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節(jié)
說完,他帶頭鼓掌,然而,這掌聲明顯帶著諷刺的味道,很顯然,岑牧提出的這個要求讓云乾感到不爽了,幾個老者配合地發(fā)出喝倒彩的聲音,表情輕浮,鄙夷的神色溢于言表。 這狀況讓云淺雪看在眼里,眉頭不禁微微皺起,如果由她來主持晚宴,事情不會是這樣,如果態(tài)度不合適,舉辦答謝宴也就失去了意義,效果適得其反。 有時候,有些人為了所謂的面子,而做一些不明智的事情,讓人感到既氣憤又著急,真是夠蠢?。?/br> 岑牧默然坐在他的對面,長桌的另一首,而云戚和小芥子,默默坐在他身后。 云乾張開雙手示意兩旁的人,朗聲說道:“喏!云家該來的人來了,不該來人的人也來了,差不多高層算是全了。 我倒是想問問岑先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來說?又出于什么原因,你對于云家的家事如此熱衷?!說吧!我聽著吶!” 云乾雙手抱拳,擱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一副主人翁的架勢。 岑牧笑了笑,說道:“難怪在你做家主的幾年內(nèi)云家敗落得這么厲害!動動腦子想想,你有什么資本在我的面前擺譜?!蠢到這個地步!你爹當(dāng)初是怎么把位置傳給你的!” 被當(dāng)眾羞辱,云乾臉色絳紅,毛發(fā)蓬張,鼻孔里喘著粗氣,使勁瞪了他半天,把手往桌上重重一拍,木桌上的碗碟哐哐作響。 云乾暴喝一聲,怒道:“媽的!你這是在找死!別以為做了點事情,就想要云家對你感恩戴德!腦子清醒一點!我不拆穿這個,是給你面子!你做得再好,也不過是一只搖尾乞食的狗!狗也敢對主人狂吠?!” 就在這時,大廳兩側(cè)涌進(jìn)來大批裝備精良的私兵,將大桌圍成一圈,明光閃閃的刀劍將岑牧圍在中間。 “住手!不準(zhǔn)打!”見場面幾近失控,云淺雪終于忍不住發(fā)聲喝斥,止住躍躍欲試的家族私軍。 云乾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吼道:“聽我的!把他抓起來,我再看看他敢用什么態(tài)度對我!” 前后兩人家主意見相左,讓家族私軍愣在當(dāng)場,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辦! 趁著云淺雪愣神的功夫,云乾再度拍了下桌子,吼道:“還不快動手?!老子還沒死!現(xiàn)在就喊不動你們了嗎!還想不想干了?!” 終于,有人按捺不住,握劍對準(zhǔn)岑牧后腦,往前跨出一步。 就在他抬步的剎那,大廳內(nèi)燭火一晃,眼前的人影消失了,空中飄蕩著他的話。 “我倒是想看看,把這堆人全部放倒了,你敢用什么態(tài)度來對我?”這句話說得挺慢,話音剛落,房間內(nèi)幾十個全副武裝的私兵被全部卸掉了膀子,躺在地上呻吟,東倒西歪,待眾人看清,岑牧抱著一堆兵器,往地上一放,發(fā)出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簟?/br> 云夢澤揉了揉眼睛,在人群中,暗自舒口氣,和身旁的人交換一個眼色。 小芥子捂住嘴巴,做個驚訝的動作,然后朝岑牧豎起大拇指。 云淺雪忍不住說道:“岑先生,請手下留情??!這些人是云家最后防衛(wèi)的力量。” 對于她的請求,岑牧置若惘聞,他拍拍小芥子的腦袋,對云乾說道:“一個團的圣鋒騎士都被我揍趴下了,這些人再來十倍也不夠打,現(xiàn)在……你能安靜地聽我講話了嗎?” 云乾死死咬住嘴唇,雙手撐在桌面上,瞪著岑牧,卻不敢撂下狠話了。 岑牧坐下來,一邊敲著桌子,一邊說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主要有兩件事情要告訴你們?!?/br> 岑牧忽然以主人翁的態(tài)度和這些人說話,他們都有一種不能適應(yīng)的感覺,既詫異,又感到震驚,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云淺雪則怔怔地看著他,現(xiàn)在她幾乎可以確定,云家落入了一個圈套中,而她無能為力。 “第一件事情,也是倫道夫主教親口跟我提到的,是關(guān)于云家陷入經(jīng)營困境的真正原因,和我猜想基本吻合……” 岑牧話音剛落,立刻被一陣討論聲給打斷了,人們紛紛露出吃驚的表情,和身旁的人竊竊私語,云淺雪不得不站出來維持秩序,連喊了幾聲安靜。 岑牧繼續(xù)說道:“在大約十年前,上一屆主教皮爾斯和審判長就有一個‘扶助本地企業(yè)’的計劃,表面上是一個扶助計劃,實際上是覬覦云家的生意,一個吞并云氏鍛造行的計劃……” 頓時,客廳內(nèi)徹底壓不住了,人們?nèi)呵榧^。 “這怎么可能?皮爾斯主教大人難道不是家主的朋友嗎?” “是啊!