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等等!”荀攸凝滯的思維開始慢慢運轉。 郭汜與韓遂結成了聯(lián)盟,馬騰和呂布很不爽,于是沈嫻趁機挑撥西涼和司隸的關系,上表朝廷稱應當封馬騰為涼州牧,不久之后,朝廷竟然真的封馬騰為涼州牧了,可能是因為呂布想讓韓遂不好過,也可能是朝廷有人在暗助馬騰,亦或者是朝廷中有人想借此削弱兩方的勢力、挑撥呂布與郭汜的關系。但不管是哪種情況,事情都朝著大家計劃好的方向發(fā)展了。 不過看朝廷派史阿來送信,想必應該是后一種情況了。再聯(lián)想一下賈詡來到沈嫻麾下之前曾在長安城混得如魚得水,即使他曾吐槽自己“活不下去了”,那也只不過是謙虛的說法,他怎么可能在長安城中沒有幾個說得上話的暗樁呢? 馬騰成為涼州牧的事,有賈詡在暗中進行推動。 賈詡剛才還說他要寫信,所以他不可能就此收手,一定還有事情要做。 是什么呢? “你們……要讓長安城亂起來?”荀攸瞇起眼睛,開始智商上線:“要將呂奉先逼走?” “也不見得,看情況吧?!辟Z詡沒說話,蔡琰接過話頭輕描淡寫道:“但亂是肯定的了,呂奉先,郭亞多,段忠明,三人誰都不服誰,能和平相處這么久,也算是個奇跡了?!?/br> “司隸涼州入局,只剩下一個荊州,暫時不動它,等到主公拿下?lián)P州后再與益州一同夾擊,到時候即使吞不下整個荊州,至少也能分走一塊南郡?!?/br> “主公去接孫伯符只是順便,她要對揚州下手?”荀攸微微睜大眼睛:“什么都沒帶,空手套白狼?” 這不是開玩笑吧?主公難道不是去玩的?她怎么會做這么高大上的事情! “這才是本事呢?!辈嚏鼡嵴菩Φ溃骸岸艺l說什么都沒有了?奉孝不是跟著去了么?還有公瑾和伯符在呢,只要能把文臺將軍的舊部從袁公路手中要出來,這一文一武再加上幾千兵馬足矣,袁公路只是占據(jù)了九江這一郡之地,其他郡可并沒有全都對他俯首帖耳呢?!?/br> “我們確實一年之內(nèi)不得對外動武,可也沒說不能用別人的兵打別人的人啊。兩個揚州牧互看不順眼,絕對要打起來,這么好的機會不利用一下多浪費呀?!?/br> 這已經(jīng)不能說是大膽了,這簡直是異想天開,但其實仔細想想?yún)s很有可能。 袁術控制著大半的揚州,雖說有人不太服氣他,但是揚州境內(nèi)也沒人敢在明面上反抗袁術的統(tǒng)治,就這么得過且過著。然而這時候真·揚州牧來了,以袁術的小心眼,定然不會讓前來奪自己權力的劉繇好過,他想要安穩(wěn),肯定得出兵除掉幾個人。 用自己的人去袁術舍不得,正好有個免費的苦勞力孫策,于是就你了! 唯一需要cao心的就是袁術忌憚孫策的勇猛,不敢給他派太多的兵將,就怕他直接造反,于是孫策只得自己招人了。 但是有土豪沈嫻和土豪周瑜在,別說招人了,就是全副武裝神馬的也完全不成問題,更別說袁術把孫策的舅舅吳景派去了丹陽做太守。 “這真是……”差不多想明白了的荀攸完全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的心情十分復雜,就好像家里的熊孩子終于長大了,本事也超過家長時的感覺,既欣慰又心酸。 蔡琰饒有興趣地研究了一會兒荀攸的臉色,她忽然問道:“公達,你不會之前不知道吧?” 荀攸臉色一僵。 這時賈詡插嘴道:“我聽主公說過一句話,之前只覺得她是在開玩笑,但現(xiàn)在想想其實挺有道理的……主公說,快成親的人,一般都會變笨不少。” 荀攸冷漠地反駁道:“簡直是一派胡言?!?/br> “是?!避鲝Σ[瞇地接過話頭:“文和你莫瞎說,公達尚未去提親呢?!?/br> “你準備什么時候去?”蔡琰忽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荀攸,她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等很久了?!?/br> 荀攸跟蔡琰對視了半晌后,臉慢慢地紅成了一個柿子。 “哐哐哐。”外面?zhèn)鱽砬么皯舻穆曇簦骸坝腥瞬??開下窗戶!” 是甘寧在說話,不知道為什么他自己不進來,卻非要人把窗戶打開。賈詡狡黠地一笑,他站起身把隔斷里外間的屏風拉開,在他身后,荀彧探手推開了木窗。 這下蔡琰荀攸和賈詡荀彧的面前再無什么東西遮擋了,雙方可以清晰地看見彼此的表情。荀攸和蔡琰看到的東西還要更多一點,比如……兩只撲騰著翅膀被從窗戶里面遞進來的大雁。 “今天沒事兒做,跟維佑去打獵了。”甘寧的腦袋露出來半個,他痞兮兮的笑容也只露了一半:“結果運氣好,獵到兩只大雁,看著挺漂亮。公達,送你了,拿著玩去吧。” “除了大雁還缺什么嗎?”張繡的聲音響起來:“不缺了吧?我再看看!” 賈詡慢騰騰說道:“還缺八字?!?/br> “呃……”張繡說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br> 荀攸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們……”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宜忌破土宜嫁娶?!避鲝獡u頭嘆道:“老也沒動靜,我都替你著急了,你還真想著等主公回來了幫你保媒呀?她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了,所以委托給我了。” “走走走!公達快出來!”甘寧扒在窗口笑道:“趕緊的,送你過去!” “那我先走了哦?”蔡琰施施然站起身,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對著荀彧和賈詡點點頭,將懷里的兔子放進荀攸手中,拎著裙擺出了書房。 “昭姬慢走?。 备蕦帉χ嚏鼣[擺手:“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br>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荀彧看著站在原地沒動靜的荀攸,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早該辦的事情拖到現(xiàn)在,若不是知道你的為人,我該懷疑你是不是在欺負昭姬姑娘……說到底這些不過是我們的一廂情愿,若是你不愿意——” “我沒有!”荀攸趕忙說道:“我只是……” 只是之前真的沒時間,蔡邕也沒到,后來蔡邕到了,荀攸卻從沈嫻那里聽了個什么“成親前要先談戀愛”的歪理,現(xiàn)在整個人已經(jīng)被洗腦了。 而且說老實話,之前不顯,但現(xiàn)在荀攸越來越怕單獨看見蔡琰了,一看見蔡琰他就瞬身僵硬大腦發(fā)空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找個舒服的姿勢坐著就那么看著她一直到地老天荒。 這話廉恥度略高,荀攸是打死也不會說出口的。于是他嘆了口氣,站起身說道:“走吧小叔叔,你說得對,不能再拖了,那就今天吧。” 荀彧微微松了口氣:幸虧他先派人去蔡府打了個招呼,要不然荀攸要是直接上門了,還不得把蔡邕嚇一跳。 ……當然荀彧覺得如果荀攸再不上門去,蔡邕肯定也要怒了。 就在荀攸表示自己很想念主公、主公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再也不想批郭奉孝的公文了的時候,沈嫻和郭嘉卻完全沒有想念荀攸的意思,事實上這倆人就如同脫韁的野狗……馬一樣,看什么都好玩,做什么都新鮮。 趙云跟在倆人后面,已經(jīng)不想說什么了,他現(xiàn)在知道自己只需要掏錢就行了,反正錢也是沈嫻給的,花多少趙云一點都不心疼。 “我們?nèi)ザ赐ズ涔浒桑繐?jù)說大閘蟹很好吃!”吃貨沈嫻舉手道:“那里風景也不錯呢!” 