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郭嘉微微一笑,他安撫地拍了拍沈嫻的肩膀:“但袁公路不會同意的,至少短時間內(nèi)不會同意。他已經(jīng)跟劉景升、曹孟德和袁本初交惡了,再加上公孫伯珪在幽州戰(zhàn)事失利節(jié)節(jié)敗退,這個時候得罪我們等于是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袁公路還沒那么傻。” 沈嫻渾身僵硬了一下,她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跟郭嘉拉開了距離。 郭嘉像是沒發(fā)現(xiàn)沈嫻的小動作,他背著手在屋中踱步:“我們得趕快了,用不了多久袁公路就會派伯符出兵去對付即將到來的劉正禮和揚州其余不服他的郡,我們得在伯符離開壽春的同時把他們的家人接出去?!?/br> “我有個法子,”沈嫻一臉遲疑:“……我再想想,不見得能成,實在不行我就用益州牧廣漢侯的身份給袁公路寫封信,就說我思念母親,接她來益州小聚,袁公路應該會放行吧?” “難說。”郭嘉搖搖頭:“實在沒有辦法了可以這么做,但我估計成功率不高。袁公路要是鐵了心留人質(zhì)牽制伯符,他肯定會找借口不放吳夫人離去的。” “只要能跑出壽春的勢力范圍就好?!鄙驄钩烈鞯溃骸拔呐_將軍為袁公路出生入死,若是傳出他以吳夫人為質(zhì)對孫家趕盡殺絕,袁公路的面子和里子就丟盡了?!?/br> 郭嘉沒有接話,屋中一時之間安靜下來,之前那股被刻意驅(qū)散走的尷尬又漸漸回來了,空氣凝滯得沈嫻快喘不上氣兒了,她真想立馬轉(zhuǎn)身走人,然而…… “主公,你可以去拜訪一下馬太尉?!惫魏鋈徽f道:“我們在揚州勢單力薄,想要打破僵局,可以引其他勢力進入局中,而為了保證劉正禮順利接任揚州牧的職位,馬太尉會在揚州停留一段時間?!?/br> 郭嘉一開口,沈嫻覺得那種一口氣憋在心中不上不下的感覺又來了,她被折磨得簡直要瘋,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壓下了那種吐血的想法,努力讓自己的思維回歸正軌:“先不說馬太尉會不會見我這個丫鬟,我擔心以袁公路的性格,你覺得他會將馬太尉放走嗎?” 郭嘉忽然笑了,他搖搖頭:“不會?!?/br> “馬太尉當然不會見一個丫鬟,但本該在益州的車騎將軍廣漢侯忽然給他送上拜帖,你說他見是不見?馬太尉是朝廷的人,宦海沉浮幾十年,如何看不出袁公路的狼子野心?他持節(jié)安撫諸侯,在給袁公路封完官職后本應立即啟程去下一處,但他為何沒走?”郭嘉意味深長地說道:“所謂留下來等待劉正禮不過是個借口,哪有太尉來等州牧的道理?只是從馬大人踏上壽春這片土地、封了袁公路為左將軍開始,他就已經(jīng)走不了了?!?/br> 沈嫻輕聲說道:“袁公路奪了他的符節(jié)?!?/br> 郭嘉拿起剪刀將蠟燭剪下一朵燈花,屋中昏暗的光變得亮了一些,跳躍的燭火映照著他的側(cè)臉,陰影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馬太尉現(xiàn)在與我們一樣孤立無援,雖然袁公路不會動他,但沒人愿意被變相囚禁起來,他若想離開揚州無非兩條路,一,等待劉正禮前來。但揚州此時算是袁公路的地盤,劉正禮難有勝算;二,就是伯符?!?/br> 郭嘉慢悠悠地拉長了聲音:“文臺將軍殘存的勢力是壽春此時唯一的變數(shù),馬太尉一定會去找伯符的。” 沈嫻決定賭上一把,她賭朝廷在劉嫻和袁術(shù)之間會選擇劉嫻。這股迷之自信來源于沈嫻那大的不同于其他列侯的封地和詭異的升官速度。或許這些都是沈嫻的錯覺罷了,但即使失敗了又怎樣?已經(jīng)被袁術(shù)奪了符節(jié)軟禁起來的馬太尉只要沒得斯德哥爾摩綜合癥,是不會向袁術(shù)透露沈嫻就在壽春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妖這件事的,只有壽春的水被攪得越渾濁,渾水摸魚的各方勢力才有可乘之機。 