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趙云已經(jīng)在做準(zhǔn)備活動了,他穿了件洗的很干凈的白袍,顯示出挺拔修長的身材,手中握著家傳銀槍一板一眼地比劃著。 蔡琰拉著甘倩在臺子下擺了張桌案,還讓丫鬟們上了好多茶飲點心,一副準(zhǔn)備邊看邊吃的架勢,說不定看臺上打到精彩之處還會起身鼓掌。 荀攸皺著眉頭:“主公這么胡鬧真的好?” 郭嘉一臉無所謂:“反正過年,大家開心?!?/br> 蔡琰回頭笑瞇瞇地瞥了荀攸一眼:“你不愿意看為什么還要過來?” 荀攸被蔡琰噎的無語,心說還不是你非要拉著我來嗎? 但這話荀攸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他只得咳嗽一聲轉(zhuǎn)移話題:“興霸這邊都有誰?” “主公去找了維佑。”郭嘉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還有興霸本人。” “不是三個人么?”荀攸問:“還差一個呢?!?/br> 這次連郭嘉都不說話了,只是看著荀攸笑。 荀攸慢慢睜大了眼睛:“主公自己上?!” 荀攸試圖去說服沈嫻讓她別跟著瞎摻和,隨便找個人去打就得了,身為主公怎么能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刀劍不長眼…… 然而荀攸叨逼叨半天,沈嫻壓根沒聽他說什么:“公達(dá),你是公達(dá)吧?你不是孝直吧?” 于是荀攸憤憤地走了,拒絕跟沈嫻說一句話。 雖然趙云說了可以三個人一起上,但甘寧和張繡才不會做二打一這種沒品的事,他們倆不顧沈嫻的抗議商量了一下,決定讓甘寧先上場。 大舅子揍個開門紅嘛,其他人只是跟著湊湊熱鬧而已。 甘寧的水上功夫俊,陸地上就差了一點,但他又沒打算跟趙云拼個你死我活,隨便比劃兩下,裝出一副很努力在打架的樣子,糊弄糊弄沈嫻和甘倩也就算了。 于是其他人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比武,尤其是甘倩,一直緊緊地攥著拳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甘寧和趙云的一舉一動。 但沈嫻這個內(nèi)行一眼就看出來甘寧沒認(rèn)真打。 五十招之后甘寧落敗,他把手中雙锏一晃,退到場外對趙云拱手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風(fēng)?!?/br> “好好對倩兒?!毕肓讼?,甘寧又補充了一句。 趙云十分鄭重地回答:“定不負(fù)她!” 甘寧下場后逃竄到了蔡琰那邊,他左顧右盼就是不去看沈嫻。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沈嫻這個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炸毛了,但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沒事人一樣,倒是搞得甘寧一頭霧水。 張繡拎著槍第二個上了場,他覺得自己真是無辜。甘寧要打趙云,是因為趙云要娶他meimei;沈嫻要打趙云,是因為趙云要娶她夫人(?);那自己要打趙云……是個什么理由? 趙云對張繡點點頭:“師兄?!?/br> 這個稱呼倒是勾起了張繡不少的回憶。 童淵是個固執(zhí)的人,他說了自己只收兩個弟子,就是兩個,任由多少人絞盡腦汁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地往他身邊塞人,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被丟出大門外。 所以當(dāng)張繡第一次聽趙云叫他師兄時,他的反應(yīng)是:這絕對不可能。 但趙云用自己的槍法向張繡證明了身份,那套童淵的獨門絕技百鳥朝鳳在他槍下被使出來的時候,槍花亂舞如鳳凰展翅,看得張繡情不自禁叫了好。 同時張繡明白了為何童淵晚年會打破承諾收了趙云當(dāng)關(guān)門弟子,因為他這個小師弟當(dāng)真是學(xué)槍的天才。 回憶結(jié)束,看著趙云那張清秀英俊的臉,張繡微微一笑:“我的槍法不如你?!?/br> “但我依舊會全力以赴。”張繡握槍慢慢后退,擺出一個起手的架勢:“不是因為主公的要求,而是因為我不會認(rèn)輸?!?/br> 趙云認(rèn)真地點點頭,他朗聲道:“師兄,請!” 