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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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黎覺得好笑,大家都說她生病了,她覺得生病的應(yīng)該是周暮云才對,怎么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她睜開眼睛,篤定地說:“當(dāng)然只有你是特別的。” 那人彎起嘴角,仿佛在黑暗中笑了一下,但絲毫也聽不出笑意。 顧小黎莫名心慌,叫道:“周暮云?” 那人過了很久才應(yīng)她,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溫和:“睡吧,我在這里?!?/br> 顧小黎果然一夜好睡,有那人陪著,再沒有噩夢來纏著她。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那人還在沙發(fā)上睡著。他一只腳架在沙發(fā)上,另一只腳落在地上,被子只蓋到腰間,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 顧小黎這才發(fā)現(xiàn)他沒換睡衣,就這么湊合著睡了一晚。也不知道,他以這樣別扭的睡姿是怎么睡著的。 顧小黎怕吵醒他,輕手輕腳地進(jìn)了廚房。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下廚了,手藝生疏了不少,不過下兩碗面足夠了。等她把面端上桌時,那人已經(jīng)起來洗漱過了,正打電話叫人送替換的衣服過來。 顧小黎就坐在桌邊巴巴的等著他。那人掛斷電話后,也跟著坐下來吃面。 顧小黎邊吃邊問他:“好吃嗎?” 他抬了抬眼皮,面無表情道:“一般,需要多練習(xí)?!?/br> 話是這樣說,他卻三兩下把面吃完了。 顧小黎心里說不出的高興,不喜歡怎么會吃得這么香的? 那人工作確實是忙,吃完面換過身衣服后就去公司了。但每到顧小黎復(fù)診那天,他總會按時出現(xiàn)。剛開始只有當(dāng)天晚上會留下來過夜,后來他發(fā)現(xiàn)顧小黎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留下來的時間便漸漸多了。 客廳里的小沙發(fā)很快升級成了沙發(fā)床。那人有時候會坐在那里處理公事,累了就在上面休息。有兩個助理專門為他工作,他們都叫他秦先生。 顧小黎有些搞不懂這是個什么頭銜,她也分不清那兩個助理的長相,不過沒關(guān)系,只有她的周暮云是特別的。 她時常安靜地坐在旁邊看他工作,只是瞧著他英俊的側(cè)臉也覺得踏實。 關(guān)于分房睡的問題,顧小黎也抗議過許多遍,但每次都被那人用“你身體還沒好”、“我工作太忙”等理由打發(fā)掉了。后來被顧小黎纏得煩了,他干脆說道:“我不行行不行?” 顧小黎只好敗下陣來。 有那人每晚陪著,她已經(jīng)不怎么做噩夢了,每天吃好睡好,竟然還養(yǎng)胖了一些,右腿的傷也逐漸痊愈了。 顧小黎就琢磨著要出去工作。她本來是面試過一個著名舞團(tuán)的,還通過了面試準(zhǔn)備工作時,被腿上的傷給耽誤了。 好在她還會跳舞。 她也只會跳舞而已。 顧小黎的舞鞋和舞服好久不用,藏在柜子里都已積灰了,這天等那人去上班后,她悄悄找出來穿上,想著這么久不練了,應(yīng)該要先拉拉筋。 誰知,她只是轉(zhuǎn)了一個圈而已,她的腿就傳來了鉆心的疼,她疼的受不了,只能蹲了下來。 心道:怎么過了那么久,她腿上的傷還沒有好呢? 她不甘心的強(qiáng)忍著疼痛,勉強(qiáng)站起來,重新開始,咬著牙轉(zhuǎn)了兩圈竟是跌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腦海里驀地閃過一些畫面, 她被人強(qiáng)按在地上,一個穿著黑色靴子的男人,踩著她的腳踝,一邊獰笑著,一邊一點一點碾碎她腳踝的骨頭。 接著畫面變成了醫(yī)院的病房,陌生的男人對她說了相似的話,又說她的右腿傷得嚴(yán)重,可能會留下后遺癥,影響到日常生活。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的腿是怎樣受傷的? 