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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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柚對他點點頭,道:“我知道,我約他在這里見面?!?/br> “哦?!卑⒖∪藛渭?,也沒多想為什么楊柚還帶了個中年男人來,只是和她說起話來,“楊姐,你知不知道周哥為什么忽然辭職啊,他不在,我們都怪想他的?!?/br> “想什么?他的面癱臉嗎?”楊柚哼了一聲,條件反射地嗆了回去。話說出了口,她再看阿俊眉清目秀的臉色泛起了窘迫的紅色,黑不溜秋的瞳仁眨了眨,露出了點受傷的神色。 阿俊被她噎得啞口無言,尷尬地嘴角都垮下來了,一抬頭看見不遠處周霽燃邁著步子走向這邊,神色一喜,揚手招呼道:“周哥!” 干瘦又一臉老相的齊先生看見周霽燃,眼神顫了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腿哭求:“求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好不好?” 說完,又是連磕三個響頭,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jīng)腫了,足見有多用力。 饒是這種大陣勢,周霽燃眼睛都沒多眨一下,他轉(zhuǎn)頭看向楊柚,眉尖一挑。 像是在問:“怎么回事?” 楊柚嘴角噙著笑意,眼底卻是冷的,聳聳肩,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做派。 對于齊先生夫婦,她是不屑的。不過是仗著有點小錢,狗眼看人低,別的不精,就會看碟下菜。與這種人打交道,其他的都不用說,干脆點,或錢或權(quán),強壓他們一頭,自然而然地,他們就跑來做小伏低,巴結(jié)奉承。 就像此刻的齊先生一樣。 周霽燃俯下身,捏著齊先生的肩膀,用了力。 齊先生吃痛,仰頭看著他。 周霽燃直了身體,沉聲道:“起來。” 楊柚迎著周霽燃詢問的目光,漠不相關(guān)地笑了聲,嗓音微涼道:“別看我,他老婆惹了不該惹的人,如今他跪著求饒,不是因果報應(yīng)么?” 聞言,周霽燃還沒表態(tài),那齊先生卻是又要跪下。楊柚瞥了眼他一臉褶子小心翼翼的中年男人,卻是懶得再看,施施然轉(zhuǎn)過身,跟阿俊要了個板凳,坐在一旁看戲。 阿俊站在門邊,眼前場景他頭一次見,真是開了眼界。 楊柚擺弄著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周霽燃一眼,說道:“你自己看著辦吧?!?/br> 周霽燃轉(zhuǎn)過臉,對現(xiàn)在的狀況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他看向齊先生,說道:“具體怎么回事,你解釋一下?!?/br> 齊先生顫著嘴唇,慫得不行,顛三倒四地交代了一下現(xiàn)狀。 那天齊太太回去之后,如眾人所料地向齊先生告了狀,把在修車廠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齊先生靠小本買賣發(fā)家,因為錢而膨脹,老婆受了氣,自然是怒火中燒。齊太太要他為自己出頭,他卻是有所猶豫的。他跟陳昭宇合作多年,不想鬧得太僵,可是敵不過老婆的再三逼迫。 就這樣齊太太拉著齊先生去修車廠算賬,卻得知周霽燃已經(jīng)辭職。這下有再多的氣,也只得作罷。 齊先生忍受了一整碗齊太太罵罵咧咧的抱怨,以為這件事就算翻篇了。 卻沒想到這事根本沒完。 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門來,產(chǎn)品質(zhì)量,賬務(wù)漏洞,連十年前逃過的稅都被人挖了出來。 對方很是客氣,說自己的老板邀請他們夫婦共進晚餐。齊先生嚇出一身冷汗,勉強維持鎮(zhèn)定,應(yīng)了下來。 齊先生摸不清對方的底牌,只好帶著齊太太出席這頓鴻門宴。桑城最好的酒樓,最華貴的包廂,齊太太一進門,正好迎上楊柚涼薄的眸光,頓時嚇得腿軟。