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顧徵見太史慈帶頭種地似乎鼓勵了南郡的糧食發(fā)展,于是便跟江夏郡的程普和當時尚在長沙郡的賈詡一合計,三人在派人考察了這三地的水質、土壤和氣候等狀況后,決定在短時間內把荊州三郡的發(fā)展方向定位為糧食大郡,使其成為沈嫻后方的糧倉。等以后要是跟別家開戰(zhàn),除了可以從戰(zhàn)爭當?shù)卣{配糧草,還可以利用水路從這三郡沿著長江、漢江等河流輸送糧食,大大減緩后方的糧草壓力。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沈嫻點點頭:“你們可以搞一年試試看,只靠成都一處地方也撐不起三個州的軍用糧草消耗啊。” 江夏、南郡與長沙郡地處江漢平原,歷來是糧食產出的大地,有了這些地方就相當于懷抱一個大米倉,除此之外還有圍繞著巢湖的廬江、九江等郡,都可以好好發(fā)展一下農業(yè)。 顧徵說道:“刨去那些耕種用的種子,現(xiàn)在江陵城總共有二十六萬石左右的存糧,再加上從長沙和江夏那邊調配來的一共十萬石,差不多可以供這三萬守軍在戰(zhàn)爭期間食用四個月,若只是防守,則時間還要延長不少。而四個月之后,我們播種下的糧食就要收獲了,到時候又有新的可以食用?!?/br> 沈嫻的算術不太好,再加上古代與現(xiàn)代單位不統(tǒng)一,還要互相換算,她算了半天,最后還是默默地去瞟郭嘉。 郭嘉失笑,他輕輕對沈嫻點點頭。 巡查完之后就需要根據(jù)情況來制定具體的戰(zhàn)略對策。以賈詡的“必須完全控制住其他皇室宗親”為首要目的,沈嫻就需要在曹cao與袁紹開戰(zhàn)的時候從后方偷襲劉表,這時候最好聯(lián)合還在廬江的孫策一同出兵,雙方夾擊,速戰(zhàn)速決獲勝的可能性更大。當然一旦兩方同時發(fā)動,沈嫻就需要考慮一下司隸與漢中的布局了,雖說袁紹只是屯兵陳倉關威懾漢中,但沈嫻毫不懷疑一旦把人逼急了,袁紹很可能會聯(lián)合韓遂sao擾漢中,到時候大家都是雙線作戰(zhàn),大不了看看誰先耗死誰。 沈嫻想贏,卻不想跟袁紹做無謂的消耗。況且打仗不一定要攻城才能獲勝,有時候需要另辟蹊徑。 雖然這個蹊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在郭嘉那里是無法通過的,但這并不能難倒作死不息的沈嫻。 某天郭嘉順江而下去接程普送過來的糧草,太史慈在瘋狂地練兵,顧徵除了匯報工作其余時候都躲沈嫻遠遠的,于是無聊的沈嫻暗搓搓找來了法正:“孝直,你跟你朋友最近聯(lián)系的怎么樣???” 法正懶洋洋地看了沈嫻一眼:“襄陽封城了,方圓百里之內只有逃難的百姓能跑進去,還得經過重重盤查,消息很不容易送出來?!?/br> “那就是沒聯(lián)系咯?”沈嫻攤開手。 “怎么可能?”法正翻了個大白眼:“想要聯(lián)系還是可以聯(lián)系上的?!?/br> 沈嫻怒道:“那你廢什么話!” 法正一臉無辜:“我只是想找人多說兩句話……” 沈嫻耐著性子聽自家軍師羅里吧嗦了半天,總算是把他話語中的中心思想總結出來了。那就是張松一直在跟法正有聯(lián)系,天天盼著法正帶兵闖入襄陽把劉表殺個片甲不留,為此他甚至還給法正送來了襄陽城的布防圖,當中囊括了各種水文、暗道等,看得沈嫻直咋舌。 “你這個朋友很行??!”沈嫻豎起了大拇指:“之前你怎么不拿出來?” “之前?顧大人把我的想法駁回去了啊,他說我們求穩(wěn)不求快,而且看郭奉孝那張臉,想也知道他是不會同意我們出兵的,我拿出來又有什么用?”法正托著下巴蔫蔫道:“他們大約是想著等孫伯符那邊拿下了汝南再說,然而就這么一直干耗著,誰知道孫伯符什么時候出手?主公你們一定打著讓袁本初和曹孟德兩敗俱傷再坐收漁人之利的想法吧?” 沈嫻點點頭:“嗯,不過你放心,大哥很快就會出手的,我們說好了?!?