張繡打得比甘寧精彩許多,他與趙云同樣都是用槍,一個槍法為童淵的秘技百鳥朝鳳,槍刃過處卷起陣陣罡風(fēng),撕裂的風(fēng)聲仿若火鳳清啼,響破云霄;一個槍法為自創(chuàng)的七探蛇盤,靈活詭譎,每每以刁鉆的角度回旋刺出,速度快得讓人眼幾乎捕捉不到槍尖上的鋒芒。 兩把銀槍相撞時炸出朵朵火花,一陣陣悠長的綿響在校場上空回蕩。不知過了多少招后,兩人漸漸都有些體力不支,忽然見趙云虛晃一槍,騙得張繡一招擊偏,被壓著后退了好幾步,踉蹌著差點兒摔下臺去。 “師兄,承讓了。”銀槍的槍尖抵在張繡的脖頸前,趙云微微一笑,高聲說道。 張繡倒也不惱,他哈哈大笑:“師弟果然槍法超群?!?/br> 趙云和張繡互相謙讓一番,其他人也都高聲叫好看得很是開心,只有沈嫻黑著臉一把揪住了蔡琰的衣袖:“三局兩勝,我不該讓他們倆先上!” 沈嫻只知道甘寧會放水,沒想到張繡竟然也打不過趙云! 荀攸終于松了口氣,他一本正經(jīng)道:“主公,三局兩勝,是否已經(jīng)可以宣布結(jié)果了?” “不行!做事要有始有終,還差一場呢!”沈嫻義正言辭道:“大丈夫知其不可而為之,我是不會放棄的!” 話音未落,沈嫻一把抄起她之前放在蔡琰面前的柳木琴,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擂臺走過去。 “等等啊主公!有話好好說!別彈琴啊!” 在滿校場將士們的勸阻下,沈嫻最終決定勉為其難地放下了琴,改用判官筆。 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你們這些渣渣根本不懂我現(xiàn)在的琴技已經(jīng)很出眾了! 沈嫻握著筆憤憤地想,在她對面,持槍的趙云一臉無奈:“主公,真要打?” “看不起我?”沈嫻冷哼一聲:“我也是彈暈過呂奉先的人,跟你過兩招還是沒什么問題的?!?/br> 趙云莞爾:“那就請主公手下留情,我還等著娶媳婦呢?!?/br> “先打贏我再說吧!” 沈嫻沒有放水,一絲一毫都沒有。 花間游的氣勁在全身流轉(zhuǎn),沈嫻將真氣凝聚在筆鋒之間,隨著一招一式激發(fā)而出,她手上的毛筆靈活旋轉(zhuǎn),仿佛不是在過招,而是在一張看不見的宣紙上潑墨揮毫,筆走龍蛇。點xue截脈的功夫原本就清新靈動,女孩子用出來更是好看,臺下圍觀的眾人只覺得這是三場比試中最賞心悅目的一場。 但好看是一回事,殺機四伏又是一回事,沈嫻步履輕盈足下生花,她在擂臺邊緣不斷游走,如同放風(fēng)箏一般溜著趙云四處跑,一支普通的狼毫竟然讓她揮出了名劍出鞘才有的殺意凜然。 畢竟是遠(yuǎn)程對近戰(zhàn)嘛,只要趙云不近身,就是沈嫻的主場。 趙云也看出來了問題的所在,他曾試著突入到沈嫻的身側(cè),兩人有幾次短兵相接的時候。但沈嫻那根看似無比脆弱的狼毫竟然十分頑強,連著抵住了趙云三槍都沒有斷裂,反而是讓趙云覺得胸膛中氣息激蕩,難以平靜。 趙云心中微驚,他以為沈嫻用的最溜的武器不是槍,而是琴。雖然一開始趙云也不明白這琴聲究竟如何殺人,難道真如沈嫻那幫手下說的那樣,主公彈得太難聽了把人嚇?biāo)懒藛幔?/br> 后來見沈嫻出手,趙云明白了,沈嫻只不過是借由琴聲將她渾厚的內(nèi)氣激蕩而出,以內(nèi)勁震懾人的經(jīng)脈xue道,從而達(dá)到殺人傷敵的目的。這么做唯一的一點要求就是,內(nèi)力必須足夠。 據(jù)說沈嫻cao琴殺人的功夫是華佗教的,華佗還教了她其他的,看起來就是這個基本沒用過幾次的點xue截脈了。 能治病又能殺人,神醫(yī)和神醫(yī)的弟子果然不可小覷。 不知道打了多久,就在趙云覺得自己即將力竭落敗的時候,沈嫻終于收招了。 其實這場比試沈嫻很占便宜,兩人都不能動殺手的情況下,沈嫻只需要在趙云身上左點一下右點一下不知不覺斷了他內(nèi)息的流轉(zhuǎn)就能獲勝了。但是打著打著,看見趙云如論如何都不肯認(rèn)輸?shù)哪?,沈嫻忽然想:算了吧?/br> 自己最開始的時候不是很希望趙云趕緊來提親跟甘倩在一起嗎?現(xiàn)在人家終于開口了,自己反倒阻來阻去,這又是什么道理。 沈嫻自嘲地笑了笑,她轉(zhuǎn)著狼毫問:“如何?” “主公功夫卓絕,”趙云拄著槍微微喘氣:“屬下甘拜下風(fēng)?!?/br> “對我jiejie不好,我是不會放過你的?!鄙驄瓜笳餍缘赝{了一句,轉(zhuǎn)身蹦下了擂臺。 蔡琰笑著問沈嫻:“玩的開心了?” “還好吧?!鄙驄股炝藗€懶腰:“筋骨總算是活動開了……” 甘寧撇撇嘴:“感情主公你就是想找個人打架,那你來找我呀!” 沈嫻瞥了他一眼:“你不禁揍?!?/br> 甘寧氣得蹦了起來,指著沈嫻道:“誰剛見的時候被我按在墻上揍!” 