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一愣，臉上掛的淚珠都忘了落，皺了皺眉，“怎的？睿兒，我竟是……”

    一句嘶啞的哭聲不待完，齊天睿一抬手不許她再說下去，轉(zhuǎn)身看向閔夫人，“太太，昨兒離府匆忙，老太太可知道您帶著嫡孫媳婦往外頭來給人下跪？”

    他言語清淡，淡得幾乎不著一絲起伏，辨不得是喜是怒，是恨是惱；眼神看過來，再不見往日那醉迷迷、嬌賴頑劣的模樣，目光從那長長微攏的睫毛下穿過來，直刺進(jìn)人心里，不及痛，寒意遍生，像極了當(dāng)年的齊允康那終年不去的清冷肅色，不知怎的，閔夫人看著竟是一時心怯，這兒子像是不認(rèn)得似的……

    見她蹙著眉不應(yīng)，齊天?；厣韺⑤赋鯏埩诉^來，抬手輕輕撫摸那蒼白的小臉上暗紅的印子，“太太，這一巴掌，您痛不痛？”

    閔夫人心里一惑，打她我疼什么？只不過……

    “痛，還是不痛？”

    “睿兒，你這是……”

    “太太辨不出？”齊天睿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帶著一絲十分顯眼的陰狠，“難怪。翰林府三代清名，齊允康一世清高，這一巴掌打過來，都打沒了，太太您，竟是不痛？”

    閔夫人好是一怔，這才明白那話中的意思。齊允康在世時十分不屑錢仰荀的為人，雖是至親可只走動姐妹之情，兩連襟幾乎從不往來。說起來，錢仰荀再是大宅子、襯銀錢，也畢竟是個小小的縣丞，莫說是比肩翰林府，就是天佑將將入仕的官階都比他高。老太太平日最和善，可骨頭里卻是十分在意齊家的門庭，絕不許任何辱沒！昨兒因著一聽是莞初犯了錯，閔夫人一時興起，漆黑的夜色里竟是一眼都沒看到那高高挑起的“翰林”二字，如今坐下這糊涂事，心里不覺懊悔，昨兒看著meimei動手、罰跪，不給茶飯，自己也覺不妥，可竟是不知哪里不妥，此刻兒子這“難怪”二字真真是要羞煞她了……

    “睿兒！”看閔夫人一臉尷尬，瞪著眼睛竟是連自己的兒子都應(yīng)付不了，一旁的錢夫人喝道，“怎的如此跟你娘說話！”

    “姨媽，您老稍安勿躁?！饼R天睿含笑搭話，卻不曾看她一眼，“我先把家事處理完，再去心疼表妹?！?/br>
    “可你……”

    齊天睿依然看著閔夫人，“太太，您說呢？”

    “睿兒，這事……是我大意了，不該不給老太太回……”

    齊天睿笑了，伸手?jǐn)埩碎h夫人的肩，柔聲道，“太太，您是一日里太cao勞了，西院里上上下下的事，多少煩難，還得禮佛，還得照管各路親戚，怎能不累？難免疏忽。從前都是兒子不省事，不知分憂，從今往后，您只管專心禮佛，二房嫡子，這個家我當(dāng)了?！?/br>
    “睿兒……”

    “來人?！?/br>
    齊天睿一聲喚，閔夫人身旁立時站了四五個仆婦丫鬟，吩咐道，“伺候太太先往客房去歇著?！?/br>
    “是?！?/br>
    “太太，您去好好兒歇著，兒子一會兒就來接您。”

    “睿兒，”閔夫人皺了粥眉，“此事事關(guān)重大，雖是……不該罰，可道理總要說清楚?！?/br>
    “太太放心，我定會幫著姨丈姨媽料理清楚?！?/br>
    “也好?！?/br>
    一天一夜的折騰，閔夫人一身疲累，也巴不得早點(diǎn)離了這理不清的是非，看了看錢夫人，轉(zhuǎn)身走了。

