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在討論和詢問這酒香倒底從何而來，而店小二們也忙著跟客人們解釋這酒香：“這不是他們悅來酒樓的酒，而是，而是……”而是什么啊，誰知道啊……

    酒樓大堂鬧哄哄的景象驚動了酒樓內(nèi)側(cè)的掌柜。掌柜從內(nèi)側(cè)的屋子里走了出來，四處張望，似乎也在找這香氣的來源。

    “羅掌柜?！绷钟赚幥懊娴哪莻€店小二十分眼尖，羅掌柜一出來，那店小二就看到了。

    那店小二回過頭對林幼瑤道：“姑娘，我們掌柜的在那里，請跟我來。”

    “好的，勞煩小二哥帶路?！绷钟赚幍?。

    那小二哥加快了腳步，急匆匆的把林幼瑤帶到了羅掌柜跟前。

    “羅掌柜，這位姑娘有祖?zhèn)鞯闹凭泼胤揭u給我們酒樓?！蹦堑晷《骸?/br>
    “不是，我不是來賣方子的，我是來談生意的?！绷钟赚帗u搖頭。

    那羅掌柜轉(zhuǎn)向林幼瑤：“這么說來，姑娘，剛才布滿整個大堂的酒氣是你的?！?/br>
    林幼瑤點(diǎn)點(diǎn)頭：“確實(shí)是我的酒?！?/br>
    她朝那掌柜望了過去，這掌柜的約莫有五十來歲，眉毛和頭發(fā)都已然花白，頭發(fā)束緊，墨綠色的錦袍配上同色系的腰帶，裝束頗為考究，神情嚴(yán)肅。

    “恩，進(jìn)來說話。”羅掌柜道。

    “好的。”林幼瑤道。

    羅掌柜將林幼瑤引入酒樓大堂內(nèi)側(cè)的一間小廳之中。這小廳不大，里頭擺了幾張圈椅和一張小機(jī)，應(yīng)該是做臨時會客之用。

    羅掌柜進(jìn)了小廳，不著痕跡的朝林幼瑤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娘請坐。”

    “好?！绷钟赚廃c(diǎn)點(diǎn)頭，把剩下的那壇子酒擱到小幾上，自己在就近的座位落了座。

    羅掌柜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瞟了一眼小幾上的小酒壇：“姑娘，這酒是你釀的。”

    林幼瑤道：“羅掌柜，這是用我爺爺?shù)臓敔斄粝聛淼姆阶蛹庸さ??！?/br>
    羅掌柜道：“原來是姑娘家傳?！?/br>
    “確實(shí)，這制酒之法正是我祖?zhèn)髅胤??！绷钟赚庮h首，正色，我家祖?zhèn)髅胤?，童叟無欺，包治百病。

    羅掌柜沉吟了幾息，道：“姑娘你這，這祖?zhèn)髅胤?，怎么賣？”

    林幼瑤搖搖頭：“羅掌柜，這祖?zhèn)髅胤轿也毁u的？”

    掌柜的神色一變：“不賣？姑娘是拿老夫開玩笑的嗎？姑娘提著自釀的酒到這悅來酒樓，隨后，又告訴老夫是姑娘祖?zhèn)髅胤?，現(xiàn)在又說不賣，這是……”

    林幼瑤咧開嘴，淺淺一笑：“羅掌柜，我提著自釀的酒而來，又告訴羅掌柜這制酒之法是祖?zhèn)髅胤?，?dāng)然是來談生意的?！?/br>
    羅掌柜在林幼瑤臉上看了看，見林幼瑤臉色晦暗，只一雙眼亮晶晶的透著別樣的神采，

    他沉吟了幾息，接著道：“姑娘，你這生意怎么談？”

    林幼瑤道：“合作?！?/br>
    羅掌柜花白的眉毛抬了一抬：“合作？”

