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被動還是主動，都抵不過沖動。

    程霽云在意外收到這根手帶的時候，就決定這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也要沖動一把，將時薇找到。找到她并不是因為真有多愛她，有多離不開她，而是在經(jīng)歷了這一串串的事件過后，程霽云覺得自己與她的關系比以往更加緊密了，他所不能揭開的謎底，也許在時薇那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但她一定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anna，我是程霽云，我想要請一天假。”

    “你身體還沒恢復嗎？”

    程霽云與anna進行了聯(lián)系，他必須準備好充足的時間去尋找答案。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處理一下?！?/br>
    程霽云不想撒謊，尤其anna對他還是很照顧的。

    “那好吧?！盿nna同意了，但是她很快又發(fā)來了一條信息，“試用期間，你的行為也是收到約束的，希望你不要做有損你最后考核的事?！?/br>
    程霽云深吸了一口氣，自己要做的事情，會有這么大的影響嗎？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anna是通情達理的，遇上這樣的人對他而言還是幸運的。放下手機的時候，程霽云卻想起了一些題外的事，如果每個人都很幸運地選擇了茉莉餐廳，那么茉莉餐廳里是否有和他一樣的人呢？

    多少人在這個城市實習合格了？又有多少人被遣返了呢？

    程霽云撓了撓頭，這些問題好像并不適合現(xiàn)在的他思考，畢竟自己也是自身難保的狀態(tài)。

    他重新拿起手機，尋找到sunny。

    “你在hse公司嗎？”

    不知道找sunny意在何處，但感覺有個內(nèi)部人員，自己的進入會更容易似的。不過，用腦子隨便想一想也知道，這么大一個公司，他能隨便進入嗎？

    “在啊，想我了嗎？（笑臉）”

    收到sunny的回信，程霽云仔細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我對你們公司的游戲項目有點興趣，可以來了解一下嗎？”

    sunny遲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很不喜歡呢?！?/br>
    程霽云趕緊解釋：“我只是不喜歡我去的那個游戲?！?/br>
    “？”

    sunny的這個問號，讓程霽云冒出冷汗，看來只能直說：“認識了一個在你們公司體驗過很多款游戲的人，所以我也想了解一下?！?/br>
    “那好吧?！?/br>
    這三個字真是讓他長舒了一口氣：“那我馬上過來?！?/br>
    “現(xiàn)在？”

    “對?！?/br>
    sunny又是沉默了一陣：“你真的是想來了解游戲的嗎？”

    程霽云有些聊不下去了，他不喜歡這樣拐彎抹角，自己開了這個頭，怎么圓這個理由，自己真沒把握。

    “我們還是見面說吧，可以嗎？”

    “好吧?！?/br>
    sunny知道他的用意并不在此，但是還是接受了。

    或許，程霽云心里也是對她有些把握，想著她一定不會拒絕自己的，那臉頰上突然的一吻，應該不是興起，也是一種暗示吧。

    程霽云坐著車，來到了hse公司。

    這一次來到這里，當然也無心欣賞公司美景。門口的路障這次并沒有攔住他，身穿白色套裝的機器人女士也沒有阻攔他，而是親切地帶他進入了公司大樓內(nèi)。

    程霽云正納悶，和sunny聯(lián)系了一下，就有這么好的待遇嗎？

    “程先生，請您稍等片刻?！蹦前滓路呐繋еθ轀厝岬卣f完，就離開了這里。

    “哦，好。”

    程霽云就在她所指的地方坐下，就在這個白色的大廳呢，什么都是白色的，只有他所坐的位置后面幾盆綠色的盆景在這白色里稍作了修飾。這里的人很少，沒有保安也沒有前臺人員，他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等待著。

    無聊之余，右手邊的玻璃電梯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這個電梯可以到什么地方呢？

    他左顧右盼了一圈，空蕩蕩的四周沒有一個人影，四個角落都部著攝像頭，程霽云招了招手，移動腳步試探了一下，可那攝像頭也沒有因為他的移動而改變方向。

    好吧，自己的確是個微不足道的人，不如趁此機會去看看。

    程霽云來到電梯口，打開了電梯，該去哪里？在他的印象中，一般樓層越高，級別越高，那么地下呢？

    好奇心使然，程霽云按下了負二層的按鈕，電梯開始下降，進入了一片黑暗。

    門打開的時候，除了電梯的白色燈光，四周都是一片黑色，程霽云都不敢踏出第一腳，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樣的情況。

