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 段凌意外耐心,只是拿著燈籠,安靜蹲在那里。燭光自他身前投射而來,將他的輪廓勾勒,雪夜中,那寬厚的肩膀也莫名變得誘惑起來。蘭芷一瞬間生了錯覺,仿佛她只要趴上去,曾經(jīng)受過的苦楚委屈,便都會煙消云散。她覺得心中并沒有做出決定,可腳卻是緩緩動了,一步步行了過去。然后她在段凌身后無措站立片刻,終是俯身,將手圈住了他的肩頸。 段凌站起。可等了片刻,蘭芷的腳依舊懸空,直直垂在他身后。男人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打算就這么一直吊著?”他將燈籠遞給蘭芷,微抬了手:“腳伸過來?!?/br> 蘭芷反應(yīng)過來,覺得丟臉,悶悶將頭埋在了他的衣裳。卻是乖乖接了燈籠,抬起了腳。段凌拖住她的雙腿膝窩,這才緩步朝前行。 蘭芷悄悄羞愧了一陣,漸漸開始新奇:她明明見段凌的背上落了雪花,可那衣裳卻不濕,她趴在上面,還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溫暖。她一向覺得自己個頭高,可和他一比,卻是有了幾分小鳥依人之意。他的雙手有力,步伐也穩(wěn)當,被他背著比坐轎還舒服,而且……她覺得他可以背她很久很久,都不會累。 原來……這就是被人背著的感覺么?原來,這就是兄長么……他比她年長,比她成熟,比她強大,她是不是可以偶爾收起堅強冷硬,在他的背上歇息?蘭芷終于體會到了當年弟弟在她背上的感覺——安心得可以睡過去。 思緒紛雜,有什么在唇齒間醞釀,蘭芷張了張口,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段凌行了一段路,只能聽見蘭芷輕緩的呼吸,一度懷疑她是不是睡了過去。卻不料女子細細喚了聲:“哥……” 那聲音幽幽軟軟,有些怯怯,又有些隱隱的歡喜。尾音伴著雪花,在風中悠悠打了個轉(zhuǎn),鉆進段凌耳中。段凌一時不敢相信,這竟是蘭芷的聲音。他微偏頭:“你叫我?” 蘭芷卻又沉默了。半響,方才嘟囔道:“……你搶了我的劍。” 沒有緣由的,段凌忽覺心中一軟。他淺淺微笑:“誰說我是搶了?我不過是替你保管。”他頓了頓,解釋道:“那劍你不能用。那是你父親的劍,當初他領(lǐng)著納蘭家近衛(wèi)殺出浩天城時,使得便是這劍,除我之外,還有人也認得?!彼nD片刻,叮囑道:“……我不想讓他知道你的身份。往后,你若洗澡換衣也注意著些,別被人看到你背上的胎記。” 他以為蘭芷會問為什么,還在思考該如何搪塞過去,卻不料女子“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她如此聽話,倒是讓段凌安了心。這么又行了一段路,蘭芷忽然又細細喚了句:“哥……” 段凌一個哆嗦。原來剛剛不是他的錯覺,蘭芷竟真會這般說話!這是……在撒嬌吧?!他深深吸了口氣:“又怎么了?” 蘭芷卻不吭聲了。這回,她也沒再找出什么話題,索性保持沉默??啥瘟枳吡撕靡魂?,她卻又悶悶喚了聲:“哥……” 段凌嘴角便是一抽。初時他讓她喚他哥哥,不過是覺得她害羞的模樣好玩,想要逗弄她,卻不料,這人卻當了真,還喚得上了癮。 有些莫名的情緒在體內(nèi)蠢蠢欲動,段凌忽然覺得有些燥,果斷道:“沒事不許再喊我?!?/br> 這話說完,他清晰感覺到背上的人身體一僵。 段凌:“……” ——真是……明明是她沒事瞎喚人,還喚得這般撓心,怎么現(xiàn)下,倒像是他欺負了她一般! 