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彼時老太太正吩咐蔣mama把一對翡翠鐲子裝進(jìn)紫檀木的匣子里。 “這對鐲子雖成色極好,但怕是不太適合太子妃吧?!笔Ymama壓低了聲音,和老太太輕聲說道。 太子妃近日來身子不太好,這樣翠綠通透的色澤,她壓不住。 “太子妃不適合沒關(guān)系。”老太太笑道:“陸老太太適合就可以。” 太子妃娘家姓陸,她是陸大學(xué)士嫡親的孫女。 蔣mama這才明白過來。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將匣子合上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前兩日二姑娘收到的那個香囊。 香囊里有一對金鑲玉的耳墜,小巧可愛,十分適合十多歲的女孩兒們戴。 旁的姑娘都沒這個,只二姑娘有,想必太子妃是已經(jīng)擇定了人選。 老太太如今送這對鐲子,就是回給太子妃的謝禮。 蔣mama有些為三姑娘高興。在她看來,高公子可是比太子強(qiáng)多了。但轉(zhuǎn)念想想,又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她覺得,老太太這鐲子送的有些太重了。這副鐲子,換十幾對那種耳墜都完全使得。 兩人剛將紫檀木匣子合上,就聽喜菊來報,說大少爺來了。 鄒元鈞進(jìn)屋的時候,搭眼就看到桌上有個紫檀木匣子。半尺見方的大小,一看便是擱首飾的。 他的目光在上面微微一轉(zhuǎn),并未停留。 老太太和二房的人怎樣做,他管不了,也不用管。 父親說過,只要看好了青蘭苑,看好了弟弟meimei,讓旁的人沒能插進(jìn)手來,父親就能保他們無恙。 至于老太太…… 鄒元鈞向祖母行禮問安后,深吸口氣,穩(wěn)住心神,平靜地說道:“前些日子父親給孫兒來了封信,說是meimei既然大好了,母親的嫁妝還有青蘭苑的事情就可以交給她了。畢竟是女孩子,早點學(xué)著管家也是好的。” 老太太眼神一閃,劃過一絲精明。 她沒想到,老大的手下竟然那么能干。 槿丫頭才醒了多少天?他居然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而且,還把自己的意思傳回了京里。 老太太又是因大兒子的出息而驕傲,心里又因為他的這個做法而不喜。 大兒子什么都好。就是自從他媳婦兒死了之后,性子變得愈發(fā)詭異起來,防人防得厲害。就連親娘,都要子丑寅卯地算個清清楚楚。 這不,他女兒剛剛好了,他就忙不迭地把屬于青蘭苑的產(chǎn)業(yè)盡數(shù)要回去了。 不過這也是當(dāng)初約定好了的。 老太太嘆氣,揮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我稍后就讓人送過去?!?/br> 鄒元鈞心里遲疑了下,面上沉穩(wěn)地道:“父親還說,槿兒的婚事,若不出意外的話,就照著以前的來?!?/br> 照著以前的來,就是說,要配給高文恒那小子了。 老太太心里忽地冒出了一股子怒火,冷哼道:“你父親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我還會害槿丫頭不成?!” 鄒元鈞靜立不動。 其實,父親的信上并未提及這個。只是對太子好色的名聲有所耳聞,而槿兒的相貌著實太出眾了。他怕老太太對元槿也會有什么想法,所以提前借父親的口來堵住老太太的念想。 他羽翼未豐,無法抵抗住大人。但會竭盡全力保住自家弟弟meimei安然無恙。 哪怕是騙了老太太、他的親祖母,也在所不惜。 稍后父親若是怪罪,他一力承擔(dān)。 老太太發(fā)了會兒火后,鄒元鈞默默承受了。而后,行禮退下。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老太太揉了揉眉心,問蔣mama:“春季的賬都已經(jīng)整理好了吧?” “旁的還沒好,不過青蘭苑的已經(jīng)好了。昨兒晚上才趕出來的。” “幸好。幸好。也就你知道我的心,知道先做哪一個。”老太太的聲音里透出一絲疲憊,“老大家的那份,你給鈞哥兒送去?!?/br> 蔣mama應(yīng)了聲后,有些猶豫地說道:“大太太的嫁妝里還有些東西對不上數(shù)?!?/br> “我心里有數(shù)?!崩咸y得地對著她也有些不耐煩了,“你先把上一季賺得的銀錢和賬本給鈞哥兒送去?!?/br> 珠簾晃動聲響起。 蔣mama已然出去。 老太太深深嘆了口氣。 這些時日為了打點太子妃那邊,可是多花了不少銀子。前面挪動了大房的一些,近日來才剛剛填補(bǔ)上。結(jié)果春季的賬現(xiàn)在才整出來。 至于高氏的嫁妝,這些天也得盡快填補(bǔ)好了。幸虧挪用的不多。 她也是沒辦法。 鄒老爺子是文官,官兒不大,卻帶著股子迂腐氣,不屑于那黃白之物。偏還不許她插手那些。結(jié)果,他過世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產(chǎn)業(yè)了。 