,當(dāng)即斟酌著道,“哀家聽聞,蜜蜜回京的這一路,都是駙馬護(hù)送,蜜蜜的性子,是被哀家和圣人寵的來嬌縱了些,想必駙馬辛苦了。” 秦壽哪里聽不出這話中話,他斜長的眼梢緩下溫和,看了對這話不茍同的雒妃一眼道,“不辛苦,蜜蜜既與臣是一家人,再是如何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聽聞這話。太后暗自點頭,對秦壽的識趣她還是滿意的,她拉著雒妃的手拍著笑道,“哀家就這么一個嬌嬌公主,這打小,就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從來沒想過要讓這心肝用作和親,哀家與圣人,富貴權(quán)勢都是給她了的。這輩子就唯愿她覓得個合心意的良人,安穩(wěn)和美的過一輩子,即便這個人是市井百姓,也是可行的。” 秦壽附和地應(yīng)了聲,他雖理解這種父母心思,可奈何自他生母去逝,便再沒感受到過,故而某些時候,他頗為羨慕雒妃。 太后絮絮叨叨,“一轉(zhuǎn)眼。哀家的公主都這樣大了,某一天出宮回來就突然跟哀家說,她找著想嫁的駙馬了,哀家本來都做好了駙馬會是個平民的準(zhǔn)備,大不了,多給駙馬一些權(quán)勢便是,哪知蜜蜜竟相看上了容王,還要下嫁適容王?!?/br> 其實這樣的話,秦壽并非第一次聽太后說,上輩子。太后離開京城之時,也這樣說過,不過那會是滿目哀傷。 說到這,太后望著秦壽的目光稍帶仄人,“哀家是打從心底不愿的。也從來都認(rèn)為容王并不是合適蜜蜜的良人?!?/br> 秦壽抿了抿薄唇,對太后的話,他并未反駁。 而挨著太后同坐榻上的雒妃,卻還是第一次聽母后這樣說,她鼻尖泛酸。眼眶發(fā)澀,瞥過頭去,輕輕蹭著太后的肩,像是孺慕又柔軟的奶貓。 太后只拉著她的手緊了緊,繼續(xù)對秦壽道,“可哀家的嬌嬌公主喜歡,哀家又有什么辦法呢,即便曉得她這一嫁,日后定是要吃苦頭的,可也得高高興興地攢足了嫁妝。送她出嫁?!?/br> “母后,兒臣曉得錯了。”雒妃淚眼朦朧,淚水清冽,抽搭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