/br> 法正目光一亮:“說好什么?” 沈嫻確認左右無人后,湊到法正身邊悄悄道:“說好了提前出兵啊,奉孝和二哥不同意,我們就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br> 法正向沈嫻投去一枚敬重的目光,似乎是沒想到沈嫻會背著周瑜和孫策一起干這種大事。 按照周瑜和郭嘉的計劃,他們要等到曹cao和袁紹的戰(zhàn)局打到最激烈、令劉表內心深感不安不得不動的時候才會出手。但這一切都要講究一個“快”字,要趕在曹cao和劉表覺察之前占領汝南,然后沈嫻再從江陵出兵襄陽,這樣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沈嫻不僅能把荊州全部歸入麾下,還白占了一個汝南郡。 但沈嫻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覺得沒必要為了區(qū)區(qū)一個汝南而與曹老板產生嫌隙,既然曹老板想要,那就給他又何妨,況且按照他們所說,曹老板是個忠君之臣,那將來天下一統(tǒng),江山還是皇帝的,誰占過又有什么分別。 所以沈嫻偷著和孫策商量好了,與其等著別人來混戰(zhàn),倒不如親自下水把形勢攪得更渾濁。 孫策就喜歡這種不服就干別比比的方式,他很開心地接受了沈嫻的說法,并且承諾絕對不告訴周瑜。 ……不過沈嫻對此不抱太大希望,想也知道孫策怎么可能瞞得過周瑜,兵馬一動周瑜立刻就能發(fā)現(xiàn)端倪,再搞搞冷戰(zhàn)政策,到時候孫策自己就忍不住把計劃交代出去的。 但是沒關系,沈嫻一開始就沒打算直接出兵跟南陽剛正面,她只不過是想通過孫策之口告訴周瑜她去了南陽而已,等到周瑜派人來江陵抓她的時候,她早就白龍魚服入南陽了。 這個計劃是沈嫻還在前往江陵的路上就定下來的,盡管后來她發(fā)現(xiàn)肚子里多揣了一個包子,也沒有想著把計劃改變。因為這情況看似危險,但若是安排好了卻是安全系數(shù)最高的,當然還需要有一個先決條件…… 沈嫻沉吟片刻,貌似不經意地說道:“襄陽城不能硬攻,在對方嚴陣以待的情況下,直接攻城是最愚蠢的消耗行為,若是能將其從內部瓦解,那便再好不過。” “內部……”法正沉吟片刻道:“眼下倒是有這么個機會,劉景升年紀大了人腦子也糊涂,他聽信續(xù)弦的讒言,厭惡長子而寵愛幼子,導致南陽派系林立。原本他們被他們占了那么多地盤內部就開始動蕩不安,現(xiàn)在更是分裂成好幾股……有機可圖?!?/br> “若是讓南陽自己先亂起來,我們再做出要攻城的樣子……”沈嫻慢慢道:“有幾分把握兵不血刃?” 法正微微一笑:“若是劉景升不在,長公子被陷害遠走,那就是十分把握?!?/br>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或者說女人就是善變,總之趁著郭嘉大魔王不在,之前還擔心法正會不會跟太史慈搞到一起導致南郡亂套的沈嫻自己先跟法正搞到一起去了。 “你真要進襄陽城?”法正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主公,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沈嫻不耐煩地擺擺手:“說走就走,爺們點!還能不能一起玩耍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是你主公?” 沈嫻一邊說一邊挺了挺肚子,已經三個月了,可是那里依舊很平,完全看不出來懷著一個小生命。 法正:“……” 主公你裝什么不好非裝個孕婦。 “主公,你裝個丫鬟吧,”法正情真意切地懇求道:“這樣我就可以裝成公子了?!?/br> “我不,你少占我便宜,事實證明我根本不是當丫鬟的料!”一提起丫鬟沈嫻就條件反射地想到了她在壽春折騰的那場鬧劇,進而對丫鬟這個身份有了深深的恐懼:“況且誰告訴你我是裝的了,我本來就是個孕婦?!?