下定決心后沈嫻說干就干,她在桌案上鋪開宣紙,準備給馬太尉寫封拜帖。這時郭嘉按住了沈嫻的手,他把筆接過來,對沈嫻微微一笑:“我來寫吧,主公你蓋章就行了?!?/br> 沈嫻倏然縮回仿佛被燙了一下的手,她胡亂地點點頭,站起身想離開,但覺得這個時候走簡直莫名其妙,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便硬生生將步子拐了個彎,繞到桌案另一邊挽起袖子開始磨墨。 郭嘉一手扶著袖子,一手筆走游龍,寫出來的字比沈嫻那勉強規(guī)整能看的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這大概是郭嘉少有的認真時刻,從他未蹙的眉頭到嚴肅的眼神再到緊抿的薄唇都能體現(xiàn)這一點。燭光下郭嘉的側(cè)臉被度上了一層暖色的光暈,看起來就像是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光一樣。 臥槽……沈嫻心中咯噔一聲,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懂。然而不管沈嫻有沒有忽然天雷勾地火地恍然大悟了某些不可言喻的事情,現(xiàn)在都不是試探的好時機,接下來有場硬仗要打,身為主心骨的沈嫻絕對不能被任何變數(shù)影響了情緒。 艱難地收回視線,沈嫻垂下頭盯著硯臺中被自己磨的稠濃一團黑乎乎的墨汁。 所以沈嫻錯過了郭嘉抬起頭看向她的目光。 寫完拜帖后,郭嘉將信紙吹干密封裝入信封里交給沈嫻,沈嫻接過后匆匆收入懷中。 郭嘉挑眉:“主公,你不看看?” “這有什么好看的,你還能在里面寫出朵花來不成?”沈嫻擺擺手:“只要能讓我見到馬太尉就行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跟他細談的?!?/br> “對,所以我?guī)湍愀R太尉約了在幾日后壽春的桂花節(jié)相見?!惫吸c點頭,笑咪咪地說:“那天百姓們都會去賞花,出門后人多,容易掩飾。” 沈嫻覺得不太對勁兒,但她并未深究:“行吧,那就這天?!?/br> 郭嘉忽然問道:“主公,你剛才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他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將沈嫻從頭掃到位,成功勾得沈嫻心中跟揣了一窩兔子似的蹦來跳去。 沈嫻藏在袖中的手握緊成拳,她在原地站了好久后低聲說道:“沒有?!?/br> “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我走了?!?/br> 沈嫻走后,郭嘉短促地搖頭笑了一聲:“跟只烏龜似的,不抽不動,要么就縮進殼里……” 見到了三姐的孫權(quán)整整一天都很開心,所以當袁耀鍥而不舍地來找他玩耍時,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拒絕,而是冷艷高貴地點點頭答應了。 袁耀是袁術(shù)的獨子,壽春一霸,每天在大街上橫著走,帶領一幫手下斗雞走狗吃喝玩樂,過得好不快活。雖然孫權(quán)看不上袁耀明明是個世家公子卻偏偏渾身上下充滿了吊兒郎當?shù)钠ψ託猓鋵嵥U羨慕袁耀可以胡天海地地瞎禍禍也沒人管。畢竟他們都只是十二三歲的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滿山瘋跑不回家,好好地玩?zhèn)€痛快。然而每當孫權(quán)想偷點懶時,孫策便冷冷地瞥過來一眼,孫權(quán)立馬就慫了,只得夾著尾巴抱著筆乖乖跑去找周瑜讀書識字念經(jīng)史子集。 