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幼瑤?!蹦戮拌ぽp喊。 “恩?”林幼瑤抬眸。 “江寧之行,有你相伴,甚善?!蹦戮拌ぞ徛曊f道,聲音平靜的,卻也是肯定的,不帶絲毫疑問。 林幼瑤愣了一愣,隨即她忽然嫣然一笑,朝穆景瑜看了過去,她眨了下眼,眼眸瞬間波光瀲滟,晶亮的神采中帶了一絲兒狡黠:“殿下說的是相伴,這伴字怎么寫?” 穆景瑜抬了眉眼,望向她,不明所以。 林幼瑤一字一頓:“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兩人就是一個整體。相伴相伴,是兩個人的事情,沒有第三人。 穆景瑜靈慧以及,立刻明白了林幼瑤的意思。 “幼瑤。”他低聲喚了一聲,聲音拉長了,帶著些許嘆息的意思。 林幼瑤忽然覺得自己和穆景瑜之間,就像一場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博弈。 他喜歡她,想睡她,想得到她的全部。 她也喜歡,也不是不想睡他……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讓林幼瑤耳尖微微發(fā)燙…… 可是她也想要他的全部,要做他的唯一。 她為他費了不少心思,她知道他費的心思也沒有少了半分。 然而,她知他心性沉穩(wěn),意志堅定,從十四歲開始,成了端王府的主人,歷練豐富,思想觀念早已形成,堅不可破,想要動搖他的思想,談何容易? 只是他堅定,她又何嘗不是呢? 林幼瑤掀起馬車的簾子,江寧城的街市清冷而空曠,雖談不上混亂,卻也是一片蕭條。 她垂了眼,這江寧之行,才過了幾天,還有不少日子…… ☆、第94章 不是故意的 晚飯過后,穆景瑜和林幼瑤照例進了真園的書房。 穆景瑜在書案前坐定,從筆筒里拿起一管筆,抬頭朝林幼瑤看了一眼:“幼瑤,來幫我磨墨?!?/br> “噯,恩?!绷钟赚幨┦┤蛔叩侥戮拌さ呐赃?,在硯臺里倒了些許清水,她拿起桌上的一塊墨條,一手握著廣袖,一手握著墨條在硯臺里打起了圈圈。 她的目光輕輕的落在了穆景瑜的身上。過了一會兒,她歪了歪頭,對穆景瑜的舉動十分疑惑。 只見穆景瑜手里握著一管毛筆,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這管毛筆,又用手指輕輕的觸碰了一下毛筆的頂端,隨后他把這管毛筆放下。接著,他從筆筒里又取出一管毛筆,又仔仔細(xì)細(xì)的觀察了一番,用手指感覺一下筆端,又?jǐn)R了下來。隨后,他再從筆筒里抽出一支毛筆。 如此,反反復(fù)復(fù)的,穆景瑜已經(jīng)檢查了七、八支毛筆了。 林幼瑤瞄了一眼書案上的筆筒。筆筒是用上好的竹節(jié)所制,而這筆筒里,林林總總的插了有二十來支筆。她心里訝異,殿下這是要把所有的毛筆都檢查一遍? 她還沒有來得及出言相問,就聽穆景瑜自顧自的解釋起來:“這真園的書房,我才來了幾天,對這里的筆墨用具不是很熟悉,我也不知道哪支筆,適合你用?!?/br> 林幼瑤握著墨條的手一頓,原來他是在給她選毛筆。 她的目光定在了穆景瑜的手上,這手修長如玉,骨節(jié)分明。一只手彎曲著手指,握住一管毛筆。另一只手?jǐn)f了一下筆端,食指上因為常年書寫而形成的繭子清晰可見。 她收回了目光,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硯臺。硯臺里的墨汁越來越濃稠,濃黑的墨汁在燭光下,隨著她的動作一圈一圈的泛著光暈。 “幼瑤,你就用這支。”穆景瑜道,他將選好的筆給林幼瑤遞了過來。 “好。”