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一直玻璃窗被風搖動的聲音后突然一聲巨響,像是整個玻璃碎掉的聲音。 王強一時沒多想,只是覺得外面可能來了一陣猛風,山里,時常有的聲音。 短暫的放松后,他霍然起身扔掉手里的柴,快步奔向內(nèi)屋。 北邊的玻璃窗破了一個大洞,冷風一齊涌入,屋里的溫度瞬間降了幾個度,零碎的玻璃殘渣四分五裂的躺在炕上,沈婧倒在渣子里,滿頭的血。 是血還是紅色被褥的反光,隔著油燈暗淡的光,王強的腦子一瞬間就炸了,他有點慌也有點分不清。 “秀秀?”他叫了幾聲,沒人應他。 王強撈起沈婧就往外跑,幸好村里有個老中醫(yī),有人生病都是到他那治的。可是那么多血...能治得好嗎?會死人嗎? 他一想到六萬多要打水漂那叫一個rou疼。 沈婧睜不開眼,手腳越發(fā)冰涼,她知道王強要帶她去哪,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苦苦哀求。 她說:“求求你...讓我死......讓我...死了吧...求求你......” 寒風刺骨的夜晚沒有星星,只能聽見周圍樹葉涌動的聲音,那么兇猛那么絕望。 她只求能夠這樣死去。 腦袋是撞破了,流點血也不至于死掉。老中醫(yī)給沈婧包扎好,收了點錢就趕人,大晚上的,都準備進被窩里了。 王強瞧著沒事頓時松了一口氣,扛著沈婧回家。 一到家就把沈婧甩在炕上,也不顧她頭上的傷,撈起灶臺邊的火鉗子揚手揮上去,火鉗子上沾滿了灰,一記打在她腿上,棉褲上頓時留下兩條深深的印子。沈婧輕微的啊了一聲,咬著嘴唇將這種痛楚拼命咽下喉嚨,她不吭聲。 多希望他就這樣把她打死。 王強看著破洞的窗戶,冷風直入,他惱怒的眼睛都紅了,修個玻璃要好多錢!又使力狠狠打了幾下。 “你個賠錢貨!沒事找事!撞什么玻璃,你要死怎么不去撞墻?死?你以為能這么容易?老子花了6萬5把你買回來的!你死了我的錢問誰要?媽的,以后還敢尋死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嘗嘗什么叫生不如死,賤|貨!” 沈婧已經(jīng)暈了過去,根本沒聽見他說什么。 火鉗是鐵做的,王強打人的力道大,這么幾下,再加上暈乎的腦袋和近一個月沒好好吃東西已經(jīng)到達極致的身體,她再也扛不住。 除了身體,她再也扛不住是那根已經(jīng)崩壞的神經(jīng)。 在張志行家,就算已經(jīng)絕望,可是她只要當個傻子就好,但在這里,每天,每天都受著凌|辱,做著惡心的事情。 不如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49章 49 后來也陸陸續(xù)續(xù)自殺過幾次,王強忍無可忍,每次出門都會把她綁在炕上,以防她再做出什么自殺行為。他覺得自己花錢買了個麻煩,去找過張志行幾次,想把人還回去錢退回來。 哪有這么容易,趙春梅那個八婆嘴皮子厲害得不得了,活活都能說死他。 趙春梅嘰里咕嚕了一大堆,最后說:“你用都用過了,現(xiàn)在想退貨?門都沒有!” 王強吃了敗仗,回去的路上琢磨著趙春梅的話,其實她說的有道理,雖然秀秀不讓人省心,但是好歹晚上還能讓他爽爽。 再養(yǎng)個幾年就可以用了,不是嗎。 這十來歲的小孩子怎么比老趙那個有文化的女人還難弄。 —— 王強養(yǎng)了她三年,這三年她幾乎不說話,像個啞巴,又像條垂死掙扎的蟲,除了晚上用到她,其余時間王強幾乎不管她。 別人說起他媳婦,他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明眼人都知道,這哪是媳婦。 一個快五十歲了,一個才十幾歲。 做爺爺都可以了。 年紀大了,王強身體難免開始會出現(xiàn)些毛病,這個新年他一直躺在炕上養(yǎng)病,得了個傷風卻遲遲不好,人也瘦了不少。 沈婧喜歡縮在炕的角落,背對著窗戶,經(jīng)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時候王強踹她讓她去倒杯水,她似乎絲毫不畏懼,不理睬王強。王強火氣上來的時候身邊有什么就拿什么,直接打上去,這種不停話的女人他處得真他媽不爽。 沈婧不閃躲,仍由他鞭打。 她就是希望有一天他勃然大怒然后一刀捅死她或者一棒就打死她。 開春的時候王強身體才稍微好轉(zhuǎn)了一些,春天田里要除草也要開始播種,是最忙的時候。天沒亮他就準備出門了。 最近沈婧特別安分,他看她睡得熟,握著手里的麻繩,猶豫再三就沒綁她。 她的睡眠一直都不好,很少有深度睡眠,身邊一點點的動靜都能把她吵醒。不想看見王強,不想面對他,她有時候會裝睡。 所以王強打罵她的時候一直會說她吃好喝好睡好,是個什么都不做的賠錢貨。 聽到關(guān)門聲,沈婧翻個身睜開眼。他出去了,要到中午才回來。 意外的,中午,這時候本該吃飯了,他還沒回來。 沈婧難得有自由,她動了動,面無表情的在屋內(nèi)來回走了一會,看著那扇緊閉的木門,推了幾下,門好像被他鎖了。 她看到外屋的窗戶外陽光很好,又是一個春天,她又聞到油菜花的香味,濃郁到讓人作嘔。 王強真的是個大老粗,沒腦子的人。鎖門有什么用,外屋的窗一推就開。 沈婧從窗里爬了出去,嬌艷的陽光刺得她整個人都暈乎乎。 這么明媚的光,這么明媚......她忽然流下一行淚。 遠處的山巒交疊,即使是中午還彌漫著一層霧氣,黃綠黃綠的一片。