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貂蟬姑娘!”司禮衛(wèi)翻身下馬,雙手奉上信物,氣喘吁吁地說:“主公聯(lián)合虎賁營發(fā)動政變,壓制了羽林衛(wèi)和衛(wèi)尉,把沮公與和荀友若扣在了皇宮里,派我們出城傳信,讓荀先生盡快支援!” 郭嘉:“……” 賈詡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主公干什么了?” 第165章 164 郭嘉和賈詡面面相覷,倆人怔了好半天,直到在隊伍末尾壓陣的太史慈和張遼聞聲趕來,他們才緩過了神。 “二位先生,這是怎么了?”張遼奇怪地問:“這位兄弟是……” “司禮衛(wèi),”貂蟬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她轉(zhuǎn)向那個半死不活地靠在馬腿上喘粗氣的護衛(wèi)問道:“你再說一遍發(fā)生了什么,別著急,仔細說?!?/br> 司禮衛(wèi)心想貂蟬姑娘你可真淡定,主公在長安城急的屁股都要著火了呢。 于是司禮衛(wèi)就把這兩天的事情簡單介紹了一遍,他說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老半天沒人說話,后來張遼實在是受不了這么安靜的環(huán)境了,便試探著出言解圍:“這個……劉大人真是……神勇無比……” 貂蟬默默地看了張遼一眼:你別說了謝謝。 張遼尷尬地摸摸鼻子。 “主公把長安十二門都封鎖了么?”死機半天的賈詡忽然就大腦運轉(zhuǎn)正常了,他語速飛快地問:“有沒有人逃出城去?” 司禮衛(wèi)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點頭:“應(yīng)該……有吧?大人贖罪,主公派我們出城的時候,她剛剛拿下皇宮,正準備遣人去接大臣們進宮避難,所以屬下實在是不知情。” 貂蟬敏銳地問道:“你們?” 司禮衛(wèi)點點頭:“跟著主公進城的兄弟們一共有六個,都被主公派出來了,走不同的路線,防止全部被人截住?!?/br> “我還是難以想象主公是怎么成功的……”太史慈茫然地摸著后腦勺:“她只有一個人吧?!” “借勢?!辟Z詡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也可以說是幸運。” 楊彪如果不挑撥離間,虎賁營和羽林衛(wèi)不會亂套,王越就不會陷入兩難的抉擇之地,沈嫻也就沒有機會趁虛而入,更不可能把荀諶和沮授扣在皇宮里。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一路陰差陽錯,有心種花的全給別人繡了嫁衣,一籌莫展的接住了天上掉的餡餅,真是造化弄人。 尤其是楊司空的例子教導(dǎo)我們:千萬不要因為自己的利益而試圖在背后做壞事害別人。 但追根溯源,還是人為的因素比較多,沈嫻能抓住且敢于抓住這種稍縱即逝的機會,至少表明了她眼光毒辣魄力十足,下手還狠,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是毫不留情,直接斬斷了后路。 “她是想把陳倉關(guān)的兵馬逼進司隸,”郭嘉順著思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沈嫻的意圖:“公達他們僵持太久了還都沒有破關(guān)的辦法,公瑾送我們前來打破僵局,但主公先了一步。” “子義,”郭嘉一把扯住了太史慈的韁繩,他神情嚴肅地說:“傳令下去,把隊伍分成兩隊,你帶一百人現(xiàn)在就繞去陳倉關(guān)找荀公達報信,千萬記得路上要不斷把長安城已經(jīng)淪陷的消息散播出去,讓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陳倉關(guān)那里。” “見到公達后,讓他趕緊點齊人馬破關(guān)!