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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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謝安娘這么說,范易澤的心都停了一拍。 謝安娘看到范易澤一臉緊繃,有點(diǎn)不解,于是頓了頓,遂又開口道:“況且,如今我也安全回來了,范大哥更沒必要為了我被擄一事而自責(zé)?!闭f這么明白了,范大哥總不至于還在鉆牛角尖,為此事而自責(zé)吧! 只是范易澤聽到這最后一句,方才知道謝安娘根本沒明白他所說的是什么事兒。也對,這種事情,誰又能想到呢!只是,這假戲成真的事兒,自己又該如何與安娘開口! 再為難,也不應(yīng)該逃避,這不是君子所為,于是范易澤又艱難的開口道:“安娘,我昨日與宛娘……” 謝安娘一聽這開頭,再聯(lián)想范易澤剛才糾結(jié)的口吻,以為他要說的是宛娘代嫁一事,遂接口道:“范大哥,這事我知道,大伯母都與我說了。你和宛娘并不是真的成親,大伯母說等我回來了,就可以將我們兩個人對換過來了。只是,大伯母不是說三朝回門的時候再將人換回來嗎?怎么你現(xiàn)在就來了?是現(xiàn)在就將人換回來嗎?” 范易澤望著謝安娘略帶期待的眼神,越發(fā)的開不了口,對著自己的心上人,卻要說出拒絕話,他只覺得自己開始有點(diǎn)窒息感了,“安娘,實(shí)我對不起你。我和宛娘、她……” “范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老是說什么對不起我,難道……”盯著范易澤痛苦的雙眼,謝安娘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qiáng),她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測。 而范易澤,看到謝安娘眼底的不安與疑惑漸起,知道是不能再拖了,一貫溫潤如春風(fēng)的聲音,此時帶上了一抹決絕,“安娘,是我的錯。成親那天,我不知道那是宛娘,就稀里糊涂的和人洞房了,我……” 忍不住打斷了范易澤的話,謝安娘只覺得自己聽錯了,失神的喃喃:“怎么會?怎么會?不是說那是假的嗎?” 雖說謝安娘對于范易澤的情或許并不是男女之愛,可她從小就認(rèn)定自己是范易澤的妻子,她娘是這么告訴她的,她身邊之人也是這么以為的。她在被綁架之時曾想過,如果自己回不去怎么辦?她在回府后,聽到云珰說宛娘代替她嫁給了范易澤后,她其實(shí)是不愿相信的,最后趙氏也說了會換回來。她出了正德堂,在湖邊的時候也曾想過,如果自己不能嫁給范大哥怎么辦? 可是,那些都只是如果,是假設(shè),是不存在的。如今,他竟然親自告訴她,這事變成真的了! “安娘,對不起!” “范大哥,你別說了。”謝安娘深吸了口,緩了緩神。只盯著地面,好一會兒她才算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抬起頭,她又成了無堅(jiān)不摧的謝安娘,反倒是安慰起眼前被自責(zé)與內(nèi)疚摧殘著的范易澤,輕聲道:“這不能怪你,誰也不想發(fā)生這樣的事的。” 頓了頓,她又補(bǔ)充了一句:“況且,我一直將范大哥當(dāng)哥哥看,或許,成了親說不定我還別扭呢!如今這樣,倒也沒什么不好的,不是嗎?” 這一刻,范易澤心中僅存的幻想和僥幸都澆滅了。自己在期望什么呢,縱使安娘原諒了自己,自己也斷不可能再和安娘在一起了,畢竟,自己娶了宛娘是事實(shí),自己稀里糊涂毀了宛娘清白也是事實(shí)。就算他再喜歡安娘又如何,如今自己已經(jīng)是宛娘的夫君了,自己既然占了家姑娘的身子,就得負(fù)起責(zé)任。 微寒的風(fēng)吹過,在樹上安穩(wěn)渡過了一個冬天的微黃落葉,此時,被風(fēng)輕輕一觸,便脫離了棲息的樹梢,在空中打了一個旋兒,才飄飄然落地。 ****** “夫君,原來你在jiejie這里呀!” 一道婉轉(zhuǎn)悠揚(yáng)的嗓音從從回廊處傳來,只見謝宛娘娉娉婷婷的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件由上好綢緞縫制的披風(fēng),自然而然的插在了范易澤和謝安娘之間。 謝宛娘將兩人隔開后,才透著歡喜的對謝安娘說到:“jiejie,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擔(dān)心你,就怕你被壞人欺負(fù)了!如今你平安回來了,我可算是放心了?!?/br> 說罷,謝宛娘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狀似懊惱的道:“你看我這記性,明明是去給夫君拿披風(fēng)的。竟然只顧著說話,忘了將披風(fēng)給夫君了?!边@話里話外的,無不透著一股子甜蜜。 繼而嗔怪的看了一眼范易澤,“不是說冷嗎,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你看,我把披風(fēng)給你拿來了?!闭f罷,謝宛娘就稍稍踮起腳尖,伸手想要為范易澤將披風(fēng)系上。 只是,范易澤稍稍一避,接過披風(fēng)自己系上了。 謝宛娘停留在空中的手頓了頓,臉上的笑容不退,如無其事的收回手,望了望天色道:“時候也不早了。娘親在正德堂設(shè)了晚宴,正好讓我過來通知一下jiejie呢!夫君,我們就和jiejie一塊兒走吧!” 然后狀若親密的挽著謝安娘的手臂,像以往一樣撒嬌似得說:“jiejie,我們一起去吧!” 謝安娘抽了抽手,被握得牢牢的,也不好動作太大的將人推開,只得同謝宛娘走在了一道。 而范易澤看到她們姐妹情深的樣子,也不便再說什么話,遂帶路走在了前頭。 一時間,三人誰也沒說話,只各自沉默的走著。 而當(dāng)三人一同走進(jìn)正德堂后,這三人組合而成的前未婚夫妻和新出爐的現(xiàn)任夫妻,卻是迎來了一屋子人的注視,大家臉上神情各異。 ☆、第10章 攤牌 正德堂的正廳內(nèi),此刻已經(jīng)點(diǎn)上了燭火,微微搖曳的燭光,為正廳鍍上了一層暈黃的暖色。廳內(nèi)的人或坐或站,主子們?nèi)齼蓛傻牧闹?,下人們則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守在主子的身旁。 謝安娘飛快的掃了一眼廳內(nèi),主座左手邊的位置空著,那是為謝大老爺謝襲留的座。而主座右手邊,謝大夫人趙氏正言笑晏晏的和坐在她下手邊的朱氏時不時說上那么一兩句。在朱氏的身旁,還安安靜靜的坐著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孩,正是朱氏的嫡女,謝府的四小姐謝宣娘。 至于朱氏的對面,則是謝府的三老爺謝裘,他正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雙目無神的微微瞇著,大抵是對這些女人的話題不感興趣,只歪歪斜斜的靠在椅背上。 待看到謝安娘他們幾人一同進(jìn)來了,正廳中的氛圍卻是起了微妙的變化,一時間,眾人的目光或隱晦、或直接的投注在了他們身上。 走在前頭的范易澤在眾人的注視中,朝上首的趙氏謙和有禮的拱了拱手,“小婿拜見岳母大人!”隨即謝安娘、謝宛娘也相繼和眾人問好。 趙氏看著范易澤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雖然對他不及三朝回門就來了謝府的行為不滿,不過聽了他的話后,看待他的眼神也柔和了些許,“一家人不必多禮。你們都快坐下吧!”隨即就將范易澤安排到了謝三老爺謝裘的身邊坐下。那里本該是謝府大少爺,也就是三房庶長子謝宥的座位,只因著他外出求學(xué)了,遂空了出來。 