顧小黎茫然地倒在地上,因為腿上的疼痛而蜷成一團(tuán)。她深呼吸了幾次,仍舊試圖能踮起腳尖,剛剛立起來了,雙腿就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太疼了。 她只好放松了再試,如此反復(fù)數(shù)次,終于徹底放棄了這無意義的舉動。 她還是什么也想不起來,但心中已經(jīng)知道,她是再也不能跳舞了。 顧小黎在地板上躺了好久,久到太陽落山,外頭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是周暮云回來了。 ☆、第48章 hapter 48 顧小黎總算恢復(fù)了一些力氣,急著站起來收拾東西。她不想讓周暮云知道這件事。但剛收拾到一半,她熟悉的那個人就已經(jīng)推門而入。 那人目光一掃,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些她的異樣,問:“你在干什么?” “沒什么,我……打掃一下屋子。” 顧小黎把舞鞋和舞服抱在懷里,想一股腦兒塞回柜子里,但手忙腳亂間,反而撞上了桌角,懷里的東西全都摔在了地上。 一地狼藉。 她手忙腳亂的想要收起來,卻弄得更糟。 顧小黎心慌意亂,怕被周暮云看出點什么,蹲下來想將東西一樣一樣收拾好。心里想著,等撿完了就再也不碰了。他一直低著頭,越到后面動作越慢,撿到最后一樣?xùn)|西時,那人忽然抬腳踩住了。 顧小黎呆了呆,不知道該不該撿。 而那人已經(jīng)伸出手來,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那人的眼神狠狠震了一下。 顧小黎覺得奇怪,問:“怎么了?”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一直那么望著他。 顧小黎似有所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竟摸到一手濕涼。 顧小黎自知失態(tài),胡亂用手抹了把臉,掩飾道:“我下午好像睡得太多了……” 那人深深看她一眼,眸色沉得看不出情緒。過了一會兒,才俯身撿起那只舞鞋,塞進(jìn)顧小黎的手里。 顧小黎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穿上舞鞋,然后做了一個基本動作,她用力踮起腳尖,剛剛立起來,那股鉆心的疼又來了,她咬著牙忍著,額頭卻不住的冒出冷汗來,堅持不了一分鐘,她就摔到地上去了。 他走過去輕輕按壓著她的腳踝,問:“會痛?” 顧小黎冷汗淋漓,緩了口氣,習(xí)慣性地收回腳,想要藏起來,她像是安慰自己一般,低聲說:“應(yīng)該是我腿上的傷還沒好,等好了就沒事了。” 她想了想,又揚(yáng)起臉說:“就算好不了也沒關(guān)系,最多以后不再跳舞了,我還能找別的工作。做銷售或者做保險都可以,說不定能成就另一番事業(yè)。 那人始終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她,目光深沉。 顧小黎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完了,就匆匆躲進(jìn)了廚房。她捧起冷水洗了把臉,等心情平復(fù)下來,才從冰箱里翻出食材,簡單的炒了幾個菜。 晚飯吃得異常沉悶。 兩人各有心事,都沒怎么開口說話。吃過飯后,那人開電腦發(fā)了幾封郵件,之后就躺在沙發(fā)上睡覺了。顧小黎睡在臥室里,透過敞開的房門看向沙發(fā)上那道身影,見他一直翻來覆去的,似乎整晚都沒睡好。 顧小黎受他的影響,也是睡睡醒醒的,一晚上睡眠不足,第二天起來沒什么精神。但她心中已有了主意,昨晚,她睡不著,已經(jīng)想好了,她將所有跟跳舞相關(guān)的東西鎖進(jìn)了柜子里,自己出門去找工作了。 她想自己有手有腳,總不能老是待在家里讓周暮云養(yǎng)活。 那人上班去了,她翻箱倒柜找出一套職業(yè)裝,將頭發(fā)梳了梳,覺得滿意了才出門。 她的病還沒好,認(rèn)不清別人的臉,做不了銷售保險類的工作,但其他的活倒是好找,過了幾天她就在附近的餐廳找到一個洗盤子的工作,因為是臨時工,老板并沒有跟她簽合同,雙方談好了薪資,顧小黎就上崗了。 洗碗的工作有些累,餐廳的生意很好,每天的碗碟幾乎要堆成山,幸好顧小黎還沉浸在可以養(yǎng)家糊口了的喜悅中,雖然一開始因為手滑摔碎了幾只碗碟被老板罵了幾句,她內(nèi)心還是高興的。