一來二去,孫權(quán)就對袁耀產(chǎn)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羨慕嫉妒恨,所以當袁耀跑來邀請孫權(quán)一起去玩時,孫權(quán)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 從來沒人敢拒絕袁耀,在所有人都巴結(jié)討好他時,拒絕了他的孫權(quán)就顯得尤為遺世獨立,在袁耀的眼中,孫權(quán)整個人都變得與眾不同起來,就連他那瘦弱的小身板都十分高大。 很好,你已經(jīng)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的時候人就是犯賤,孫權(quán)越是不搭理袁耀,袁耀越是憋著股勁兒非要拉孫權(quán)一起玩,一來二去這事就變成了袁耀心頭的執(zhí)念,“勾搭孫權(quán)”則被他當成了日常在刷,每天一次,樂此不疲。 今天袁耀也跑來孫府找孫權(quán)了:“仲謀,去玩唄?” 在說完這句話之后,袁耀便轉(zhuǎn)身準備走了,他知道孫權(quán)是不會搭理自己的。 然而奇跡降臨了,袁耀看見孫權(quán)點點頭,一臉淡然地說道:“好啊?!蹦钦Z氣平靜地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幸福來得太突然,袁耀有些傻眼,他呆呆地盯著孫權(quán)。 “不是去玩么?”孫權(quán)皺起眉頭,探手在袁耀的面前揮了揮:“不走?” “走走走!”回過神來的袁耀一蹦三尺高,他興奮地一把抓住孫權(quán)的手,拽著他就往外跑。 袁耀跑得太快了,加上他整個人都處于興奮狀態(tài),所以他完全沒發(fā)現(xiàn)孫權(quán)的窗臺角落里有一只渾身純白的漂亮鴿子在啄羽毛。 “先說好要去哪兒啊!”孫權(quán)覺得袁耀可能腦子有點問題。 “帶你去看漂亮jiejie!”袁耀回過頭,對著孫權(quán)神秘兮兮地說道。 可能男孩子們在共同經(jīng)歷過某些事情后便會產(chǎn)生一種特別的友誼,比如一起偷別人家的新娘,一起圍觀漂亮姑娘之類的,而且這種事情越猥瑣,那“友誼”就越牢固。 袁耀一邊說一邊對著孫權(quán)擠眉弄眼,硬生生把一個尚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折騰成了猥瑣大叔:“不騙你,真的特別好看!” 孫權(quán)面上敷衍地點頭,心中卻十分不屑,他想道:能有多好看?有我三姐好看嗎?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三姐。 孫權(quán)面無表情地跟袁耀一起扒在墻頭上,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他覺得如果此時孫策在這里,袁耀就玩完了。 “好看吧?光看背影都覺得是個美人?。 痹€揪著孫權(quán)咬耳朵:“我告訴你哦,這就是外面都傳遍了跟你哥有一腿的那個小娘子……嘖嘖嘖我要是你哥我也忘不了她?。 ?/br> 孫權(quán)木然地說:“袁公子,你這話可千萬不要讓我哥聽到?!?/br> “我懂我懂!”袁耀猥瑣地拍拍孫權(quán)的肩膀:“唉兄弟,說實話,你哥要是真喜歡人家,何必怕什么益州來使呢?這可是咱們袁家的地盤,袁家人從來不方!要不兄弟幫你一把,把這jiejie偷出來?” 你懂什么啊你什么都不懂!你還想偷我姐!孫權(quán)心中十分憤怒,但他面上卻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戳了戳袁耀的胳膊,孫權(quán)低聲說道:“……袁公子,她好像在看我們呢?!?/br> 袁耀一驚,他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之前還抱著胳膊低頭縮在回廊下面的沈嫻此時已經(jīng)抬起了臉,正眉頭微蹙地盯著他們。