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不過平安仔細想想,也明白在這種敏感的情況下,趙璨的確是最好的選擇。說不準(zhǔn)他也是看清楚了這一點,然后自己主動爭取的。 畢竟趙璨知道他現(xiàn)在在洛州。況且這件事,不管內(nèi)里究竟有多少緣故在,但天下百姓是看不到的。他們只知道七皇子代替皇帝前往洛州祭掃,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皇帝對這位殿下的看重! 趙璨在不著痕跡的為以后鋪路。 這一點平安是很贊成,并且也很滿意的。唯一不滿意的是,趙璨來了,自己偷跑的賬勢必就要算一算了。 雖然兩人都知道平安離開在這個時候是比較好的選擇,但是……咳,夫夫之間可不是理智知道這個選擇正確就可以的了,肯定還需要考慮一下情感上的接受度。 而平安知道,因為一直聚少離多的緣故,趙璨內(nèi)心里是很希望他能夠一直待在京城的。本來見面的機會就不多,再變成異地,簡直連面都見不到了,他怎么可能答應(yīng)? 所以這一次被趙璨抓到,肯定會算賬。 平安有一秒想著要不干脆跑出去算了。 反正東南路他只到了洛州,其他地方還沒看過,反正也要去,現(xiàn)在去也不錯。 不過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瞬間就又被平安給打消了。 如果說原本趙璨打算抓住他然后“教訓(xùn)”一頓是情趣,那么他再跑的話,趙璨就真的生氣了。到時候回到京城,一樣要被懲罰。再說夫夫之間,這種偶爾的折騰是情趣,一味避開,倒顯得像是他怕了趙璨似的。 ——好吧,平安必須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點怕的。 只不過這怕中,又隱隱藏著幾抹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或者說是不敢承認的期待。 鑒于這種種原因,所以最后平安在思考之下,同意了崔玉君的提議,留在王府里等待趙璨過來。 否則的話,他現(xiàn)在的身份,還得另外想辦法找理由的去見趙璨,多麻煩啊! 等到崔玉君離開,平安回到自己的住處,便大聲叫開陽的名字,“我知道你在,快出來!” 半晌之后,開陽才磨磨蹭蹭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這個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開陽原本是多么合格的一名暗衛(wèi),沉默寡言,身手不凡,動作干脆利落,只在有需要的時候才出現(xiàn)。 結(jié)果在平安的身邊待的時間長了,原本正直的開陽也被平安帶得知道了不少歪理,一看平安這來找茬的樣子,就不大想見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也許是他修煉不到家,臉上嫌棄的表情太過明顯,一下子就被平安給看出來了,立刻炸毛。 開陽識趣的避開了這個問題,先發(fā)制人,“叫我有什么事?齊王府里戒備森嚴(yán),你這樣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所以沒事就不要叫我了,有事就趕緊說事,別耽擱時間。 平安磨牙,果然直奔主題,“趙璨要來,你知不知道?” 開陽的身體僵了僵。這下好了,不用他回答,平安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你知道了,但是沒有告訴我?要你何用!” “我看你這段時間忙得很開心,所以打算暫時不說,給你個驚喜?!遍_陽沉默片刻,道。見平安瞪起眼睛,他立刻飛快的補充,“這也是殿下的意思。” 平安心頭蹭蹭蹭直往上冒的氣立刻被這一句話泄去了大半。 他趴在桌上,一臉幽怨的盯著開陽,“他不讓你說,你就不會偷偷通風(fēng)報信嗎?虧我對你這么好,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你忘了現(xiàn)在是誰在養(yǎng)著你給你吃給你喝了嗎?” “是殿下。”