林幼瑤輕聲應(yīng)道,伸手去接筆。 只是,她,不知怎的,不小心把手放錯了位置,堪堪捏住了穆景瑜握著筆的手。她的整個手掌就那么覆住了他的手背,掌心立刻傳來他的體溫,還有男人略有些粗糙的皮膚和突起的指骨觸感。 穆景瑜一頓,抬眸看向林幼瑤,眼眸里浮現(xiàn)出似笑非笑的促狹。 林幼瑤心里哀嚎,這回她真的不是故意吃豆腐的。她閉了下眼睛,默默的把手移到了筆管上。 剛剛接過筆,林幼瑤聽到書房門外有仆人通傳:“殿下,江寧府府衙主簿簡以善求見殿下。” 穆景瑜收了促狹的眼神,一抬眉眼,沉吟道:“簡以善?” 他略作了一下思考,對林幼瑤道:“幼瑤,你先去那里坐著?!?/br> 待林幼瑤在小桌前坐定,穆景瑜才對著門外喊道:“傳他到書房來。” 走進書房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這男子身形頗瘦,長相白凈,一副書生的模樣,身上穿了一件半舊的袍子。 一進書房,他就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給穆景瑜行了個禮:“殿下?!?/br> 穆景瑜坐在案前,微微揮了手:“起來說話。簡主簿,你來這里,可有其他人知道?” 江寧城是楚國南方重鎮(zhèn),他作為端王世子,沒有圣旨是不得離京的,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暗中在江寧布下自己的眼線。為了掩人耳目,他布下的人手都是官位低而職務(wù)重要的。 比如這簡以善,只是從八品的小官,卻負(fù)責(zé)記錄江寧城賬務(wù)進出。 不過他此次前來巡視水患,并沒有打算動用布置在江寧城的眼線。 簡以善直起身:“回殿下,沒有人知道。下官沒有告訴任何人。一路上也仔細(xì)留意著,無人跟蹤尾隨。” “恩,”穆景瑜應(yīng)了一聲,問道“你求見本殿,是為了什么事?” “殿下,是這樣的……?!焙喴陨圃捳f到一半,看了一眼小桌前的林幼瑤。他生生的把話停了下來,欲言又止。 穆景瑜順著簡以善的目光看了過去,隨后他回過頭,淡淡道:“無妨,說吧,她是我的人?!?/br> 林幼瑤看到簡以善的目光,知道他是怕自己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正想著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找個借口回避一下,卻冷不防聽到穆景瑜那句“她是我的人。” 她嘴角抽了抽,心里默默吐槽,誰是你的人了?哼。 她別過了頭,一想到剛才自己竟然緊緊抓住人家的手,現(xiàn)在又被當(dāng)著別人的面,說成是他的人,她的耳朵尖尖又不自覺的燙了起來。 而那簡以善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對著穆景瑜又行了一禮:“是,殿下。” “恩。”穆景瑜淡淡的看著簡以善。 簡以善接著說道:“下官前來,是為了賑災(zāi)銀兩和糧食市價的事情?!?/br> 穆景瑜心中訝異,竟是為了賑災(zāi)銀兩和糧食市價而來?他不動聲色:“恩,接著說?!?/br> “下官身為江寧主簿,平日負(fù)責(zé)記錄江寧府衙銀錢的進賬出賬。”簡以善道。 “恩。”穆景瑜應(yīng)了一聲。主簿的職責(zé)就是記賬,這并沒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這賑災(zāi)銀兩的賬目,下官卻沒有經(jīng)手過,而是由梁同知另外請人做的賬?!焙喴陨普f道。 “哦?