    來都來了，還要怕什么？程霽云自己給自己打氣，跨出電梯，突然走廊的燈就亮了，一排整整齊齊的，嚇得他一大跳。一下還沒緩過來，電梯門一關一動，他又一驚一乍。

    慢慢地走在燈光照亮的走廊，身旁的玻璃透著他的身影，側過身，就像在鏡中看見了無數(shù)個自己……

    他停下腳步，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模樣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尤其是那么多個自己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好像每張臉都不一樣一般。程霽云伸出手，觸摸了一下鏡中的自己，突然前方的燈就亮了起來，一排排整齊的人影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一個猝不及防，嚇得他推后了好幾步，撞到身后的玻璃，身后的燈亮起，又是一排排的人佇立在里面。

    程霽云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背后一陣一陣地涼。

    他緩了一緩，定睛一看，那些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樣的穿著，卻都是不一樣的相貌，閉著眼等待著喚醒。

    機器人？

    程霽云湊近看著他們，完全就是人的模樣，那么真實，但是……又說不出哪里奇怪。他們的胸口，都貼著不同顏色的標簽，像是一種分類，他們有什么作用？程霽云并不知道，也不好猜測，但是那樣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看了幾眼，程霽云就看不下去了，感覺像是一群被控制的人，不管是不是人，就算是機器，那樣子，他真的不能接受，還是先逃為快吧。

    他剛走到電梯口，發(fā)現(xiàn)電梯已經(jīng)往上移動。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應該有樓梯可以上樓。果然，他找到了一層的樓梯，開始上樓。

    到達負一層的時候，程霽云打開了門，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和樓下一樣黑漆漆的。這里有什么？也都是機器人嗎？

    習慣了剛才的燈光閃現(xiàn)，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很多，通過那條走廊，依舊是兩旁的玻璃隔間。

    程霽云靠在玻璃上打探了一下，玻璃那頭的燈亮起的一瞬間，走道那頭的電梯也一起打開了。一個警覺，但卻無處可逃。

    “程霽云！”空蕩蕩的四周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一個較小的身影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幸好是sunny。

    “sun……sunny。”程霽云支支吾吾的，眼神匆匆掃了一眼玻璃里面，然后回到了sunny身上。

    “你來這里干什么？”她問。

    “我……我等得有些無聊，隨便走走?！背天V云擠出尷尬的笑容。

    “但你不應該來這里。”sunny拉起他要回去，“跟我上去吧?！?/br>
    程霽云被她拉走，眼神隨著房間里馬上要暗下的燈，捕捉到屋里一個個白色的球體……那些是什么？

    sunny帶著他上了樓，在電梯里兩個人不發(fā)一語。

    程霽云只是在思索，自己剛剛看到的，白色的球，不，更像是雞蛋的東西，是什么？

    “那是休眠艙?！眘unny似乎可以感應出他此刻在想什么，直接回答了他。

    “休眠艙？”程霽云一愣，他之前在朋友那邊都聽說過，沒想到第一次見到了，“那里面真的有人嗎？”

    “有。”sunny回答。

    程霽云平靜地呼吸著，但是心里卻有一些慌：“我以前聽說，休眠都是在gl醫(yī)院的，沒想到這里也有。”

    sunny回過身來，看著程霽云：“不同的人，不同的休眠項目。”

    “額……”看著sunny難得嚴肅的表情，程霽云閉上了嘴。

    電梯到達了該去的樓層，但是程霽云卻沒有在這里看見其他人，而是另一條走廊。sunny帶著他去了一間房間，有桌子和椅子，很簡單的布置，像一個會廳。

    落地窗外，還能看見窗外的景色，視野不錯。

    “這里是？”

    “這里方便聊天?！眘unny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后關上門，在他面前坐下，“說吧，你一定有其他事情?！?/br>
    “我來……我來參觀一下。”程霽云還想打個馬虎眼，但是sunny應該早就猜透了。

