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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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來了?!?/br> “嗯?” 莞初一怔,抬起頭,天悅來了?自端陽節(jié),相公醋性大發(fā),從此把素芳苑看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說要見誰都得先跟他說,否則不許見。天悅也被他說了一頓,不敢再一個人往這樓上跑。這怎的又來了? “……哦,讓他進(jìn)來?!?/br> 莞初將將掩了桌上的譜子,天悅就大步走了進(jìn)來,眉頭鎖,神色凝重,一進(jìn)門,就把人都打發(fā)出去。 “天悅……”莞初蹙了眉,想說這怎么使得?你二哥要是知道就咱們兩個在這樓上說話還了得? “莞初!” 她還沒問出口,他一聲喚驚得莞初一掙眉,“你怎的又叫……” “放榜了,我考中了!” “嗯?那,那不是意料之中么?” “考得太好,要入官中了!” “????” ☆、第103章 …… 一入伏天,連著幾日不曾下來一滴雨,蟬鳴聒噪得厲害,日頭干烤一天,任是這府中到處都是蓮池、魚塘,口鼻之中依然難尋清涼;日長夜短,太太奶奶們熱的時候吃不下,多添了一頓夜宵,下人們當(dāng)值輪班的時候也長了,靜夜不得排遣;白天煩擾的應(yīng)酬、打理都多過了從前,無端就會煩躁。 齊天睿外出已是半月有余,閔夫人在錢府也是一住十天,莞初正得著好好兒將養(yǎng)了幾日身體。只是自復(fù)了那藥,不知是因著斷了重續(xù)果然又不耐,還是麻木之后感覺異常靈敏,藥服下去心就跳得厲害,可不待第二日續(xù),又疲乏;綢子上也比從前時候短了,腿腳無力。莞初有些怕,強(qiáng)著自己不肯下來,總要硬撐出一身的汗才要作罷,這么堅(jiān)持了幾日,竟果然覺著好些,氣順,語聲也有了底氣,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身子好些,人卻依然倦倦的,沒什么精神,夜里也睡不踏實(shí),琴譜子一寫就是半宿。那琴音,不再是從前山林水間,街頭小調(diào),轉(zhuǎn)轉(zhuǎn)悠悠,竟是青磚灰瓦,再出不去這小小的賞花樓…… 往東院去請安,日頭炎炎,心不在焉,蘭洙嫂子拉著她悄聲打趣兒說:怎的?相公這才走了幾日,人就蔫兒了?莞初一愣,脫口而出:巴不得他不在呢,哪里是個省事的!蘭洙聽著就笑,笑得腰都彎了,莞初這才覺著失言,滿面羞色,比那紅瑩瑩一片的玫瑰花還要嬌艷…… 一路往回,不覺低頭尋思,原來竟是因?yàn)橄胨??才不是呢!原先親近,膩在一道,總能得著幾句體己話,能說說琴,說說譜,他的語聲也好聽;可自打船上一夜,就原形畢露,一開口,就下道,什么話都敢說,膩得人心跳不動,羞得人渾身發(fā)燙,哪里還有一句可心正經(jīng)的? 白天做不完的公務(wù)也要搬到了床上,寬衣解帶,薄衫不整,握著筆也是一副紈绔浪//蕩相,怎么瞧都再瞧不出裕安祥掌柜的氣勢,活脫兒一個不沾書香的登徒子!她在一旁,也只有小衣兒薄褲,研磨、蘸筆,羞人曖//昧,哪里還有半點(diǎn)紅袖添香的意趣?掩下帳簾,除了折騰人,再不懂得什么心疼,只管自己盡興,從來也瞧不出她難受…… 這種相公,想他作甚?才不想他! 回到房中,小心眼兒里依舊嘀嘀咕咕的,隨手整理這幾日寫的琴譜,呀,這么多?