    待閔夫人進(jìn)了穿堂，齊天睿低頭，看著懷里人……

    ☆、第94章

    ……

    指尖輕輕點(diǎn)在她的唇上，陌生的感覺讓他一時竟不敢動……這是他每日嘬吻不夠的地方，總是水潤潤、軟軟香甜，此刻卻是爆起了小皮，下面掩不住的血紅看得他心驚rou跳，連那雙水眸欣欣然地看著他都不覺；輕輕地，輕輕地?fù)徇^，干裂刺在指尖，像蹭在心頭帶痂的傷口，鉆心地疼……

    齊天睿咬著牙，那已然沖在牙關(guān)的怒火死死屏了下去。一路來，他恨了自己千萬遍！幾日前將將諾給她要把錯失的良人佳配、旁人的好統(tǒng)統(tǒng)都補(bǔ)給她，可這一時，竟然連這做相公的本分都把握不住！

    怪只怪，自己太大意！多少年在外頭，早就學(xué)會了眼觀六路、耳辨八方，旁人一句話，明里、暗中總要揣摩個透，人精中人精，一次次躲過風(fēng)險，占盡先機(jī)！可這一回，素芳苑中看到文怡那副失魂落魄、像死了一半的模樣，他當(dāng)時就起了疑心，可誰曾想一上了樓被那一幕氣昏了頭，竟是讓這極詭異的一幕從自己腦子里溜了出去！文怡一大清早就來訪，顯然是死盯在樓下，一夜未眠，他卻痛得迷迷糊糊，只管聽，不管想！

    這一誤，誤了多少，險些葬送了丫頭，葬送了譚沐秋！

    文怡從小就是個厲害角色，執(zhí)拗，張揚(yáng)，睚眥必報，現(xiàn)尋現(xiàn)報的主兒！小時候?yàn)榱艘恢恍∝埮c她哥哥較勁，一頭跳進(jìn)湖里，從此她哥哥再不敢靠近那只貓，卻沒想到，沒待那小東西長大，不知怎樣得罪了她，竟是被她親手溺死。記得當(dāng)時爹爹聽聞此事，蹙了眉道：此女為禍不端，不做規(guī)矩，難以成人！

    那日素芳苑樓上兄妹二人情難自已，他且不能忍耐，更況文怡？？一只小貓，她敢搏命，自己朝思暮想、癡迷到瘋狂之人，又當(dāng)如何？聽到賴福兒來報，齊天睿只覺后脊生涼，電光火石，所有的一切都瞬間清晰！心顫，顫得他腿都發(fā)軟，一箭雙雕，好狠的心！只是，幸而她還惦記著譚沐秋，還想最后一搏，否則，得不著，定會親手毀掉他，連帶著，還有丫頭，沒有設(shè)計將她推入荷塘已然是手下留情！

    門外雨絲密，心懷中的人竟有些恍惚不真……

    莞初看著眼前人，緊擰著眉，臉色煞白，將才的泰然自若全然不見，像是受了什么極驚嚇，手指停在她的唇上一動不動。她探出小舌，輕輕地舔舔……

    忽地感覺濕濕的，齊天睿一愣，回神，見粉粉的小舌頭逗弄在他的指尖，痛得發(fā)緊的心一瞬就化，他吸了口氣，低頭，恨不能即刻嘬住……

    “相公……”

    “……走，”齊天睿咬咬牙，硬屏了，“我?guī)Я嗽蹅兊能噥?，先送你去歇著?！?/br>
    說著他彎腰就要抱她，莞初忙攔了，悄悄兒道，“你的傷?！?/br>
    “聽話，跪了這么久，哪還能……”

    “我能走?！彼至瞬豢?，只在他袖子底下雙手握了他那是依然腫得發(fā)燙的手，“走吧。”

    齊天?？粗仓坏昧T了，兩人正要出門，就聽得身后錢夫人喝道，“往哪兒去？我還有話問她！”