而坐在主座上黑衣倨傲的男人示意自己的助理遞名片的時候,齊先生這才慌了,知道自己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桑城人可以沒見過施祈睿,但是不可能不明白這三個字代表了什么。 施祈睿目光掃過已經(jīng)呆滯的齊先生夫婦,喉腔里發(fā)出若有若無的微哼。 那齊太太一看就是個沒見識的,像楊柚這種橫行霸道的主兒,怎么可能沒點背景。 “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句話不是沒道理的,楊柚不過求一次施祈睿,就直接翻盤,對方像渺小的螞蟻一樣,被碾壓得毫無還手之力。 周霽燃翻了翻齊先生那家小工廠的調(diào)查報告,像是完全不懂手里這份東西是什么意義一樣漠然。 他把這疊紙還給齊先生,道:“你拿回去,處理掉吧。” 齊先生愣住了,像是登山者以為山頂還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時,忽然見到了頂峰一樣,突如其來的狂喜。 周霽燃表情淡漠,這份資料齊先生重逾千金,對他而言卻是廢紙一摞。他不在乎所謂的不公平,但他保有自尊,所以挺直背脊主動離開修車廠,既不給陳昭宇添麻煩,也不讓自己淪落至卑躬屈膝。 就像此刻的齊先生,是他絕對不想要的。 即便他見識過世間最泥濘的風景,也不曾折斷過這一身傲骨。 周霽燃平靜地移開視線,尋到楊柚,落在她的臉上,等待著她說些什么。 他知道楊柚在生氣,她的脾氣已經(jīng)完全浮現(xiàn)在臉上,給那張漂亮明艷的臉上蒙上一層陰霾。 果不其然,一直冷眼旁觀的楊柚冷哼一聲,譏誚地說:“窩囊。” ☆、第17章 寂寞易燃(十七) 齊先生像受了驚一樣看向她,不知道到底在說誰,卻見楊柚半分眼光都沒分給自己,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周霽燃臉上沒有笑意,直直地盯著楊柚:“這就是我的答復(fù)?!?/br> 楊柚嗤笑,評價道:“不知好歹?!?/br> “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周霽燃繃緊下頜,顯然在強壓怒氣。 “不可理喻。”楊柚眼神冷下來,火氣上升。 空氣仿佛僵住了一樣,所幸的是,兩個人沒有繼續(xù)針鋒相對。 見他們倆不吵了,齊先生咽了咽口水,雙手捧著那疊恍若沉甸甸的紙張,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楊小姐,那……這份報告?” 楊柚嫌惡地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按他說的辦。” 齊先生若獲大赦,連忙鞠躬,嘴里說道:“謝謝楊小姐,謝謝……呃……” 氣氛又僵住了,在旁邊圍觀了全過程的阿俊一個沒忍住,咳了一聲:“周先生。” 阿俊說完,就收了楊柚一記眼刀,他仗著年紀小,對她撒嬌似的笑一笑,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 有人給了臺階,齊先生自覺下了,陪著褶子一道道的笑臉,彎下腰感謝道:“謝謝周先生?!?/br> 齊先生如釋重負地走了,周霽燃板著臉,攥住楊柚的手腕,強硬地把人扯到一邊。 楊柚甩了幾下,沒甩開,猛地往反方向發(fā)力。周霽燃吐出一口郁氣,松開了她。 兩個人之間隔著幾步遠的距離,漠然地對峙。 周霽燃開口道:“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 驕傲作祟,周霽燃對楊柚采取了比較強硬的態(tài)度。還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楊柚,她自作主張,根本沒給他婉言謝絕的機會。 “怎么?”楊柚瞇起眼,惡劣地笑,“傷到你的自尊心了?周霽燃,要不然我替你全說了吧?!?/br> “你自己沒本事解決丟了工作,我自作主張?zhí)婺愠鲱^,你憤怒,自尊心受挫,攢了一肚子火氣全都對我撒。你敢對齊先生這么厲害嗎?哦,你不是不敢,是不能。你沒權(quán)沒勢,有些人得罪不起,可以。但是我有,我能讓那個胖女人跪下跟我道歉,那我就是要做,跟你領(lǐng)不領(lǐng)我的情沒有關(guān)系?!睏铊掷湫σ宦暎爸莒V燃,我說得沒錯,你就是窩囊?!?