    “我們雖然不是特別熟悉，但是至少在潛意識里，我是了解過你的?！眘unny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程霽云倒是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她。

    “呼——”程霽云呼了一口氣，說：“我想知道，你們公司里，有沒有一個人叫時薇?！?/br>
    sunny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靠在了椅背上：“你要找她嗎？”

    “對，有嗎？”程霽云趕緊問，“到底有沒有？”

    sunny深呼吸著，然后回答：“我記得你在游戲里，提起過她，甚至第一個電話也是打給她的，她對你真的這么重要嗎？”

    程霽云看著sunny直白的眼神，語氣也很堅定：“對，很重要?！?/br>
    這個答案sunny而言也是意料之中，她的心態(tài)也很平靜：“那你為什么要來這里找她？”

    程霽云看著她，認真地回答：“我知道她和這個公司的關系并不一般，所以，一定有人知道她的下落?！?/br>
    “你認為我會知道嗎？”sunny反問。

    “我不知道。”程霽云搖了搖頭，“但是，在這里，我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一個，所以，我必須來試試?！?/br>
    sunny的雙眼下垂：“我不知道這個人?！?/br>
    “你知道嗎？”程霽云干脆直說，“我收到了一個包裹，是我送給她的手帶，這個包裹就是從這里寄出來的。”

    sunny抬起眼看著他：“所以，你確定她在公司里？”

    程霽云聳聳肩：“一切都是猜測?！钡撬€是很希望sunny可以幫個忙，“你可以幫我找一下嗎？”

    “我無能為力?！眘unny一口回絕，“我沒有這個權利?！?/br>
    程霽云嘆了一口氣，感覺這不會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知道嗎？”他默默地說，“我之前問你借錢，是想找人打探時薇的消息?！?/br>
    “嗯。”sunny低著頭，“我知道?！?/br>
    “你知道？”程霽云意外了一下。

    “無緣無故，突然來借錢，而且還去取現(xiàn)金，那只有一個原因?！眘unny看著他，“你一定去地下酒吧了?！?/br>
    “地下酒吧？”程霽云愣了一下，這個稱呼有些意外。

    “嗯，見到很多邊緣人吧？”sunny的眼神淡定到他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他們可以買通很多秘密?！?/br>
    程霽云點了點頭：“是的，但是我沒有得到想要的信息，因為……”

    “她已經(jīng)死了?！眘unny 突然這么一說，程霽云整個人顫抖了一下。

    “什么？”

    “找不到的人，因為她已經(jīng)死了。而且是在信息采集之前，已經(jīng)死了。”sunny回答，不帶一絲感情。

    “怎么可能？”程霽云苦笑起來，“信息采集和生死有關嗎？”

    “信息統(tǒng)一采集的時候，只面向生活在這里的人，沒有采集到相關信息的人，都不會在這里生活。”sunny陳述著，“就算是你在地下酒吧遇見的邊緣人，他們也都是有id賬號的，只是他們拒絕使用而已?！?/br>
    “啊？”程霽云被她這么一說，突然接納不了了，自己原來可沒那么笨啊。

    “換句話說，整個城市都有一個無形的攝像頭，監(jiān)視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就算人沒有遇見人，但是它也像影子一樣跟著形只影單的人?！?/br>
    “所以，沒有身份沒有id，馬上就會被監(jiān)測出來？”程霽云問。

    “是的?！眘unny依舊冷靜，“所以，你找不到的人，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死了。”

    “呵呵?！背天V云冷笑一聲，“不可能，那包裹是誰寄的呢？”

    “別人吧，故意用的這里的地址?！眘unny回答，但是，程霽云卻發(fā)現(xiàn)了她眼里的閃爍。

    “我不信?！背天V云笑了起來，“你都說了，有人時刻監(jiān)控著所有人的行為，那么怎么造假呢？”

    “那邊緣人又是怎么找尋其他人的信息的呢？”sunny反問，“他們的行為已經(jīng)觸犯隱私了，我也可以檢舉的啊?！?/br>
    程霽云突然感覺今天的sunny特別的不同，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還是自己冒犯了她，刺激了她的反常行為？

    這個女孩，向來捉摸不透，現(xiàn)在更加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