而在范易澤落座之后,正準(zhǔn)備開腔聊點(diǎn)什么的謝三老爺,在看到門口進(jìn)來的一大一小之時,脊背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想說什么了。 這從外面走進(jìn)來的,正是謝府大老爺,他身邊還跟著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孩,也就是大房嫡子,謝府的二少爺謝寅。 趙氏看他來了,遂吩咐身邊的趙嬤嬤,讓她去通知開席。然后起身迎了上去,“老爺回來了,可是餓了?我已經(jīng)吩咐下人備好飯菜了,就等著你呢!”隨即就想從他身邊牽過謝寅rou乎乎的小手。 只是謝寅人雖小,卻因著跟著謝襲身邊四處走動,接觸的人也多,思想比同齡孩子要成熟一些。因此,老愛裝大人,板著個臉,看到趙氏微微俯下的身想要牽過他,就用童稚的嗓音說到:“娘,我已經(jīng)是男子漢了,會自己走路的?!敝x寅想著,自己可是男子漢,爹說的,不能長于婦人之手,自己這樣應(yīng)該算是避免了長于婦人之手。 “好,好,娘不牽,寅兒自己走!”趙氏看自己兒子一臉小大人的模樣,眼中滿溢著寵溺的笑意。 繼而又對三個廳內(nèi)的三個大男人說道:“我已經(jīng)在隔間備好了酒席,你們都快去吃吧!我?guī)е苊盟齻冞@伙女眷一起在另一桌開席?!?/br> 聽了這話的謝寅本是要隨著謝大老爺一同走得,之時想想自己還沒有和二堂姐說上話,就留了下來。 緊接著,謝寅的目光又移到了謝安娘身上。他從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自家的二堂姐,早就想過去和她說話了,只是礙于平日的教養(yǎng),他先和長輩打了招呼,才來到謝安娘身邊,仰著頭問道:“二jiejie,你終于回來了。你別怕,等我再大一點(diǎn),我就可以幫你把壞人打跑了?!彼昙o(jì)雖小,卻也隱約知道,自家的二堂姐是被壞人擄走的。 謝安娘此時看著小堂弟清澈的大眼,不知怎的,竟然想到了在破廟里的晏祁,也是這副模樣,說是要保護(hù)她,遂摸了摸小堂弟的頭,調(diào)笑道:“好啊,那我等你快快長大!” 這頭謝宛娘也湊過來,佯裝生氣地道:“好啊,你就保護(hù)二jiejie,那我呢?”接著又指了指一直低頭不語的謝宣娘,“還有四妹呢,我們是不是就不用保護(hù)了?” 謝寅以為自家jiejie真的生氣了,急的臉都紅了,趕忙搖了搖頭,認(rèn)真的道:“不是的,你們我都要好好的保護(hù)!” 趙氏見自家小兒子這么實(shí)誠,只點(diǎn)了點(diǎn)一下謝宛娘的頭,“你呀,快別作弄你弟弟了。都已經(jīng)是嫁人了,怎么還這么小孩子氣!” 說罷,她又狀似隨意的瞧了一眼謝安娘,只是謝安娘低著頭,也看不出什么。便干脆帶著一伙女眷前去用餐了。 ****** 半個時辰之后,眾人用完餐,該聚的聚,該散的散。 朱氏跟著謝三老爺出了正德堂,直到走遠(yuǎn)了才出聲,她滿是嘲諷的口吻,“這趙氏,也真是臉大。不就是看二房沒人嗎,欺負(fù)人家雙親早逝的孤女,這事她也做得出來!這安娘真是命苦啦!” 謝三老爺卻是低聲喝道:“你閉嘴,整天只知道嚼舌根,你要是真為安娘打抱不平,怎么剛剛不出聲,現(xiàn)在倒是知道說了!”隨即就丟下朱氏母女,快步的走了。 朱氏一咽,瞪著謝三老爺?shù)谋秤埃季脹]緩過氣來,只狠狠地道:“哼,就會說我。他在老大面前不也大氣不敢出一聲嗎!” 還是跟在她身后木訥不愛說話的謝宣娘輕輕的說到:“娘,你別生氣,爹就是這樣,他不是故意說您的!”說罷,又撫著朱氏的背,幫她順了順氣。 朱氏望了一眼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兒,這才好受了點(diǎn)。她也是想這個家好過點(diǎn),偏生自家男人不爭氣,她身為女人還不得多計(jì)較一些呀! 隨即就低聲的抱怨著,逐漸的遠(yuǎn)離了正德堂。 而此刻,正德堂內(nèi)一場男人與男人的對話正在進(jìn)行著。