是府衙其他的主簿嗎?”穆景瑜問道。 “也不是,是梁同知請專人做的?!焙喴陨茡u搖頭,頓了一下,朝穆景瑜看了一眼,這才接著說道:“下官有個好友是江寧錢莊的管事,聽說最近梁同知忽然在江寧錢莊存了許多銀兩?!?/br> 穆景瑜皺了眉。 “這一個月,存了約莫有八千兩?!焙喴陨频?。 穆景瑜凝神片刻,狹長的眸子里漸漸凝起了冰渣:“本殿知曉了?!?/br> “還有一事,殿下?!焙喴陨频?。 “恩?”穆景瑜抬了眉眼,清冽的目光不清不重的放在簡以善的身上。 簡以善連忙說道:“梁同知的小舅子還是江寧府最大的糧商?!?/br> 穆景瑜眼眸一縮:“還有此事?” ------題外話------ 親愛的小伙伴們,七夕節(jié)快樂哈,么么噠~ ☆、第95章 這是肥了誰? “正是。下官不敢誑語。”簡以善說道。 穆景瑜低頭陷入了沉思。 官商一體,這在楚國也不是什么新鮮事。當(dāng)官的需要錢,商人需要權(quán)。雙方各求所需,聯(lián)姻就可以形成雙贏的局面。 這原也沒什么,但是在災(zāi)年,糧食價格那么高,官府又是需要買糧之際,這就顯得十分不一般了。 同知一職掌管江寧府衙農(nóng)商銀兩事務(wù)。水患之際,賑災(zāi)銀兩是由江寧同知梁品昀負(fù)責(zé)的,而采買世面上的糧食也是由梁品昀一手cao辦的。 如果梁品昀的小舅子就是江寧最大的糧商。那就等于一個管著賑災(zāi)銀兩的官,拿著賑災(zāi)的銀兩,買自家的糧食,賺官府的錢。從同知這個官職的角度來講,穩(wěn)控市面的糧價自然是他的指責(zé),水患之年,價格自然是越平穩(wěn)越好。但是從梁同知個人的角度來講,他的小舅子是糧商,這糧價自然是越高越好。 穆景瑜想了片刻,接著問道:“簡主簿,江寧府采買的糧食,有多少是向梁同知的舅家采買的?” “回殿下,約莫有七八成?!焙喴陨频?。 七八成?穆景瑜心中驚訝,狹長的眸子里凝出極寒的冰霜:“本殿知道了?!?/br> “簡主簿,還有旁的事嗎?”穆景瑜道。 簡以善道:“沒有旁的事情了?!?/br> “恩,你先退下吧,今日來我這里的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了。”穆景瑜道。 “是?!焙喴陨频馈?/br> 穆景瑜輕輕揮了揮手讓簡以善退下。 簡以善離開之后,穆景瑜在椅背上靠了一會兒,隨后他轉(zhuǎn)過頭,喊了林幼瑤:“幼瑤,看來以工代賑的事情先要緩一緩了?!?/br> 林幼瑤托起腮,眨了下眼,問道:“殿下,是因為剛才簡以善說的那些事情嗎?” 穆景瑜嘆了一聲,點了下頭。 林幼瑤歪著腦袋,說道:“剛才簡以善說,梁品昀在錢莊里一下子多了八千兩的存銀。他一個同知,靠俸祿哪里來那么多銀兩?他是負(fù)責(zé)賑災(zāi)銀兩進出的,可是卻沒有用府衙的主簿記賬,而是另外請了專人來記賬。我看呀,這梁品昀肯定有問題,他一定貪墨了賑災(zāi)的銀子?!?/br> “恩,確實如此。”穆景瑜道。 “真是挖我大楚的墻角,鎬我大楚的羊毛。”林幼瑤道。 “此外,據(jù)簡以善所說,官府的糧食都是向梁品昀的舅家采買的。”穆景瑜道。 林幼瑤道:“官府賑糧賑災(zāi)需要很多糧食,要實行以工代賑也需要很多糧食。如果官府都向梁品昀的小舅子家買糧食,不是肥了梁品昀他們?nèi)覇???/br> 穆景瑜頷首:“所以以工代賑之法雖然很好,我們卻要稍微緩一緩,待時機成熟之后,再試?!?/br> 林幼瑤低下頭,認(rèn)真思考穆景瑜所說的話,所以她忽略了穆景瑜下意識的說了“我們”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