若不是大兒子給了她些田地鋪子充到公中來,說是靠著這些賺得的錢來供家人吃用,鄒家怕是早就支撐不下去了,少不得還得挪用她的嫁妝。 若真挪用了她的嫁妝,她的老底可就不保了。 不過,兒子送她那些田地鋪子也不是白送的。 交換條件就是,幫忙照顧好大房的孩子們。 她既要幫忙打點好老大亡妻高氏名下的嫁妝,然后把銀子盡數(shù)給高氏的幾個孩子,她這邊分毫不留。還要保證大房那幾個孩子無憂無慮地長大,不被二房的人欺負(fù)。 老太太也知道,后面這一條,是因為老大媳婦兒的死,讓老大對老二家的產(chǎn)生了嫌隙,所以一直提防著老二家的。 可,都是一家人,這樣又是何必呢? 真要鬧得太僵,讓別人看了好戲,這鄒家的名聲恐怕就完了。 思及此,老太太的眼中凝起一股郁氣。 這大兒子分分毫毫都要和她算計清楚,鈞哥兒那脾氣,倒是和他爹像。 得虧了和大兒子約定的這些,雖白紙黑字寫明了,卻也只有幾個人知曉。不然的話,她的臉面怕是都要盡數(shù)丟光了。 老太太想到太子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想到之前鄒元鈞的那番話,喚來了喜梅,“你去三姑娘那里,把那布料的牌子拿回來吧?!?/br> 收回牌子,便是收回管家權(quán)。當(dāng)初二太太的牌子被收回,可是鬧了不小的動靜。三姑娘那里…… “要不要讓蔣mama來?”喜梅有些猶豫,“大少爺今兒在家里呢。聽人說,剛剛?cè)チ饲嗵m苑,如今怕是和三姑娘在說話?!?/br> 老太太剛才是氣得頭有些發(fā)痛,此時清醒過來,也覺得有些不妥。 身為大將軍府長房嫡女,元槿必須要學(xué)會理家管家。而且,還得管得好,管得妥當(dāng)。 鄒家嫡女女兒的名聲好了,對鄒家的名聲大有益處。 連帶著往后元杺也會臉面十足。 不過元杺那邊也得開始提點著些。 老太太想了想,吩咐喜梅道:“布料的那個你不用去要了,留在三丫頭那里。你把元杺給我叫來?!?/br> 元杺雖然相貌好,又得了太子的青睞,但她性子不夠沉穩(wěn)。若真去了,少不得要壞事。 如今得教教她管家,順便壓一壓她的性子。 老太太把負(fù)責(zé)藥材的牌子給了鄒元杺的消息傳到青蘭苑時,鄒元鈞正在元槿屋里看她寫字。 “哥哥,我這次寫的怎么樣?”元槿拿著自己剛寫的一張問鄒元鈞。 說實話,元槿的字真算不上好,頂多是“工整”罷了。 但鄒元鈞依然睜眼說瞎話,“槿兒寫得很好?!?/br> 元槿一聽就知道哥哥是在安慰她,憋著一股氣,忍不住橫了他一眼。 鄒元鈞被meimei這氣悶的樣子給逗笑了,“當(dāng)然,在有些地方再注意一下,能寫得更好?!?/br> 鄒元鈞說著,拿起筆來在旁邊寫了一個同樣的字。 元槿以往沒有練過毛筆字??粗绺鐚懙猛Π?,就留意著他的抬筆落筆。又不時地問他,某一劃怎么寫更好。 兄妹倆在小書房里正說著話,櫻桃氣呼呼地沖了進(jìn)來??匆娻u元鈞,趕緊行禮。 元槿知道這丫鬟雖然性子活潑,卻不是個不懂禮的,忙問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櫻桃就把牌子的事情說了。 她本是替姑娘打抱不平。須知管著布料雖然看著好,但哪有管著藥材實用? 但凡是個人,誰沒個頭昏腦熱的?大大小小都需要藥材。有時候用藥早一點和晚一點,那治病的效果就不一樣。 鄒元鈞和元槿倒是不太在意。 自己娘手里就有藥材鋪子,還有個藥莊。這些東西,他們倒是真的不太放在心上。 櫻桃見到少爺姑娘都?xì)舛ㄉ耖e,就也冷靜了下來。告了聲罪,繼續(xù)做自己的活計去了。 鄒元鈞想到今日見的端王那一面,思量了下,問元槿:“考靜雅藝苑的事情,你可是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若他沒記錯的話,龍舟賽后meimei曾無意間提過一句,太子妃也說過考上藝苑對她大有裨益。 原先沒覺得怎樣。如今聽了端王爺?shù)奶狳c,再細(xì)細(xì)想來,太子妃那話或許另有深意??刹还軐Ψ降降资呛未蛩?,左右大房的人已經(jīng)下定決心和太子府不會有甚糾葛,就斷不會再理會那邊。 他想知道的是meimei真實的打算。不是meimei聽了太子妃或者是老太太的話后,潛移默化下而產(chǎn)生的想法。 “是?!痹阮h首應(yīng)答著,認(rèn)真地道:“我是真的想考?!?/br> 一來,她是真的想學(xué)點東西。 二來,她也不太想鎮(zhèn)日里在家里待著。 將軍府里有二太太、二姑娘,還有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的老太太。與其天天和她們相對,倒不如考上藝苑,到學(xué)堂里住著,和那些或是文雅或是嫻靜的女孩兒們相交。 她知道,靜雅藝苑里鄒元楨和趙秋宜這樣心性狹隘的人。 但她更相信,大多數(shù)的女孩子們都是美好的。 她想多認(rèn)識些朋友,尋到真正與自己相合的好友們。 看到meimei這樣有想法,鄒元鈞深感欣慰,緩緩笑了,輕輕揉了揉她頭頂?shù)陌l(fā)。 “好。一切都依你?!?/br> 第二日,鄒元鈞依舊回了國子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