郭嘉說好呀好呀……這種明顯歪曲路線的行為趙云就不能忍了,他趕在郭嘉繼續(xù)說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話前勸道:“主公,我們得在一個月內(nèi)趕去壽春面見袁公路,路上不能耽擱。” “哦……”沈嫻扁起嘴巴:“好吧我只是隨口說說,我們到了壽春再玩吧?!?/br> ……去壽春也不是玩的啊!說好了去救結義兄弟呢? “主公玩玩也沒什么,萬事有我呢?!惫慰粗驄古苋ベI糖葫蘆的背影,對趙云說道:“況且主公也不是真的去玩,有些事情不能直接做,就得找點別的借口來遮掩一下。她是女子,所受的監(jiān)視和限制比我們少得多,交給她更容易完成。” 趙云點點頭,算是暫時認同了郭嘉的說法。 郭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子龍,若是有個一年半載不能回益州,對你有什么影響么?” 趙云微微一驚,看郭嘉那嚴肅樣他差點兒以為三人已經(jīng)被袁術發(fā)現(xiàn)真實目的扣留了。然而荀彧曾對他說過,郭嘉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并不會開這種玩笑。 所以是別的事情咯?趙云默默地想。 郭嘉饒有興趣地看趙云的臉色變來變?nèi)ィ戳艘粫核砰_口解釋道:“主公要取揚州?!?/br> “什么?”趙云悚然:“我們一共才五十人……”難道主公想沖入州牧府擒賊先擒王抓住袁術當人質嗎?你別說這看起來真的很有沈嫻的風格。 “揚州有伯符與公瑾,再加上你我和主公,我們五人足矣……”郭嘉袍袖輕展,他淡淡地笑,舉手投足間滿是自信:“袁公路能完全掌控的不過是九江一郡之地,他若想在揚州立足,一定會繼續(xù)出兵,最好的人選就是伯符,當然他是肯定不會給伯符多少人的,但丹陽太守是伯符的舅父,我們可以請他幫忙?!?/br> “等拿下會稽與豫章二郡后,再送信給文若和公祺先生,三方聯(lián)合出兵,至少能吃下荊州一個南郡。”郭嘉笑了笑:“南郡在手,一統(tǒng)南方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慢慢蠶食罷了?!?/br> 趙云看看郭嘉指點江山,再看看前面不遠處沈嫻舉著糖葫蘆啃啃啃……還是覺得太幻滅了。 “子龍你要習慣呀?!惫闻呐内w云的肩膀:“主公是個大部分時間不靠譜、有時還會異想天開的人,她的想法確實跟我們不太一樣,很多人忌諱的事情她并不在乎,但正是因為無所顧忌,她才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br> “真想知道她能走多遠……” 郭嘉輕聲呢喃道。 第56章 【054】拼演技 船要開了,郭嘉背著手站在碼頭眺望江面。江上起風了,將郭嘉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恍惚間仿佛謫仙即將乘風而去。 已經(jīng)開始進入丫鬟角色的沈嫻扒在船舷上沖郭嘉大喊:“公子!要開船了您還上不上來嗎!” 郭嘉一臉悲憤道:“來了!莫要催!” 沈嫻饒有興趣地抱著胳膊看郭嘉一步一挪地往船上蹭,腳踏入甲板上的那一刻,郭嘉的臉色迅速變得無比慘白,他整個人柔柔弱弱地朝旁邊踉蹌一摔:“……小翠,來扶爺一把?!?/br> “你才是小翠!”沈嫻怒道,她上前一步撈住郭嘉的胳膊把人扶正:“有那么夸張嗎?” 郭嘉不說話,他一只手按著胸口作勢要吐,嚇得沈嫻直接把他一把推進了剛好路過的典韋懷里。 面對“投懷送抱”的郭嘉,典韋在將他扶穩(wěn)后很是不解:“主公?先生這是怎么了?” “暈船。”沈嫻解釋道。扒著典韋胳膊站穩(wěn)的郭嘉顯然沒有剛才那么夸張的神情了,但還是能看出他并不舒服。 沈嫻看看郭嘉,又看看典韋,好奇地問:“老典,你沒事兒?” “能有什么事兒?”典韋摸摸頭一臉不解:“我挺好的呀主公?!?/br> “我是說暈船。”沈嫻摸著下巴沉思:“忽然發(fā)現(xiàn)整個使團只有奉孝一個人暈船哈哈哈!” 