本是得知謝安娘回來的消息,一時沖動,而匆忙趕來探望的范易澤,現(xiàn)在卻是被準(zhǔn)岳父給叫到了書房。只是,書房的門緊閉著,只能看到兩個身影透過燭光,模糊地投影在窗格之上。至于他們到底說了什么,卻是無從知曉。 而在晚宴散了后,準(zhǔn)備回甘棠院的謝安娘,也因身后謝宛娘的開口,而停下了腳步。 她回過身,只見謝宛娘站在背光的地方,臉上的表情隱匿在夜色中,只余聲音透出一絲的冷冽,“jiejie,我有些話想要與你說說!” “說吧!” 沉寂了少許,見謝宛娘還是沒有開口,謝安娘蹙了蹙眉,“你要是沒想好,那就下回再說吧!”說完,就要轉(zhuǎn)身。 “不,我想好了!”謝宛娘頓了頓,“只是,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嗎!” 謝安娘聽了,深深地望了一眼她,“跟我來!”轉(zhuǎn)身,抬起腳就走,沒再看身后之人一眼。 倆人撇開下人,來到了一處清幽隱蔽之地。 此地正是府中的假山亂石從間,丈許高的假山很好的隔絕了外人的視線,清冷的月光,穿過亂石之間的空隙,投射到了她們站立的那一小塊空地,形成了斑斑駁駁的光影。 “你說吧!”謝安娘與謝宛娘面對面的站著,只是中間隔了三尺遠(yuǎn)。 謝宛娘深吸了口氣,在這寂靜無聲之地格外的明顯,“jiejie,我和易澤哥哥洞房了,你知道嗎?”這聲音中透著三分得意、三分欣喜、三分羞澀以及一分忐忑。 “嗯,就這事嗎?” 沒有聽到預(yù)想中失控與憤怒的質(zhì)問,只這平平淡淡的語氣,讓謝宛娘覺得自己這一擊就像是落在了棉花上,毫無成就感。 于是她又試探地開口了,“jiejie,這是不在乎嗎?可是,易澤哥哥卻是一聽有你的消息,就趕了過來,我攔都攔不住。易澤哥哥對jiejie這般好,真的是令人羨慕呢!既然jiejie不在乎,那jiejie不如教教我,怎么才能討易澤哥哥歡喜呢?” “宛娘,你不要明知故問,也用不著試探我?!敝x安娘頓了頓,繼而又說道,“你如今既已和范大哥成了真正的夫妻,就應(yīng)該相信他的為人?!?/br> 既然已經(jīng)撕破了臉皮,謝宛娘也不再客氣,“謝安娘,你知道就好!我自然是相信易澤哥哥的為人,他是正人君子,如今我成了他的妻子,他自然會和你保持距離。倒是你,以后離我的夫君遠(yuǎn)點(diǎn)?!?/br> 謝安娘笑了笑,“是嗎,這可不一定!要不要我去試試?”這話自然是給謝宛娘添堵的氣話,她還不至于干這種沒節(jié)cao的事。她就看不慣謝宛娘那態(tài)度,搶了別人未婚夫的人,怎么可以這么理直氣壯呢! “你、……”這一下謝宛娘有點(diǎn)慌,她是知道的,易澤哥哥喜歡謝安娘,如果謝安娘真的要從中作梗,她卻是沒有信心能守住他。愛情里,向來是先愛的人先輸,她亦不例外。 謝安娘見她慌了神,趁機(jī)問道,“好歹姐妹一場,我也不想鬧得大家都不好看,那你告訴我,我失蹤那晚被人捂嘴迷暈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見死不救?” “什么見死不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謝安娘心下一驚,矢口否認(rèn)道,只是手卻是不自覺的絞緊了手中的帕子。 看到這兒,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謝安娘失望的開口道:“謝宛娘,沒人告訴你,你不適合撒謊嗎?你小時候一撒謊,就愛絞著手帕。你看看你現(xiàn)在,手還在不自覺的絞著手帕呢!”說著,聲音又緩和下來,“況且,我就是單純的想知道,你那晚到底有沒有看見我被人迷暈帶走?” 大抵是見藏不住了,謝宛娘也索性放開了,“我若說看見了,又怎樣?沒看見,又怎樣?” “你若是看見了,而沒有和大家說,那就當(dāng)我這些年對你的好都被狗吃了?!