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好像是德州電鋸殺人狂登場,但你看他斯斯文文,嘴角帶笑,眼鏡都不帶框,又溫柔又儒雅,大部分人都將他歸類到“君子”及“無害”。 然而他坐在她對面,她當即已感受到無形壓力。 “檢查確認清楚了嗎?”陸慎問,帶著點調(diào)侃的意味。 “怎么半數(shù)都是我個人照?” “那段時間因為榮發(fā)證券的事,我得兩面跑?!?/br> “你好像很忙?你現(xiàn)在做什么職位?” “長海vp?!?/br> “你這么年輕……看來外公好看重你?!?/br> “也多虧阮小姐賞識?!?/br> “真難得你也會開玩笑?!比钗ê仙嫌凹d趣缺缺,“到時間吃晚飯。” 他看了看銀色腕表,攤手抱歉,“抱歉,事忙,沒來得及照顧飲食。嗯——不如今晚簡單一點,吃西餐?” 阮唯對眼前事物所知空白,最壞打算是落進“漢尼拔”手里,至多是死……但不怕,想開點,誰不會死?華盛頓同伊麗莎白女王一樣埋進黃土。 “只要不是粥。”她一連兩天喝粥喝到習慣性反胃。 不過七叔七叔倒是叫得順口,在她腦子里埋藏著詭異的熟悉。 “等我換衣服——” 正要走,卻聽見沙發(fā)上的人問:“chris好不好?你這次回去有沒有見到她?我中間記憶空白,好好奇她現(xiàn)在變什么樣?!?/br> 陸慎低頭慢慢把不平整的衣袖掖好,微蹙的眉頭,似笑非笑。 “你從來沒有一個叫chris的好友,但你十歲時養(yǎng)過一只暹羅貓,自己起個大人名叫chris,現(xiàn)在正在赫蘭道養(yǎng)老?!彼ь^時抬右手推一推鏡架,再走回原地,從沙發(fā)背后欣賞她瞬間僵直的雙肩。 “小朋友……”他彎腰吻她發(fā)頂,“我等你下一招?!?/br> 阮唯咬住下唇,盯著他上樓去的背影,既害怕又氣惱。 這游戲剛開始,她每一場都輸,但外公從小就教她,人生在世一定要越挫越勇。 陸慎再次出現(xiàn),換一件亞麻襯衫,黑色長褲,橫抱她來往餐廳走,海風透過半開的窗向內(nèi)涌,吹起她散落的長發(fā)。整間屋正座島除了她與他仿佛什么人也沒有,空曠得只剩下起伏洶涌的海浪。 長沙發(fā)正對著流理臺,她被安放在沙發(fā)上,而他系上了白色半身圍裙,洗過三遍手,才開始低頭處理食材。 細看才清楚,這一間屋,最奢華是廚房,分中西兩區(qū),刀具、砧板、烹鍋都不同,連冰箱都是一模一樣兩座,相對而立。仿佛有人畫一條中軸線,將廚房剖開來,處處對稱。 他切著小牛rou,一刀下去,還有血涌出來,正新鮮。 “我記得你去布尚,最常吃紅酒煨小牛排?!?/br> “其實我不喜歡吃西餐,不過是為應酬?!彼恢浪欠裾娴呐c他去過步尚,但他講點滴細節(jié),樣樣卻都記在腦中。仿佛正一步步向她宣告,他對她擁有絕對控制。 朝四周看一看,長沙發(fā)擺放的位置,似乎專門為廚房而設,不,是為觀賞他的王國而設,面前沒有電視更沒有音響放映機,只有一個襯衫雪白,斯文儒雅的男人,低著頭,細致而專注,同每一份食材談戀愛——小牛排在他指下酥軟,羊肩已無抵抗之力,連花椰菜都綠油油閃光。 不可否認,他魅力驚人。不似電影明星,一出場得萬人喝彩,他是黃昏中潛伏的幕布,不經(jīng)意間已將白天拉扯進黑夜。 溫水煮青蛙才最可怕。 “一點片段都不記得?”陸慎的切片刀停留在飽滿的利比亞火腿上,他在等她的答案,形式扭轉(zhuǎn),第一輪攻守交替,雖然注定短暫。 “關于什么?” “陸慎。”仍未下刀。 雙手抱胸,阮唯向后靠,柔軟的小羊皮撐住背脊,沙發(fā)的舒適度可給八十分。 她在享受這一刻,優(yōu)哉游哉宣告,慢條斯理挑釁,“.” 刀刃切向砧板,悶響一聲,這一片過厚,不能用。 “你也不能確定?!彼晕刺ь^。 阮唯保有自信,“百分百確信,我不認識你,但至少了解我自己?!?/br> “習慣是個極其可怕的東西?!?/br> “所以呢?” 每一種食物都有相配的刀,不可以混淆,紅酒與香料的比例更不可以超額,左手邊第二條乳白色毛巾擦干凈手,他去取煎鍋,面對她時唇角輕勾,顯而易見的譏諷,“我們拭目以待?!毕裢{,又像勸告。 阮唯并不糾纏于此,“祝我好運,慎?!?/br> “我想你很難堅持。想要什么甜點?阮小姐?!?/br> “多謝,提拉米蘇,我是古典保守派。” 