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在端王爺心思的百般回轉(zhuǎn)中,馬車終于到了將軍府門口。 元槿本想著目送端王爺和小皇孫離去??商A君泓堅持著先讓她進(jìn)去。 元槿無奈,只得依了他的主意。 女孩兒的身影一消失,藺君泓就立馬變了臉色,對藺松華道:“往后不準(zhǔn)叫她姨姨了。叫鄒姑娘?!?/br> “為什么?”藺松華十分委屈地道:“她明明……” “你再這樣下去。總有你后悔的那一天?!?/br> 端王爺冷笑道:“知道皇家最忌諱什么?不分長幼、不分尊卑!” 聽了他這話,藺松華更加委屈了。 槿姨姨明明是姓鄒的,不是皇家人。 還有。 小爺爺真的好兇…… 元槿回了家后,因著上了一上午的課,又趕了半晌的路,身上早已沾染了不少塵土。便打算回到青蘭苑,先稍微梳洗下,再去給老太太請安。 誰知剛進(jìn)了垂花門,便見蔣mama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說是老太太要即刻見到姑娘,讓她先往晚香苑去。 元槿一聽,有些緊張起來,“可是有什么急事?” “姑娘莫慌?!笔Ymama看著元槿,暗嘆口氣,輕聲說道:“老太太不過是聽說姑娘剛剛和小皇孫一起回來的,所以想要問個仔細(xì)罷了?!?/br> 第30章 元槿一到晚香苑,還沒進(jìn)屋,就聽里面飄出來若有似無的說笑聲。再往里進(jìn),便能依稀辨別出來,是老太太和鄒元杺在說話。 鄒元杺的聲音頗大。談?wù)撝鴷r新的衣裳款式,伴著陣陣笑聲,傳到院中來。 蔣mama聽聞后,略有些尷尬。 畢竟老太太平日里教導(dǎo)女孩兒們都說是要文雅地笑,輕聲地說話。鄒元杺這個樣子,和老太太平日里要求的全然不同。 偏偏老太太的談笑聲還夾雜在其中,好似并未察覺到鄒元杺這般狀況不妥似的。 “二姑娘前些日子身子不太好,一直在白英苑里不得出門。如今好容易恢復(fù)了,有些開心也是在所難免?!笔Ymama在元槿身邊輕聲說道。 她這話說得含蓄。 鄒元杺前段時間不得出來,將軍府里誰不知道她是被禁了足?只不過將話說得好聽一些,打個圓場過去罷了。 元槿知曉蔣mama也是好心。轉(zhuǎn)念一想,許是她現(xiàn)在的臉色不太好,所以蔣mama才說了這樣一番話。于是笑道:“jiejie和祖母開心,我也高興。只是剛剛在車上有些熱,許是有點過了暑氣。等下吃碗冰鎮(zhèn)的涼湯就也好了。” 這笑容就一直持續(xù)到了撩簾子進(jìn)屋。 元槿沒理會鄒元杺的談笑聲,徑直走到老太太跟前。 令她意外的是,老太太今日懷里抱了個毛色純黑的貓兒,卻不見了白絨絨的鬧鬧的身影。 元槿神色不動,端正地行禮問安。 老太太淡淡嗯了一聲,問道:“聽說剛才你是坐了小皇孫的車子來的?怎地不請人進(jìn)來坐坐?沒得失了禮數(shù)?!?/br> 先前因為是坐了小皇孫的車子過來,所以公主府提前遣了人來將軍府說了聲,老太太也就在元槿到之前就知曉了此事。 元槿沒料到老太太竟會用這樣的語氣來問她,隱隱地帶了責(zé)問,好似她這樣做是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莫說之前大哥鄒元鈞已經(jīng)說過,要遠(yuǎn)著太子府些了。就算他沒提過,單看藺君泓和藺松華的表現(xiàn),元槿也知他們真的只是想送她來,根本沒打算進(jìn)門。 于是元槿暗嘆口氣,語氣平靜地道:“端王爺和小皇孫都有事,急著走。我留不住人。”又不愿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jié),轉(zhuǎn)而隨口問道:“剛才我聽這里熱鬧得很。