厚厚一沓子,比原先在家的時候半年做的還要多,沒有詞,只有曲,一夜一夜的,也不知道都寫了些什么。吩咐綿月從床頭取了木琴來,支在膝頭,撫在肩上,她最喜這樣隨意,像使琵琶一樣撫琴。手指輕輕撫過鹿筋的琴弦,落在那水晶的花瓣上…… 想起澤軒一夜,他一顆一顆往上黏綴,汗珠子落下來,比這水晶都大;他以為她睡了,實(shí)則,兩只琥珀忽閃忽閃地露在被子外,就這么瞧了他一夜…… 輕輕撥彈,眉頭微蹙,人在其中,目光看著紗窗外,枇杷葉子閃著日頭,恍恍的;沒有了夜里漆黑的遮掩,琴音將那譜上心思肆無忌憚地奏了出來,如此膩人的纏//綿滑出指尖,指尖顫,人心跳不已,險些都有些抱不住琴身…… 原來,心思落在琴弦便再掩不住,相思纏,纏得心苦,夜不成寐,牽掛心腸;人忽地軟,額頭燙燙的,昏昏沉沉,全是忘了將才一路的抱怨,停了琴,低著頭,手指摳在那水晶上動也不動。 這譜曲……只能藏起來,不給人知道,更不給他知道……又悄悄兒地,盤算歸期,盤算著可是該再停了藥…… “奶奶,奶奶,大爺?shù)男??!?/br> 莞初正一個人出神,艾葉兒走過了遞了一紙薄封。莞初忙接過,打開來,紙上只有三個字,看著那蒼勁的筆力,墨透紙背,莞初蹙了眉…… …… 天長,直到起了更,日頭才落盡,余熱雖在,荷塘上到底起了些風(fēng),搖得一池子荷葉起了漣漪。 用過晚飯,莞初帶著艾葉兒出了門,一路閑走,來到荷塘彎處,遠(yuǎn)遠(yuǎn)地就瞧見那大青石上,一個人壓著腿,拉著一副練功的架勢。心道,他如今是越來越不知避諱了…… 天悅應(yīng)考府院,是齊允壽早早做下的安排。翰林府的子弟,讀書要進(jìn)官家書院,教授,亦非府院師傅不可,而后方計(jì)較一步一步應(yīng)舉。每年府院招考,總有一兩個出類拔萃的,直接選作監(jiān)生,一年府院讀書,期間若是鄉(xiāng)試中舉,這監(jiān)生的名頭也就擱下不提;若是不中,可來年應(yīng)著各府鄉(xiāng)推舉進(jìn)入國子監(jiān)讀書。 監(jiān)生是官例,有薪餉,已可從仕。 可天悅天生一副金嗓子,也一心要入梨園,天大的秘密,一個人苦守,直到莞初嫁進(jìn)齊府才算有人分擔(dān)。一時被他纏得心軟,莞初也答應(yīng)相助。兩人原計(jì)較讓天悅先去府院讀書,混著時日,待他精煉技藝,尋了時機(jī)再做計(jì)較。豈料,千算萬算,不曾算到有這么個處處為他打點(diǎn)的二哥。不但早早引見了府院的師傅,更私下請了于他教導(dǎo)。 這一考,師傅出的題,豈能不中?非但中,天悅還拔了頭籌,明年就算是往上推舉一個做監(jiān)生,也非他莫屬。 監(jiān)生是官中人,再下水往梨園去,莫說齊府要動家法,國法怕是也難容。放榜時,天悅只若晴天霹靂,莞初聞聽心雖憾,卻由不得悄悄松了口氣,畢竟此路艱辛,浴火方能重生,若是知難而退,及早放手,未嘗不是件好事??商鞇偟男脑缫巡辉谶@翰林府邸,老祖的榮耀落在眼中只覺禁錮,滿心最崇敬之人只有譚沐秋。 莞初一時勸不出口,只覺心疼,助他,必是干戈一場,生死難料;不助他,誰又敢說不是一場生死,難料干戈…… 此刻看著那挺拔的身型,一招一式已然掩藏不住那要破繭而出的力量,莞初不覺蹙了眉,輕聲吩咐艾葉兒看守,自己走上前去,默聲站了。習(xí)武之人,如今的一招一式已然都入了臺上的板眼,由不得人想,當(dāng)年他習(xí)武可就是為著今日的架勢? 待收起招式,天悅已是一額頭的汗,回頭看著莞初,笑了,“來了也不叫我?!?/br> 原還想說“你還不是早就聽著我了。”,卻沒那心思,莞初笑笑,“與樂園回信了?!?