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尤三踩在油門上的腳頓時下意識地一個用力,輪胎直接撞上了一叢灌木堅硬的樹根上,整輛車子如同風箏一般,就要隨風飛去。 蘇云善嚇得半死,趕緊對著那輛車使了一個法術(shù),車子猛地被壓了下來,車輪重重地落在凹凸不平的山坡上,車子也隨即熄了火。 看著這一切的司臣感覺似乎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要被抽空了,心臟重重地撞了一下,胸口都被震得生疼。 尤三聽見了多年未聽見的聲音,總算是停下了車。 那破車安靜地停在山坡上,旁邊就是一道數(shù)米高的深溝,盡管大家最擔心的人就坐在那輛車上,但卻誰也不敢靠近,就怕再有一個不慎,追悔莫及。 蘇安歌從車上下來,手里還抱著他的盆栽,站在離那輛車子最近的地方,等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二十多年了,你還是這么任性?!?/br> “你知道我當年為什么選擇楚默而從來沒有想過選擇你嗎?”他輕聲反問道。 跟來的司臣以及蘇云善等人都轉(zhuǎn)頭看向他,有些不贊同他此時說的話,生怕他再刺激到對方,對方再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 蘇安歌卻繼續(xù)說道:“不是因為楚默比你強,也不是因為楚默比你好,是因為我看不起你?!彼穆曇艉艿瑓s是冷酷的,仿佛直接扎進人心里最不愿意被別人提起的角落。 “看不起我?”尤三壓下車窗,似乎很疑惑。 司臣和蘇云善看見他的手還放在方向盤上,似乎下一刻就會再次起動,心都揪了起來。 “對,你有什么可值得別人看得起的?”蘇安歌微笑了一下,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微微彎起,仿佛含情的美人正對人目送秋波。 “你那些自以為是的惡作劇,永遠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兒而已,我根本看不上,你知道我是怎么玩惡作劇的嗎?”蘇安歌微微歪頭,表情單純又天真,仿佛真的只是一個貪玩的少年而已。 瘋子尤三這一輩子都能用一個“玩”字概括,聞言果然來了興致,追問道:“你怎么玩的?” 蘇安歌沖他一笑,雙眼眨了眨,那神情與楚廣玉有幾分相似,卻仿佛帶著魅惑,“楚家啊,我把那么大一個楚家玩得一個都不剩下了,你不覺得有意思嗎?” 尤三當然覺得這很有意思,正要再說話,他旁邊的那個仙風道骨的道士皺眉厲聲勸說:“三少,不要相信他的話,他根本就是故意拖延時間!” 坐在后座的楚廣玉這時笑說:“拖延時間?需要拖嗎?你們還有別的路可走?” 坐在他旁邊的道士立刻沖他罵道:“閉嘴,師傅說話的時候有你插嘴的份嗎?!” 楚廣玉根本不搭理他們,反而笑瞇瞇對尤三說道:“我們一家大約天生就有玩弄人的手段,他玩死了楚家主家的人,現(xiàn)在楚家的分家也快要被我玩完了,我也覺得很有意思?!彼睦锲鋵嵲缬胁聹y那個少年的身份,再綜合尤三路上給他說的話,便直接認下了這個身世。 尤三果然很感興趣地看向他,“你怎么玩的?” “你知道楚嘉德跟他的私生子楚浩吧?”楚廣玉笑問。 尤三點頭,尤家一直在后面支持楚嘉德,楚嘉德拿錢上供,他回來后多少也知道一些。 那兩個道士聽他們你來我往,尤三的注意力也全被楚廣玉吸引過去了,急得幾次想插話,都被尤三給不耐煩地打斷了,只得暗自心焦。他們的法力本來就弱,之前為了把尤三救出來,還想著帶著這個少爺一起去找尤家想下來的“退路”,準備東山再起,可惜尤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根本不聽他們指揮。 楚廣玉一笑,“楚嘉德不是很愛他的兒子嗎?