主公在長安城等著他呢!” 大部隊轟隆轟隆地散成了兩部分,太史慈帶著一小股手下全部換乘快馬風馳電掣地跑遠了,而郭嘉等人則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奔長安城而去。 在趕路的途中,郭嘉跟賈詡討論:“主公能成功,這說明袁本初的內(nèi)部其實很脆弱,估計他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押在兗州了,司隸剩下的那點人就是擺了個空城計嚇唬人。” 哪方勢力手頭都沒有能用的人,為數(shù)不多但極具威脅的虎賁營和羽林衛(wèi)就成了香餑餑,總共不到五千人也能打得你死我活天翻地覆。 趕了半天的路后,貂蟬嫌棄大部隊跑得太慢,不干了,于是她回頭對郭嘉說道:“先生,你們慢慢趕路,我先走一步了。” 話音未落,貂蟬狠狠一甩馬鞭,向著長安城的方向縱馬狂奔。 “哎——呸!”在賈詡揶揄的目光注視,郭嘉吃了一嘴沙子:“你放心讓她去?” “她比我們走的都快,”賈詡往郭嘉頭頂上蓋了塊干凈的帕子:“先一步支援主公也好?!?/br> 郭嘉胡亂地擦了一把臉,成功把自己擦成了花貓,偏偏他還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擺出了一個在平時看來高深莫測、現(xiàn)在看來只有滑稽的表情:“文和,我終于知道為什么你總也追不上貂蟬了。” 賈詡:“……” “閉嘴吧,三花貓?!辟Z詡面無表情地說道。 在所有搶奪城門的小隊中,孫策是最后回來的,跟著他的士兵們一個沒少,也沒受什么重傷,反倒是孫策自己的小腹上被人捅了一槍,鮮血把周圍的衣料都染成了深一圈的顏色,看起來傷的不輕。 沈嫻嚇了一跳,趕緊喊立侍在門口的小宮女去請?zhí)t(yī)令。小宮女剛剛跑出去,沈嫻就想起來自己也是個大夫,于是她急忙幫孫策先點xue止血,還扯下了干凈的衣擺撕成一條一條的當繃帶,準備一會兒幫他包扎傷口。 “我沒事,”孫策沒什么精神地揮了揮手,他隨手拽過一根布條團成團混亂地塞在傷口上壓?。骸岸际切?,過兩天就好了?!?/br> “你這是遇上誰了?”沈嫻哭笑不得地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孫策:“這城里還藏著能讓你受傷的名將?” “是徐榮?!睂O策淡淡地說道:“我把他綁回來了。” 沈嫻想了一會兒才從落滿土堆的回憶角落里扒拉出徐榮是誰。 單從履歷看,這位大人可算是資歷深厚,政績斐然,打過董卓干過呂布救過皇帝,在這個年代,同時做過這三件事情的人都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傳承很久被后人津津樂道。 除了低調(diào)的徐大人。 沈嫻頗為驚訝地眨眨眼睛:“他還活著嗎?” 還以為在呂布逃出長安的時候被殺了呢。 “活著,”孫策的聲音有些悶:“就是活的不太好?!?/br> “你怎么了?”沈嫻終于發(fā)現(xiàn)孫策的情緒不太對勁兒了,她在孫策旁邊抱著胳膊坐下來:“徐榮對你說了什么?” 孫策搖搖頭:“都沒有,只是忽然有些感觸罷了。” “陛下都成那樣了,依舊有徐榮這種人在支持著他,”孫策注視著一株在回廊下隨風瑟瑟抖動的小草,聲音低沉道:“和楊司空相比,他們既沒有滔天的權(quán)勢,也沒有富可敵國的財產(chǎn),只剩一顆捧出來的忠心,還被糟踐得支離破碎?!?/br> 沈嫻目瞪口呆地盯著孫策,她從來不知道孫策還有這么文藝的一面。 “呃……大哥?!鄙驄挂粫r詞窮了,孫策要是失戀了或者被人打敗了,她還能抖個機靈安慰一下,可這么具有哲理的問題……沈嫻自己也沒想過?。?/br> “沒什么,胡思亂想罷了,”孫策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他拍了拍沈嫻的肩膀:“三妹,別多想,做你該做的。陛下讓你關(guān)在宮里多久了?