    林幼瑤道：“我出秘法，貴酒樓出財錢，咱們一起制酒，制出來的酒賺的錢，貴酒樓給我提兩成就是?！?/br>
    羅掌柜愣一下，“呵呵，”隨即，他又笑又氣的說道：“姑娘說笑了，姑娘只出個方子，就要利潤的兩成？我們悅來酒樓是這江寧城最大的酒樓，不差姑娘這一個秘方。姑娘若是想賣方子，咱們還能再談?wù)剝r錢。若是說什么抽成抽利的……姑娘少不更事，老夫也不同你計較了?！?/br>
    “呵呵，”林幼瑤也是呵呵一笑：“羅掌柜，您可先別急著拒絕啊。我這酒很好喝，掌柜的不妨喝上一口，買賣不成，仁義在。羅掌柜喝了之后，還是覺得合作提成絕無可能，我走就是了?！?/br>
    羅掌柜思索了片刻，他想到了剛才聞到的那酒香。他做酒樓掌柜多年，什么酒沒看過，沒嘗過，卻從沒有聞到過這么濃烈醇馥的酒香。哪怕是現(xiàn)在，在這小小的會客廳里，他還能聞到絲絲的幽郁酒香。

    他也是好酒之人，這饞蟲也被勾了起來，現(xiàn)在聽這姑娘說的認(rèn)真，心里就起了幾分好奇，嘗嘗就嘗嘗吧。

    “如此，老夫就嘗嘗?！绷_掌柜道。

    于是羅掌柜就喊了小二取了酒杯過來。

    林幼瑤在小幾上剩下的那壇酒解封打開，一手捏住壇口，一手握住壇底，把壇中的酒倒入酒杯中。

    幾乎是一瞬間，整個小廳充滿了馥郁濃厚的酒香。又因?yàn)檫@小廳比酒樓大堂小上許多，酒香不易散開，這香氣比剛才在大堂里更加濃郁幾分。

    羅掌柜臉色一變，看了剩滿了酒的酒杯，又遲疑的看了一眼林幼瑤。

    林幼瑤點(diǎn)點(diǎn)頭，努努嘴，喝吧喝吧。

    羅掌柜握起酒杯，小小啜了一口。

    他臉色又是一變。

    他已過半百的年紀(jì)，心里早已無波無驚，但此刻他也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震驚和喜悅。

    這酒入口綿、落口甜、飲后余香、尾盡余長。香氣濃郁，風(fēng)味協(xié)調(diào)，瓊漿玉露也不過如此啊。

    羅掌柜也不看林幼瑤，就著那酒杯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林幼瑤瞇著眼看羅掌柜把那杯酒喝完。

    隨后，羅掌柜把目光轉(zhuǎn)向那壇已打開的酒壇。而林幼瑤將目光停在羅掌柜身上。

    “羅掌柜，這酒甚烈不可多飲。”林幼瑤道。

    羅掌柜回頭轉(zhuǎn)向林幼瑤，聽出了林幼瑤的言下之意，這是不讓他多喝了。

    “羅掌柜，我剛才所說的合作……”林幼瑤道。

    羅掌柜滯了一滯，垂眸不語。

    許久，他終是道：“姑娘，這合作抽成的事，老夫也做不了住。過兩日，酒樓的東家會過來。等東家到了，老夫自會請示東家。姑娘過三日再來，如何？”

    林幼瑤臻首微側(cè)，思索片刻：“掌柜的，那我過三日再來。至于這酒么……”

    她瞇起眼一笑：“就留在貴酒樓了。”

    ～

    跨出了門檻，步出了酒樓，林幼瑤舉頭看向冬日的暖陽，杏仁大眼在暖陽下華彩生輝。

    林幼瑤走回家，沁兒就從屋子里迎了出來。

    她朝林幼瑤的手上看看，見林幼瑤兩手空空，疑道：“幼瑤jiejie，你這酒賣出去了？”

    林幼瑤道：“一壇砸了，一壇送人了?！?/br>
    “啊？”沁兒訝異，“幼瑤jiejie，你可別難過啊，酒砸了沒了沒關(guān)系，回頭再制就是了。過來先來吃飯吧。飯菜剛剛做好，都還熱乎著呢！”

    “好，吃飯?！绷钟赚幍?，說罷她回頭夸了沁兒兩句，“沁兒，你真能干。”

    吃完午飯，沁兒留在宅子里收拾屋子，打掃院子，陪著草兒玩樂。

    而林幼瑤又出了趟門。

    她手上的銀子已經(jīng)不多了，好在從真園逃出來的時候，帶了一些首飾。王府的首飾都很好，都是金和玉制成。

    林幼瑤在街市上找到一家當(dāng)鋪，將兩件款式普通無奇的首飾當(dāng)了出去。

    拿到銀子，林幼瑤尋了一家書齋，采買了文房四寶?；貋淼穆飞希纸o草兒買了一個木人娃娃，給沁兒買了一支雕花的木簪子。

    當(dāng)天晚上，林幼瑤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在桌子上擺出文房四寶。研好墨，提起筆，林幼瑤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悅來酒樓的羅掌柜讓她三日之后再去，在這三日之中，她也有事要做。