那我就讓他們反目成仇唄,你說,等楚嘉德被逼到絕路上時,他會不會反手拿他親愛的兒子做擋箭牌?告訴楚家的宗親們,其實他也被騙了?” 尤三想了想,反目成仇這個戲碼他很喜歡,覺得很有意思,于是說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啊……”楚廣玉頓了頓,沖他神秘地笑了笑。 尤三還想跟他交流,便直接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楚廣玉卻雙手抱緊司小二,猛地往車門上倒去。 之前鎖死緊閉的車門,這時忽然被人拉開,一雙強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接住了倒下來的一大一小。 來人正是司臣,他的動作飛快,接住人后緊緊地摟住往旁邊一滾,快速地脫離了車邊。 從在后座的道士立刻罵道:“他們使詐!” 尤三也被激怒了,猛地發(fā)動轎車,直接往滾開的三人身上輾去。 蘇安歌沒什么法力,但蘇云善卻不是吃素的,一個法力打在輪胎上,那轎車立刻顛簸起來,直接側(cè)翻著往另一邊的深溝翻去。 “轟”一聲巨響,車子落在山坡下的深溝里。 蘇安歌立刻道:“別讓他們跑了!”否則后患無窮! 車子落進數(shù)米高的深溝里,眾人追下山坡,就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尤三被方向盤深深地嵌進胸腔里,血流了一地,但人還沒有死去。 蘇云善去追另外兩個用法力逃走的道士了,蘇安歌停了下來,抱著他的盆栽,低下頭淡淡地看著這個男人。 這個瘋子一樣的男人制造了他悲劇的一生,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是他永遠不會原諒的人。 尤三翻倒在座椅上,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瞳孔里的光漸漸散去,他罪惡的一生似乎也被輕輕帶走了。 蘇安歌心中很恨,他恨不能把他丑陋的尸體拖出來狠狠地砍剁,恨不能把他罪惡的靈魂抓出來鞭笞,借以發(fā)泄他心中的仇恨與苦悶。 楚家近百口人,從一塵不染的云端轟然墜落,死的死,散的散,身上還要背上各種各樣的罵名。 他們只不過是收留了他與哥哥而已,他們做錯了什么? 憑什么好人永遠不得安息,而那些惡人,即使死也死得毫無痛苦? 一陣山風吹來,他懷里的盆栽忽然動了一下,伸出來的樹枝上冒出一個玉白色的花骨朵,蘇安歌雙目通紅,但到最后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出來。 司臣扶著楚廣玉也從山坡上下來,小二被那兩個道士使了法術(shù),即使這樣折騰了一路,也沒有醒過來,他們很擔心,生怕那兩個道士對小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華潤澤也很擔心,蘇云善去追那兩個道士了,他們的速度很快,蘇云善一對二,會不會有什么事,而且他肚子里還…… 還好蘇云善很快就回來了,他遠遠地走回來,神情很冷漠。 華潤澤趕緊迎了上去,把他的手抓在手里,擔憂地問道:“你沒什么吧?” 蘇云善在所有人沒有看見的地方,十分冷酷地直接把那兩個道士的頭顱剁了下來,沒有絲毫留情,心中充斥著濃烈的恨意和戾氣,直到此時被華潤澤緊緊抓住,才仿佛終于從地獄中爬出來,他抬起頭,有些依戀地看了華潤澤一眼,抬手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 華潤澤被他主動投懷送抱,其實有些受寵若驚,他當年認識蘇云善的時候,年紀還很小,一個少年突然看見自己的行李中有兩樣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并且還直接來個大變活人,差點沒嚇得半死。 