荀攸、蔡琰和甘倩立馬用好奇的目光看著沈嫻,郭嘉則懶懶地瞥了甘寧一眼。 “荒謬!甘興霸,請不要歪曲事實。”沈嫻涼涼地說:“誰被你按墻上揍了,我那是讓著你?!?/br> “那就再打一場!”甘寧一邊嚷嚷,一邊扯下掛在背后的雙锏。 沈嫻緩緩抱起放在桌案上的柳木琴:“你確定?” 甘寧立馬把雙锏扔到遠(yuǎn)處:“還是算了。” “倩兒。”沈嫻握住了甘倩的手,她認(rèn)真地說道:“如果子龍欺負(fù)你了,盡管來找我,你哥不靠譜?!?/br> “主公你說什么呢!”甘寧十分不滿:“別在我妹子面前抹黑我呀。” 蔡琰微微一笑:“輸了的人沒資格說話?!?/br> 甘寧一不敢惹賈詡,二不敢惹蔡琰,只得縮縮脖子躲去了一邊。 甘倩點點頭,她攥緊了沈嫻的雙手,低聲說道:“我知道,謝謝主公?!?/br> 趙云和甘倩的婚禮還是延后了,因為沈嫻要花時間準(zhǔn)備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 ……其實是短短的十五天辦婚禮太倉促了,再加上正月十五的時候還有蔡琰和荀攸的婚禮,沈嫻真的抽不出人手和時間了。趙云實在是太悶sao,也不提前說一聲。 最后在沈嫻請教吳、周二位夫人之后,將婚禮定在了二月初十那天。吳夫人在聽說甘倩要出嫁后,興致勃勃地把準(zhǔn)備婚禮的活給攬了過來,用她的話說就是:“商羽,你一個小姑娘懂什么呀,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娘來忙吧!” 沈嫻想想也很有道理,讓她準(zhǔn)備估計會搞得一團糟。 沈嫻把今年的春節(jié)假期放到了正月初七,初八之后上班,然后正月十五的時候再放三天。 荀攸對這個小長假表示了言語上的反對和行動上的支持——誰不想多歇兩天呢? 這段時間荀攸變得很是奇怪,經(jīng)常是好好地坐在那里批公文,也沒有人招惹他,卻忽然暴跳如雷發(fā)起火來;或者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在書房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悠得荀彧眼花繚亂;又或者在路上揪住了陸績、郭奕那些孩子們,非要請人家喝酒,搞得孩子們以為荀攸發(fā)了瘋,嚇得四處逃竄。 沈嫻在接到了第十次關(guān)于“荀公達(dá)發(fā)瘋啦”的投訴之后,終于受不了了,跟荀彧商量后干脆直接把荀攸趕回了家里。 “公達(dá),你要成親了,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單身狗時光吧。”沈嫻拍了拍荀攸的肩膀,鄭重說道:“隨便你在家做點什么,別再抓著我家公紀(jì)伯言和奕兒去喝酒了,嚇壞小孩子多不好?!?/br> 忽略了“單身狗”三字的荀攸從沈嫻的話語中挑出了另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漏洞:“主公,奕兒不是你家的?!?/br> “你管我!”沈嫻怒道:“那也不是你家的!想要自己去生!快走快走!” 荀攸走出去老遠(yuǎn)了,還能聽見沈嫻在跟荀彧絮絮叨叨:“……這就叫做成親前綜合征。什么叫綜合征?大概就是一種病吧……沒事沒事不用治,成完親就好了。文若,信我!” 正月十五那天沈嫻是被吳夫人派紅袖從被窩里面硬拉起來的,因為她前一天晚上應(yīng)蔡琰的邀請在蔡家待到了很晚。 雖然蔡琰不是第一次出嫁了,之前表現(xiàn)的也比荀攸淡定很多,但事到臨頭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她握著沈嫻的手微微發(fā)抖:“……要不然——” “jiejie!”沈嫻簡直要給蔡琰跪下了,她堅定地說道:“都已經(jīng)定好了!現(xiàn)在再改也晚了!之前說的大辦,還是荀家提出來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去吧!” “可是——” “我說句你不愛聽的,你聽過就忘了吧?!鄙驄篃o奈道:“公達(dá)父母雙亡,你嫁過去了就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也不用你cao心啊。” “我、我總覺得——” 這次說話的不是沈嫻而是甘倩,她拍了拍蔡琰的肩膀,微微一笑:“是你告訴我,誰都值得被認(rèn)真地、好好地對待,不要妄自菲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