/br> “哦?”天悅邊擦汗邊欣喜道,“師兄怎么說?” 莞初嫁過來方知天悅是齊家三公子,當(dāng)時驚得幾是五雷轟頂,可譚沐秋得知時,只是輕輕一掙眉,一個字都沒有…… “你自己看吧?!?/br> 天悅接過信,看著那上頭的字,翻來覆去,一頭霧水,納悶兒地看著莞初,“‘《三家店》’?這算什么答復(fù)?是說我會像秦瓊一樣被發(fā)配?” 莞初沒做聲,接過那信,輕輕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娘生兒,連心rou,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兒想娘身難叩首,娘想兒來淚雙流……” 幽靜的荷塘,女孩兒的聲音唱出老生悲愴,輕風(fēng)微送,更覺凄涼…… 兩人相對,半天無語,直到漆黑的夜徹底籠下荷塘,水廊橋上起了朦朦的燈燭,天悅這才啞著聲開口,“師兄他……” “他就是想告訴你,這世間沒有回頭路。一斷,就是生離死別?!?/br> “……師兄,”天悅低頭將那信折了又折,咬牙低聲道,“就是想告訴我……退?” 黑暗中,莞初輕輕搖了搖頭,“他是想說:你不能走他的路,要走一條兩全其美之路?!?/br> “這怎么能夠!”天悅忽地提了語聲,好是煩躁!“我想好了,老太太過了壽辰,我就走!從此隱姓埋名,再無瓜葛!活不見人,死也不必見尸,不會丟翰林府的臉面,更不會連累誰!” “天悅,你莫急?!陛赋踺p聲勸,“不能讓你一個人走,當(dāng)年師兄是沒有防備而事敗,又無人助,方落得一生飄零;可你不同,你有我,有師兄,還有一個人?!?/br> “誰?” “你二哥?!?/br> 淺淺的水眸映著遠(yuǎn)處將將升起的一顆小星星,那么清亮…… …… 謹(jǐn)仁堂。 從阜濟(jì)回來后,閔夫人像是換了個人,原先總是板著一副面孔,連那原本喜性的圓臉龐都刻出了肅穆的橫紋,即便就是在福鶴堂與老太太說話,也總是一副寡淡素然的模樣,似是時時警醒著自己孀居的身份,難得一笑,亦不盡興。 可這一回,像是有什么喜事在心里,眉梢眼角再藏不住,笑意時不時就露了出來,瞥一眼,竟是還有幾分得意。莞初早就看出婆婆按捺不住想要在人前顯弄的心,言語之中時不時就送了過來,可一旦她搭話茬,必是被冷冷地呵斥,只不過,自從那彥mama被齊天睿攆回老家,婆婆口中刻薄的言語真真是少了許多。 今兒一天陪著她往廟里去聽經(jīng),連著三日沒服藥,莞初身子綿軟,心乏力,跪坐在蒲團(tuán)上,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只覺頭暈。好在婆婆合了雙目,念念有詞,不曾見她失態(tài),方便宜些。 待到傍晚,廟里原預(yù)備了齋飯,可閔夫人卻破天荒地要回府里去。也不知可是早有預(yù)料,還是果然這么心有靈犀,待到了府中,竟是當(dāng)真等到了錢夫人的一封信。 莞初將將伺候婆婆更了衣,手中的衣衫還沒有歸置好,就聽那廂已然笑出了聲。莞初正納悶兒,見閔夫人已然一眼瞥過來,冷笑了一聲,“過來。” 莞初走過去,閔夫人將手中的信遞給她,“看看,看看我家文怡,多少尊貴,哪是那些下三濫的貓兒啊狗的能高攀得起的!” 莞初低頭看著手中,原來不是信,是大紅的喜帖,帖子上邀齊夫人與公子過府飲宴,道三日后是錢家小女文怡禮聘之日,聘定于金陵府轉(zhuǎn)運(yùn)使韓公長房嫡公子。 轉(zhuǎn)運(yùn)使韓公長房嫡公子…… ☆、第104章 …… 文怡要定親,這是一樁大事。莞初一面幫著梧桐擺晚飯,一面支應(yīng)著閔夫人。 