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jié)
元槿思來想去,好似只有同為沈家人的河陽郡王妃能夠拿出來說一說。既是親戚,便無需顧忌那么多了。 故而元槿說道:“旁人我不曉得,不過河陽郡王妃想必王妃是識得的?!?/br> 思量了下,她又說道:“今日倒是巧了,我冊封大典,她也一同來了。若非如此的話,倒是錯過了和王妃相見的一次機會?!?/br> 聽了元槿提到的是河陽郡王妃,又聽元槿說因為是冊封大典所以命婦來了,定北王妃剛剛的冷面孔總算是轉緩了點。 她點了點頭,再開口,語氣竟是和善了些許,“這倒是。她是我堂兄家的女兒,也算是自小看著長大的了?!?/br> 元槿不知道定北王妃這忽然而來的轉變是為了什么。心下狐疑著,與她一同往里行去。 鄒寧揚不方便和眾位女眷待在一起。 元槿就悄聲吩咐了孟嬤嬤,讓她帶著鄒寧揚去往旁邊的院子,找人伺候著鄒寧揚洗漱一番。最起碼,刮刮胡子,再換身衣裳。 孟嬤嬤會意,叫上了兩名小太監(jiān)領命而去。 進到屋里后,元槿坐在上首,旁邊緊挨著的,便是定北王妃的座位。 定北王妃雖是在京中長大,但她跟著定北王在北疆那么些年,和京中人已經許多年未見了。 依著旁人,看到多年未見的相熟之人,必然是欣喜不已。 定北王妃卻并非如此。 她朝眾人看了幾眼后,和大家客套著行禮問安,并未有太多的表情變化。就連看到了堂侄女郡王妃,亦是如此。 直到看到一個人。 那位太太走過來行禮之時,定北王妃死死盯著對方,而后極輕的冷笑了一聲,朝自己身后看了看。 她身后的一位婦人打扮的隨侍女子默默低下了頭。 定北王妃見狀,又是一聲極低的嗤笑。而后才對著眼前行禮問安的太太說道:“陸老太太,別來無恙?多年未見,您倒是愈發(fā)的富態(tài)安和了?!?/br> 旁人離得遠,沒有聽到她那極小的兩聲嗤笑。聽聞她這樣與陸老太太寒暄,只當兩個人關系極好。 元槿離得近,自是將方才的一切盡收眼底、盡收耳中。 元槿這才知道,陸家的老太太竟然和定北王妃不甚和睦。 這樣一想,她就有些了然。 當初定北王妃看到命婦后語氣轉冷,恐怕就是因為看到了陸老太太的關系。 畢竟是元槿讓命婦們過來的,定北王妃以為元槿故意安排了這一遭相見,所以才語氣不善。后來知曉是個誤會,這便罷了。 陸老太太聽聞了定北王妃的問話后,神色不動,恭敬說道:“我身子還算不錯,多謝王妃關心。王妃近年來如何?” “還好?!倍ū蓖蹂Z氣十分冷淡的說道:“除了有些礙眼的人,礙眼的事兒,旁的倒是沒有多大關系?!?/br> 她說這話的時候,又回頭望了一眼。 陸老太太臉色微變,不過,什么也沒有說出來。見定北王妃沒有了其余的話,她便退了回去。 元槿心下疑惑,悄悄的看了站在王妃身后的女子幾眼。 她打扮的十分素淡,面容姣好,身段纖細。約莫三四十歲的年紀,神色恭敬且安順。 瞧著像是個脾性不錯的。 元槿有些好奇。不過,當著王妃的面,她也未曾表現出什么來。只稍微看了這么幾眼就作罷。 不多時,藺君泓登基大典上鬧出的那一幕傳了過來。 只所以消息傳到了這邊,也是因為藺松華被強行送到了徐太后處。 皇太后聽聞后,大怒。也顧不得“身體抱恙”了,直接沖到徐太后宮里要人。 這兩邊爭執(zhí)起來,鬧得動靜頗大。 同在后宮之中,即便離得再遠,消息也是很快就能傳到元槿這里的。 畢竟,這宮里伺候的,都得聽命于藺君泓和元槿。 彼時徐太后剛剛收到消息和藺松華后,本還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可是看到皇太后那咄咄逼人頤指氣使的模樣后,徐太后也來了氣,當即就拍板決定下來,這孩子她先暫時養(yǎng)著了。 皇太后不許。 徐太后就動了怒,冷笑道:“許不許還是你說了算不成?即便我們年長一輩,這宮里頭,也應該是皇上做主!你什么都想包著攬著,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身份!” 說到身份,皇太后便有話講了,當即以她嫡母的身份來壓徐太后。 徐太后已經在她的“威嚴”下過了二十多年。如今自是不肯繼續(xù)屈服,只說這是皇上的命令,再不肯放人。 到最后,皇太后沒轍,只能怒氣沖沖的獨自回了宮殿,將藺松華留在了徐太后處。 傳話的宮人親眼見識到了這一幕。 來與元槿稟告的時候,她看到了滿屋子的命婦,自然沒有敢太過于繪聲繪色的描述。只大致講了下過程。 ——到底是陛下下了令的事情,而且,文武百官已經知曉了陛下的決定。 