蘭芷許久沒再開口,似乎真受了打擊。段凌終是無奈:“算了算了,你愛喚便喚吧?!彼鲱^望天,輕聲一笑:“……誰讓你是王呢?!?/br> 半響,背上的女子放松了身體。她沒有再喚他,卻是動了動,又將頭埋回了他的肩窩…… 這夜之后,蘭芷開始重新思考應(yīng)當如何殺了向勁修。曾經(jīng)她只想達成目標,也不介意之后引發(fā)官兵追捕??涩F(xiàn)下她卻開始考慮暗殺。段凌的存在讓她感覺,紛雜亂世里,她終于不再是一葉浮萍,又能找到一個著落點。她不想因為報仇被官府通緝,之后再也無法踏足浩天城,再也無法見到段凌。 可想要暗殺向勁修,談何容易。自天牢一事后,向勁修愈發(fā)不待見她。偶爾他會來女兵營教授拳腳,與女兵們調(diào)笑甚歡,可見到蘭芷,卻立時冷了臉,根本不與她說話。蘭芷暗自研究了他的武術(shù),愈發(fā)清晰認識到,她與向勁修之間有著不能否認的實力差距,且又再無接近他的途徑,無法之下,只得耐心等待時機。 而段凌自挑明身份后,對她好意愈發(fā)明顯殷勤。他不顧蘭芷的勸阻,給她送了新家具,一番整修下來,蘭芷的居室在女兵營里,簡直是鶴立雞群。又時常帶她外出,陪她在浩天城游玩,人前人后都不避諱他的寵溺。 他不讓蘭芷公開身份,因此所有人認為,蘭芷與他是相好。本來這種誤會無傷實質(zhì),但蘭芷正在策劃一場暗殺。她擔心段凌與她接觸太深,將來她的暗殺若是敗露,他會被牽連。 蘭芷試著在不說明原因的情況下與段凌溝通,要求在外人面前與他保持距離??啥瘟柚皇且恍χ弥?,并不理會她的用心。 如何與段凌撇清關(guān)系,成了擺在蘭芷面前的又一大難題。她正為這個問題費心,一個風雪交加的夜,袁巧巧從永山回到了女兵營。 ☆、第18章 軍宴〔二) 袁巧巧一路策馬,終于在除夕前天回到了虎威衛(wèi)。天寒地凍,她的臉被風吹得生疼,卻也不在意,只是急急趕回女兵宿舍,就想著快快與司揚見面。到了屋前才發(fā)現(xiàn)房門緊閉,司揚正巧不在。 袁巧巧滿心失落。卻見蘭芷出外歸來,正準備回屋。袁巧巧喚道:“喂!站??!司揚去哪里了?” 她態(tài)度不禮貌,可蘭芷與她做了許久鄰居,清楚她這性格,倒也不與她計較,只是答話道:“我不知道?!?/br> 袁巧巧便木著臉轉(zhuǎn)頭,自顧自開了門。房中冷冰冰,地爐也沒有生,袁巧巧連日奔波,現(xiàn)下已疲憊至極,也懶得再動彈,癱去床上,將棉被一裹,便睡了過去。這么睡到黎明時分,終于聽見門響,她迷瞪瞪中坐起,果然見到司揚推門進來。 袁巧巧立時清醒了,高興起床:“司揚!我回來了!” 司揚見到她也是一愣:“這么快!我收到了你的信,還以為你要明日才到?!?/br> 袁巧巧點了燈,轉(zhuǎn)身撲進司揚懷中:“我想你了嘛!這才日夜兼程趕了回來。”她仰頭歡喜道:“正好能陪你過除夕。” 司揚笑著摸摸她的頭,卻是將她推開些許,警覺朝門看了一眼,壓低聲問:“永山那邊,你查出些什么了?” 袁巧巧聽問有些不高興:“我們分開許久,這才剛見面,你也不問問我安好,就只惦記著問蘭芷的事情!” 她并沒有大聲嚷嚷,可司揚還是緊張朝她豎起食指:“噓!小聲些,別被人聽了去。” 念及兩人已經(jīng)月余沒有見面,袁巧巧難得忍住了脾氣:“蘭芷母親早死,自小便和她父親住在永山。聽人說她家世代打獵為生,因此不管男女,都有些武藝。他們父女每月會下山一兩趟販賣獵物毛皮,順便購買油米。總之都是平凡地道的宇元人,沒什么嫌疑?!?/br> 司揚皺了眉:“你確定?”