苯又x安娘頓了頓,語氣中帶點(diǎn)自嘲,“反正如今你也得償所愿的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我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樣?” 謝宛娘一聽,果真放下了心防,“既然你也知道不能怎樣,那我告訴你又何妨!我當(dāng)時的確是看到了,之后也確實(shí)是我知而不報(bào)。怎么樣,這個答案滿意嗎?” 謝安娘真正聽她親口承認(rèn)了這事,最后一絲僥幸也沒了,她一直不愿相信,十幾年的姐妹情深,最后竟成了這樣,“我只是心痛,當(dāng)年那個跟在我后面,甜甜的叫我jiejie的人哪兒去了?當(dāng)年那個會不顧自身安危,也執(zhí)意要救我的宛娘哪里去了?”說罷,也不待人回答,就徑直走了。或許,她心里也是知道的,答案如何已不重要了,倆人多年的姐妹情分還是散了。 唯余謝宛娘還怔怔的站那兒出神,片刻后,她才從假山后走了出來。借著朦朧的月光,還隱約可見她眼角似有晶瑩液體泛出。 又過了一陣,恢復(fù)了寂靜清幽的假山亂石從間,一塊嶙峋亂石之后,卻是透出了一片衣角。 原來是在謝安娘她們談話的假山之后,還藏在一個人。他的臉被怪石投下的陰影擋著,只從修長的身材能看出是一名男子的模樣。他來到那塊發(fā)生過爭吵的空地,在那里靜思了片刻,便借著月光,緩步的走了出去。 ☆、第11章 上香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鶯亂飛。 甘棠院內(nèi)西北角的三株西府海棠,放眼望去,也是一片令人心生喜意的新綠。只是走近了一看,便會發(fā)現(xiàn)在靠近墻角的一株,在它的頂端向陽的一根枝椏上,竟然冒出了幾個花蕾,似胭脂點(diǎn)點(diǎn)。零星幾點(diǎn)微紅,點(diǎn)綴在布滿綠意的樹梢上,就像是夜幕中鑲嵌著的幾顆耀眼的繁星,令人眼前一亮。 此時的謝安娘,望著那還不到花期,便調(diào)皮的探出頭的粉紅色小花苞,連日以來沒甚表情的瑩白臉龐,此刻竟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明媚的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條與葉片,最終停留在她身上。 從回府至今,也有月余了。除了回來的那一天,過得紛亂不已外,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她都安安靜靜的在甘棠院待著,就連謝宛娘的三朝回門也沒出去過,這卻讓院外一眾想看好戲的人,心愿落了空。 謝安娘伸手摸了摸海棠樹粗壯挺直的樹干,腦海中卻是不自覺的開始回想爹爹的模樣。只是,她的父親去得太早,只在腦海中呈現(xiàn)了一個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以及腦海中回蕩的,她騎在爹爹的肩頭,所發(fā)出的銀鈴般的笑聲,那種快樂一直留在心底,并未被歲月所帶走。想到這兒,她一雙澄凈的不禁染上了笑意。 而正從回廊出走來的云珰,看到自家小姐臉上明凈的笑意,語調(diào)都輕快了許多,“小姐,東西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可以出發(fā)了。” “嗯,那馬車備好了嗎?” 云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姐,您放心吧!車子已經(jīng)在側(cè)門處等著了,祭祀用的東西,我都已經(jīng)交待了兩個壯實(shí)的婆子提前放到車廂后頭了。就等我們?nèi)チ四?!小姐,我們快走吧!?/br> 謝安娘輕點(diǎn)了一下云珰的額頭,“行啊,你,還不耐煩了呢!真是個性急的!”隨即語調(diào)一揚(yáng),“遵命,我的云珰大丫鬟,我們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