婆婆言語之中好是得意,說錢家議親已是半年有余,來求親的非富即貴,早先她瞧著那單子就覺難定奪,姐妹兩個商議來商議去,都覺著雖說大富商賈之家十分襯銀錢,可畢竟不如這官家尊貴,更況轉(zhuǎn)運(yùn)使府只這么一個兒子,聽說那韓夫人早就吃齋念佛、不理府中事,如今府中打理的是韓儉行的一個姨娘,文怡嫁過去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當(dāng)家少奶奶。又道,文怡丫頭生得體面端莊,人又聰明、會周旋,能娶到這么個能干的媳婦也是他韓家的福分。 莞初聽著心里不覺就擰了一個疙瘩,聽相公說阜濟(jì)是貢糧大縣,可再大也不能與省府金陵相提并論,能以縣丞之女攀上江南轉(zhuǎn)運(yùn)使的公子,確實(shí)是門難得的親事。只是,想那韓榮德,一介紈袴膏粱,懦弱無擔(dān)當(dāng),性猥瑣、心腸狠毒,私宅中還養(yǎng)著外室,真真是有辱“相公”兩個字;而文怡,執(zhí)念瘋癲,喜怒無常,性子里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陰氣。這一對若果然成就,究竟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還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還是,又成就了一對最相宜的“琴瑟和鳴”? 這一鳴,還了得…… 實(shí)在不知該作何想念,隱隱地,莞初覺著文怡嫁到金陵于哥哥譚沐秋不能說是一件好事,另一面又擔(dān)心相公,一場奇恥大辱,雖沒有再提及,可莞初知道他絕不會放過韓榮德,這一來,豈非生了羈絆? 閔夫人今兒實(shí)在是高興,看了看桌上的菜竟是頭一次覺得素淡,又吩咐另煎一盤乳鴿來。房中丫鬟媳婦們重忙著收拾,又都識眼色地給太太道喜,一時熱鬧,喜得閔夫人一臉紅潤的喜慶,直說如今天長,一會兒用完晚飯往福鶴堂去瞧瞧老太太去。 這純是為了顯擺的心思倒讓莞初想起那東院廂房里的人,自從私宅回來,莞初在素芳苑苦熬“月子”,秀筠在那廂也托了病。好在府里都當(dāng)她是看不得這一場傷心事郁結(jié)而致,這便得著好好將養(yǎng)了些日子。許是死過一場,人也通透了些,平日不再羞澀避諱,凡事亦不再計(jì)較,有空兒就跟自己的娘在一處。娘親的手最是世間良藥,每天疼在心窩,慢慢地總算暖過了氣色。 小夫妻也曾私下商量,秀筠meimei往后該如何安置。原本庶出的尷尬倒成了個好事,齊府從未著意要尋門庭,方姨娘又是個看得開的人,遂齊天睿想著不如待她傷好,尋個得靠的男人嫁了過份踏實(shí)日子。這一回,當(dāng)哥哥的定要好好審定。莞初聽著只覺秀筠苦,這一場,女孩兒已然死去,今生今世怕是再難與人傾心,娘親身邊就是最好的歸宿,便道,她還小,再拖個兩年養(yǎng)一養(yǎng)。齊天睿聞言也點(diǎn)頭稱是。 豈料,韓榮德的親事來得這么快,還正正地與這府里連了親??撮h夫人歡喜,定是要把這喜訊傳得滿府皆知。莞初想著心就疼,曾經(jīng)與自己海誓山盟、肌膚相親的男人要娶別的女人為妻,即便是心如死灰,又如何受得?原先不通男女之事,如今她也知道那鴛鴦帳里是怎樣的膩纏,更知道一旦心里有了他,一時一刻都再放不下,如今莫說是聽他再娶,就是聽說他多瞧了誰幾眼,她都受不得。 這么想著,小心眼兒一時就酸酸的,他怎的走了這么久也不見回來?說是半個月,已然二十天還不見人,也沒個書信,果然一見了錢就什么都不記得了!