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jié)
但藺君泓的身份著實不一般。沈氏即便心里有氣,也不敢將他怎么樣。故而這個時候想到了靈犀。 一想到靈犀或許是某人親近藺時謙的幌子,而后靈犀又借了這個謊言趁機住進定北王府里,奪去了她夫君的一部分寵愛,沈氏就恨得心口發(fā)疼。 “將她叫來?!鄙蚴陷p哼道:“她既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去伺候王爺,就也能想了法子不讓徐太后知道,然后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我這里來聽我的命令。” 丫鬟聽了心里直發(fā)抖。 要知道陸府不過是個大學(xué)士府罷了,避開耳目尚且容易。如今這里是在宮中,想要避開人,哪里那么容易? 可是沈氏的脾氣她是知道的。 被王爺寵愛的早已不知何為節(jié)制了。 丫鬟努力捏好帕子不讓自己的雙手發(fā)抖,然后朝沈氏行了個禮,匆匆往外行去,找靈犀去了。 靈犀過來的時候,雙腿還在發(fā)顫。脊背上的傷痕讓她大冷天里依然疼得滿頭是汗。 即便這樣,她依然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完了整套禮,而后靜立在旁,聽候沈氏的差遣。 沈氏將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了靈犀,又丟給她一包藥,說道:“你將這個想法子放到陛下飲用的水里。陛下辭行去北疆,想必要帶了充足的飲水在路上?!彼犝f藺君泓將要出門一趟。只不過不知他是去哪里罷了。 靈犀不敢置信的抬頭望了過來。 她的眼中滿是絕望,還隱隱透著不甘心的反抗和怨恨。 沈氏看了,抿著的唇稍稍頓了一下。 很快的,她就將剛才那一瞬間的慌亂給拋諸腦后。 陛下她是惹不起的。 不過借了陛下的手除去靈犀,也算是個不錯的途徑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了法子做成。但是,你既然有本事爬到王爺?shù)拇采?,想必這點事兒也難不住你?!鄙蚴想S意的拂了拂并未有任何灰塵的衣袖,淡笑道:“旁的你無需多管。只要做成了此事,我往后定然不會再為難你。” 靈犀哪里會去信這些話? 一旦手里的藥丟出去,還不知道會出什么樣的岔子。 “若是藥沒有……” “沒有的話,你就等著你家人的消息吧?!鄙蚴蠘O輕的笑了一聲,眼中含著不知意味的威脅,“留了他們那么多年,終究是要派上用場的?!?/br> 靈犀的眼里一下子蓄了淚。 她的身子抖若風(fēng)中落葉,淚珠子落到地上,暈出了一小塊濕意。 最終,她點了點頭,什么都沒有多說,便行了出去。 元槿留在寢殿中,為藺君泓收拾著行裝。 雖說這回去往京州應(yīng)當(dāng)很快就要回來,但是出門在外,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若是遇上天氣驟變,那可就不妙了。 再加上藺君泓現(xiàn)在又有點著了涼,是冷不得也熱不得,元槿思量著多給他置備一些衣裳,輕薄的和厚重的都多帶兩件,免得到時候替換的不夠用。 她正安排著讓孟嬤嬤和葡萄過來收拾,就聽櫻桃急匆匆來稟,說是靈犀來了,求見皇后娘娘。 元槿很是詫異。 靈犀是定北王的侍妾,平日里和她是八竿子打不著連個面對面說話的機會都沒的。怎么忽然就來找她了? 櫻桃看看旁邊只有孟嬤嬤和葡萄,并未有外人,就半掩著口湊到了元槿的跟前,輕聲說道:“好似靈犀是避著人過來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居然沒被定北王妃那邊的人發(fā)現(xiàn)。” 