他正給酥嫩的小牛排加白蘭地,這回要徹底灌醉?!拔蚁胩瘘c不分派系。” “沒錯?!彼谷唬笆俏野V戀它。有些東西一旦愛上就很難改,我抗拒改變?!?/br> 再抽一條毛巾,包裹著從酒架上挑一瓶紅酒來,征詢她,“,能否過關?” 她沒所謂,但仍忍不住出言,“不錯,我很想念量產(chǎn)酒,以及木塞味。” 又精又挑,情感記憶拋到腦后,還有對現(xiàn)實的五感不能被車禍磨滅。 陸慎未被刺中,反而笑說:“講實話,我更中意紹興酒?!?/br> “花雕酒,配秋蟹,有紅燒rou更開心。”一說到吃,倒是忘了何年何月,身在何處。 陸慎的笑容似乎始終掛在唇邊,未曾消減。頭盤、主菜一輪輪吃完,他與她對桌而坐,不近不遠距離,一頓晚餐的時間,無人打擾。 她在品嘗美食,而他在品味她。 掛鐘走到八點十五分,康榕與寧小瑜進來,一個斯文清秀,另一個艷光四射,連阮唯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她聞到香煙余味,顯然有人抽完才敢進屋。 陸慎走到她身邊,拿餐布擦凈她嘴角,將她手中刀叉都放回原位,坐在一旁紅衫木椅子上說:“到時間談公事,你想看書還是電視?” “我想回房間。”她警戒地瞪住陌生人。 陸慎對她笑一笑,碰一碰她僵冷的臉,如此而已。 “我想多花時間陪著你。” 根本沒機會拒絕,陸慎彎腰,親自將她抱到書房。 書房兩個廳,中間有虛假隔斷。陸慎與男女秘書圍著書桌談話,阮唯坐在一張沙發(fā)椅上撥弄遙控器。 島上接受不到電視訊號,她只能看錄影。 康榕匯報日常事務,寧小瑜卻講八卦逸聞,“江老還是沒醒,大小江爭得越來越厲害,報紙?zhí)焯於嫉牵硜沓橙ハ嗷フ_陷,我都嫌丟臉?!?/br> 陸慎慢慢摸索著一張報告,不答話。 康榕說:“我聽梁助理的意思,大江想在風軟上市前入股,到時候給什么價,實在難估?!?/br> 寧小瑜不忿,“上市前入股,上市后一翻數(shù)倍立刻套現(xiàn)跑路,大江賺錢真是簡單直接?!?/br> 陸慎終于開口,“梁助理講什么你都聽…………” “我要喝水……” 會到中途,聽見阮小姐“按鈴”,寧小瑜先起身,卻被陸慎攔住,他親自去倒水,“她的事情不用你們代勞?!?/br> 誰聽見都要感動。 但阮唯看動畫電影看得心酸,連謝謝都沒有一句。 寧小瑜多少要替大老板不平。 然而好或壞,從來不是一兩句能說清。 ☆、第5章 相處 第五章相處 陸慎送一杯溫水到她手里,而她卻在看寧小瑜,“我們認識?” 也因為寧小瑜的眼睛沒能離開過她。 寧小瑜站起來迎面走向她,沖她伸手,“寧小瑜,公事上和阮小姐打過照面?!?/br> 阮唯與她短暫握手,自嘲道:“原來我夠資格和商務精英在公事上打交道。”瞥見寧小瑜襯衫徽章,挑眉問:“寧小姐從ucla畢業(yè)?” “金融系?!?/br> “高材生?!比钗ㄆ^頭看陸慎,“都不知道我念到幾年級?!?/br> 陸慎坐她斜對面,一雙漂亮精致的手正給她剝桔子,“你留在中文大學,今年剛剛畢業(yè)?!?/br> “居然沒有出國去念?” “你想北上,嚇得大家開家庭會議。” 阮唯撥弄著發(fā)尾,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夸自己,“原來我十八歲還和八歲一樣勇敢?!?/br> “全家你最大。”陸慎把白白胖胖的桔瓣遞給她,卻被她一偏頭躲過去,“我不吃上面白色的東西,你看,還有呢?!彼J真指出不足。 陸慎笑一笑,對她言聽計從。 寧小瑜眼中神色變幻,一抬頭發(fā)覺阮唯正盯著她看,“寧小姐進長海多久?” “不長不短,剛剛好五年?!?/br> “一直做助理?” “從前在在珠海深圳,去年剛剛調(diào)回來?!?/br> “勞苦功高。”但她記得指揮陸慎,“一定要干干凈凈我才吃?!?/br> “阮小姐。” 終于有人坐不住。 “寧小姐想說什么?” “風軟您也有股份,不如您和江大少談一談,不必從風軟身上剃羊毛?!?/br> 陸慎處理桔瓣的手指稍頓,阮唯無所謂地說:“都知道我和繼良是一家人,從來都不計較這些,再說……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你應該找陸先生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