她想了想:“你有沒有多問些當?shù)厝???/br> 袁巧巧愈發(fā)不悅:“你還不相信我么!你讓我辦的事,我自是上心,他們父女和鎮(zhèn)里的人接觸不多,我?guī)缀跏菃柋榱随?zhèn)里人,才找到了幾個和他們打過交道的鎮(zhèn)民!” 便是此時,隔壁房門一聲響,隨后是腳步聲遠去。蘭芷似乎出了門。司揚連忙將袁巧巧推開,輕巧行到門旁凝神聆聽,半響方回到袁巧巧身旁坐下:“不是……你不知道,我讓人跟蹤過蘭芷,卻被她甩掉了。若她只是普通獵戶,不該這么警惕。本來我以為她一定有嫌疑……巧巧,你真確定她沒問題?” 她又詢問看向袁巧巧。袁巧巧強壓下怒氣:“確定!” 司揚見她瞪圓了眼,識相閉了嘴。袁巧巧這才緩和了臉色,去桌邊拿起她帶回的包裹,從里面翻出了一串木珠:“永山的木雕很出名,我特意去找了當?shù)赜忻哪镜駧?,讓他為你雕了這串佛珠手鏈,你看看,喜不喜歡?” 她將手串遞給司揚。司揚接過,戴去手上:“挺好看的,我喜歡?!?/br> 袁巧巧臉上便有了笑容:“是吧!這式樣是我選的,就連木頭都是我精心挑的!回來的路上又把它送去寺廟里找高僧開了光,定能保你平安,你往后要時時帶著它,知道不?” 她柔情看著司揚,司揚卻只是“嗯”了一聲,忍不住又問了句:“你說蘭芷父女會下山賣獵物買糧油,都是向誰打聽的?” 袁巧巧的笑容僵住,片刻狠狠將桌上的包砸去地上!罵道:“蘭芷蘭芷!你就知道蘭芷!為了趕回來陪你過年,我沒日沒夜趕路,臉都被風吹裂了,你有沒有問過一句!說什么懷疑她,我看你是喜歡她吧?!這么惦記她,你干脆去她屋里住?。 ?/br> 袁巧巧因為司揚的格外在意而大吃飛醋,司揚只得按下疑惑,好言相哄,再不多問??蓛扇硕疾恢?,半個月前,段凌聽到手下如是匯報時,也詢問了相同的問題。而手下的回答是:“雜貨店的掌柜,米店的小二,走街串巷的賣油郎,酒樓門口幫人寫字的老先生,還有……” 段凌細心聽罷,這才喚人傳來任千戶,吩咐道:“你再派些可靠之人去永山,為我監(jiān)視這些人……” 任千戶聽完這亂七八糟的一串名單后,只覺一頭霧水:“大人為何要監(jiān)視這些人?” 段凌只是揮揮手道:“你只管去做便是?!睆陀掷淅湟还醋旖牵骸拔业挂纯?,他們背后的人到底是誰!” 司揚與袁巧巧最終和好如初。一日無事過去,大雪終于停息,浩天城在一個難得的晴日,迎來了除夕。 段凌有心陪蘭芷一起過年,可圣上在宮中設(shè)夜宴,邀重要官員一并慶祝,他也在其列。段凌無法推拒,只得打消了念頭,改約蘭芷年初一相聚。 虎威衛(wèi)因職責所在,許多人不能離開軍營,除夕夜因此有例行的狂歡。段凌不在城中,蘭芷也沒有特別的地方可去,遂留在軍營,與眾校尉一起過年。 傍晚時分,虎威衛(wèi)軍營中央的空地上便燃起了篝火。一年到了頭,廚房特意準備了好酒好菜,供校尉們隨意享用。宇元文化與中原文化多有不同,歌舞形式也各異,更有校尉們毫不拘束,偶爾聊得開了,會上演即興的摔跤比武。蘭芷找了個角落吃喝,順便欣賞戲班子表演。待到她終于打算回宿舍休息,竟是已近子時。 場中人已走了大半,蘭芷也微醺起身,朝女兵營行去。她途徑虎威衛(wèi)大門,卻發(fā)現(xiàn)那里停了好些馬車。有人陸續(xù)從馬車上下來。蘭芷看去,見到了許多穿紅戴綠的姑娘。 這些姑娘多是十四五歲的女孩,有宇元人,也有中原人、東離人、白韓人。大冷的天氣,她們也不穿棉襖,只著輕薄的紗衣,在寒夜中露出漂亮的肩頸。有冷風吹過,蘭芷輕輕抽了抽鼻子,聞到了脂粉的香氣。 幾名校尉在門口接應(yīng)這些人。