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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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燕看著鄧曾濤,他是真的在擔(dān)心,她忽然間問了句,“教練,你就不擔(dān)心我也申請退役嗎?” ☆、276.276 知天命 鄧曾濤聞言看了眼林燕,他有點累,干脆坐在了地上,拍了拍一旁,示意林燕坐下。 地面有點涼意,林燕也沒管那么多,看著鄧曾濤,眼神很是真誠。 “不怕。”他不擔(dān)心林燕,這個姑娘從進隊開始,鄧曾濤就是留意著,她很沉得住氣,之前算是隊里最小的,可是心態(tài)可以說比那群老將都差不到哪里去。 少年成名,從來沒有過驕傲嘚瑟的時候,這樣的隊員是所有教練都喜歡的。 老袁在的時候也不是沒和隊員們有過矛盾,早幾年退役的那幾個其實脾氣也不小,沒拿到冠軍前也是和老袁頂撞過的,這些事情鄧曾濤不是沒經(jīng)歷過。 可是林燕可以說是多年如一日,還是那樣一個人,他沒什么好不放心的,或者說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林燕覺得自己被吃的死死的,她有些無奈。 她不是那么高尚的人,所以也一直想著退役的事情,可是總不能是這個時候退役。她很是清楚,距離世錦賽也就是半年時間,要是自己和馮朗都退役了的話,那么今年的世錦賽還真不好說。 雖然可以打出沒有馮朗或者沒有自己的陣容,可是兩個老將都退役,只剩下寶珠自己,比賽肯定會很艱難,尤其是蘇聯(lián)女排和古巴女排再度崛起。 她能退役,但那也是世錦賽后,至于世錦賽的成績,林燕暫時不去展望,畢竟這東西也不是能展望的出來的。 “世錦賽前我不退役,不過之后我怕是真的要退役了?!?/br> 二十四歲,運動員的黃金年齡,林燕覺得自己有些不給鄧曾濤顏面,可是她不得不這樣做。 “我這段時間會好好帶著她們的,爭取能幫忙帶出個好隊員?!绷盅嗖桓胰デ凄囋鴿纳裆腿缤桓覍︵囋鴿f出真相一樣。 “咱們素來講究功成身退,你到時候想離開我不攔著,想要留下,我也歡迎?!编囋鴿α诵Γ澳阍趪谊牭臅r間也不短,算是效力已久了,也對得起國家對你的培養(yǎng)了。” 七九年進入國家隊,到如今快七年了,三大賽上林燕都是主力隊員,又是分別以替補和主力身份幫著隊伍拿下了亞錦賽的冠軍,這樣的成績,對得起國家和人民了。 “我……” “我知道馮朗的憂慮,只是現(xiàn)在我情緒不太好,和她說也很難說下去,你要是有空就勸勸她,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同意她退役,想要休息也好,坐在替補席上也行,留在隊伍就可以?!?/br> 鄧曾濤的姿態(tài)已經(jīng)放得很低了。 一個蘿卜一個坑,國家隊里向來也是如此,如今只要馮朗能留下,他可以退讓到不能再退讓,已經(jīng)是給足了誠意。 林燕聞言點頭,“我盡力,只是我也不能保證?!彼艽_保自己的決定,可是馮朗不是她,林燕沒辦法替馮朗做主。 “盡力吧。畢竟現(xiàn)在隊伍還需要你們?!编囋鴿⑽@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些無奈。 林燕看著那離開的身影,前所未有的覺得鄧曾濤老了很多。 慢慢離開的這個人已經(jīng)五十了,從少年時代打排球,已經(jīng)和排球結(jié)緣快四十年了,他真的是熱愛排球事業(yè)的。 那自己呢? 林燕問了一下自己,可是卻得不出答案。 她大概是沒有鄧曾濤的這般赤子之心的,她的心里有太多,不會像鄧曾濤這樣因為排球而忽視了妻子和兒子。可是她唯一能確定的是,當(dāng)隊伍需要她時,她可以再度站出來,只要條件允許。 林燕先回了宿舍,馮朗沒回去,還在衛(wèi)生室休息。 她過去的時候,幾個隊員正在和她聊著天,只是顯然被陪伴的人心情不怎么好,臉上笑容著實不多。 “師姐?!睏顣跃昭奂?,第一個看到林燕,連忙喊了一聲。 林燕笑了笑,“我還以為咱們宿舍換地方了呢,好點了嗎?” 馮朗點了點頭,但是對于林燕的笑話,她實在是笑不起來。 幾個隊員都知道她們肯定有話要說,借著各種理由就是離開了。 畢竟海爾曼和這兩位關(guān)系最好,她們頂多傷感一下這么個優(yōu)秀的運動員去世,可是這兩位大概就不一樣了。之于她們,海爾曼是朋友,不僅僅是優(yōu)秀的運動員這個虛無的形象。 “苗苗去世的時候有人勸我說人有旦夕禍福,如今海爾曼去世,還是有人勸我說人有旦夕禍福,這人的生老病死,總是能用這一句話來概括總結(jié),可真是有意思?!?/br> 林燕嘴上說著有意思,可表情上卻一點都不是這樣的。 馮朗看著她,人沒哭,可是那種感覺還不如哭出來,憋著更是難受。 “鄧指導(dǎo)跟我說了,你想退役,他讓我勸勸你,說先留在隊里,哪怕是坐在替補席上也把今年的世錦賽給撐過去。我當(dāng)時問他,跟我說這個,難道不擔(dān)心我也申請退役嗎?” 馮朗看著林燕,其實她知道林燕一開口就是想要做說客,沒有阻攔林燕,是因為她想知道林燕到底用什么來勸服自己。 她跟鄧曾濤說退役說的堅決,可是內(nèi)心卻也是在徘徊著,眼看著就是世錦賽,她想要參加,因為兩年后的奧運會她可能等不到了,可是這個世錦賽就在眼前。 可是她又怕,怕像海爾曼那樣一下子倒在賽場上就起不來了,她還年輕,她的人生除了排球還有其他,她不想要像老朋友那樣。 內(nèi)心徘徊著,可是鄧曾濤并不打算探究她的真實想法,馮朗當(dāng)時也是沒想解釋,兩個人就是吵了起來,不歡而散。她有想過林燕會來,會當(dāng)說客,不過沒想到這么快。 “他說不擔(dān)心?!绷盅嘈α诵Γ榜T姐,你覺不覺得鄧指導(dǎo)有什么變化?” 變化?馮朗想了想,最后卻是搖了搖頭。 林燕看著窗外,窗外黑乎乎的,這衛(wèi)生室里散出去的光沒多遠就是被截胡了。 “我剛進隊的時候覺得他最是好說話,很多時候拿他當(dāng)長輩看,我從小沒怎么有過父愛,真的是拿他當(dāng)父親一般。”林燕的人生中有很多的缺失,親情是最多的。 “袁指導(dǎo)我就不會,他太嚴肅,我認他是師父,可是一些掏心窩子的話不會跟他說的,可是鄧指導(dǎo)不一樣呀,他習(xí)慣性的做咱們的思想工作,其實他說的咱們也都明白,可誰還沒個脾氣了,總是得反抗一下證明自己的存在不是?” 可是被反駁的人從來都是好脾氣的,那種感覺讓林燕覺得很喜歡這支隊伍。 “可是當(dāng)初有點小脾氣的小丫頭片子長大了,而鄧指導(dǎo)他也老了?!睆恼浇庸芘藕螅囋鴿烷_始變得蒼老了,白頭發(fā)越來越多,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起來。 cao心cao的,畢竟如何讓一支冠軍隊伍繼續(xù)發(fā)揚光大,這是一件很難做的事情,他有點像是燃燒生命一般在努力讓女排更好,的確是做到了。 馮朗很少看到林燕這樣感傷的時候,印象中的林燕都是精力充沛永遠不知道疲倦,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那么個人兒。 “五十歲本來是知天命的年齡,可是他還在追求著更好的結(jié)果,我不想說他是爭強好勝,因為即便是我們,年輕如我們也在渴望著金牌,渴望著成功?!?/br> “我知道你說的意思?!瘪T朗開口,因為有一會兒沒說話,她嗓子有些干澀。鄧曾濤其實可以撂挑子不干,甚至于當(dāng)年袁指導(dǎo)離開后,他也可以選擇不接手女排,因為再將女排帶出輝煌的成績,很難。 “其實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也在怕?!绷盅嗟吐暎懊缑缁匾惶思叶寄苡龅杰嚨溔ナ?,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可是因為這個害怕我就不出門了嗎?因為海爾曼的死,是不是所有人都不再打球了呢?偶發(fā)性的事件并不一定具有普遍性,我也害怕,可是我還得去面對著。我也希望馮姐你留下來,身體不適那就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女排還需要你這個大姐坐鎮(zhèn),觀眾也都還在等著你賽場上的精彩發(fā)揮?!?/br> 動之以情,這是勸服人的最好的辦法,甚至于對馮朗,她都不需要這么麻煩,因為林燕很清楚,海爾曼就是一個坎兒,馮朗只是需要時間,需要一個人來告訴她沒關(guān)系,她和海爾曼不一樣。 林燕沒想到的是,這個人會是自己。 “這邊晚上也不知道冷不冷,你要是不想一個人呆在這里,那就回宿舍。”一個人總是喜歡胡思亂想,回到宿舍里,實在不行還能找人說說話,總是比一個人獨處強的。 “我沒事。”馮朗想要安靜地想想這個問題,“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只是我想歇兩天。”她真的挺累的,心累,身體也累。 “放心,我會好好看著她們的?!绷盅嘈α诵?,副隊長這個名頭,大概就是用在這個時候的。 ☆、277.277 小姑子 身體不適,所以隊長要休息兩天,這些天就不參加訓(xùn)練了,然而這個理由不是萬金油。隊里很快就是開始了議論,林燕假裝沒聽見,每日里帶著大家訓(xùn)練,似乎兩耳不聞基地以外的事情。 就連沈?qū)氈槎加X得林燕這狀態(tài)不太對,“燕子,你沒事吧?” 怎么看都覺得林燕受到的刺激更大似的。 “我能有什么事,我該有什么事嗎?” 林燕這倆問題讓沈?qū)氈檎f不出話來,她沒見過這么尖銳的林燕,起碼對于她,林燕從來都是小姐妹似的,不跟她客氣,可也是尊重她的。 “對不起寶珠,我沒事的?!绷盅嘈α诵?,“隊里最近挺不安靜的吧?!?/br> “嗯,是有點,覺得訓(xùn)練強度大,然后不太樂意繼續(xù)訓(xùn)練。” 海爾曼的去世的陰影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因為都是運動員,她們進行的訓(xùn)練強度比海爾曼更大,下一個會不會是她們? 大家都在害怕,所以對于訓(xùn)練也是抵觸了。 “知道了,我去找教練?!?/br> 鄧曾濤對于林燕的要求有些不解,“隊醫(yī)不能檢查嗎?” “我覺得大家既然都擔(dān)心,不如去醫(yī)院檢查省事,隊醫(yī)這里只能做緊急處理,想要進行好點的檢查,那還是要去醫(yī)院。” 鄧曾濤有些猶豫,“你確定要這么做?” “既然現(xiàn)在訓(xùn)練效果出不來,為什么不安了大家的心?她們要真是害怕不想打了的話,那就干脆退役好了,別在這里占據(jù)著名額?!?/br> “林燕。”鄧曾濤對這個徒弟真是沒辦法,這話他都不敢輕易說出口,她怎么就張口就來呢。 “要么就是教練你降低訓(xùn)練強度,然后咱們等回北京后再進行檢查,總得讓大家安了心才是?!绷盅嘟o出了另一個辦法,“我個人更傾向于后者,現(xiàn)在大家的技戰(zhàn)術(shù)水平基本上已經(jīng)定型,倒不如以賽代練,用來進一步加強?!?/br> 當(dāng)然,對手就是漳州基地這邊的其他隊伍,水平上還國家隊還是差了些的。 “我再想想,明天再決定。”這件事他想要問問助理教練的意見,雖然最后拿主意的人是他,可是助理教練還有陪打教練更是了解隊員們的水平,多問問總是沒有錯的。 “那我先走了,我還是希望教練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大家現(xiàn)在都挺不安的。女孩子心本來就是細了點,喜歡胡思亂想的?!绷盅嘤质茄a充了一句,“這是我一個女隊員的想法,希望教練你斟酌一下。” 現(xiàn)在的教練組都是一幫大老爺們,思想工作上做不到位,而且誰還能深入內(nèi)心了解隊員們的想法? 林燕沒辦法,馮朗現(xiàn)在在休息,雖然還在這邊,可是來到訓(xùn)練館也不下場。她很多事情都得擔(dān)起來,隊員們的想法什么的她沒辦法一一去了解,只能說出自己作為女隊員的一些想法。 鄧曾濤覺得林燕的提議是有針對性的,當(dāng)初他還在男隊當(dāng)隊長的時候,有時候問題解決不了就是拉著一隊的隊友出去吃點飯喝點酒,酒足飯飽差不多也就是把話都敞開了說。 可是一群姑娘家,他現(xiàn)在又不是主抓思想工作,還真是有點忽略了這一點。 這一晚,林燕睡得很是安穩(wěn),不管鄧曾濤考慮結(jié)果如何,那都是明天的事情,她今晚得好好休息,連軸轉(zhuǎn)了五天了,她真的很累。 而鄧曾濤則是沒休息好,第二天神色還有些倦怠,“已經(jīng)小年了,大家也都是辛苦,今年我做主給你們放假,初五回北京報道,要是誰遲到了,那也就不用歸隊了?!?/br> 林燕原本覺得鄧曾濤會選擇檢查或者降低訓(xùn)練強度,這兩個選擇其實二選一都可以,可是沒想到的是他直接給大家放假。 “當(dāng)然,你們要是不想回家,還想訓(xùn)練的話,那我在這里陪著你們練球?!?/br> 這話說的,隊里頓時沸騰了,“回家回家?!?/br> 她們有多久沒好好過春節(jié)了,全國人民都闔家團圓的日子,可是她們卻不能和家人團聚。奧運會后準備世界杯,世界杯后準備世錦賽,就這么周而復(fù)始的,把春節(jié)都給她們折磨沒了。 沒人要留下來訓(xùn)練,鄧曾濤笑了笑,覺得他們真的是把人逼急了。 “怎么,你也打算回去?” “我也累。”林燕一臉委屈,她最近又瘦了,真的是累著了,她想要回去好好補補。 鄧曾濤摸了摸她的腦袋,“辛苦了,過年的時候有空來我家吃飯?!?/br> “那好呀,我能帶家屬嗎?”林燕挺厚臉皮的,鄧曾濤沒想到她順著竿子往上爬,“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