院子里的老羊沒吃到草叫個不停,沈婧看著那頭羊再看向遠方。 毫無希望的遠方,她走不出這個牢籠。 她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就像瘋狂滋長的野草瞬間占據(jù)了她整個心頭,莫名的沖動讓她渾身一震,消瘦的臉上忽然浮起一種不知名的光彩。 他沒有回來,他不在,她有了自由,她可以...逃跑...... 被關(guān)了三年,她身體機能都在退化,就連跑步也很累很慢,甚至沒跑幾步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她沒有出過這里,對這的格局都不清楚,只能順著泥濘小路拼命的奔跑,好似后面有狼群在追趕,終于,那羊的叫聲越來越微弱,直到完全聽不見。 她遠離了那個籠子,卻墜入了一個更大的籠子。 怎么才能走出這座山,怎么才能...回到家。 沈婧的雙腿很無力,咬牙在挪步,她不甘,她要逃離這里。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前方的路,手抹去眼淚卻越抹越多。 蜿蜒的小路盤根錯節(jié),隱秘在層層相疊的樹林里,路過一些人家,她的心都快跳出喉嚨口,可是好像都沒有人。這個村子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一瞬間人都消失不見了,安靜的詭異。 好在是白天,沈婧努力克制住沖上腦門的雜亂情緒,告訴自己一萬遍要鎮(zhèn)定。 跑了十幾分鐘,累到她再也邁不開一步。 她怕別人發(fā)現(xiàn)他,或者王強這時候回到家已經(jīng)來找她了,干脆躲進了一旁的灌木草里,她不知道這是什么草,葉子很大很密,真好可以遮住她的身體。 她真的太累了,從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也沒有鍛煉過,今天的體能消耗太大,不知不覺她靠著樹干睡著了。 她夢到自己已經(jīng)逃了出去,向著自由和希望在竭力奔跑。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笑了,她有多久沒笑過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傍晚,春天的日落特別安詳寧靜,夕陽的光暈灑滿了這個山頭,融在云霧里若隱若現(xiàn)。天邊的云霞顏色鮮艷,交織在一起散發(fā)著異常的美麗。 沈婧雙手抱臂,氣溫降了,冷颼颼的。 她扶著灌木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左右望了望,小路上沒有一個人影。 王強還沒回家嗎?他沒有來找自己嗎? 無數(shù)個不安的問題涌上心頭,她莫名覺得害怕,就像獵物與獵人的追逐戰(zhàn),她又開始逃跑。 小路開始有傾斜坡度,夕陽的余暉也越發(fā)暗淡。 沈婧總覺得前面就是出口,前面就是了。 她的身體真的支撐不了長時間的奔跑,貧血發(fā)作,兩眼一黑,再無知覺。 倒下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要死了。要解脫了,卻還是有點不甘心,她明明就要逃出去了,她明明快要可以回家了...... — — 恍惚中好似有人在給她喂水喝,冰涼的泉水帶著一絲甜味,從她的嘴角流到脖頸里,激起一陣雞皮疙瘩,實在太冷了。 “還好嗎?” 是男人的聲音,很年輕,不是王強。 沈婧睜開眼,周圍幽暗一片,她一時不能適應這樣的光線,眼前根本看不清什么,只能順著聲音大約判斷這個男人在什么方向。 聽不到她的回答,男人又問:“還好嗎?” 周圍有水聲,有些湍急,一陣冷風過來,沈婧凍得牙齒打顫。大約過了一分多鐘,她才適應眼下的光線,映著皎潔月光,她能辨識出這個男人的輪廓。 男人似乎有些著急,說:“你是這里的人嗎?知道回去的路嗎?” 沈婧不說話,下意識的往后退。 他又說:“你得自己回家去,現(xiàn)在也很晚了。小心點,別再暈倒,我走了?!蹦腥吮緛硎嵌字模鹕淼臅r候擋住了月光。 她看到他的身軀,那么高大。聲音低沉有力,攜著一股清澈的味道。他不是這里的人。這是沈婧對他的第一判斷。 男人轉(zhuǎn)身還沒跨出一步,衣袖就被身后的小女孩拉住了。 她說:“求求你,救救我,帶我走...好嗎?!?/br> 她的聲音很沙啞很薄涼,聽得他心頭一震。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很不敢相信。沒再多問,背起沈婧快步離去。 沈婧靠在他的肩頭,隨著他走路的頻率顫抖。 他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淡淡的肥皂香,衣服上是洗衣粉的味道。很普通,可是她好像很久都沒聞到了。她趴在他背上摟得緊了些,像是匍匐在石上的小草,他的背很寬闊堅硬,是安全感的代名詞。 沈婧張張眼眶深吸一口氣,抬眸看見天上的月亮,周圍還有一些細碎的星星,其余的她再也看不清。 男人走得急,呼吸很急促,沉默了很久還是問了,“你今天逃出來的?” 沈婧閉上眼輕輕的嗯了聲,想到什么又急急開口說:“求求你一定要帶我出去,求求你...不要把我賣給別人......” 男人背著她收緊手臂,篤定的說:“我會帶你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