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藺君泓派去尋他的人,說是已經(jīng)有了頭緒,只是生死未知。 生死未知。 人會不會已經(jīng)不在了? 藺君泓重重嘆了口氣。 其實,尋不尋到人,答案已然很明顯了。 因為不管境況如何,當日他的突然消失都說明了一個問題。 那“急癥”,有問題。 藺君泓望著賬頂,心中思緒紛雜,久久無法入睡。 輾轉(zhuǎn)難眠之后,他正要起身下床,誰知剛要離開,手臂一緊,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人抱緊了。 藺君泓本以為是元槿醒了,就輕聲問了她兩句。 誰知女孩兒呢喃了幾句模糊不清的夢話后,再沒了聲響。 他啞然失笑。 原來是她已經(jīng)熟悉了他的懷抱,故而不肯讓他離去。 藺君泓猶豫了許久,終是舍不得將她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拿開,故而又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 而后平躺著挨近她的身邊,微微側(cè)首,和她頭抵著頭。 聽著近在耳邊的她的輕柔呼吸聲,不知不覺地,他竟是也睡著了。 第77章 9新章 一切開始步入正軌后,所有人都忙了起來。每個人都在努力將自己的生活重新回歸到在京城時候的狀況中去。 鄒元鈞在國子監(jiān)中繼續(xù)讀書,已經(jīng)開始準備今年的秋闈。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爭取一次考過。 高文恒為了來年能夠進入國子監(jiān)而努力著,甚至打算今年過年都不回江南的永安侯府了。 賀重凌的傷勢已經(jīng)痊愈,回到了大理寺中。 許林廣和顧青言,則是與鄒元欽他們一起去了清遠書院讀書。 ——如今冀都的住處不夠,再在家中另設學堂太耗地方,顯然不合時宜。因此,無論是氏族亦或是官家,都已經(jīng)停了家學。少年們都聚在學堂里一同讀書。高門子弟幾乎都去了最為有名也最為難進的清遠書院。 很多原先被請去家中教學的先生,倒也不是丟了差事。他們理解現(xiàn)在境況的不易,并未多說什么,和原先的人家算清了束脩后,轉(zhuǎn)去了學堂或是書院中,做起了授課先生。 如此一來,顧青言和許林廣需得按照學堂的時間來中規(guī)中矩地上學下學,閑暇時光就少了許多。 不僅如此,因為先生們要給很多學生同時授課,不可能依著每個學生的不同情況而教學,所以,他們頗有些不習慣。 這日顧青言來到端王府的時候,還和藺君泓抱怨。 “先生教的課,我已經(jīng)會了大半。偏偏他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贅述,著實讓人懊惱?!?/br> 藺君泓筆下不停,淡淡“嗯”了聲。 “我覺得他這個教習的方式也不太妥當。一點意趣都無,平鋪直敘,一板一眼,讓人聽不進耳去?!?/br> 藺君泓又是淡淡的一聲“嗯”。 幾次三番后,顧青言終是發(fā)覺了他的敷衍,擰著眉說道:“你不同意我說的?” “同意是同意。不過,你既是去了書院中,就得按書院的規(guī)矩來?!?/br> 藺君泓這才放下了筆,抬起頭來,“你也說了,大部分你會。那說明還有小半不會不是?還有,一板一眼雖然聽著枯燥,卻不容易出錯。太有意趣了容易天馬行空不知所謂。與其那樣,倒不如中規(guī)中矩地來?!?/br> “可是——” “你說的是教習策論的洛夫子吧?” 顧青言沒料到藺君泓一語中的直擊要害,居然猜中了他腹誹話語的人,一時語塞,哂然而笑。 藺君泓又道:“洛夫子擅長教習科舉之道。若你想認真從科舉入仕,多聽聽他的自然有好處。若你想走捷徑不經(jīng)過科舉,那他的課你不聽也無妨?!?/br> 顧青言張了張口,不知該怎么反駁了。訥訥地垂頭不語。 顧閣老雖位高權(quán)重,但顧家并非襲爵之家。不走科舉,走什么? 藺君泓看顧青言已經(jīng)知曉了利害關系,也不步步相逼,繼而轉(zhuǎn)了話題,問道:“今日你來做什么?” 這都已經(jīng)下了衙回家了,清遠書院也下了學,顧青言卻沒有歸家,而是來了王府。 若說只為了這點抱怨而來,著實說不過去。 顧青言被他一說,猛地回神。往前拉了拉椅子,輕聲說道:“我就是想問問你,姓陶的這次回來,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他這神秘兮兮的樣子把藺君泓給氣笑了。 端王爺將筆擲到一旁,往椅背上一靠。雙臂閑適地搭在扶手上,十指相抵。而后淡淡開口問道:“你覺得他能把我怎么樣?” “是我說錯了?!鳖櫱嘌赃@才發(fā)覺自己用詞有誤,低聲嘟囔了句“都是被那老學究給帶壞了”,復又問道:“他有沒有來找你麻煩?這次陛下讓他回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br> 藺君泓輕嗤一聲,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垂眸道:“管他為了什么。左右和我無關?!?