    齊天?；仡^，“一會兒我就回來，有話問我。有當(dāng)家的男人在，哪里輪到女人來應(yīng)話，姨媽，您說是不是？”

    一天一夜，心力憔悴的亢奮，讓錢夫人看著眼前這和顏悅色的人竟是辨不出那話中究竟有幾分意思，恨恨地一屁股坐到暖榻上，沒再言語。

    縣丞府的正院停著那兩臺轎子，齊天睿將莞初帶到了府外，那四架的馬車正華麗麗地泊在府門口。細(xì)細(xì)的雨絲中，洗得那么干凈，那裝點(diǎn)的堂皇頭一次不覺那般富貴耀眼，巍然寬大，只覺親近；再看那高頭馬兒，油光發(fā)亮，好不威風(fēng)。見他二人出來，艾葉兒和綿月趕緊迎到跟前兒。

    齊天睿正要領(lǐng)著她下臺階，莞初忽地握緊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耳語一番。

    齊天睿立刻挑了眉，驚道，“真的？？”

    “嗯，”莞初悄聲應(yīng)，“當(dāng)年就是褚閣老出手相救才免去他家滅頂之災(zāi)。這是我哥的前世，只有我和爹爹知道，今兒你用也要當(dāng)心，莫漏了?！?/br>
    “好，我知道了?！?/br>
    ……

    齊天睿抿了口茶，靠在暖榻上，好不愜意。瞇著眼看著對面淌眼抹淚的錢夫人，好一會兒才道，“姨媽，聽了這半日，我大概其算是明白了，我說說，您聽聽，看看對不對？”

    錢夫人只管悲戚，齊天睿俯身，雙肘支在炕桌上，娓娓道來，“首先，是譚沐秋那個下賤的戲子想盡辦法勾引我表妹，表妹文兒年幼無知，被他迷惑，辨不清東南西北？”

    “唉，”錢夫人嘆了口氣，“你還不知道文兒，打小兒就認(rèn)死理，人又單純，哪里經(jīng)得那戲子的勾引?！?/br>
    “嗯，姨媽說的極是，”齊天睿深以為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道，“譚沐秋老謀深算，一心想把文怡勾搭到手，好作這堂堂縣丞府的乘龍快婿，可戲子下賤，風(fēng)流成性，遂另一只手又順帶勾搭了莞初，只是那寧家門庭不過是個平平的員外家，她又嫁了人，這又是所為何來呢？”

    “哼，”錢夫人冷笑，“通jian還有什么所為何來？”

    “哦，”齊天睿撇撇嘴，“這倒也是，男女私情哪來的道理可講。那這譚沐秋，就是這么左手一個，右手一個，來回周旋，不過，他最終的目的還是想要我表妹。您說是不是，姨媽？”

    “可不就是！”想起文怡那茶飯不思，魔怔似的樣子，錢夫人恨得咬牙切齒，“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這么些日子，勾搭得孩子實(shí)在是……”

    “嗯嗯，”齊天睿忙點(diǎn)頭，“表妹癡心一片，被他勾搭的太苦。而后端陽節(jié)宴來到齊府，又央求我請了譚沐秋來，實(shí)則二人也是有意想要見面，怎奈我不識相給請到了我房里，這又正中了莞初下懷。莞初是個鬼狐貍精，一眼就隔著山墻和院門看出了譚沐秋與我表妹兩人心心相印，于是懷恨在心?？墒侨绱?？”

    “正是！她兩個頭一次見，這才幾日，哪來的深仇大恨？這女人的醋性一起，可憐我的文兒便……”

    “嗯，所以，莞初因妒生恨，給譚沐秋一封信，又給表妹一封信，設(shè)計讓他兩個在山林相見，為的就是讓譚沐秋污了表妹名節(jié)？”

    一聞此言，錢夫人又落淚，“可憐你那meimei年少無知，若非你姨丈及時趕到……”

