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元槿沒想到藺君泓這般想得開。 不過,這事本就是他的事情,他既是不愿多去管,元槿就也不再糾結(jié)此事。 晚膳過后,兩人都不想在旁人的事情上多費心思。眼見天色不錯,便笑說著一同朝外行去。 誰知走了沒多久,就有仆從來稟,說是宮里出事了。 宮里出事,而且還是能讓人大晚上的來通知端王爺?shù)氖虑椤?/br> 藺君泓當即心中一凜,知曉肯定此時絕不簡單。忙讓來人將事情大致說了。 原來這一晚,皇上藺君淙叫了太子藺天誠進宮陪他用晚膳。 自從皇帝醉心于丹藥之后,已經(jīng)很少去管朝中的事情,更遑論和孩子們聯(lián)絡情感了。太子已經(jīng)許久沒有和藺君淙一起共同用膳,因此,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后,很是喜悅。 朝中前些日子揭露出來的那樁貪墨案牽連甚廣。太子許下承諾,勢必要將此事徹查,來給百姓和百官一個交代。為此,他十分忙碌。這兩日還親自出了冀都一趟來查探,并不在冀都之中。 他剛一收到藺君淙遣了人送去的消息后,很是喜悅。連太子府都沒有回,就即刻往宮里趕去了。 半途的時候,藺天誠路遇太子府的仆從。 那仆從是跟了藺天誠多年的,很得太子的信任。 看到此人后,藺天誠特意停了馬,細問他半路截車所為何事。 那人眼神閃爍半晌,初時并不直言,只和藺天誠說,等下殿下進了皇宮見到皇上后,千萬不要激動,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要以大局為重,萬萬不可沖動誤事。 這個仆從跟了藺天誠那么久,藺天誠怎會不知道他的性子?一向是個干練爽利的,說話做事素來大方灑脫,斷然不是扭捏的性子。 如今他說個話這般的支支吾吾,想必是有許多事情隱瞞了下來,未曾仔細言表。 藺天誠這便有些起疑,細問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卻不敢直接答話,只說一會兒殿下進宮去就知道了。 如此反復幾次后,藺天誠徹底惱了,馬鞭一甩就往這仆從身上抽去。 仆從被打的連連告饒,口中一個不嚴實,就把事情的關鍵之處講了出來。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陸姑娘,陸姑娘,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雖然只有斷斷續(xù)續(xù)不連貫的幾句話,但,足以讓藺天誠心里一涼,繼而開始憤恨和擔憂。 藺天誠翻身下馬,將馬鞭丟擲一旁,揪住仆從的衣襟問道:“你說什么?什么孩子保不住了?陸姑娘出了什么事!” 仆從剛才被抽得身上皮rou綻開,鮮血淋漓。被他這樣一揪衣領,頓時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之前答應下來的那些話,他已經(jīng)盡數(shù)跑去了。他如今只想著和藺天誠趕緊把事情說了,好讓太子殿下松開手,讓他沒有那么痛苦。 “今日太后讓陸姑娘進了宮。陸姑娘見過了皇上和太后,孩子、孩子就……” 他本來想說孩子就沒能保住,可是看到藺天誠眼里的嗜血殺意后,舌頭打了個轉(zhuǎn),沒有將實話講出來,而是模棱兩可地道:“孩子就不太好了!” “孩子不太好了……” 藺天誠將這話仔仔細細地琢磨了幾遍后,驟然大怒,一腳把仆從踢開,吼道:“你莫要胡說!危言聳聽!我才離開了多少時候,人怎么就出了事?” 仆從唉唉地喊著,說道:“今兒的事情。具體的小的也不知道。陸姑娘還在宮里沒有出來?!?/br> 皇后怕太子聽聞后和皇帝起爭執(zhí),特意讓人在這里等藺天誠。又叮囑仆從,先不要讓他知道這件事情。不然的話,怕是會有麻煩。 這仆從一想到皇后稍晚些將要到來的雷霆震怒,就嚇得渾身發(fā)抖,半個字兒也沒法多講出來了。 他越是不肯講,藺天誠的怒意就越盛,只當他是有所隱瞞,伸手撈起馬鞭就繼續(xù)抽了上去。 眼看著仆從在地上哀嚎著打滾,藺天誠忽地醒悟,一腳將他踢開,翻身上馬,朝著皇宮疾馳而去。 路上被冷風一吹,他激動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些許。將剛才仆從說的話想了一遍,藺天誠越想越不對勁。 太子妃陸婉婷剛剛病逝,一切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妥當,為什么就會讓他這個妻子新亡的人出了冀都往別處去處理大案。 這便罷了。 之前陸若婷明明是太后中意的人,為什么這幾天他向太后提起來陸若婷進門的事情,太后都模棱兩可,未曾仔細表態(tài)。 之前他是想著可能太后顧慮頗多,因此沒有多說什么。如今想來,會不會太后的不表態(tài)便是不同意? 想到陸若婷的清新可人,藺天誠急得額頭上青筋直爆,揚鞭策馬,朝著宮中飛馳而去。 一進宮門,藺天誠就腳步不停,往皇帝那邊去了。 皇帝還在和張真人煉丹,沒有出來。之前叫藺天誠進宮用膳,是他中午午膳時候派了人去說的。之后一下午直到晚上都在煉丹室中,直到此刻也沒有出屋。 藺天誠直到藺君淙段時間內(nèi)怕是不會出現(xiàn),細問了周圍的宮人幾句,就往皇后的殿里去了。誰知到了那里,卻被告知,皇后娘娘已經(jīng)歇下了,誰來也不見。 才剛過了晚膳時候,皇后居然就歇下了? 藺天誠心里的惶恐不安在擴大,忙拉住一個宮人問道:“陸姑娘呢?你可曾見過陸姑娘?” 宮人面上一片茫然,“什么陸姑娘?今兒皇后娘娘這里沒有陸姑娘來過啊?!?/br> 藺天誠的心里這才稍稍安慰了些。暗道陸若婷好歹是陸大學士嫡親的孫女兒,應當是不會有什么事的。 