若是被定北王妃那邊的人發(fā)現(xiàn)的話,恐怕靈犀就走不到皇后寢宮這邊了。 元槿會意,吩咐道:“讓她去暖閣等著吧。你們在門口守著,我過去看看就來?!?/br> 元槿去到暖閣后,和靈犀說了會兒話。再折轉(zhuǎn)回來的時候,藺君泓已經(jīng)在寢殿里等著她了。 看到元槿眉目沉郁的邁入殿中,藺君泓笑問道:“怎么了這是?莫不是有人給你氣受了?” 他不過是隨口一句罷了,畢竟元槿的身份擺在那里,這天底下除了已經(jīng)關(guān)押在牢里的皇太后和明樂長公主,還有安然無恙的徐太后外,怕是再沒人誰敢給這小丫頭臉色看了。 誰知元槿居然點了點頭,還“嗯”了一聲。 藺君泓這下子倒是奇了,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到了他的膝上,邊給她捋好鬢邊的發(fā),邊笑問道:“說說看,誰敢讓咱們的皇后娘娘這般不開心?” “定北王妃?!痹日f著,將一包東西塞進了他的手里。 藺君泓抬手將紙包湊到鼻端輕輕嗅了一下。聞到一股子藥味兒后,他神色一凜,揚聲將四衛(wèi)喚了進來。 待到繁盛他們幾個站定后,藺君泓手一揚,將紙包拋入了繁興的懷里。 四人湊在一起仔細辨別了下,由繁興出面,答道:“是毒無疑。倒是不會致人死亡,但會腹瀉不止。這個分量的話,恐怕十多日才能痊愈?!?/br> 藺君泓還沒開口,旁邊元槿已經(jīng)說道:“十多日?人豈不是要虛脫了?” 藺君泓輕輕捏了下她的臉頰,哼笑道:“虛脫的那是你這樣嬌弱的。像我,頂多臉現(xiàn)菜色罷了?!?/br> 聽了他這個說法,元槿哭笑不得,輕戳著他的胸膛,說道:“莫不是臉露菜色還是輕的?” 纖纖指尖一下下戳著胸口,直讓藺君泓腹中發(fā)熱。 他看了看四周神色恭敬的四衛(wèi),轉(zhuǎn)眸斜睨了元槿一眼。又把她亂動的手指捉在掌中,這便笑問道:“娘子難道有意見?” 藺君泓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三分的笑意,七分的寵溺。 任誰聽了,都能察覺到其中nongnong的情意。 元槿騰地下耳根紅透了。 她轉(zhuǎn)眸望了望四衛(wèi),看他們都眼觀鼻鼻觀心的神色不動,好似什么都沒聽見,就愈發(fā)懊惱起來。 ——以四衛(wèi)的能力,剛才的話,他們哪里會聽不到? 這幾個人越是表現(xiàn)得無動于衷,就越是說明剛才藺君泓的表現(xiàn)太過于超出常人的理解范圍了,所以他們不得不故意裝出沒有聽見的模樣。 元槿又羞又惱,氣得去捏他的手指。 她即便用了些力氣,卻還記得藺君泓如今正病著,所以,心中有氣惱,也舍不得用大力。 這般的“懲罰”,在藺君泓看來,跟本就造不成威脅。甚至于,透過她這貓兒抓撓一般的力道,他也知道她雖羞惱,依然在心疼他。 藺君泓面上的笑意愈發(fā)深濃。 他輕捏了下她小巧的耳垂,口中說的話卻是冷肅萬分。 “東西擱好了,只當(dāng)做是不知道。”他在元槿的唇角輕啄了一下??吹脚耗樇t紅的四顧去看,生怕被旁人瞅見了,就低低的笑出了聲,“待到去了京州后,就放出消息,說我腹痛不止,眼看著人就要不好了?!?/br> 繁武猛地抬起頭來,眼見元槿的視線要掃到他這邊了,又趕忙低下了頭,問道:“陛下既是如此說,究竟是要給誰看?” 他們四個只是知道了這東西是什么,但是,還不知道它的來由。 藺君泓笑看著元槿不說話。 元槿掙脫出他的懷抱,和四衛(wèi)大致說了東西的來源。 聽聞是定北王妃所做,繁盛忍不住開口道:“陛下,雖然王妃做下此事,但王爺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情的?!?