即便她不過來講,過不多時,旁人也能夠知曉這事兒。所以,當著這些貴人的面談起來,倒是無礙。 旁人倒也罷了。聽聞這事兒后,不過感嘆幾句。 不過定北王妃的態(tài)度卻讓元槿覺得有些蹊蹺。 定北王妃知曉這事兒后,頭一句話問的是:“那孩子究竟是誰的?” 聽聞是前太子之子后,定北王妃第二句話就是:“既是他的孩子,那就是皇太后的重孫?;侍蠹仁窍胍菹潞伪財r著?由著她去就是?!?/br> 話語聽著倒是合情合理。乍一聽聞,好似是在說,藺君泓沒必要管這個閑事,倒是讓自己惹上了一點點的麻煩。 但元槿分明看出來,定北王妃談起藺君泓的時候,眼神有些不對。 不過,定北王妃到底是過了幾十年的人了,情緒控制得當。那眼神一閃而過,再往后看過去,就已經只剩下風平浪靜了。 元槿心下詫異,卻也不表露出來。只想著等到晚上問一問藺君泓再說。 這事兒過去沒多久,便到了元槿的冊封大典。 定北王妃和諸位命婦在一起,去往舉行儀式的殿閣。 夫人們都去往了偏殿中,等待禮成后參拜皇后娘娘。 而元槿,則立在正殿之外,等著司禮官的高聲唱和。 就在焦急等待這的時候,突然,她似有所覺。 慢慢調轉視線望向一邊,元槿方才發(fā)現,父親鄒寧揚早已梳洗打扮妥當,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鄒寧揚含笑微微頷首。 看到父親就在不遠處支持自己,元槿忐忑的心到底是平靜了些許。 不多時,司禮官的高聲唱和已然響起。 元槿深吸了口氣,戴著九龍四鳳冠,款步前行,邁入殿中。 藺君泓早已等在那里。 元槿一進入殿中,藺君泓便站起身來,笑著望向她。等她慢慢走向他。 在他的注視下,心里僅留的那點不安也消失殆盡。 ——有他在身邊,她就什么也不懼。 元槿微微笑著,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和她再也無關。只需要盯著那一人,一直一直前行,便沒有什么可以擔憂的。 她凝神靜氣,氣度端莊的往前行著。 藺君泓一直凝視著她,直到元槿走到他的身邊,他方才收回視線,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清冷的望向百官。 …… 禮畢之后,元槿不慌不忙的回到寢殿中。 一進了自己的屋子,她就再也忍耐不得,當即急急的喚了人來,將她身上繁重的鳳冠和衣裳盡數除去。 待到只著中衣的時候,元槿到底是身上舒坦了許多,忍不住喟嘆道:“還是這樣子好。” 櫻桃邊給她揉著肩,邊道:“娘娘,您這是不知足呢。多少人想累上這么一遭,都不能夠?!?/br> 元槿笑而不答。 旁人羨慕她這個身份,她又何嘗不羨慕旁人的一些好來? 只不過,有了最關系最愛護她的人,那么,只要和他能夠一直在一起,旁的她倒是不去計較那許多了。 元槿沒有開口,旁邊秋實倒是接了話:“即便旁人想要累上這一回,那是旁人的事情。我只知道咱們娘娘這一回是真的累得不行了,就夠了。管他旁人作甚。” 元槿笑道:“秋實這話好。” 孟嬤嬤這個時候也走進了屋中,恰好聽聞這幾句,便道:“娘娘身子乏了?要不要讓人準備浴池里的水,好好泡一泡?” 若是往常,元槿定然連聲道好了。 可是今日不行。 她有個習慣。亦可以說是,有個毛病。那就是泡了熱水澡后,特別容易犯困。有時候恨不得泡著澡就睡著。 所以,熱水澡后,她經常是全身倦懶,一動也不想動。 如今聽聞了孟嬤嬤的建議,雖然知道她也是好意故而說起這個,元槿仍然是搖搖頭拒了這個打算:“罷了。等到晚上再說吧?!?/br> 今日還要舉辦晚宴,與百官和命婦們同慶這個極好的日子。 她可不能一下子睡了過去。那也是要誤事的。 孟嬤嬤倒也曉得其中的利害關系,聽聞后,知道元槿的顧慮,便道:“我尋黃嬤嬤來?!?/br> 葡萄聽了,笑著說好,“黃嬤嬤來了,娘娘就不必這樣遭罪了?!?/br> 秋實也在旁說道:“您老快點兒。咱們娘娘可就等著黃嬤嬤了?!?/br> 這位黃嬤嬤,是宮里頭的一位老人。當年是跟在徐太后身邊的,照顧過藺君泓不少日子。后來因為犯了些錯兒,被貶到浣衣局去了。 藺君泓即位后,將她調了出來,管理宮里的一些簡單事務。 元槿聽聞黃嬤嬤是當年藺君泓身邊的舊人之一,就讓黃嬤嬤到了她的宮里來伺候。 期初的時候,倒是沒有什么太大感覺。畢竟許久不在寢殿里伺候了,黃嬤嬤開始的時候有點不太適應,所以一切都從頭開始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