/br> 這么快就入戲了嗎?法正默默地想?!昂煤煤媚闶窃袐D,”他哄道:“敢問這位夫人的相公呢?怎么放你獨自一人在這亂世中奔波?” 沈嫻白眼一番,拿帕子狠狠地甩了法正一把:“那殺千刀的非要去參軍!結果怎么樣!死了!死了那么多年!就留下我們娘倆相依為命……” 法正聽了兩句就聽不下去了,他已經被沈嫻浮夸的演技深深折服,什么死了多年相依為命,分明就是隔壁老王! “進城之后呢?” 法正還是不太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四處浪蕩是一回事,帶著主公四處浪蕩又是一回事。自己哪怕身陷敵營也不要緊,畢竟像他這種人才大家都是招安為上,不會上來就咔嚓掉他。可是沈嫻不一樣啊,作為敵方將領被抓住了只有一個下場! 如果真的是因為自己而把沈嫻置于危險之地……法正覺得他應該隨身帶條繩子準備隨時上吊謝罪。 “放心,我有安排?!鄙驄姑嗣龗煸诓弊由系墓卧浰偷哪敲镀桨部?,那不單單是個飾品,還是一件信物。 司禮衛(wèi)的信物。 沈嫻微微一笑:“已經提前傳信讓他們早做準備了,我們在南陽并非無人可用,況且實在不行了還有你朋友呢?!?/br> “你就不怕那些人把消息告訴郭奉孝?”法正瞇起眼睛看著沈嫻:“畢竟是他和賈文和一手創(chuàng)立的組織?!痹趺纯赡軟]有后門。 “說就說吧?!鄙驄沟溃骸胺凑膊皇鞘裁匆o的事情,他們就算說了,郭奉孝還能進城把我逮出去么?” 第120章 【117】熊 郭嘉當然不能,雖然他整個人都要氣變形了。 郭嘉是在跟程普接頭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周瑜派來的送信的呂蒙,這才知道沈嫻瞞著他跟孫策商量了點什么事。郭嘉多聰明啊,呂蒙一開口他就知道要壞事,當下便押著呂蒙讓他把剩下的糧草安全運送回江陵,自己則先行一步趕回去逮沈嫻。 可惜郭嘉跑得再快還是晚了一步,沈嫻早就溜溜達達走人了。 唯一的好消息(或者說壞消息)是,沈嫻不是一個人走的,她還帶了法正。 “她要出城你們就放她出去了?”郭嘉面無表情地瞪著太史慈:“你這個守軍是怎么當?shù)???/br> 太史慈心說我冤枉??!主公讓我開城門我敢不開嗎?主公要去前線巡邏一番我敢不同意嗎? 但是這些辯解的話太史慈卻說不出口,一是因為郭嘉的怒氣值已然爆表實體化,二是沈嫻偷偷跑了他們這些兼職護衛(wèi)的人確實有一定責任。 “主公這是要去襄陽?”顧徵一邊給太史慈使眼色,一邊在郭嘉面前岔開話題:“她進城做什么?那里現(xiàn)在全城戒備,外人很難混入……郭先生消消氣,主公不是不知輕重的人?!?/br> 沈嫻進城干什么?當然是去攪混水了!從去壽春撈孫策周瑜,到去廬江空手套白狼,沈嫻可是個有前科的人,她又不是沒干過這種事! 郭嘉憤憤地想。 見郭嘉不說話,顧徵硬著頭皮繼續(xù)問道:“……那這事兒我們要不要往上報——” “不,”郭嘉冷冰冰地說道:“先瞞著?!?/br> “但是!”太史慈一臉著急忙慌的樣子:“但是主公現(xiàn)在的處境不是很危險嗎?” “危險倒是算不上,”郭嘉冷冷一笑:“她敢獨自一人去就是考慮到了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況且不是還有個法孝直跟著呢,相信萬一出了什么事,他會拼死保護主公的?!?/br> “呸呸呸!”太史慈立馬說道:“軍師你可千萬別烏鴉嘴?。 ?/br> 郭嘉懶得搭理太史慈,他嚴肅地吩咐顧徵:“主公離開江陵這件事情務必要保密,決不能泄露分毫!只要行蹤不屑露,她就是安全的?!?/br> “我知道了?!鳖欋琰c點頭領命而去。 “至于你……”郭嘉瞟了眼太史慈:“傳令下去,全軍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隨時準備行動,不過在我下命令之前,你們必須表現(xiàn)得和平時一樣,絕不能讓探子發(fā)現(xiàn)異常情況?!?