    “多虧了姨丈啊。”齊天睿眉目深思，言語之中皆是心有余悸的感慨，“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譚沐秋接的是莞初的信，信中究竟有沒有提要他糟蹋表妹呢？若是沒有，那譚沐秋去山林中是想見莞初還是想見文怡？若是想見莞初，去了發(fā)現(xiàn)是文怡，他是臨時起意要糟蹋？山林小屋，yin念難持，就讓那窺視縣丞府的大計徹底功虧一簣？若是信中指明了要他糟蹋表妹，近而立之年的人，為了一個私通的女人去糟蹋一個想娶的女人，他這是傻了還是瘋了？”

    “他是……”錢夫人聽著，蹙了眉，原本清清楚楚的道理，怎么此刻倒這么別扭，眨了眨眼，還是酸澀，口中有些打殼兒……

    “再說我表妹，風(fēng)華正茂，又心思單純，她嫂嫂約了要帶她出去逛一日，卻是出門就分手只跟我走了，又莫名其妙另給了她一封信，要她去山中相見。meimei就不覺得納悶兒，姑嫂二人為何要跑到山上去見面？哦，”齊天睿撓撓頭，“表妹單純，哪里想得明白這個？她就是完全信賴嫂嫂，一心去見嫂嫂的，結(jié)果一去，天哪！竟然是自己癡迷的那個死戲子在！一臉yin相，分明就是想糟蹋她！表妹定是不能從啊，想跑，可是哪里跑得了，那死戲子是武行出身，一身的好武藝，太了不得了！表妹跑不了了……”

    說書一般，齊天睿聲情并茂，看得錢夫人隨著入戲，一字一句似是跟著，合情合理，分明他言語是褒揚(yáng)文怡，可這話聽著怎的又覺哪里不對……

    看錢夫人那一臉懵懂的樣子，齊天睿身子前傾，笑了，柔聲道，“姨媽，那信上約的是酉時，我姨丈發(fā)現(xiàn)時已然過了戌時，待趕到山上，至少又是個半個時辰，這么長時間，我問問，那譚沐秋，他得逞了沒有？”

    “那個畜生！自是沒有??！”事關(guān)女兒清白，錢夫人想也沒想?yún)柭暬氐馈?/br>
    “那這譚沐秋是在干嘛？還是男人不是啊？”齊天睿好是不解，“莞初給他的信，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好好糟蹋，他不但沒糟蹋還惹得表妹哭兮兮的。嘶，”說著，齊天睿吸了口氣，若有所思，“那表妹這哭……是為的沒被糟蹋，還是被糟蹋？”

    “齊天睿??！”錢夫人終于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羞辱之中一巴掌抬起來，眼前的臉龐依然笑意吟吟地看著她，見那巴掌抬起還往她跟前兒湊了湊，錢夫人牙都快咬碎了也不敢打下去，只能重重甩在桌上，震的茶碗噼里啪啦的，“混賬小子！你一天在外頭不正經(jīng)，竟然敢拿著污言濁語來糟踐你meimei……”

    “姨媽，”齊天睿懶懶地起身，“往后講故事的時候，您先大概其編通順，因?yàn)槲野桑牴适伦類圯^個真兒。不急，您慢慢兒想，看看我的故事跟您的故事哪個說起來更順嘴。我往后頭瞧瞧我姨丈去，譚沐秋這個死戲子，我得跟我姨丈好好兒說說?！?/br>
    ……

    錢仰荀端坐在太師椅中，一腦門子的官司，眉頭再也展不開，看著齊天睿在對面只管品著他的好茶，一副模樣氣定神閑，想著他將才的話，胸口悶著的一口死血更覺難忍，開口道，“你的意思是，這譚沐秋不是一般的戲子，我還惹不得了？”

    “哎，”齊天睿擺擺手，“我可沒這么說啊。是您老非問，他在哪個戲班唱戲，我才說的。您和姨媽難得聽?wèi)?，不知道，我就知道多少，說多少。”

    “哼，”錢仰荀冷笑，“他就是再名震四海，也是個戲子！拐人良家女兒，沒有王法了不成？”