/br> 周霽燃唇角抿成一線,楊柚說得理直氣壯,某種意義上間,也是沒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少部分人掌控一切,對他這種人毫無道理可言。 “我窩囊,我承認?!敝莒V燃滿不在乎地扯動嘴角,眼神冷漠,“那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幫我是為了幫我,還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掌控欲,幫了我我就會對你就范?還是優(yōu)越感作祟?不過是一個睡不到的男人而已。楊柚,有意思么?” 雙方話已至此,再也沒什么好說的,不歡而散。 *** 方景鈺打電話問楊柚周末是否回家,楊柚隨便編了個公司加班的借口,方景鈺將信將疑,又問了幾句,最后還是信了。 楊柚樂得清閑,她跟周霽燃不歡而散后就搬回了自己家,窩在床上看了一下午“周指活”的電視劇,沒想到方景鈺晚上又打來電話。 楊柚以為他識破了自己的謊言,正想著撒撒嬌糊弄過去。 電話那端的方景鈺卻說:“小弋,爸媽突然回來了?!?/br> 楊柚換好衣服回到姜家,一進門就看到姜禮巖和姜韻之都在客廳,各自坐在一側(cè)的沙發(fā)上,專門在等她。 姜禮巖看到小女兒,和顏悅色地招呼:“小弋快過來,讓爸爸看看胖了瘦了。” 姜禮巖對楊柚使了個眼色,楊柚心領(lǐng)神會,趕快坐到他身邊。 姜韻之就看著這父女倆在她眼皮子底下對暗號,臉色愈發(fā)沉下來。她是個長相清麗的女人,也許是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緣故,總是很嚴肅,臉上不見笑容。 姜韻之質(zhì)問道:“我聽你施伯母說,你又惹事生非讓祈睿給你擦屁股了?” “媽……”楊柚拖著尾音撒嬌,“你一個教育工作者,用詞不要這么惡俗好不好……” “都學會威脅人了。”姜韻之瞪了楊柚一眼,冷聲道,“簡直胡鬧?!?/br> 姜禮巖忙安撫她:“小弋還小,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小弋,還不過去哄哄你媽?” 楊柚立刻從善如流地坐過去,姜韻之完全不吃這一套,對她伸出手。 楊柚早有準備,嘆息一聲,從口袋里拿出姜禮巖的信用卡副卡,乖乖雙手奉上。 “沒有下次?!苯嵵疀]收了她的信用卡,放到自己錢包里,宣布道,“明天全家到度假村住,你不準缺席?!?/br> 楊柚徒勞地在虛空中抓了一下,最終也只能垂著頭嘆氣:“知道了?!?/br> *** 姜現(xiàn)在出發(fā)前才姍姍來遲,惹得姜韻之十分不悅。 方景鈺負責搬行李,其余人都在車上,他夾在這兩個人中間十分為難。 姜韻之剛要發(fā)作,就見駕駛室的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露出姜禮巖的半張臉。 “小現(xiàn),上車。” “哦?!比绻f這個世界上還能有讓姜現(xiàn)老實聽話的人,那么非姜禮巖莫屬了。 方景鈺默默地把行李放進后備箱,也跟著坐上了副駕駛。 他從后視鏡里瞄了一眼后面的情況,孫家瑜不在場的時候,姜曳和楊柚姐妹倆向來都是坐在一起的。于是,姜韻之和姜現(xiàn)兩個人都坐在最后一排,各據(jù)一方。 方景鈺皺了皺眉,想起顏書瑤,心里憂慮重重。 姜現(xiàn)頑劣,礙于姜禮巖,方景鈺不能拿他如何。他已經(jīng)在找房子,計劃盡快和顏書瑤搬出去住。 誰知道姜現(xiàn)把姜禮巖叫了回來,更出乎他預(yù)料的是,姜韻之也跟了回來。 搬出去的計劃暫時擱淺,方景鈺愧對顏書瑤,面對養(yǎng)父養(yǎng)母還要裝得若無其事。再加上公司剛起步,事情又多又雜,心理壓力不知比平時大了多少倍。 “書瑤昨晚怎么不在家?”姜韻之問。 “大嫂有事。”楊柚搶先說道,“一個以前的朋友需要她幫忙?!?/br> “騙子?!苯F(xiàn)脫口而出,聲音不大,在場的幾個人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尷尬襲來,姜曳輕咳一聲,想要化解這種氣氛。 姜現(xiàn)也不是傻得不會瞧眼色,眼看姜韻之生氣了,他審時度勢,閉嘴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