/br> 若是沒猜錯的話,興許是與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情有關系。不過,也不一定。 皇位上坐著的那一位可是個多疑的性子。興許姓陶的只是他的一個棋子、一個□□也說不定。 左右過段時間也就能夠看出端倪了,倒也不必急于一時。 “這事兒你們千萬別多管。” 藺君泓想了想,還是認真地提醒了顧青言一句,“陶志忠并非良善之輩。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你們有所動作,想必不會輕易就放過去?!?/br> “難道就這么饒了他不成?!”顧青言恨聲說著,清雋儒雅的氣質(zhì)陡然變得凌厲尖銳,“他們怎么欺負你的,我們可都沒忘呢!不過是個小小的武將罷了,誰還拿他當回事!” “就是這樣才容易中了他的圈套。” 藺君泓執(zhí)起鎮(zhèn)紙敲打著桌面。咚咚咚地一聲響,攪得人心煩,卻也讓人的思緒渙散,不再如之前那般只執(zhí)拗于一個念頭無法放開。 顧青言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向藺君泓。 藺君泓說道:“你們別管。知道嗎?不想給我添亂,就別惹事?!?/br> 顧青言白皙的臉被怒氣激得泛了紅。咬著牙努力了半晌,這才硬生生地低低下巴,點了下頭。 藺君泓這才松了口氣。 顧青言既是答應了,就能做到。 他可不希望這幾個橫沖直撞的小子們因為替他出氣做錯什么壞了事。 現(xiàn)在冀都正在建設當中,一切的一切,都被人盯得牢牢地。無論做什么樣的動作,都得謹慎再謹慎。他可不愿因為一著不慎而落了個滿盤皆輸?shù)南聢觥?/br> 藺君泓見顧青言還有些情緒不穩(wěn),就和他又東拉西扯了幾句。待到后來,顧青言的情緒平穩(wěn)些了,這才讓他離開。 臨行前顧青言特意問道:“給姓陶的舉辦接風宴,咱們?nèi)ナ遣蝗???/br> 即便不知曉藺君泓放棄兵權(quán)回到京城的緣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陶志忠的西疆兵權(quán)是從藺君泓手里“拿”過來的。 因此,陶志忠的接風宴,端王爺?shù)男兄古c態(tài)度,就很值得關注。 許多人心心念念在等著這一天,看雙方相對時的情形。 藺君泓知曉顧青言的顧慮,笑道:“當然要去。不只是要去,而且要風風光光地去、堂堂正正地去。不過是吃頓飯罷了,我還不放在眼里?!?/br> 他這般淡定從容的樣子,給顧青言吃了劑定心丸。 顧青言露出了和平時一樣的清雅微笑,嘆道:“也是。不過吃頓飯而已。咱們一起都去?!?/br> 語畢,他朝藺君泓頷首示意了下,這才騎馬離開。藺君泓倒是沒和顧青言亂說。 他是真的打算好好地風風光光地參加這個接風宴的。 不過是個陶志忠而已,他是真沒把那人的小伎倆放在眼里。 眼看著接風宴臨近了,藺君泓就尋了元槿,要親自為元槿挑選赴宴時候穿的衣裳。 將要地動前,全京城一同撤離時,藺君泓自己的寶貝基本上沒怎么去管,都擱在了原先的王府里沒動,倒是把元槿的東西能帶出來的都帶了出來。 比如衣物,比如首飾,比如元槿收集的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兒。 元槿之前也不曉得。 后來到了榆安縣的住處,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箱子一個個地完好無損,這才有些回過神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忙尋了藺君泓詢問。 “當初你進宮的時候,我明明將你紫泉閣的物品收攏起來好些,怎么沒看到它們,反倒見著了我的東西?” 元槿說的是當時地動還沒發(fā)生前,藺君泓為了讓全城撤離進宮請旨之時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讓人收拾東西,可是將紫泉閣里藺君泓的那些有紀念意義的物件裝了不少來。 可是如今那些箱子一個都沒見著,反倒?jié)M屋子里都是她的東西,元槿這才察覺了不對。 “哦,那個啊?!碑敃r藺君泓不甚在意地點點頭,說道:“我看我那些太重太麻煩了,就把它們丟下車子,換上你那些了。” 語畢,他還煞有介事地和元槿解釋:“我那些器具太重了,放在車上,跑也跑不快。倒不如你的那些,輕一點,也好帶?!?/br> 元槿聽聞后,心里當真是五味雜陳。 即便藺君泓的話這樣說,元槿又怎會不知他的意圖? 他不過是看她在那些小東西上花費了不少心思,所以舍不得她往后見不著了心里頭想念,所以都給她帶了過來。 可是說句心里話,元槿倒是寧愿帶上藺君泓的那些東西。 她的那些花費的心思再多,哪能比得上他的? 紫泉閣里的每一樣物什,都記錄著藺君泓在西疆的過往歲月。 若是不見了,就真的是再也、再也尋不回來了。 而她的東西,都是很好再湊的。 特別是閑時搜集來的那些小玩意兒。本就都不是多稀罕的東西,不過自己看著順眼,就買下來了。零零散散三大箱子,居然也一個不少。 每每想到這事兒,元槿都心里難受得緊。 總覺得紫泉閣的東西真的是太可惜了。哪怕能帶回來一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