什么舍不得,什么離不開,男人的話通通都是哄人的!哼,你不要回來,回來我也不理你……你去住到私宅去……往后都別回來…… 耽擱了半個時辰,晚飯才重?cái)[了上來,多添了一碟子煎乳鴿,另配了一盤熱騰騰的玉米小煎餅。連著停了三日的藥,今兒廟里一天身子已是有些撐不住,此刻莞初端著小粥碗的手都有些抖,餓,可沒有藥,似連腸胃都乏力,只就著小菜吃粥,幸而婆婆從來也不留心她吃下吃不下,一眼也不瞧,倒清靜。 閔夫人今兒興致好,吃得慢,時不時地與身旁的媳婦丫鬟們說幾句,依然是離不開這樁喜事,“睿兒還不知道,待他定是歡喜,原本他也與那韓家公子有些交情?!?/br> “哎喲,”一旁服侍的紅秀聞言笑道,“瞧我這記性,光顧著與太太道喜,倒忘了,將才小丫頭子往廚房去傳飯,說碰見素芳苑的人說,二爺下晌就回來了?!?/br> 猛一怔,莞初一口粥沒咽下去正嗆在喉中,不敢咳,捂了帕子強(qiáng)忍著憋得小臉通紅。若是擱在從前,這一副狼狽相定是要落在婆婆眼里,可這會子閔夫人哪里還顧得,喜道,“那正好,一會兒叫他一道往福鶴堂去!” 婆婆喜滋滋地接著吃,莞初低了頭,眼前一小碗粥,撥弄來撥弄去,心跳得厲害,用力握著小調(diào)羹屏著,還是虛得直冒汗,原本無力,這一刻身子里似忽地生了力氣,耳根子都熱,人直想往起站。吃了飯要往福鶴堂去,會不會吩咐她去叫他來?不如跟太太說她先回去服侍他換衣裳?還是說自己要回去換衣裳?畢竟從廟里回來這一身素淡,是不是去見老太太不適宜? 一個人亂糟糟的,這么些日子相思都不如這一刻的心慌,那朝思暮念的容顏在眼前的白粥上模糊起來,忽地一下,就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二爺來了!” 正一個人心煩意亂,忽聞簾子外頭一乍聲,莞初猛抬頭,不待她腳沾地,簾子打起,人已大步走了進(jìn)來。 一身云絲薄綢,撲面清新的水汽,他顯是將將沐浴,頭發(fā)還潮著,用了她最愛的花露油,一股淡淡清涼的薄荷香。暑熱風(fēng)塵,人瘦了,也曬出了日頭的顏色,眼窩微陷,越顯得鼻高挺,棱角俊逸,神采朗朗??粗?,莞初不知怎的心里竟是委屈,小鼻子酸酸的,也忘了當(dāng)著婆婆的面她是該起身給相公行禮才是,只管怔怔的,嘴巴不覺就撅了起來。 齊天睿俯身行禮,“太太,” “我的兒!”看著兒子,閔夫人喜不自禁,“快來坐?!?/br> 齊天睿起身坐在了莞初身旁,炕桌窄小,那身子高大一下子就將她掩了一半。莞初正想著里頭挪挪,卻不料他一面與閔夫人說著話,一面將手臂支在桌上,胳膊肘正落在她膝頭,身子略略一歪,外人瞧不出,可那身重量卻已是毫不顧及地落入她懷里,她若動,他一定會落了空,莞初忙安生了,端端地,就這么托著他…… 清涼的薄荷香輕輕地漫入口鼻,像他不知憐惜的依賴一樣,將她抱攏;那重量這么沉,沉得她有些支撐不得,卻壓住了那按捺不住的心慌,空落填不滿,汗卻悄悄落,撅著的小嘴抿了抿,抿出了小小的渦兒,低頭,安靜地吃起了粥…… “我的兒,餓了吧?”閔夫人抬手被兒子沾了沾一路來額頭掙出的細(xì)汗,一面吩咐,“快給二爺添碗筷。” “不必,我吃過了?!?/br> 感覺那小膝頭顫顫的,他心里疼卻越發(fā)生了促狹,更靠緊了她,大手探下炕桌一把握住那吃力的小拳,緊緊的。她驚了一小下,就乖乖地不動,低頭吃她的粥,小拳頭在大手悄悄兒地展開,掌心貼了掌心…… “睿兒,你快瞧瞧?!?/br> 兒子在一旁陪著,閔夫人也顧不得吃了,吩咐人又取了那帖子來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