/br> “是!”太史慈領了令牌,一溜小跑就走了。 打發(fā)完顧徵和太史慈后,郭嘉面無表情地坐在桌案前發(fā)呆,良久他抽出狼毫,將宣紙鋪陳開來,開始給周瑜和賈詡寫信。 至于荀彧那邊……還是先瞞著吧。 沈嫻一走差點兒把江陵攪得天翻地覆,但她本人卻沒有絲毫的自覺。就在郭嘉咬牙切齒地給賈詡寫信詢問他到底知不知道沈嫻要胡來的時候,沈嫻正擺出一副大爺?shù)臉幼幼隈R車里面啃酸梅,而法正則苦逼兮兮地頂著大日頭給沈嫻充當車夫。 法正開始后悔自己鬼迷心竅要跟沈嫻跑這一趟了,這分明就是受罪又不討好,帶著主公瞎浪蕩,將來絕壁是會被噴死罵死的節(jié)奏?。?/br> “主公,我們商量一下,”法正試圖跟沈嫻講道理:“我們這樣是進不去城的!” “誰說進不去?”沈嫻變魔術一般從包裹里面翻出兩張通關文牒扔給法正,法正接過去一看,好家伙,還是朝廷蓋章,官方認證的。 “主公……哪里來的?”法正握著文牒的手有點抖。 沈嫻一臉無所謂:“司禮衛(wèi)偽造的……別說出去!” 私自偽造戶籍證明可是違法行為,但是現(xiàn)在世道這么亂,沈嫻偽造的又不是哪家高門大戶,誰有心思和精力挨個查證啊。 “主公你這是給自己安了個什么身份?”法正邊嘟噥邊翻開文牒,看了兩眼后他張了張嘴:“郭……夫人?” 沈嫻點點頭:“嗯,湊活一下吧?!?/br> 法正看沈嫻的目光頓時就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沈嫻在城門口果然沒有遭到阻攔,她讓法正適當給盤查的衛(wèi)兵們賽了點錢,衛(wèi)兵收了好處,見沈嫻一個面容憔悴(化了妝)的女子帶著一個小廝,臉上頓時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意思意思也就放他們進城了。 法正被衛(wèi)兵那猥瑣的目光看得十分窩火,但沈嫻根本就是無所謂的樣子,他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得自己生悶氣。 “別生氣,”沈嫻瞟一眼就知道法正在想什么,她開導道:“大不了等日后我們拿下南陽郡,你再帶著人馬回來,單獨把那小兵提溜出來訓一頓,看嚇不死他?!?/br> 法正哭笑不得,心說你本人都不在意了,我又有什么好生氣的。 或許是因為地處最前線的緣故,襄陽城遠不如其他州郡治所那么繁華,雖然該有的東西都有,但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百姓臉上的容色大多是疲倦不堪的,經年累月的戰(zhàn)爭早已把他們的希望消耗殆盡,人人都是渾噩度日,誰也不愿意多想明天會發(fā)生什么。 法正低聲說道:“沒想到襄陽是這番模樣?!?/br> “和當初的江陵差不多?!鄙驄沟溃骸扒G州之前與我們三線作戰(zhàn),原本就疲憊不堪,現(xiàn)在只剩下一郡之地苦苦支撐,他們還剩多少人馬?一萬?兩萬?還有多少糧食?夠城中軍民食用的么?” 這樣的城市即使沈嫻不強攻,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只需要拉來七八萬人把城圍起來,用不了多久里面的百姓自然會開城投降的。 法正長嘆一聲:“苦的是百姓。” 兩人先去府衙憑借文牒更換登記了襄陽城的暫住證作為進出城的令牌,為了防止有人跟蹤,法正帶著沈嫻在城中繞了大半圈,最后才拐入了一條看起來比較安靜的小巷子中,將車停在了其中一家的門口。 這里是一座客棧的后院,周圍靜悄悄地完全聽不到賓客喧嘩的聲音,看起來生意并不好。沈嫻下車后抬手在門上敲了三聲,片刻后,門被人小心翼翼地挪開了一條縫隙。 “你們是什么人?”一雙眼睛貼在縫隙上警惕地問道:“生意不好,關門不做了,快走快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