/br> 藺君泓點了點頭,“皇叔若是知曉,想必早就將此事阻止了?!?/br> 他眸色一沉,低聲道:“不管她是因了什么緣故而這樣做,她既是有心害我,我就斷然不能輕饒了她。今日能縱人投輕毒入水,下一次,或許就是致人死命的東西了?!?/br> 元槿甚少見到藺君泓露出如此狠辣的模樣。 但她知道,身在至高之位,遇到這樣的事情必然要行事果斷,方才不能留下后患。 她低嘆一聲,不知道為何定北王那般通透練達的人,為何妻子竟是這樣個不懂事理的。而后再不多問一句,由著藺君泓給四衛(wèi)安排相應(yīng)的事情,她則腳下一轉(zhuǎn),親手去給藺君泓選擇衣裳去了。 過了晌午后,藺君泓一行便往京州而去。 這一回過去,輕車簡從,并未帶太多的人手。不過,隨行的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元槿這個時候方才曉得,那日里隱匿在房梁上的人,居然跟隨了藺君泓多年。只不過一直隱在暗處保護著他,所以,以元槿的“本事”,壓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這一回出行,元槿忍不住有些好奇,趁著車子走過郊野的時候,撩了車簾子往外去看,四顧尋覓著。 藺君泓初時只當(dāng)她是在看美景。而后發(fā)現(xiàn)她在左顧右看根本就沒有將視線落在那些田野風(fēng)光上的時候,方才發(fā)覺了不對。忍不住湊了過來,順著她的視線到處亂看著。 元槿瞧見他這般狀態(tài),倒是奇了,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跟你做同樣的事情?!碧A君泓隨口說完,到底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問道:“你在找什么?” 元槿想到自己的疑惑時,頗有點尷尬。 但是藺君泓既然問出口了,她就也不遮掩著,坦坦蕩蕩說道:“我在尋那個高手?!?/br> 高手的名字,藺君泓沒和她說過,她就沒多問。她在藺君泓面前提起那個房梁上的人時,每次都用這個稱呼,故而知道,自己這般說了,藺君泓定然明白。 果不其然,藺君泓頓時面露了然。 可是瞬間的恍然大悟過后,藺君泓又有些不明,“你找他做什么?” 元槿覺得自己的理由很是奇葩,心里十分發(fā)虛,面上做出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板著臉說道:“我想瞧瞧他到底是怎么在暗處保護你的?!?/br> 她是真的好奇。 可是她的好奇到了藺君泓的眼中,卻成了小女孩兒般的可愛。 藺君泓在她唇上落下個輕吻,笑道:“他混在后面的侍衛(wèi)里?!毕肓讼耄矊W(xué)著元槿的模樣板起臉,一本正經(jīng)說道:“你放心,他不會在天上飛的。” 元槿頓時有些氣餒了。 原來剛才她看了看天上的那些小動作,并沒有逃出他的眼睛。 而且,原來,武俠小說什么的果然是騙人的。什么飛來飛去,根本就是杜撰。 藺君泓瞧著她臉色忽晴忽暗,也是覺得甚是有趣。就多逗了她幾句。 眼看著小妻子連耳根都紅透了,藺君泓忍耐不住,哈哈大笑。 其實藺君泓原本是不打算帶元槿同行的。 畢竟這一次急著去,急著回來。并未打算待太久。 可是出了沈氏的事情后,藺君泓瞬間改了主意。 ——元槿性子和善,是在明處。沈氏行事陰狠,又是在暗處。 以暗處暗算明處的人,再怎么說,也是勝算極大的。 他打定了主意這次要給沈氏的好看,故而未將這事兒捅破,依然讓沈氏住在宮中。又生怕元槿吃暗虧,索性將她帶在了身邊。 左右陪著她坐馬車過去,不過多耽擱幾個時辰罷了,也不是騰不出來時間。 無論如何,求個心安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