可是有什么喜事兒不成?” 老太太還沒開口,鄒元杺當(dāng)先說道:“我和祖母在說我新買的衣裳。今日上午我去了趟錦繡閣。錦繡閣你總知道吧?我就是去那里買的。” 她知曉老太太疼愛元槿,前些天沒少給元槿買衣服買首飾。每每看到元槿身上的穿著打扮,她就暗暗嫉恨。 如今老太太只帶了她一個去,自然有意在元槿跟前顯露顯露。 若是以往,元槿許是還新奇一下??汕靶┨焯A君泓帶著錦繡閣的幾位最出色的繡娘、親自給她和楊可晴量體裁衣定制衣裳…… 相較之下,錦繡閣擱在店里賣的那些已經(jīng)是成品的華衣美服就不夠看了。 更何況,經(jīng)了藺君泓的授意,給她做衣裳的是最頂級的溫大師。 于是元槿十分平靜地說道:“那就恭喜jiejie了。” 她不過是因為前些天有過那一遭后,就不太把這些放在心上了,所以沒有表現(xiàn)出驚喜或是羨慕。 但鄒元杺看來,卻覺得元槿這般的平靜是裝出來的。 試問京中女兒家哪一個不以穿上錦繡閣的衣裳為榮? 她覺得元槿許是心里嫉恨太重,所以刻意這般平淡地說話,于是更加嬌艷地笑著,將自己買的衣裳描述了一番。 “……那一件衣裳光是綴的珍珠,怕是都要上百兩銀子。更遑論那精致的刺繡,還有做衣裳用的云錦了?!?/br> 聽她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今日衣裳的貴重之處,老太太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來當(dāng)初端王爺送給元槿的那一件。 那一件,可是能買元杺口中這樣的至少十件了。 偏偏鄒元杺還想在元槿跟前顯擺。看上去,倒是賣弄得有些刻意,也有些可笑。 老太太眼中劃過厲色,抱著黑貓的手不自覺地緊了幾分,之前耐著性子和元杺在那邊說笑的心情也淡了些,“你那衣裳是不錯。不過,這衣裳太素凈了些。我倒是覺得那個百蝶戲花的更好些?!?/br> 老太太其實說的是實話。 百蝶戲花的那身裙子,勝在顏色艷麗奪目。而鄒元杺的相貌,偏嬌艷。那衣裳穿到她的身上,能讓她的艷麗更為凸顯。 如今這一身雖然雅致,可是穿在她身上反倒不太合適。反而給鄒元楨或是元槿,更妥當(dāng)些。 鄒元楨樣貌清麗,穿上有種不可褻瀆的出塵味道。 元槿嬌媚,有種純?nèi)坏娘L(fēng)流韻致。穿上之后更是顯得飄然若仙。 可是當(dāng)時選的時候,鄒元杺就認(rèn)準(zhǔn)了這個,不肯聽老太太的勸。老太太就也順著她了。 聽聞祖母提到百蝶戲花的那一套,鄒元杺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她之所以不肯要那件,是因為它讓她想到了元槿參加消暑宴時候穿的那一身。 端王送給元槿的那衣裳太漂亮了。以至于,她再看到任何的有百花和百蝶的衣裳,都忍不住拿來和那衣裳相比。 結(jié)果自然是遜色不少。 于是,雖然兩身裙裝分明不是同種類型,一件是層層米分紗交疊而成,一件是云錦綴花而成,她依然不肯松口妥協(xié)。非要了這件素雅的綴了好些珍珠的。 鄒元杺心里頭堵著一口氣,臉色就不太好看,“祖母,那一件雖然華麗,但是不適合我。我知女兒家最重要的便是沉著穩(wěn)重,所以想著顏色淡些的顯著莊重。” 蔣mama一聽壞了。 當(dāng)初那件云錦百花的雖然是她拿去給二姑娘看的,但其實是老太太選的。 眼看著老太太臉色愈發(fā)難看了些,她趕緊打圓場,“其實女兒家穿得鮮艷些挺好?!?/br> 鄒元杺知道這些日子來祖母待她甚好,于是也愈發(fā)不把蔣mama當(dāng)回事了,“蔣mama給婆子丫鬟們選衣裳許是合適,但給我選,還是差了點?!?/br> 分明是說蔣mama不夠身份給她選衣裳。 這下子,連蔣mama這樣的溫和人也心里頭氣得冒火,一個字兒也不肯幫她了。 