圣教富可敵國,怎么還會覬覦我們家的生意?” “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第0058章 云家主人 下 眾人不約而同將目光移到云乾身上,作為云家最親近圣教的代表,他應(yīng)該最有發(fā)言權(quán)。 云乾激得滿臉通紅,也許是因為過于激動,他的雙手開始顫抖,斥責(zé)道:“胡說!” 岑牧沒有理會他,繼續(xù)說道:“昨天我問倫道夫主教對于云家的態(tài)度。” 岑牧頓了頓,這個話題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連云乾都安靜下來,靜待下文。 “他告訴我,他不會干涉圣教對于云家的計劃,這是教會內(nèi)部的一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則,后任對于前任遺留的一些事務(wù),不會插手,如果他缺錢,要另辟蹊徑。 所以,現(xiàn)在那個所謂的扶助計劃,由盧克城教會的二號人物,出身于宗教裁判所的審判長繼續(xù)執(zhí)行,不斷蠶食云家的生意,直至完成吞并,云氏鍛造行徹底從盧克城消失,成為一段歷史!” 云乾色厲內(nèi)荏,指著岑牧的鼻子罵道:“你別給我閉嘴!修得妖言惑眾??!” 岑牧騰眼望去,正色道:“我警告你,再罵一個字,我就敲掉你一顆牙齒!不信,你就試試!” 云乾訥訥張口,頓了頓,說道:“你這樣用武力欺壓我們,和圣教又有什么區(qū)別?!” “不!我在跟你講道理,而你在給我撒潑,不讓我說話,那我只好讓你安靜一點?!闭f著,岑牧對其余眾人說道:“大家不妨設(shè)想一下我說的這種情況,把這個情況代入進(jìn)去,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云家的一切遭遇都能得到完美的解釋?!” 眾人聽了,紛紛頷首,這個情況確實合情合情,能解釋為什么城主世家會處處刁難云家?為什么武氏雄兵作為行業(yè)新丁發(fā)展如此之快,卻沒有受到任何來自圣教的制擎? 大廳陷入一片安靜中,人人都在思索岑牧拋出來的一些話。 云淺雪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問道:“爹爹,其實我也一直懷疑是圣教在背后作祟,可是你為什么老是否認(rèn)這件事情?我愿意相信你,只要你能給出一個合適的解釋?現(xiàn)在人家提出質(zhì)疑了,你正好可以澄清這件事情,再說,你和皮爾斯大人難道不是好朋友嗎?小時候,我見過他很多次,為什么他會是幕后黑手?” 云乾怔了怔,無言以對。 岑牧繼續(xù)道:“云乾否認(rèn)這件事情,當(dāng)然有他不能啟齒的原因,因為他自己才是出賣云家的罪魁禍?zhǔn)祝 ?/br>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個論斷立刻在大廳內(nèi)掀起一陣風(fēng)暴,人人被炸得瞠目結(jié)舌,有人交換一個復(fù)雜的神色,神情凝重。 云乾又驚又怒,單手指著岑牧,激動到連話都說不完整:“你……你再說!小心我!我殺……殺……” “你想殺誰啊?你能殺誰?你不就能殺你弟弟云澈嗎?!” 又是一個驚人的消息拋出來,大廳內(nèi),云家的高層再也不能淡定了。 有人問道:“岑先生,你說的這些猜想,可有證據(jù)?!” “是??!這么大的事情,可能不亂說??!” 岑牧沒有理會這些人的質(zhì)疑,繼續(xù)推斷:“你才疏學(xué)淺,又好女色,沒什么本事,卻覬覦家主之位,又因為你爹賞識你弟弟云澈而懷恨在心。 在那個狀態(tài)下,你要拿下云家之位,只能依靠外援,這個外援即是皮爾斯,皮爾斯剛到盧克城,想發(fā)展個人勢力,又缺乏資金,他早早就看中了云家這塊蛋糕,所以,你們兩個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你需要他的支持,而他也需要一個廢物來掌管云家,以便于他后續(xù)的吞并計劃。 皮爾斯給你一種毒藥,一種連圣教的高階牧師都解不了或者不愿意解的藥,把云澈害殘害死,然后嫁禍給他的老婆邊妮,于是,你順利當(dāng)上家主,從此云家走上了長達(dá)十年的衰敗過程,一步步滑入圣教的口袋里。 你要感到慶幸,因為皮爾斯在圣域沒有什么根基,為了不給競爭對手留下口實,他采用的策略是相對緩慢而溫和的,花費數(shù)年時間布局,否則,遇到其他人,以你的智商,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被人吃得連渣都不剩了吧!” 聽岑牧一番分析,大廳內(nèi)一片寂靜,人們被接二連三的爆料給打懵了,岑牧生生將豪門世家內(nèi)子嗣奪權(quán)的殘酷內(nèi)幕撕開,暴露在眾人眼前,而對于有些人來說,基于他們的經(jīng)驗和經(jīng)歷,以及過去看到的東西,不難驗證一些事情。 