你是不是該去看看他了?” “帶兵打仗的事情交給我,”孫策撿起了他扔在旁邊的長刀扛在肩膀上,對沈嫻露出一個熟悉的、痞痞的壞笑:“至于權(quán)謀算計、和大臣們斗心眼,就全都交給你啦?!?/br> 孫策說完就懶洋洋地離開了,留給沈嫻一個瀟灑的背影,沈嫻心中閃過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但沒等她抓住思緒,那種感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在拐彎之前孫策忽然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扯著嗓子對沈嫻喊道:“我們家小曦呢?” 沈嫻無語:“是我家小曦!” “你家的不就是我家的嗎?”孫策嘖了一聲:“趕緊的,你把人送哪兒去了?一天沒見了怪想的,讓我玩會兒?!?/br> “……她又不是玩具!你走!” 沈嫻再次踏進長秋殿,之前天黑沒注意,現(xiàn)在天亮了,她發(fā)現(xiàn)長秋殿比以前更荒涼破敗了。 身穿黑色重甲的虎賁士兵們神情嚴肅地持槍護衛(wèi)在門口,這里是全皇宮守衛(wèi)最多的地方,基本上十步一崗哨,把整座宮殿結(jié)結(jié)實實地圍了起來。這么嚴密的防守,哪怕將來長安城真的被攻破了,把皇宮大門上鎖也能堅守一陣子。 沒有立即去搭理劉協(xié),沈嫻先拐了個彎去側(cè)殿,想看看伏壽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 偏殿門口空無一人,連個端茶遞水做雜活的小丫鬟都沒有。沈嫻一看就覺得不太滿意,但她沒多說什么,只是皺著眉頭掀開毛了邊的簾子走進屋中。 屋子里有些昏暗,一盞豆大的燭火擺在桌案上發(fā)出慘兮兮的光,照亮了它周圍小小的一塊區(qū)域。伏壽正靠在床上繡花,她眼睛不太好,再加上光線不充足,她繡一會兒就要把布舉起來對著從窗格中漏下來的陽光照一照,一小塊手帕繡的十分費勁。 沈嫻揭開香爐的蓋子看了一眼,先是發(fā)現(xiàn)她臨走前幫伏壽燃起、特意叮囑過宮女太監(jiān)們絕對不能熄滅的安神香早已熄滅多時,連灰燼都冷了;然后她黑著臉走到床邊隨手一探,又發(fā)現(xiàn)被子帶著微微的潮氣,憋了滿心的邪火登時就順著燒上了頭頂:“人都滾哪兒去了!膽子不小??!” “你別生氣啊,”伏壽無奈地看了沈嫻一眼,張嘴咬斷絲線:“都在隔壁呢,畢竟陛下在那,需要用人手?!?/br> “少個人服侍他能怎樣?會死嗎?”沈嫻解下披風想給伏壽蓋上,摸了一把卻發(fā)現(xiàn)緞面上滿是灰塵,下擺還占了點淡淡的血跡,她郁悶地隨手把披風扔在了地上,大步跨出去喊人了。 伏壽躺在床上叫了半天也沒攔住沈嫻,只得由她而去。 沒過一會兒沈嫻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大幫子誠惶誠恐的太監(jiān)宮女們,大家一股腦地涌進屋,呼啦啦往地上跪:“皇后娘娘恕罪!” 伏壽哭笑不得:“沒事,都起來吧。” 沈嫻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監(jiān)視賊一樣盯著這些下人們進進出出忙前忙后地幫伏壽燃起了安神香,換過了剛曬好的干凈柔軟的被子,點著了一把蠟燭照明……有個毛手毛腳的小宮女想去開窗通風,被帶她的jiejie無情地敲了腦袋瓜訓斥:“注意點!殿下剛剛早產(chǎn),吹不得涼風!” “這兒不是你教訓人的地方,”沈嫻注意到伏壽的神情有些黯然,便出言打斷了大宮女的話:“都出去,你留下?!?/br>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宮女被留了下來,沈嫻沒有難為她,只是讓她去桌案邊鋪張宣紙,然后開始磨墨。 “你是來找陛下的吧?”伏壽握緊了柔軟的緞面新被,找了個話題跟沈嫻隨便聊。 “不想去,”沈嫻懶洋洋地說道:“說不說的吧,大哥讓我來的。” 