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驚喜之余,竟是有些無措。他一下子站起身來,居然撞得椅子刺耳地刺啦一聲響。 元槿被這聲響驚了一跳,定定神,說道:“賀姑娘說大人有事尋我。不知是什么事?” 細聽元槿話語,賀重凌有些了然,定然是重珊搞的鬼。 他暗暗快速思量著,待到元槿話音落下后,便淡然自若地作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元槿到一旁說話。 最后賀重凌擇在離賓客稍遠、旁人聽不見他們對話,但又不會遠到旁人看不見他們的一處樹下,這才駐了足。 借著路上行這一段路的短短時間,他快速思量了下。 賀重凌知道,元槿只有在提及楊駙馬那個案子的時候,方才和他應對自如。故而停下來后,他便說道:“是有一些事。不知槿兒可是疑惑婢女之案?若你有所疑惑,可以問我。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之前便想與你提起這個,只是一直苦無機會?!?/br> 元槿沒料到他會說起這個。 說實話,她知道那案子有個十分關鍵的證人。憑著此人證詞方才尋到了證物。 不過那證人指證了楊駙馬后,因身份十分特殊,所以關鍵證人的身份連同證詞都做了保護。分毫未對外人說起。只賀重凌一人知曉。 元槿知道這事兒要分外保密,故而想要尋探對方身份的念頭只一閃而過,并未問出口。 誰知賀重凌卻是一笑,說道:“槿兒可是想知出言之人是誰?”唯一困住她的,恐怕就是這個了。 元槿猛地抬眼,望向他。 她沒說她想問什么。但他知道。 賀重凌道:“經(jīng)常出入,卻非府內人?!?/br> 元槿思索了下,猛地驚悟。 徐云靈? 她朝護國公府方向遙遙地指了下。 賀重凌微微頷首。 一時間,元槿的心情十分復雜。 說實話,她真的不喜歡徐云靈。就憑徐云靈處處針對她,她也沒法和對方友好相處。 更何況春華的死,或許與看到了徐云靈和楊駙馬的事情脫不開關系。 但是,當著左少卿的面,一個姑娘家能夠親口說出來自己和楊駙馬十分熟悉并為此作證引出關鍵證物…… 那是極其不容易的。 賀重凌看著元槿的神色變化,看她眉心微蹙思緒過重,就忍不住想要抬手往她眉間輕撫下。 誰知剛剛抬起手來,還未有所動作,女孩兒已然抬了頭。 “多謝賀大人?!痹日f道:“不知賀大人如何說服了她來作證的呢?” 她相信,賀重凌又無數(shù)個法子可以得知楊駙馬與徐云靈的一些事情。 但,要說出一些重要的話來,得是徐云靈自己樂意了方可。 賀重凌有些為難。畢竟他一個大男人,很多話都不方便同一個小姑娘說。 但看女孩兒神色堅定,有種不知真相決不罷休的決然勁兒,左少卿大人微微笑了。 當初見她的時候,一個小姑娘就這么著闖進了義莊去。不怕臟不怕氣味難聞。 難道此刻她會因為幾句話而介意? 她不過是求個真相罷了。 更何況,賀重凌知道,元槿應該是曉得證人是誰的。只不過雙方都不能提起。 “我?guī)タ戳舜喝A的尸身。告訴她,春華是被人扼死。死前經(jīng)過劇烈掙扎反抗。而且……” 他頓了頓,心里頭換了無數(shù)個詞,最后擇了最含蓄的一個,輕聲說道:“而且死后遭受了欺侮。” 元槿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她沒想到楊駙馬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看到女孩兒這般情形,賀重凌一下子就有些后悔了。 剛才擇什么話題不好,偏偏選了這個? 而且,自己不該說的那么詳細。 這是她的生辰宴。可他卻說出了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 只可惜他往年沒有過和女孩子相處的經(jīng)驗,所以只憑著往常與同僚或是旁人的相處模式來判斷。 如今后悔,實在是晚了。 賀重凌正要出聲寬慰,卻見女孩兒斂衽行禮。 “多謝大人?!