工作了一上午,老板對于比較能吃苦耐勞的她還比較滿意。 她正在跟洗潔精和殘羹奮戰(zhàn),忽然聽到有人叫了一聲“顧小黎”。 那三個字叫的又快又急,像是藏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感情。 顧小黎認(rèn)得這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她的周暮云。 她順手將戴在手上的橡膠手套脫下來,不解的問:“周暮云,你怎么來了?”他不是工作很忙的,怎么有時間到這里找她? 那人沒穿外套,襯衫的袖子卷了起來,領(lǐng)帶也扯松了,與平日淡漠冷靜的樣子大不相同。他大步走到顧小黎跟前,一句話也沒說,只伸手一扯,直接將顧小黎扯進(jìn)了懷里。 顧小黎一頭撞在他胸口上,驚訝道:“怎么了?” 那人雙手收得更緊,低聲叫她的名字:“顧小黎?” “嗯?!?/br> “顧小黎……” “嗯,是我。” “顧小黎。” 雖然覺得他的行為怪異,顧小黎還是老老實實的配合他。 貼著那人的胸膛,顧小黎聽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她有些暈頭轉(zhuǎn)向,已經(jīng)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那人閉了閉眼睛,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慢慢松開懷抱,低頭看了看顧小黎的臉,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工作啊。我找了份洗碗工的工作,今天第一天試工?!?/br> 那人的表情像在壓抑著什么,冷冷道:“你出門怎么連張字條也不留?” 顧小黎“啊”了一聲,這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澳阋詾槲也灰娏??” 她小心翼翼問:“你……一直在找我?” 那人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只是說:“你的病還沒好,以后別到處亂跑。 顧小黎注意到他氣息微亂,額上也滲出了一點汗,不知是找了多久才找到這里來。她心生一起愧疚,連忙應(yīng)了聲好,然而她忍不住接著問道:“你平常不是忙得很,今天怎么……?” 那人視線往下,掃了一眼她的右腿,不經(jīng)意的說:“正好有空,中午回了一趟家。” 雖然他看起來若無其事,顧小黎猜想他是在擔(dān)心自己,她的心里莫名涌起一絲甜蜜。 她忽然覺得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她僅僅是不能跳舞而已,在餐廳里打工不也挺好?自食其力,有何不可? 顧小黎的工作還沒結(jié)束,那人也沒強(qiáng)行帶她回去,只在外面的車上等著。有時候顧小黎干完活停下來的時候,總能看見停在餐廳對面的那輛車子。 顧小黎到下午三點才有人換班,離開時,同事們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異樣,她先前跟周暮云抱在一起的那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周暮云又開著那樣好的車子,她還跑來應(yīng)聘洗碗工,多少會讓人覺得矯情。 顧小黎有點心煩,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來上班,哪有想她這樣的成年人,還跟著一個人陪上班的? 回家后吃過晚飯,那人照舊睡在沙發(fā)上。 顧小黎忙了一天,很快就覺得困了。那人卻還是在沙發(fā)上翻來翻去,翻到最后,干脆翻身而下,一步步走進(jìn)房間里來。 顧小黎困得迷迷糊糊的,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大方邀他一起睡。 那人只是在床邊坐下了,伸手撫著顧小黎一邊臉頰,他停了一停,又轉(zhuǎn)而輕輕撫摸她黑亮的長發(fā)。他的聲音在夜色中異常低?。骸拔铱催^你跳舞,跳得確實不錯,你很有天分?!?/br> 顧小黎笑一笑,竟有幾分得意,她揚(yáng)起臉來,說:“那是當(dāng)然的。” 別的不敢說,跳舞,她是從小被人夸到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