    “嗯嗯，姨丈說的極是。憑他是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齊天睿恭敬道，“那姨丈您打算關(guān)他多久？”

    錢仰荀聞言長長吁了口氣，“總要這事情有個解決才好。文兒心思倔，若是能說得通，明了事理，我即刻就把那譚沐秋投入獄中，哼，即便不能夠，也絕不會讓他全須全尾地走出我錢府！往后還想唱戲禍害人，他休想！若是文兒實(shí)在是……”說著，老聲兒不覺就低沉，“那……我只能先應(yīng)下，權(quán)宜之計；隱姓埋名，風(fēng)波過后，再做計較。”

    “姨丈不愧是阜濟(jì)縣不倒的當(dāng)家人，果然老謀深算?！饼R天睿說著，欽佩地豎起大拇指。而后，輕輕蹙了蹙眉，“不過姨丈，明兒在金陵有譚老板一場戲，他要是誤了，人們會不會起疑？”

    “疑什么？”錢仰荀不以為然，“一場戲而已，按你說的他是班主，一日在外行事不歸，還能塌了天不成？手下角兒多了，隨便哪個不能應(yīng)場？”

    “姨丈慮得極是。我怎么就想不到?！饼R天睿點(diǎn)點(diǎn)頭，不覺又撇撇嘴，“只是我這票可真是白弄了來。”

    “一張戲票而已！”錢仰荀不耐，“你還差這幾個錢？”

    “錢倒不差，東西難得啊，如今在金陵城，一千兩銀子一張，你看你買得著不？”

    “什么？？”錢仰荀驚訝，“一千兩？？他是唱金子還是唱銀子，這么貴？”

    齊天睿笑，“他金貴什么？誰稀罕他？金貴的是明兒的客。”

    “哦？”錢仰荀不覺也起了興致，“什么客這么金貴？”

    齊天睿款款道，“想來姨丈也是官場中人，不知可知道兵部侍郎褚安哲褚大人？”

    “這怎么能不知道？”錢仰荀直起了身，驚道，“那是內(nèi)閣總領(lǐng)褚閣老之子！”

    “嗯，”齊天睿點(diǎn)點(diǎn)頭，“我聽人說這位褚大人與譚沐秋是摯交，至于他們?nèi)绾蜗嘧R，就不得而知了?？傊?，每次褚大人來江南，不論公干還是私訪，最先來的就是金陵，包場與樂園，捧的就是譚老板的戲。譚老板與摯友相會，也總會一人反串多角兒，據(jù)說明兒是老生場，《空城計》。半個多月，金陵城就炸了，譚老板是武生，可他唱功了得，能來一場老生戲，多少難得。可偏偏的，褚大人一來，與樂園就不賣票，只送票。我說一千兩都是少的，你有銀子沒地兒買去！”

    錢仰荀只覺頭頂冒了個泉眼兒，聽得熱，汗都往外冒……

    “實(shí)則吧，”齊天睿毫不知覺，一副買賣人不懂官場的模樣，“看什么戲？我看那些達(dá)官貴人都是去看褚大人的。今年比往年動靜都大，您知道是為何么？”

    “為，為何？”

    “因?yàn)檫@次不是褚大人出行，是大人陪著一位王爺?！?/br>
    “王爺？？哪位王爺？？”

    “說是什么肅親王。姨丈，您聽說過么？我聽說當(dāng)年肅親王衍州一戰(zhàn)，一家一百三十六口被滅，只留下一位遺腹嫡孫襲爵，就是京城那位有名的小霸王，叫什么，季，季……”

    “……季景同?！?/br>
    “哦，對，就是他?！饼R天睿一抬眼，看著那老臉皺著眉，汗珠子掙了一額頭，驚訝，“姨丈，你怎么了？”

    錢仰荀騰地起身，“天睿！這譚沐秋不能再關(guān)了！”

    齊天睿嘴角一絲陰笑，“不關(guān)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