開陽本來是打算保持沉默的,但最后沒有忍住,還是回答了。 沒錯,雖然他現(xiàn)在跟著平安,吃住也都是平安(其實是齊王府)支付,但是給他發(fā)月錢的還是陳王殿下??!所以平安,你能怪人家不給你通風(fēng)報信嗎? 平安: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才怪! 他立刻解下錢袋拍在桌上,“你們殿下給你開多少工錢,我給雙倍!” 開陽立刻動作麻利的拿起錢袋收好,同時將自己知道的情況一股腦兒的都告訴了平安,“殿下如今已經(jīng)進入洛州境內(nèi),大概還需要三五日的功夫便能抵達。此行有禮部,太常寺,宗正寺的官員同行,預(yù)計在洛州停留十日左右。屆時將會入住城外的皇陵行宮?!?/br> 第146章 夫夫小別勝新婚 事實證明,金錢的力量是偉大的。因為開陽給出來的消息,竟分毫不差。 三日之后,趙璨的隊伍抵達洛州城外的某個小鎮(zhèn),在那里暫停修整,同時派人前往洛州通信。 因為是代天子祭掃,所以洛州這邊需要派禮儀官前往小鎮(zhèn)迎接,然后使臣一行才會跟著迎接的官員入城,向洛州城的百姓展示皇家天威。這一晚眾人便會暫住在驛館之中,等明日再前往城外行宮居住。 而當(dāng)晚齊王會在王府設(shè)宴款待趙璨及隨行官員。 當(dāng)然這些都跟平安沒什么關(guān)系,他只需要出席王府的接風(fēng)宴就可以了。當(dāng)然,如果有閑情逸致的話,還可以在趙璨入城的時候,混在百姓之中去圍觀一下。 平安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么做。 細細想來,雖然趙璨是皇子,如今還封了王,但實際上,平安卻很少看到他擺出天潢貴胄的架子來。 兩人見面的時間更多是在私下,趙璨在他面前當(dāng)然是完全沒有架子的,所以平安覺得,去看看別人眼中的“陳王”似乎也不錯。 所以當(dāng)日,平安帶著開陽,也不喬裝打扮,就這么直接逛到了城門附近。因為消息早就已經(jīng)傳出來了,所以這會兒這邊已經(jīng)被聞聽消息前來看熱鬧的百姓給擠滿了。 開陽跟著平安在人流之中擠來擠去,忍不住問,“平安,你為什么不去旁邊的酒樓定個位子?”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空位了啊?!逼桨舱f。 但這當(dāng)然不是理由。現(xiàn)在沒有位置,但之前有啊,他三天前就知道了消息,如果早早預(yù)定,自然不會沒有空位。況且他現(xiàn)在住在齊王府,只要透露出這一點,就是沒有空位,酒樓也會設(shè)法給他騰出一個來。 但平安既然是來“看熱鬧”的,當(dāng)然是擠在人群之中比較有感覺,而且也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開陽沒辦法,只好努力將平安護住。只不過那么多人,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將這些人都推開,引發(fā)sao亂,所以最后也不過是聊勝于無罷了。 結(jié)果兩人站在人群之中,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人。 平安想起前世迎接領(lǐng)導(dǎo)視察時,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大人物總是姍姍來遲,讓你等得心焦又忐忑。這么一想不由大悔,早知道不來湊這個熱鬧,或者晚些來?,F(xiàn)在站得腿都疼了,人影還沒見到,何苦來? 事到如今,已經(jīng)等了那么久了,是打道回府,還是繼續(xù)等下去?這是一個問題。 好在就在平安琢磨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前頭喧鬧起來,遠遠的聽見有人喊,似乎是“欽差到了”幾個字。平安立刻振奮起精神。 