老太太心里頭已經(jīng)厭煩了鄒元杺。不過,到底還顧忌著太子府那邊的態(tài)度,硬生生忍著一口氣,說道:“你這性子,太過張揚了些。須知女兒家宜靜不宜動。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是要拿捏妥當(dāng)?shù)摹i葍涸谶@方面做得就很不錯。你平日里學(xué)著些?!?/br> 元槿本是眼觀鼻鼻觀心、十分認(rèn)真地在走神,順帶著消磨下時間,靜等鄒元杺吹噓完。 誰料冷不防聽到自己被點了名。 她剛要公式化地笑一笑,一抬頭看那祖孫倆臉色都很不好看,忙面無表情地道:“祖母謬贊了?!?/br> 老太太看著鄒元杺那顯而易見的嫉恨之色,再看元槿淡定從容的做派,愈發(fā)覺得大房的孩子沉穩(wěn)端莊。于是對蔣mama說道:“之前不是讓你準(zhǔn)備了一對紅寶石手釧?槿兒如今回來了,給她拿來吧。” 蔣mama聞言一怔。 那手釧顏色靚麗,原本老太太是給二姑娘準(zhǔn)備的,想著買了新衣裳后給她些首飾配著戴。 而且,依著老太太的意思,前段時間打壓二房打壓得有些狠了,鄒元杺在其他姐妹,特別是元槿面前,難免有些抬不起頭來。 剛好借著這一次元槿歸家的機(jī)會,讓鄒元杺在元槿跟前長長臉。 這也是為什么蔣mama剛才在院子里聽到了老太太和鄒元杺的說笑聲后,還特意解釋一番了。 若是平日里,老太太斷然不會這樣縱容鄒元杺。不過是看著太子府的面子上,打算讓鄒元杺在鄒家的地位高一些罷了。 誰曾想,原先已經(jīng)打算好了給二姑娘的,如今竟是改了,居然要給三姑娘。 蔣mama到底是跟了老太太多年的老人了。心念電轉(zhuǎn)間,就已經(jīng)想通了許多。片刻也沒耽擱,趕緊笑著應(yīng)了下來,到里屋拿出東西,捧給了元槿。 元槿之前也看出了老太太今日頗為縱容鄒元杺。 她對于她們想做什么、打了什么主意,并不感興趣。只是對著長輩,表面上的禮貌總是有的,所以表現(xiàn)得比較低調(diào),很少開口,只是坐在那里熬時間。 誰知老太太居然給了她對手釧。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元槿接過了東西,看老太太神色懨懨,想她跟著鄒元杺今日應(yīng)該逛了不少時候,便笑著和老太太道別。 老太太揮揮手便讓她走了。 鄒元杺本打算再坐會兒,被老太太以“有些倦了需要歇息”為由,也給打發(fā)走了。 喜梅喜菊她們幾個把姑娘們送了出去。蔣mama留在了屋里陪老太太。 雖有些猜到了老太太為何要把首飾給元槿,但蔣mama還是問了句:“那手釧……” “不合適?!崩咸v地打斷了她的話,“那東西太貴氣,二姑娘如今還撐不起來。也就三姑娘合適。” 她話里有話,蔣mama忙沉默不語,只面露疑惑。 老太太喟嘆道:“如果相中的是元槿,我何須這樣費心?她是個穩(wěn)重的,行事妥當(dāng)。又是個念舊的,不會忘了家里人。可元杺——” 鄒元杺不只性子不夠沉穩(wěn),偏她還比較涼薄。只顧著自己的心情,全然不理會旁人的感受。 蔣mama是老太太身邊幾十年的老人了,說句情同姐妹也不為過。大家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就連大老爺二老爺,也對她禮讓三分。 偏偏鄒元杺根本不顧及老太太,對蔣mama連句客氣話都沒。 原先家里就她一個嫡出的女兒還不覺得。有了懂事的元槿后,鄒元杺的這些毛病就被襯得愈發(fā)嚴(yán)重了。 “改日得給她請個人來教教規(guī)矩。免得出了門去,折了鄒家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