其中一名校尉和一女孩說了幾句話,大聲笑了起來,順手在那女孩屁股上掐了一把。那女孩也不惱,掩口輕笑,低語回應(yīng)。 蘭芷便明白了她們的身份。宇元的圣上果真是厚待士兵。這些姑娘應(yīng)該都是青樓女子,被官府統(tǒng)一招來送往各個軍營,就用于除夕之時,好好犒勞辛苦了一年的士兵。 蘭芷轉(zhuǎn)頭便要離開,余光卻暼見近處的馬車上,走下了一身姿曼妙的紅衣女子,身影看著有些熟悉,腳步瞬間頓住,不可置信回頭。 女子黑發(fā)順垂,肌膚勝雪,楊柳細腰,眉目精致,真真是絕色傾城。只是那副面容……分明是她進城時救下的女孩! 短暫的呆愣過后,蘭芷心中便是一聲嘆:不是說要好好活下去,為父母報仇么?這孩子……怎么還是淪落到了青樓! 女孩微垂著頭,纖細的脖頸彎出一個柔弱的弧度,整個人在寒風之中,瑟瑟地微顫。校尉們清點人數(shù)完畢,招呼姑娘們朝營地中央行。女孩混在一眾鶯燕中,沉默著步步跟隨,背影顯得分外瘦削。 蘭芷面無表情站立片刻,漠然收回目光,繼續(xù)朝女兵營行。可沒走上幾步,卻又頓住腳步,深深吸了口氣,終是轉(zhuǎn)頭,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著。她與女孩已經(jīng)分別了四個月余,心中理智地知曉,這么長的時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孩子很可能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F(xiàn)下即便在此重逢,她也再做不了什么??蓱浧鸪跻娔侨?,女孩涕淚交流卻雙目黑亮的樣子,蘭芷只是無法離去。 就去看看她適應(yīng)得如何吧……蘭芷默默對自己說。懷揣念想而活固然很好,可若是命運無法抗拒,她竟是希望那女孩能少些廉恥,少些堅持,少些骨氣。 見到姑娘們出現(xiàn),場地的氣氛瞬間熱烈起來。男人們的哄笑聲響徹了軍營,性急的甚至直接起身,去尋中意的姑娘。蘭芷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何時,女兵們竟是差不多走光了,顯然是知曉這一例行節(jié)目。她一眼掃去,只見到司揚還在與幾名千戶應(yīng)酬,袁巧巧抱著她的藥箱無聊候在一旁。而剩余幾名沒有離開的女兵,都無一例外癱在男人懷中,爛醉如泥。 此情此景,蘭芷也不便露面,遂站在不遠處的營帳旁,遙遙朝女孩看。 女孩顯然被軍營的氣氛嚇壞了,怯怯四望,仿佛想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伤淖巳萏^出眾,再怎么努力也是無用,不過片刻,便有好些人盯上了她,圍了上去。蘭芷見他們大笑著互相拍肩搭背,一時有些不解,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臉色立時變了。 ——這些男人顯然都看上了女孩,卻不爭不搶,反而一團和氣,明顯是不介意分享,想做那多人之事! ——這……這都快有十來人了! 蘭芷也顧不得隱藏自己了,又朝女孩行了一段路,果然聽見幾名校尉哥倆好地抱成一團,商量著如何分配使用權(quán)的問題。女孩被另幾人抓住亂摸,衣裳已經(jīng)凌亂,恐懼地流下淚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卻更加激發(fā)男人情緒。 