伏壽點點頭,沒再說話,屋中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沈嫻醞釀了好久,她邁開步子在屋里轉(zhuǎn)了幾圈后,終于下定決心問:“問你件事,你想一直待在宮里嗎?” 面對伏壽驟然瞪圓的眼睛,沈嫻補充了一句:“或者你想離開這里?我可以送你走。” 第166章 165 伏壽完全沒想到沈嫻會對她說這樣一番話。 在伏壽的認知里,沈嫻是個很不錯的人,至少沈嫻沒有因為伏壽是劉協(xié)的皇后就用對待劉協(xié)的同樣態(tài)度來對待伏壽,相反,她簡直就是把伏壽往天上捧的節(jié)奏。 伏壽被推得小產(chǎn),是沈嫻先一步出手救下了她;沈嫻跟沮授斗得焦頭爛額、在城中急著四處攻破城門的時候,還不忘抽出點時間特意吩咐下去安排了人來照顧伏壽;再后來長安城暫時穩(wěn)定,沒那么忙了,沈嫻把劉協(xié)扔去了一邊先跑過來看看伏壽過得怎么樣;發(fā)現(xiàn)伏壽被下人們怠慢了,沈嫻毫不猶豫地幫她撐腰立威,以實際行動告訴這幫勢利眼的宮女太監(jiān)們:皇帝陛下很可能會被不開心的我換掉打入冷宮,然而皇后娘娘只會是皇后娘娘,就算她不是皇后娘娘,也沒人能欺負的了她,該抱誰的大腿,你們這幫二五眼看清楚點。 如果沈嫻是個男人,伏壽覺得她忙前忙后的意圖很好理解,但沈嫻偏偏是個妹子。 滿心不解的伏壽最后還是問了出來,她從來沒這么忐忑過,看著沈嫻的目光都在發(fā)飄。 完全沒注意到伏壽的異常,沈嫻正聚精會神舉刀練習削蘋果的技能,她明亮的眼睛死死盯著手里薄而不斷越來越長的蘋果皮,在聽到伏壽的疑問后,隨口說道:“這有什么奇怪的?因為你是女孩子,我也是女孩子,陛下欺負你,我能護就護著你咯?!?/br> 伏壽呆住了,她完全沒想到沈嫻的回答竟然是這個。 “全益州的妹子們都是我罩著呢,誰敢欺負她們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的。”沈嫻干脆利索地揮刀把蘋果劈成了均勻的六小塊,然后她找出牙簽插在上面,把一盤蘋果遞到了伏壽的面前:“吃點吧。” 伏壽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塊蘋果放入嘴中咬了咬,果rou是沙瓤的,咬在嘴里綿軟香甜,特別好吃。 啃著啃著,伏壽哭了起來。 沈嫻:…… “你怎么哭了啊,我說錯了什么嗎?”沈嫻放下蘋果盤手忙腳亂地扯了塊絲帕幫伏壽擦眼淚:“別這樣,我最怕妹子們哭了啊啊啊!” 伏壽長得特別漂亮,隨便在花園里擺個姿勢就是幅風景優(yōu)美的畫,盡管在皇宮這個破地方被折騰得面黃肌瘦的,但還是有種病美人的風情,哭起來殺傷力成倍往上翻。 沈嫻局促地站在一邊又是遞手帕又是幫著擦眼淚,好不容易才把伏壽激動的情緒止住了。 “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狈鼔廴嗔巳嘌劬Γ@個小動作讓她看起來忽然恢復(fù)了一點少女該有的活力和生機——這時候沈嫻才意識到,伏壽比她小了好幾歲呢,這要是放到現(xiàn)代,別說嫁人懷孕生孩子,小丫頭片子還坐在教室里認真讀書呢,精致漂亮的長相足以吸引諸多男孩們傾慕的目光,再加上她平時內(nèi)方外圓的性格,很容易就能成為受歡迎的人。 只可惜沒趕上好的時間,也沒趕上對的人。 “繼續(xù)說之前的吧,你別再哭了啊。”沈嫻認真地看了伏壽一眼:“你愿意出宮去嗎?” “或者你想一直在這里當皇后?那也行?!鄙驄箵狭藫项^:“不過我覺得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還年輕,是個小姑娘呢,有機會了出去看看也好,總是憋在皇宮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有什么意思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