痹日f道:“幸好大人詳查,才還了春華一個公道?!?/br> 賀重凌忙道:“這是我應當做的?!?/br> 元槿勉強地扯了扯唇角,行了幾步,卻被賀重凌喚住。 “還請槿兒為此事保密?!辟R重凌道:“我只對你一個人說起過?!?/br> 元槿認真說道:“多謝大人。我自會如此?!边@便離開,回了自己位置上。 元槿到的時候,女孩兒們差不多剛剛喝過了一盞茶。 賀重珊見到她的時候,頗有些雀躍,冷然的眉眼中都藏著歡喜。 可是看到元槿有些黯然的模樣后,賀重珊瞬間改了主意。 她擰眉問元槿:“他和你說了什么?” 元槿自然沒法和賀重珊說,又沒法扯個謊給她講,不然人家兄妹倆一對質,什么都戳穿了。 故而她只能說道:“隨口聊了幾句?!?/br> 隨口幾句能成如今的模樣? 賀重珊心里頭糾結的很,忍不住暗罵了自家哥哥無數(shù)回,白瞎了她一片好心。 葛雨薇倒是覺得十分好奇,“你和賀大人說了那么久的話?” “也不多?!痹日f道:“不過幾句話的功夫?!?/br> 她說的是大實話,從她離開到回來,并沒太久。兩人碰面,也就那么一小會兒。 葛雨薇眸色黯然了一瞬,片刻后笑道:“也是。其實沒多久?!?/br> 賀重珊定定地看著葛雨薇,忽地煩躁起來,幾口喝完了杯中的茶,忍不住說道:“葛雨薇,穆效多好啊,你何必呢。” 她們兩個素來不對盤,一般都是“瘸子”“瘋婆子”地叫著。那么多年,早習慣了。 雖然吵來吵去沒個正經(jīng),可是雙方都知道,一旦叫了名字,那就是在說很認真的事情。 葛雨薇不悅道:“他好不好關我什么事。又關你什么事?!?/br> “你如果不是……”賀重珊聲音猛地拔高,再慢慢落了下來,“也就不關我事了。” 別人都沒聽懂。 包括元槿,包括許林雅,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兩個人。 葛雨薇卻是臉色蒼白地笑,“你們賀家人就是事兒多?!?/br> “是啊是啊,事兒確實多。我巴不得你看不上我們賀家人呢?!?/br> 賀重珊不耐煩地回了句,不顧葛雨薇臉色驟變,拉了元槿說道:“來,吃東西吃東西。jiejie疼你?!?/br> 說完這句后,她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幡然醒悟后,察覺到雖然自己年齡稍大,但讓元槿叫她一聲“jiejie”,還真不太自在。 故而賀重珊含糊說道:“終歸我往后會對你好就是了?!?/br> 葛雨薇將這一切收入眼中,默然不語。 元槿悄悄問她怎么了。 葛雨薇笑得溫和。 她給元槿捋了捋鬢發(fā),細致地彎到耳后,“沒什么。如果是別人,我可能還會生氣,還會不甘。不過,如今是你的話,我什么都不計較。” 元槿聽得一頭霧水。 但看葛雨薇待她依然如故,只賀重珊莫名地對她熱絡了許多。 元槿雖不明白為何,依然是心情好了不少。 老朋友都還好。又多了個新朋友。 對她來說,今日算是頗為美好的。 這次高老爺子帶了不少的美酒過來。 借著外孫們的生辰,老侯爺就把這些美酒分給了大家品嘗。 說實話,南方的酒和北方的很是不同。 北方的辛辣,甘醇。南方的柔和,甘美。 都是好味道,但,初初入口,很有些不適應。一旦多嘗一些,那美味就溢在唇齒之間,令人回味。 眾人對這些江南的酒贊不絕口。 老爺子大悅,特意叮囑了,讓元槿也嘗上一嘗。 所以,她就分得了這么一小盅。 元槿小口小口地抿著,覺得很是好味,就讓人又給她倒了些。 不知不覺地,已經(jīng)連飲三盅。 葛雨薇看她雙頰緋紅,趕忙止了她的動作,讓人給她端湯過來醒酒。 賀重珊和許林雅看元槿神色清明,好似沒事,就勸葛雨薇不用那么急。 葛雨薇卻堅持讓人端了醒酒湯來。 看到她那么緊張,元槿知曉自己肯定是和雙胞胎哥哥鄒元欽一樣,喝點酒就臉色有變化。 想到之前打趣哥哥的那些話,元槿笑著說道:“往后我若是缺了胭脂,喝幾口酒就成了。純天然綠色無污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