不過顏值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是很逆天的存在,因為蘇云善長得好看了,氣質(zhì)又好,少年在最開始的提心吊膽后,漸漸地竟然喜歡上了這個比自己大一些的男人。兩人一直在國外相處的十多年,華潤澤上學,這個人一邊修煉,一邊抽空打工賺錢,兩人一直住在同一個房子里,這個人漸漸深入進他生命的每個角落里,可惜蘇云善處處表現(xiàn)得像個大哥哥,溫和卻帶著疏離,讓他連表白都不敢,之后更是直接消失了,這讓華潤澤為此失落了很久,連對談朋友的事都興致缺缺,一直單身到現(xiàn)在。 他們在廣玉家里再次相遇后,他大著膽子對這個男人求愛,死纏爛打地哄著人跟自己上床,他一直覺得在這段關系中,蘇云善并沒有那么喜歡他,但是此刻對方主動靠在自己懷里,華潤澤怎么能不興奮? 但興奮歸興奮,華潤澤還是很擔心他的身體。蘇云善不想說話,他便低聲在他耳邊問,而蘇云善或者點頭或者搖頭,兩人一埋緊緊地抱在一起沒有分開。 楚廣玉看了看那對抱在一起的兩人,不敢去打擾他們,只好把目光轉(zhuǎn)向蘇安歌。 蘇安歌并沒有在尤三的尸體前站多久,很快就抱著他的盆栽走了過來。 “呃,那個……”一向舌頭能挽花的楚廣玉忽然卡殼了一下,而后趕緊說道,“小二一直沒醒,你幫我看看吧?” 蘇安歌看他一眼,這個現(xiàn)在年齡比自己還大幾歲的兒子站在自己面前,他同樣覺得很尷尬不自在,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沒醒的那個是孫子,趕緊過去看了看。 司小二并沒有什么事,只要用法力解除就好,蘇安歌現(xiàn)在法力很弱,蘇云善又跟華潤澤抱得難分難受,三人面面相覷,也只能再等一會兒了。 蘇安歌正想著自己要不要提前告辭,免得廣玉覺得不自在時,他懷里的盆栽又動了動,那朵剛剛冒出來的花朵伸了出去,在司小二嫩嫩的小臉上輕輕蹭了一下。 一陣幽香襲來,司小二打了個噴嚏,眨著眼睛醒了過來。 “小寶貝兒,你可終于醒了,嚇死我了!”楚廣玉親眼看見小二,沒事,低頭用力在小家伙的臉蛋上親了一口,而后把臉埋在他的小胸口上。 蘇安歌摸了摸盆栽,看著那對父子倆,眼里有些復雜,似乎很欣慰,又似乎很快上前去,學著楚廣玉那樣,一人臉上親一口,不過他從來都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并沒有顯露出來。 他抱著盆栽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打算悄悄離開,卻聽見司臣忽然說道:“我母親一直在念叨你,既然你沒事,就去看看她吧?!?/br> 蘇安歌回頭驚訝地看著他。司臣手搭在楚廣玉的肩膀上,低頭看著老婆兒子,又說了一句,“球球也沒有見過你?!?/br> 蘇安歌頓了頓,點頭說道:“好,我留下來。” 把臉埋在兒子胸口的楚廣玉聽完也松了一口氣,面對這個比自己小的……爸爸?他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終于寫完了,otz,蠢作者前期準備不夠,沒有寫好otz,爭取下次繼續(xù)努力啦! 不過還有些事沒有交待完,準備寫個長一點的番外,一家老小的都寫進來的甜甜日常,有人看咩~反正這周是兩周榜單,也不能直接完結(jié),沒事就寫長點咯~~~不過感覺我的正文跟番外也沒什么區(qū)別,都是日常otz。 新文會在十月中旬開,仍然是甜甜甜,有興趣的先收藏一個新文與專欄唄~~~ 第77章 番外暗戀(司臣篇) 八月的日頭是燃燒到極致的大火爐,將水泥cao場暴曬得guntang而晃眼。只有年輕的男孩們一點也不在意這些,奔跑在上面揮撒著青春的汗水。 “司臣?!?