蘭芷終于在無人的飯桌邊站定,心中掙扎:怎么辦?她要插手嗎? 女孩是官府統(tǒng)一招來的,本來就是大年夜給士兵們的消遣,她名不正言不順,要如何插手?這里有近十名校尉想要女孩,這些人多少都有些本事,不是過去那些能輕易被震懾的普通士兵,她便是真插了手,單憑她一己之力,又能否將女孩救下?況且,女孩已經(jīng)入了青樓,她即便這次相救成功,可往后呢,她還能時時盯著不成? 男人們的動作愈發(fā)放肆,其中幾人拖著女孩,就朝營帳走去。女孩衣不蔽體,終是忍不住低泣出聲,哀哀央求,卻換來了男人們更大的笑聲。 蘭芷咬牙。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司揚和袁巧巧身上,心中主意已定,忽然抓起桌上的烈酒,整瓶灌了下去! 酒水急急下肚,蘭芷眼都憋紅了,臉上直冒熱氣。她扯亂衣服,又將發(fā)冠扔了,這才披頭散發(fā),踉踉蹌蹌沖著女孩跑去。 ☆、第19章 軍宴(三) 男人們眼見就要將女孩拖入營帳,旁邊卻突然串出個人,竟是生生將女孩身旁的校尉撞飛,將女孩撲到在地! 其余人見狀竟也不惱,只是哈哈笑道:“這又是哪位兄弟喝醉了,可要和我們一起?” 卻見那人在地上掙動了幾下,好容易撐起了身。男人們借著營帳邊的火光看去,神色便是一僵:這……這分明是個女人! ——而且……而且還是段大人那新交的相好! 一個女人,跑來攪什么局!眾人互望,不知該作何表情。卻見蘭芷眼神散亂四下看了看,目光終是在女孩面上聚焦,眼眶立時泛了紅,吼道:“我都幫你打點好了,可你為何還要來這!”她沉痛無比:“你便是和我置氣,也犯不著這樣糟踐自己!” 女孩愣住,微張嘴:“我……” 蘭芷不待她“我”出個所以然,突然又頓悟狀道:“我知道了!可是那老鴇又作怪了?!”她憤怒站起身,卻因醉酒身形一晃,差點跌倒:“是她逼你來的對不對!” 待她好容易穩(wěn)住身形,立時便去摸腰間的佩劍,發(fā)狠道:“她不知道你是我相好么!竟還敢將你送來這里,根本就是不給我臉面!” 她聲音放得很大,因此周圍早有許多人看了過來。此話一出,更是人人皆驚:蘭芷和這青樓女子……是相好? ——蘭芷喜歡女人?那段副使呢?豈不是他一廂情愿? ——可若不是蘭芷酒醉吐真言,都沒人知道她喜歡女人,想來是她刻意隱瞞。難道……她根本就是在欺騙段副使的感情,想要獲取名利? 眾人面面相覷,只覺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想要女孩的校尉們也犯了難:一方面,這事涉及到段凌,他們不愿摻合進去。可另一方面,這女孩卻是他們最為中意的,一時也不愿放棄。 他們還在糾結(jié),卻見劍光一閃!蘭芷竟是抽劍出鞘!她一手握著劍胡亂揮了幾揮,一手抓住那女孩的手,將她拖起,一臉殺氣道:“走!她敢欺負你!我便要殺了她,替你出氣!” 說到“殺”字時,蘭芷一聲大吼,劍鋒朝旁劈下!竟是將插火把的木樁劈成了兩半?;鸢训袈湓诘?,蘭芷卻不看一眼,呼哧喘著粗氣,只顧拉著女孩朝外行。校尉們猶豫片刻,一個兩個讓開了道路:開玩笑,這人武藝甚高,而且醉成了這樣,現(xiàn)下正拎著劍要找人拼命。他們還犯不著為了個青樓女子,上前自找晦氣。 司揚和袁巧巧碰巧坐在不遠處,自是將這場鬧劇看了個仔細。袁巧巧聽到蘭芷喜歡女人時,臉色立時沉了下來,瞪向司揚。司揚卻一直瞇眼盯著蘭芷,根本沒有注意到袁巧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