不管是典韋還是趙云都沒有暈船的跡象,其他人則是荀彧從軍中精挑細選的好手,不僅不暈船,各個水下功夫還俊得很,鑿船絕對是一把好手。 “小翠,幸災樂禍是不對的?!惫蚊銖妷合虏粩喾浩鸬膼盒母校欀碱^教育沈嫻:“現(xiàn)在在自己地盤上也就算了,等去了袁公路家里,你這樣要鬧笑話的。” 典韋呆呆地問道:“主公你的名字叫小翠嗎?” “老典,”郭嘉拍了拍典韋的肩膀,他一臉嚴肅地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記住,她不是主公了,她是我的丫鬟,叫小翠,主公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否則可能會為她招來殺身之禍?!?/br> 沈嫻氣結,她抗議:“都說了不是小翠……你們夠了!” “主公不是主公,主公是小翠……”典韋被嚇到了,他攥著拳頭嘟嘟噥噥地背句子,背了幾遍后他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郭先生!我一定不會泄露主公的身份的!” 雖然典韋還是不明白郭嘉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他知道自己聽話就行了。 “所以說叫什么都好,為什么是小翠!” 沈嫻憤怒地喊了半天,然而不管是郭嘉還是典韋都沒理她,等到下午的時候滿船人都知道主公改名叫小翠這件事情了,因為郭嘉的指示,再沒人把沈嫻當益州牧,那些平時只敢躲得遠遠的漢子們此時一撥一撥組隊過來逗沈嫻。 “你們要死了。”沈嫻坐在船舷上,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漢子們被沈嫻的目光嚇得一哆嗦,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轟然跑遠了。 趙云從船艙里走出,身上還掛著一個名叫郭嘉的掛件。趙云對沈嫻微微頷首,他面含笑意道:“翠姑娘,那里風大,容易著涼,你要不換個地方?” “連你也來湊熱鬧!”沈嫻哀怨地瞥了趙云一眼:“能不能申請換個名字?太土了?!?/br> “你一個丫鬟,管自己叫小翠還是小花呢?爺我記得清你是誰不就行了。”郭嘉一手扒拉著趙云的胳膊,另一只手勉強伸出擺了擺,他吊死鬼一樣戳在門前對沈嫻進行諄諄教誨:“你這樣是不行的,袁公路只用看一眼你就暴露了。把屬于你的上位者的神情收起來,你現(xiàn)在只是個丫鬟,一個丫鬟是不會露出那種睥睨天下的眼神的?!?/br> 我覺得你說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某個中二??!沈嫻神情復雜地瞪著郭嘉,郭嘉的視線不閃不避,二人對視半晌,最終沈嫻敗下陣來,她長嘆一聲,雙手捂住臉揉了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她面對著郭嘉在臉上努力擺出了一副諂媚的、小心翼翼的樣子。 雖然還有些用力過猛,可至少看起來像個丫鬟了。 但郭嘉還是不滿意,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試圖跟沈嫻進行溝通:“你想想紅袖平時是怎么做的?她的神情她的舉止和她的言語,你模仿一下?” “你現(xiàn)在這樣子雖然不像主公了,但也不像個丫鬟。”郭嘉臉上露出個古怪的神情:“尤其是眼神,倒像是……我夫人或者是我妾室。” 郭嘉說完,自己也笑了:“主公,你在撒嬌么?” 趙云把自己偽裝成一個不會說話的背景板,如果不是郭嘉離了他說不定連站也站不住,趙云早就轉身走人了。 但凡此時面前有張桌子,沈嫻也就把它給掀了,她一臉抓狂:“誰是你夫人!我明明是很崇拜地看著你??!怎么就成撒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