/br> 司臣打球中途跟人換場,打開一瓶礦泉水澆在掛著汗珠的頭上,聽見有人叫自己,大手隨便在臉上抹了一把,沉默著轉(zhuǎn)頭看去。 女孩對上他沉穩(wěn)無波動的眼睛,心里下意識地緊了一下,但緊接著還是鼓足勇氣往前一步,“司臣,請你答應跟我……” “嗶——!” 尖銳的哨聲在另一邊的cao場上突兀地響起,仿佛走錯方向的標桿一樣,直插云宵,也直接攪碎了女孩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大段表白。 “抱歉,你剛說什么?”司臣回頭看一眼,己方比分遙遙領先,又回頭問了那女孩一句。 女孩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不是因為對方?jīng)]有專心聽自己的話,而是因為自己連表白對方都沒有專心去聽,這說明對方對自己根本不可能有那個意思,貿(mào)然表白,也不過是給雙方難堪而已。 司臣略有點茫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哭了。 “沒什么事,對不起,打擾了?!迸⒋掖仪飞?,轉(zhuǎn)身像一只倉皇逃走的蝴蝶一樣,飛走了。 唐玄甩了甩手臂,從球場下來,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那女孩窈窕的背影一眼,笑說:“又一個來跟你表白的?” 司臣聞言怔了一下,這才弄清楚那女孩的目的,不過他也沒有太過在意,因為他永遠也不可能回應她們。 這是一所名不見經(jīng)轉(zhuǎn)的,所謂的“繼承人培養(yǎng)”學校,它從不對外宣傳和招收新學員,幾乎沒有幾個普通民眾知道它的存在,而送來這里的學員,可不像那些貴放學校里,大人們花錢砸進去的貴族子弟,能被這里收納的,都是家族看中并寄予厚望的嫡系子弟,簡單的說,他們來這里,是來學習和聚攏人脈的,至于其他的事就不要分心了。 就像剛才那個女孩一樣,她雖然中途開了個小差,對同校的同學產(chǎn)生了愛慕之情,卻又在短暫的“色令智昏”后,飛快地清醒了過來,而后及時后撤,及時止損。 司臣和唐玄是同一界進來的,兩人性格比較合得來,所以走得很近。 分別去浴室里沖了澡,唐玄拿著厚厚的書本繼續(xù)啃,一邊分心與他說話,“你畢業(yè)后要出去創(chuàng)業(yè)嗎?” 這個問題讓司臣有些心煩,但他知道這是自己遲早要面臨的現(xiàn)實問題,揉著眉心說道:“再看吧?!彼某煽兤鋵嵾€不錯,實驗做得也很好,雖然趕不上唐玄這種天賦異稟的經(jīng)商天才,也能保持年級前二三十名,在這個管理嚴格的學校里,算是非常不錯了,但是他實在是對經(jīng)商這些事不感興趣。 司家的人不是從軍,就是走仕途,爺爺?shù)囊馑际?,要在小輩里挑一個出來經(jīng)商,為家族的將來累積財富。 老爺子很清楚,一旦司家沒了他這個老根子,就得和其他家族一樣全靠后輩的血rou去拼博,失去了優(yōu)勢,如果再沒有財富在背后支撐的話,將會走得很艱難。 司臣就是老爺子選出來的,他看中的是司臣的沉穩(wěn),但也知道他的缺點太明顯,所以對他倒是保持著觀望態(tài)度。 唐玄沒有再問了,轉(zhuǎn)頭時已經(jīng)全心沉入了手里的書本中。 司臣也在窗臺前看了一會兒書,不一會兒忽然聽有人在樓下喊,“司臣,有學弟學妹來報道了,來幫下忙?!?/br> 司臣應了一聲,起身跑下了樓,做體力活明顯比枯燥的書本來得吸引人。 …… 來這所學校上學,是楚家早就為培養(yǎng)楚廣玉而計劃好的。 楚嘉德其實對這些事并不怎么上心,或者說他對楚廣玉并沒有那么上心,這些全都是宗親們安排的,楚廣玉也習慣了父親忙碌到顧不上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