    整整三日，林幼瑤都在寫東西。她寫的方案，關(guān)于蒸餾酒的方案。從制作到管理，從管理到營銷，從營銷到售后。

    她前世好歹也讀了許多年的書，工作之后雖然工作財務(wù)，但是對企業(yè)的整個運(yùn)作也略有些了解。而她前世的世界資訊又那么發(fā)達(dá)，有那么多的案例可以參考……

    林幼瑤仔仔細(xì)細(xì)的思考，反反復(fù)復(fù)的修改，仿佛回到了前世大學(xué)時復(fù)習(xí)應(yīng)考的日子，或是工作后，向上級準(zhǔn)備匯報工作的日子。

    三天之后，她的蒸餾酒方案終于完成。她將寫滿字的宣紙放入懷中，出了門直奔“悅來酒樓?！?/br>
    林幼瑤的身影剛剛出現(xiàn)在悅來酒樓的門口，就聽得有人喊自己。

    “姑娘，你可來了?！?/br>
    林幼瑤尋聲看去，喊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接待她的那個精瘦小二。

    “小二哥，”林幼瑤答應(yīng)了一聲，“上次我來的時候，羅掌柜讓我等上三天，如今三天已過，所以我就來了?！?/br>
    “是，是，是?！蹦堑晷《蛑?，陪著笑：“姑娘果然守時，今兒一大早掌柜的就讓我在門口守著，讓我一見到姑娘就把姑娘請過去?！?/br>
    林幼瑤見這小二笑的十分殷勤，心里就有了數(shù)，自己釀的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引起了這里東家的注意，這生意八字已經(jīng)有了一撇了。只是不知道這里的東家好不好對付。不管怎么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林幼啊甜甜一笑：“小二哥，那麻煩你帶我去?！?/br>
    那店小二把林幼瑤帶到了酒店大堂的內(nèi)側(cè)，羅掌柜的屋子里頭。

    羅掌柜一見林幼瑤，立刻起身道：“是姑娘啊?！?/br>
    “羅掌柜，咱們約好的三日，我自然要來?！绷钟赚幍?。

    “姑娘說的對，姑娘說的對，姑娘，這邊請，”羅掌柜邊說邊用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把林幼瑤帶到上次接待她的小間中。

    進(jìn)了小廳，他轉(zhuǎn)過頭對剛才那店小二說道：“快，快上茶?！?/br>
    “噯，好咧。”那小二立馬機(jī)靈的應(yīng)道。

    “姑娘請坐?！绷_掌柜攤開手掌，指尖對著朝北的主賓座位。

    “羅掌柜，您也坐?！绷钟赚幍?。

    兩人落了坐，小二也快送了兩杯茶過來，擱在了小幾上。

    林幼瑤拿起茶杯，提起杯蓋，聞了一下，茶是好茶，她朝羅掌柜看了一眼，人也比之前熱情了許多。

    “羅掌柜上次讓我過三日再來，現(xiàn)在又讓小二哥把我從門口領(lǐng)到這里，這酒的生意可有什么說法嗎？”林幼瑤吹了以后茶沫，緩緩說道。

    “林姑娘，我們東家想見見你，當(dāng)面跟你說一說你這家的祖?zhèn)髅胤健！绷_掌柜道。

    林幼瑤在心里一笑，果然來了。

    她道：“好呀。勞煩掌柜的引薦?！?/br>
    “姑娘，你先在這里坐一下，我見東家那里看一看，”羅掌柜道，“姑娘先喝喝茶，這茶是南方山里的大紅袍?！?/br>
    林幼瑤道：“確實(shí)是好茶。”

    羅掌柜頷首：“老夫少陪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林幼瑤點(diǎn)點(diǎn)頭，羅掌柜便起身離開。

    林幼瑤慢悠悠的品茗著這香濃的大紅袍。

    茶還只喝了半盞，羅掌柜就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姑娘，我們東家現(xiàn)在想見見你，請姑娘隨我來。”

    “好?！绷钟赚幒仙喜璞谋w，把茶杯放回到了小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