云夢澤和他附近的幾個匠師一臉激憤,對于當(dāng)年的事情他們一直抱有深深疑慮,這個充滿懸疑的案子被圣教和云家聯(lián)手壓下去,隨著時光的流逝,逐漸淡忘,而今天被岑牧挖出來,并曝光所有真相,這個推斷剛被說出來,甚至不需要證據(jù),他們就認(rèn)定它是事實,因為完全合符情理,并能解釋他們所看到的一切。 原來云乾才是殺死恩主的兇手!這些匠師死死盯著云乾,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云乾不知道被干掉了多少次。 云淺雪面無表情,問道:“爹爹,是這么回事嗎?” 連他親生女兒都發(fā)出這樣的疑問,可見這個推斷的合情合理性。 事已至此,似乎無法擺脫,云乾反而平靜下來,他沒有理會云淺雪的質(zhì)疑,強作鎮(zhèn)定,冷冷說道:“說得挺像回事,你有證據(jù)嗎?!” 岑牧莞爾一笑,說道:“我想你弄錯了一件事情,今天我到這里來,并不是來和你講道理的!而是來替某些人討債的!” 說完,岑牧對小芥子點點頭。 小芥子默然抬起手,捻住紗巾,解開了,紗巾飄落在地上,露出一張瑩瑩如玉的絕美臉龐,白皙優(yōu)美的脖頸,肩線纖瘦卻又不過分露骨,渾圓有致,精致可愛之中,透著一股純潔健康的青春氣息,分外動人。 面對眾人的注視,她有些怯怯,眼神躲閃,可是想到父母曾經(jīng)受到的苦難,又咬牙強撐著,抬起目光,平視出去。 這個場合,她不能怯懦。 “主母???”看到似曾相識的臉龐,當(dāng)場有人從椅子上癱軟下來,痛哭流涕。 云家有不少匠師是云澈親手發(fā)掘并提拔出來的,和云戚的出身相似,徹底改變了他們的人生,因此云澈對于他們來說,無異于恩同再造。 云乾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小芥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桌子底下,他的身體不覺起了些反應(yīng),這對于一個年近七十的老者來說,實屬不易。 云乾忍不住感嘆道:“當(dāng)年多小的娃娃,現(xiàn)在都長這么大,這么漂亮了!” 云戚忍不住脫口罵道:“老畜牲!” 云乾看向小芥子身邊的老者,遲疑道:“這么說,你就是云戚咯!老了很多嘛!也難怪,在荒野照顧一個女娃娃,還是挺難的,你做得很好?!?/br> 云戚冷哼一聲,說道:“終于讓我等到了這一天,老yin賊!準(zhǔn)備好受死了嗎?!” 云乾喟然一嘆,可憐兮兮說道:“岑先生,你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過不去咯?” “你又錯了,不是我跟你過不去,你也沒資格和我過不去,我今天替云戚和小芥子站臺,我沒有時間跟你墨跡,做什么調(diào)查,搜集什么證據(jù),不管你說霸道也好,強權(quán)也罷,你打不過我,就注定這個結(jié)果,血債血償!” 云乾期盼地看著他,問道:“如果我將家主之位交還給你,能否放我一馬?” 他不是云家的家主,卻依舊視家主之位為囊中之物,根本不和云淺雪商量,就拋出交易的言論。 這時,云淺雪補充道:“是的,我愿意用它來換我父親一命!” 云戚急忙說道:“不行!” 說完,他緊張地看著岑牧,等他做決定。 岑牧笑道:“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和我談條件的籌碼?!云戚殺了你,一樣可以拿到云家家主的位置!” 云淺雪擰緊眉頭,說道:“想做家主,也要看大家同不同意,你以為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云戚也想到了這點,頓時沒了主意。 “沒關(guān)系,如果大家都不配合,那就全殺了!然后,我們帶著云家的財產(chǎn),遠(yuǎn)走他鄉(xiāng)!省心又省事!” 好重的殺氣!在座眾人紛紛為之震驚??! 盡管知道這可能只是一個威脅的言論,云淺雪依然做出辯駁:“你就不怕圣教制裁你嗎?!” 岑牧呵呵一笑,說道:“你信不信,我?guī)б粋€團的圣鋒騎士來抄家?!呵!你還天真地以為圣教會是什么匡扶正義的角色?!如果是這樣,云家還會落到今天這副田地?!” 云淺雪抿緊嘴唇,頓了頓,誠懇道:“岑先生,我相信你是好人,我求你放我爹爹一馬?我什么都愿意答應(yīng)你!” 什么都答應(yīng)是個什么概念?! 也是一個仁愛孝悌的女子,只可惜針對錯了對象,而云乾聞言,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確實是個巨大的誘惑,答應(yīng)她,這女子就是岑牧的囊中之物,看她如此精明干練,必然是個好幫手;而如果拒絕她,殺死云乾,對于一個孝悌剛毅的女子來說,兩人必然不可能共同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