不過這個喊聲也跟在火車站等車時隨便喊的“開始檢票了”差不多。喊過之后,多少得排隊等個半小時,才有可能真的檢票。所以平安又等了許久,再次轉(zhuǎn)起“要不還是先回去”的念頭時,欽差儀仗隊才終于到了。 這才是真正的“千呼萬喚始出來”。 總算沒有白等,平安又努力往城門的方向看,奈何雖然他的身高在古代人之中并不算矮,但在這人山人海之中,并沒有多少用處??傊谎弁?,全是人頭,別的什么也看不到。 喧鬧持續(xù)了好一陣子,然后越演越烈,平安意識到這是真的過來了,立刻打起精神。 好在他占的位置不錯,雖然看不見城門那邊,但等到隊伍從面前經(jīng)過時,卻能夠看得真真切切。 走在最前面開路的是一隊士兵。然后兩邊的士兵迅速的站在道路兩側(cè),將人群隔在外面。雖然這會兒并沒有百姓敢走上中間的道路,通常來說也不可能有什么此刻之類,但天家威儀便是如此,不容任何人挑釁。 其后才是舉著各種禮器的儀仗隊,最后趙璨被一群人簇擁在最中間,騎著高頭大馬,一身杏黃色的王爺常服,腰間玉帶上懸著一塊上好的血玉。頭發(fā)高高束起用玉冠簪住,眉目如畫,顧盼生威。如此神仙一般的人物,周圍的百姓都不敢直視,紛紛低下頭去,還有一些甚至跪了下來。 平安也只好隨大流的低下頭,但仍舊不時用眼角偷看趙璨。他走得很慢,這讓平安能夠?qū)⑺吹煤芮宄?/br> 這種感覺好奇妙。明明是最熟悉的人,熟悉到他身體每一個特征都爛熟于心,可是此刻看上去卻是陌生的。這樣的趙璨平安從來沒有見過。高高在上,威儀天成,仿佛生來就應(yīng)該是被人叩拜臣服。 而這陌生,又帶著一種仿佛能夠鼓噪人心的力量。它讓平安在刷新對趙璨的認知時,卻也更加為之著迷。 他的每一面,都是自己所喜歡的?;蛘哒f,因為自己喜歡,所以欣然接受他的每一面。 趙璨雖然生得好,但是在熟悉之后,已經(jīng)很少能夠給與平安這種沖擊力了。上一次平安對趙璨產(chǎn)生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還是在西北的時候,趙璨千里馳援,騎在馬上,長槍鐵甲,氣勢凌厲,俊美逼人,仿佛直接裹挾著殺氣撞進他的心口里。 所以后來趙璨一說和好,平安幾乎是立刻就答應(yīng)了。 而現(xiàn)在,這種久違的沖動再次出現(xiàn)。不過這種感覺顯得更加柔和而醇厚,就像是陳年的酒,陡然開封時帶著歲月的香氣,沉淀得醇美無比。 只是聞了味道,還沒喝,就醉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平安的視線,反正被簇擁在中心,原本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趙璨忽然轉(zhuǎn)頭望這邊看來。平安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收回視線,但下一刻又忍不住奇怪,自己為什么要躲? 咳,好吧,趙璨可能是來抓他的,或者說來辦正事順便抓他,的確讓平安有點兒發(fā)愁。不過反正遲早都要見,現(xiàn)在見和一會兒見有什么分別? 這么想著,他又理直氣壯的看了過去。 趙璨的視線好像原本就等在那里,于是正好跟平安的碰在了一起。 兩個人對彼此都是那么的熟悉,所以立刻知道對方看到了自己。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平安索性也就不躲了,肆無忌憚的用目光掃視趙璨,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研究清楚。 他的眼神太過直白,趙璨幾乎是立刻就看明白了。 他眸中涌出幾分笑意,饒有深意的看了平安一眼,意思也很清楚:等著吧,回頭再收拾你。 平安忽然察覺不妙。 不過仗著身處人群之中,他自然不怕趙璨敢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做什么,于是只當(dāng)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對此平安很有經(jīng)驗,反正都是要被教訓(xùn)的,債多了不愁,現(xiàn)在大可以隨心所欲。 