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讓容家知道容六受傷,他就有點自找麻煩了。雖然說,真要跟任何人對著干,他都沒什么可怕的,但跟一個強大的盟友生出不必要的嫌隙,那顯然不是智慧的做法。 于是容六真的在沙發(fā)上,挺滿足地裹著毯子睡了。 有那么一刻,肖騰稍微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無情了。 但隨即就放棄了那點反省。 愿打愿挨,有舒適的地方不去睡,偏要窩沙發(fā),那不是容六他自找的嗎。 怪得了誰呢。 是吧。 次日清晨,生物鐘又早于鬧鐘一步喚醒了他。肖騰起身穿好衣服,而后對著沙發(fā)上那裹得緊緊的一條蠶寶寶說:“起床了?!?/br> 過了數(shù)秒,青年從毯子里露出年輕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腦袋,睡眼朦朧笑道:“早安?!?/br> “今天要上班,還是休息?” 容六立刻說:“我沒事。我跟你去公司?!?/br> 拋去某些方面不提,他真的欣賞容六這樣的幫手。 “算了,你在家休一天吧。” 不管怎么說容六都是受傷了,還是得象征性歇歇,免得一群人看到這家伙手上的淤青又要大驚小怪呼天搶地。 他也不好太刻薄,一次性把人用得太厲害,畢竟這是容六啊。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雷打不動要去工作的。 臨出門,肖騰頓了一頓,又說:“昨天的事,謝謝你了?!?/br> 容六笑道:“不客氣的?!?/br> “我不欠你人情?!?/br> 青年望著他:“哦?” 肖騰說:“你可以提個要求。我看情況考慮?!倍笏至⒖叹娴溃骸皠e過分啊?!?/br> 容六瞪大眼睛,說:“我想想啊……” “我去吃早飯,你慢慢想?!?/br> 還沒走出房門,就聽得容六在身后說:“我想到要什么了!” “……” 肖騰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什么?” 他預(yù)備好了,容六膽敢說出什么不像樣的話,他就立刻賞他一拳。 容六說:“晚上能一起看電影嗎?” 肖騰皺眉道:“什么?” “看電影?!?/br> “……” “是說我倆單獨去看個電影?!?/br> “……” 這完全不是他預(yù)料中的要求類型。 肖騰看了那一臉認真的青年一會兒,說:“隨便你?!?/br> 青年笑了,簡直燦若春花。 “那你有什么特別想看的片子嗎?” “沒所謂。都 不想看?!?/br> 容六笑道:“好,那我就去訂票了。” “……隨你?!?/br> “等弄好了我告訴你場次時間,我們在電影院門口見,好不好?” “……沒差。” 青年像是十分雀躍,簡直快樂得要轉(zhuǎn)圈圈一般。 見了鬼了。他真是不明白這些年輕人。 這日工作到下午,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肖騰對那電話號碼皺了皺眉,而后接起來:“什么事?!?/br> “肖先生,有凌梅的消息了?!?/br> 肖騰突然全身僵硬。 有那么短暫的幾秒時間里,他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那個名字猶如一個驚雷一般炸在他耳邊,令他的耳膜都有了一種隱隱的痛楚。 那種嗡鳴聲淡去的時候,他又聽見那人在說:“她現(xiàn)在就在t城?!?/br> 他聘來的,替他追尋凌梅下落的私家偵探,大部分時候他都覺得對方是在白領(lǐng)報酬罷了,而現(xiàn)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清晰得無比真實。 “我有她現(xiàn)在落腳的地址,和聯(lián)絡(luò)方式,肖先生,您打算見她嗎?” 肖騰西裝革履地站在咖啡廳門口,推開門之前,他不由自主地做了件與如今的他非常不配,非常幼稚的事,他正了正自己的領(lǐng)帶。 他從未這么緊張過。 他甚至于,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緊張了, 然而他如此的緊繃,失措,簡直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一般。 推了門,他慢步踏進去,他非常小心地,謹慎地,猶如生怕驚醒了一個夢境一般。 女人在 窗邊端坐著的背影,還是那樣婀娜,纖細,嫻靜。她依舊將頭發(fā)盤起,穿著她一貫喜歡的旗袍,從領(lǐng)子里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對他而言,這背影簡直一度蘊含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他覺得喉嚨有些干澀。 他開口叫她:“凌……” 女人轉(zhuǎn)過頭來。 猶如上百次的,在他夢中的那個回眸一般。 溫婉的面容,微笑起來一邊淺淺的酒窩。 她其實已不復(fù)年輕,但在他眼中美貌依然。歲月只在她身上留下的淡淡的痕跡,她一如他記憶中的那般雅致,迷人,若即若離。 她說:“肖騰?” “嗯……” 凌梅微笑道:“你長高了,也長大了?!?/br> “……” 他已經(jīng)三十來歲了,在她面前,在她心中,還是有如當(dāng)年的少年一般。 他在她對面入了座,她又開口:“聽說你在找我?” “嗯……” “找我做什么?” 肖騰說:“……你過得還好嗎?” 凌梅微微一笑:“我嗎,一直不錯呀。你呢?!?/br> “我也還好?!?/br> 沉默了一陣,他近乎莽撞地說:“我后來結(jié)婚了……有了幾個孩子。” “哦……”凌梅笑道,“那很好?!?/br> “再后來離婚了。” 他等著她的反應(yīng),而凌梅只是靜靜的,并不多追問,說:“那可惜了。” “……” 一時間里肖騰不知道說什么。 似乎所有的言辭都不妥當(dāng),有的太輕薄,有的太無趣,有的毫無意義,有的又過于沉重。 凌梅微微垂著頭, 攪拌了一下杯中的咖啡,而后道:“說真的,我不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么?!?/br> “……” 她說得非常溫和,聲音柔軟,但又有種疏離的冷淡。 肖騰說:“我一直,沒能忘記你。” 凌梅望著他,依舊是那種淺淺的,恰到好處的美麗的微笑。 “那時候分開,是因為我們做不了主。” “……” “而現(xiàn)在不同了?!?/br> 是的,某種程度上而言,他自由了,他也足夠強大了。他也許可以拿回一些自己一直放不下的東西。 凌梅突然淡淡地說:“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同?!?/br> “……” 她轉(zhuǎn)動了一下無名指上熠熠生輝的戒指,說:“若要說你我的不同,那是,我并沒有離婚?!?/br> 肖騰挪開視線,道:“這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