沈嫻應該是哭過一場,雙眼紅紅的,漂亮精致的臉蛋上滿是淚痕,一顆晶瑩的淚珠正顫巍巍地順著她側(cè)臉的弧度滑到下巴,墜在那里搖搖欲落。 盡管十二三歲的孩子對感情這種事還十分懵懂,但那一刻袁耀看著梨花帶雨的沈嫻,確確實實覺得有點心疼她。 是哪個不解風情的混蛋竟然讓這么漂亮的jiejie哭了……孫伯符還是益州來使? 袁耀胡思亂想。 “走吧。”孫權(quán)從墻上翻過跳進小院里,他拍拍身上的土,朝著沈嫻走了過去。 “哎哎哎!孫仲謀你干嘛!”袁耀目瞪口呆地看著孫權(quán),片刻后他一咬牙,也翻入了院子中。 兩個熊孩子你推我我推你,扭扭捏捏地走到了沈嫻面前,那股尷尬勁兒就好像是讀書時偷懶被先生發(fā)現(xiàn)了一般。袁耀心想,我堂堂袁家公子何必怕一個小丫鬟!但是當他挺起胸膛看向沈嫻的時候……不知道為何,一接觸到沈嫻的目光,袁耀瞬間就慫了。 “這位……姑娘?!痹b出一副文化人的樣子,他像模像樣地對沈嫻抱抱拳,開始漫天胡扯:“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這里有人……” “我見過你?!鄙驄辜t著一雙眼睛冷漠地說道,絲毫不給袁耀面子,打臉啪啪的:“袁公子,這已經(jīng)是你第四次來這里了?!?/br> “啊,”袁耀雙手局促地不知道該放到哪里,他嘴角抽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道:“我、我方向感不好,在家里也容易迷路,嘿嘿?!?/br> 孫權(quán)鄙視地瞥了袁耀一眼。 “這位是……”沈嫻沒再搭理袁耀,她將目光落在了孫權(quán)的身上。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縮,沈嫻怔住了,她滿臉茫然:“你是孫郎的……” 袁耀瞅瞅面無表情的孫權(quán),又瞅瞅哭得可憐兮兮的沈嫻,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處在了一個很尷尬的境地當中。 “孫伯符是我哥哥?!睂O權(quán)揚起臉對沈嫻柔聲道:“jiejie你……怎么哭了?” “我沒事,我挺好的?!鄙驄勾鸱撬鶈?,她用揉的皺巴巴一團的手帕胡亂地抹著自己臉上的眼淚,結(jié)果淚水卻越來越多,就像開閘的水龍頭一樣根本關(guān)不住。最后沈嫻干脆放棄了,她把手帕一扔,雙手捂住臉,轉(zhuǎn)過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開始無聲的啜泣。 這大概是袁耀人生當中最危急的時刻了,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這個哭泣的jiejie,他甚至連她為什么哭了都不知道。 “是因為我哥哥嗎?”即使沈嫻哭得那么傷心,孫權(quán)依然不為所動,他就像根木頭一樣戳在原地。 “對不起?!卑肷魏笊驄菇K于止住了哭泣,她抽抽搭搭地說道:“失禮了,我……” 沈嫻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孫權(quán),目光就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帶了點微微的討好:“孫二公子,你能不能幫我向?qū)O郎……帶句話。” 這句話仿佛消耗了沈嫻全部的勇氣,她說完后便閉上眼睛垂下頭,頗有點聽天由命的意思。 袁耀終于看不下去了,他不滿地推了孫權(quán)一把,努力擺出柔和的表情對沈嫻笑道:“jiejie你們聊,我去望風,別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人闖進來的!” 袁耀一邊說一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沈嫻被他逗得彎了彎嘴角,她對袁耀行禮:“多謝袁公子?!?