所以平安繼續(xù)故作鎮(zhèn)定的繼續(xù)看過去。 這會兒隊伍已經(jīng)走到了平安前面。果然趙璨很快把臉轉(zhuǎn)了回去。剛才離得遠時他看看這邊,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端倪。但這會兒還扭頭的話,就太過明顯了。畢竟身邊還跟著齊王府、東南路和洛州府派來迎接的人。 不過趙璨心中也沒有太多遺憾。因為原本在他的設(shè)想里,要找到平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誰想來到這里立刻就看到了他,獵物乖乖自投羅網(wǎng),他自然不會有什么不滿意。 反正之后還會有很長時間,慢慢來教訓(xùn)他。 這么一想,趙璨立刻心平氣和。就連臉上不怒自威的表情也稍微緩和了些許。若是這時候有人敢抬頭看他,會發(fā)現(xiàn)這位陳王殿下俊美得簡直不似凡人。 這種表情只出現(xiàn)了一瞬,然后就被趙璨給收起來了。 目送隊伍漸行漸遠,跟在后面的人將視線徹底遮擋住,連趙璨的背影都看不見之后,平安才帶著開陽離開了。 因為兩人走的是近路,而且趙璨那邊要放緩速度,讓洛州的百姓看見他們。所以平安回到齊王府許久之后,他們才進入終于驛館。在這里略作休整,便趕赴齊王府的晚宴。 晚宴上趙璨自然是貴賓,位置就安排在齊王旁邊。 至于平安的位置,自然是在末席。畢竟還有許多東南路的官員也聞訊趕來,這會兒也在一旁作陪。 不過即使是這樣,趙璨一進門,便立刻注意到了平安所在的地方。他往這邊看了兩眼,并沒有多說什么,在齊王的盛情邀請之下落了座。 大概是想摸一摸這個侄子的底,所以齊王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平日里的奢侈作風(fēng),反而花費了大心思,務(wù)必要將宴席辦得令人嘆為觀止。就連席上的一個小擺設(shè),也都有出處。 至于菜色,齊王府從收到趙璨要來的消息之后便開始準(zhǔn)備,時間綽綽有余,做出來的東西,自然是精細至極,許多菜色連皇宮里都沒有這樣的吃法。 比如一道炒鴨舌,便是只取鴨舌上最尖的一處入菜。一小碟炒鴨舌,怕不要近百只鴨子才能做得? 但是面對這些,趙璨卻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shù)◤娜荨?/br> 不淡定從容不行啊。雖然齊王府的宴席的確是十分豪奢,但實際上,在趙璨眼中看來,亦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真正要論到能花錢、會花錢,趙璨認為,誰也比不上平安。 雖說平安的錢從不花在個人享受上,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格調(diào)比之齊王不知道超出多少。 況且這些東西雖然難得,但趙璨身為皇子,也不是真的就沒有見過。有了這種類似“居高臨下”的心態(tài),趙璨自然不會為之所動。 實際上,正是因為見識到了齊王府的奢侈程度,趙璨反而認為這個齊王不足為懼了。 要是他是個十分隱忍,平日里做出廉潔形象,博取東南百姓好感,甚至將自己的身家都交出來造福東南,以至于怎么看都像是個好人的話,趙璨還會擔(dān)心一下。畢竟民心所向,如果齊王真的有了什么動作,結(jié)果殊難預(yù)料。 但齊王這個樣子,即便有野心,恐怕也并沒有相應(yīng)的實力和耐心去隱忍等待。況且他這種到處炫耀的做法,東南的百姓不可能不知道齊王府過的是什么日子,如此一來,天然就在二者之間拉開了一道距離。 再想想今日自己進城時,的確有不少百姓下跪,可以想見,朝廷在東南百姓之中,還是十分值的敬畏的,并不是那種只知有齊王府不知有大楚朝的情形。 做出這種判斷之后,趙璨的態(tài)度自然越發(fā)淡然,不管齊王說什么,都含笑以對,似乎這些齊王引以為傲的東西,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