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柳斜橋留在公主府。 燕侶站在窗外,見他閑閑地翻著書,一派世外逍遙的模樣,輕輕笑了一下,“你還真是好手段。” 他的目光不曾從紙頁上離開,“你不怪我告訴她我是顧歡了?” “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毖鄠H嘆口氣,“既然她早已發(fā)現(xiàn)了,便不如順?biāo)浦?,你做的是?duì)的。” 柳斜橋抬眸掠了她一眼,神容清淡,不客套,也不反駁。 燕侶想了想,仿佛也為那個(gè)不在場(chǎng)的女人感到悲哀似的,“不過也不怪她。若換了是我,大約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br> 柳斜橋靜了很久,才道:“我卻覺得她深不可測(cè)。” “你那是當(dāng)局者迷罷了?!毖鄠H笑了笑,“馮將軍那邊來了消息?!?/br> 柳斜橋翻著書頁的手頓住。 “他說,岑河上的戍備狀況他始終沒有弄清楚,發(fā)了幾批探子都沉了底?!毖鄠H壓低聲音,“阿歡,你可聽公主說起過?” 柳斜橋平靜地道:“不曾?!?/br> 燕侶微微瞇起了眼睛,審視地盯著他,“當(dāng)真?” 柳斜橋?qū)⒛且豁撦p輕翻了過去,“這既是連馮將軍都摸不清的事,公主又怎會(huì)隨意告與我知?!?/br> 燕侶笑了一下,“我卻看你們近日來過得不錯(cuò)?!?/br> 柳斜橋垂下眼眸,不再答話。 *** 奉明宮。 “此次東澤國主率眾來降,實(shí)是揚(yáng)我國威的大好時(shí)機(jī)。”老臣姜閔激動(dòng)道,“殿下,東澤國被齊國所欺,來尋求徐的庇護(hù),我們當(dāng)待以上賓之禮,賜以公卿爵祿,再將東澤國土皆列為郡縣……” “緩著來?!毙鞌棵紨[擺手,話音平淡,目光卻始終沉穩(wěn)地凝在那張巨大的輿圖上,“東澤國常年是在大國之間虛與委蛇,但如今的東澤侯卻是和齊國有姻親的,如何能那么輕易就背棄了齊國?” 姜閔一愣,老臉有些下不來,“殿下說的……也是……” “殿下,”易初指著輿圖道,“東澤若果降我,東邊的壓力便小了很多,更可以安心應(yīng)付南吳四郡的反亂了。” “南吳四郡是要平,而且要速平?!毙鞌棵祭涞氐?,“這塊地方的亂象已拖了十年之久,海濱之民,簡(jiǎn)直不可理喻。” 國相周麟嘆了口氣,“這也是當(dāng)年楚厲王給我們留下的難題啊。他非要?dú)⒐饬四蠀峭跏遥l知是不是為了今日?” “楚厲王已經(jīng)死了!”徐斂眉的聲音陡然抬高,她站了起來,驚得堂上眾人齊齊跪了下去。她掃視一遍這幾個(gè)心腹重臣的臉,開口道:“若說平理南吳四郡的法子,本宮卻有一個(gè)?!?/br> *** 夜已深了。 徐斂眉從宮中回府時(shí),寢房里猶亮著燈。她邁步進(jìn)來,便抖落夜中的寒氣,燈中的光焰晃了一晃,撲朔在男人的臉上。 柳斜橋仍是坐在窗前,仍是讀著那一本裝幀很舊的《呂覽》。但聞得她來,便抬起頭,發(fā)影微動(dòng),眼眸中仿佛幻出一些亮;他放下書過來扶她,反而叫她不好意思,只道:“本宮還不至于走不動(dòng)路?!彼πΣ谎哉Z,手卻未嘗松開。 她盯著他看,好像他是個(gè)謎一般。當(dāng)他轉(zhuǎn)過頭來了,她卻又移開了目光。 “這些日子以來,先生總這樣等著本宮,也很乏吧?”她開口。 他正給她疊著外袍,聞言一怔,旋而一笑,“那也是要等的。” 她淡淡道:“那先生不如回鳴霜苑去住吧。本宮想著,索性都住在宮里,好有個(gè)照應(yīng)?!?/br> 柳斜橋略略直起身來,“殿下最近國事很忙?” 徐斂眉道:“我只是想多見到你?!?/br> 這話說得太過直接,反而顯得不那么真實(shí)。她終歸是不放心他的,不如將他安置在自己眼皮底下盯著,他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 柳斜橋頓了頓,點(diǎn)頭道:“都聽殿下吩咐?!?/br> 他掀開錦被上床來,抬手拉下了簾鉤。徐斂眉往里縮了一下,卻被他拉住手靠近了,他隨著她一同躺下,將手?jǐn)R在了她的肚腹上。與他的手掌隔了一層衣料的地方仿佛傳來了躍動(dòng)的脈搏,她一動(dòng)不動(dòng),像是在負(fù)隅頑抗。 “今日院子里的花開了?!彼_口輕輕地道,“是小桃紅?!?/br> “嗯?!?/br> “好在那樹生得高。有幾叢小花也開了,全被小兔子咬壞了?!?/br> “嗯?!?/br> “它也真是只野兔子,還改不了山里的習(xí)性,且還越長(zhǎng)越胖,籠子都管不住。” 陰影里,她似乎是笑了一下,他卻沒來得及看清楚。 他將手指在她腹部畫著圈,像含了無盡的溫柔在這簡(jiǎn)單的動(dòng)作里面?!鞍从t(yī)的說法,如今已將四個(gè)月了?” “……嗯?!?/br> 他俯下身,將耳朵貼在她肚腹上,她連忙拿手推他:“這是做什么……” “我也想,多見到‘他’?!绷睒蛱痤^,淺瞳中微光閃爍。徐斂眉的表情滯了一下:“你為何一定要留下這個(gè)孩子?” 他仿佛很困惑地望著她:“不留下,難道殺掉?” 她道:“你若是為了南吳顧氏的血脈,那也容易,你自可去找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