/br> “好說好說!”袁耀摸摸頭,不好意思地跑了。 等袁耀走得看不見人影后,沈嫻臉色一變,她抬手一巴掌糊在了孫權(quán)的后腦勺上:“表情僵得跟木頭一樣!要不是那小子也傻,你早就露餡了!” 溫柔可憐的子婳姑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蠻不講理的三姐沈嫻。 孫權(quán)終于體會到了自家大哥在看見沈嫻扮演“被拋棄的少女”時心中的那份不能言喻的憋屈了。 “姐。”孫權(quán)委委屈屈地說道:“我、我沒干過這種事情??!” “沒干過就得多練?!鄙驄沽x正言辭地教育孫權(quán):“仲謀啊,所謂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有的時候你不得不偽裝成另外一幅樣子,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孫權(quán)心想我完全沒看出來三姐你身不由己,我倒覺得你樂在其中。 當然這話孫權(quán)是不敢說出來的,因為他已經(jīng)確定了三姐跟大哥是一個物種,揍他從來不會猶豫也不會手軟。 “說正事?!鄙驄沟哪樕兊脟烂C了一些:“劉正禮馬上就到揚州走馬上任,袁公路不會等太久了,他很快就會讓伯符出兵打仗,在他離開壽春的當天,我會把你們?nèi)紟С鋈?,這兩天你們記得把行李收拾好,最好什么都別拿,這種身外之物可以等安全了再買,命是最重要的。” “但是我們不能出城。”孫權(quán)低聲說道:“守城的士兵不會放我們出去的,除非有袁公路的親口吩咐或者是袁府的令牌?!?/br> “我知道?!鄙驄刮⑽⒁恍Γ骸斑@就是我讓你帶上袁公子的意思。那令牌有三塊,一塊由袁公路貼身保管,一塊在楊長史手中,還剩下最后一塊……” 孫權(quán)福至心靈地接過沈嫻的話:“在袁明耀那里?!?/br> “能行么?”孫權(quán)有些擔憂,也有些猶豫。 在孫權(quán)看來,袁耀雖然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傻逼,而且天天跑來找他,簡直煩得很。然而袁耀對孫權(quán)真的很好,他帶孫權(quán)滿大街亂竄跑著玩,帶孫權(quán)認識自己的小弟們,當著大家的面宣布“從此之后孫仲謀由我罩著,誰欺負他就是跟我過不去!”他還對哭泣的沈嫻束手無措,急得抓耳撓腮…… 沈嫻看出了孫權(quán)的猶豫,她微微一曬:“舍不得?” “沒有!”孫權(quán)猛地挺直了身子。 “如果覺得過意不去,就想想是誰把你們軟禁在壽春威脅伯符的?!鄙驄沟卣f道:“大人的事情確實不該利用孩子,但你也是孩子,你meimei也是孩子,對你們,袁公路可沒手軟?!?/br> “我知道了?!睂O權(quán)低聲呢喃道,顯得有些委屈:“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br> “我沒有說你是個麻煩,我來到揚州就是為了把你們帶出去的,只有你們安全了,我和你大哥、你公瑾哥才能放手對付袁公路?!鄙驄箛@了口氣,她輕輕揉著孫權(quán)毛茸茸的腦袋:“仲謀,每個人都有牽掛,但這牽掛并非是弱點,而是在危險的境地支撐著一個人走下去的勇氣啊。” 孫權(quán)呆呆地看著沈嫻。 沈嫻蹲下來跟孫權(quán)平視,她雙手扣住孫權(quán)的肩膀:“如果沒有你,沒有你母親,沒有你meimei,伯符在襄陽城不會那么快罷兵,他會跟劉景升死磕到底,哪怕最后同歸于盡……因為他沒有牽掛的東西了?!?/br> “大哥剛回來的那段時間里,整個人很不對勁?!睂O權(quán)忽然說道:“他總是一個人蹲在院子里面發(fā)呆,母親叫他吃飯他也不搭理,公瑾哥找他喝酒他也不動,只有在看見meimei的時候,他才會笑一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