他腳下一轉(zhuǎn),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正和徐太妃在說話。 看到藺天誠來了,太后顯然十分高興,拉著他細細問了這幾日的行程安排。 藺天誠心里擔憂著陸若婷,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話。半晌后,終究是按捺不住了。眼看著太后不只是細問了他這兩日的衣食住行,甚至連他每天換急身衣裳都提到了,藺天誠忙出言打斷了太后的“關切問候”,迫不及待地說道:“聽聞若婷來了祖母這里。不知道祖母可曾見過她?” 此時他已經(jīng)知道,他和陸若婷的事情太后必然是知曉的清清楚楚了,索性也不再瞞著,繼而說道:“孫兒今日回來未曾見過她。又遣了人去陸府打探,聽聞她不在府里,這才尋了祖母來。” 其實,陸府那邊他沒讓人去打聽。 不過因為之前那仆從說的話語讓他有種感覺,陸若婷的狀況很不好。他想,以陸若婷現(xiàn)今的狀態(tài),如果送回了大學士的府上,定然陸家不會如此安靜。這才將之前那句“她不在府里”給講了出來。 藺天誠用十分誠懇的眼神望著太后,企圖從太后的眼中分辨出她的情緒變化。 可是,沒有用。 太后的眼神和神色依然平靜如平日那般,根本不帶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藺天誠這便有些氣餒了,心說或許自己是猜錯了。 可是,就在他的心里有了一絲絲松動、差一點就要棄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和打算的時候,太后在他的凝視下緩緩開了口。 太后點點頭,說道:“沒錯。陸若婷此刻就在哀家的宮里。不過,不在我這個殿里,而是在旁邊的那幾間屋子里?!?/br> 說著話的功夫,太后朝著某個方向指了一指。 藺天誠順勢看過去,頓時心中暗驚。 那幾間屋子,并非是正經(jīng)宮殿,而是附屬于旁邊偏殿的幾間擱置雜物的屋子。 平日里,那些屋子都是閑置在那里,根本不能住人。 為何今日偏偏讓陸若婷住了進去? 或者……根本不是住……而是…… 思及此,藺天誠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臉色瞬間慘白,而后嘴唇開始發(fā)抖。 就在他思量著怎么開口問出那個讓他基本上無法承受的答案時,太后淡淡開了口。 “陸若婷沒事?!?/br> 聽聞這一句,藺天誠暗暗松了口氣。 既然陸若婷沒事,或許,孩子就也沒事了。不然的話,孩子都沒了,母親還么還能安然無恙呢? 就在他存了一絲僥幸心理,正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太后接著說道:“那孩子,不能留。所以我做主讓他去了?!?/br> 藺天誠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了過去。 “祖母!”藺天誠喃喃地說著,似是在和自己說,又似是想要告訴距離不太遠的太后,“那可是我的孩兒啊,您怎么能讓他就這么走了……” “那孩子名不正言不順!留下何用!” 說到這個,太后也來了氣,騰地下站了起來,神色倨傲地看著脊背開始佝僂的太子。 “你身邊姬妾成群,平日里最是喜好美色,我就不多說你什么了。左右你府里也不是養(yǎng)不起這些人,平日里當個玩物就好,無需當真。偏偏你有了那些女人還不夠,非要在陸若婷還沒進門就碰了她。你可真是糊涂!” 說到這里,太后也是氣憤不已。 宮中自有宮中的規(guī)矩。 藺天誠身為太子,雖然有諸多的特權(quán)和權(quán)利,但是,有些規(guī)矩不能不遵守。 比如大婚。 太子大婚,新娘子之前是勢必要經(jīng)受重重考驗和考核的。大婚前的驗身,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 陸若婷年輕不懂事就也罷了。 藺天誠可是成親過一次的,怎么也這般任性,居然絲毫都不顧忌那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的大婚事宜! 難不成他是不想做這個太子了么! 這個念頭乍一冒出來,太后也是被自己嚇了一跳。 莫不是太子和三皇子如今一同處理政事后,太子有了旁的什么想法? 看著藺天誠這痛苦的模樣,似是真的很喜歡那陸若婷。 既然喜歡她,又不顧忌大婚前的種種事宜,非要碰了她,而且,還留了種…… 莫不是藺天誠早已不將那些條條框框放在眼里了? 可是,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能夠毫無顧忌地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思及此,太后的眼神驟然凌厲起來。 即便藺天誠是她的孫子,可是,皇位上的那一個,可是她的兒子! 太后緩緩踱步,看著神色開始有些扭曲的藺天誠,淡淡問道:“我倒是想問問,你這般糊涂,到底是存了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藺天誠慘然一笑,垂下的眼簾很好地掩去了他眸中的狠戾和恨色,“不過是情之所至,所以情難自禁罷了?!?/br> 聽了他這話,太后的唇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旁的不說,太子的這番話,她是不信的。 且不說先皇口口聲聲說著中意她,一轉(zhuǎn)眼就和后宮其他女子恩恩愛愛的習性;也不說今上慣愛美人的秉性;單說太子他自己,就根本不像他口中說的那么癡心。 他鎮(zhèn)日里鐘情于搜集美人,看上了誰家的女孩兒,就會想方設法弄進太子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