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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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 什么行吧? 容嗣沒有問。李二勤也沒有再解釋。 兩個人一言不發(fā)地跑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 漫長的,沒有終點的。 還是有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在放棄,彭子歌也在其中。 而他們兩人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李二勤始終把注意力放在容嗣的呼吸節(jié)奏上。每當他的呼吸開始因為疲憊而被打亂,她都故意加大自己的喘息聲,努力將容嗣的呼吸節(jié)奏帶到平穩(wěn)規(guī)律的節(jié)奏上。 人似乎都有那么一個節(jié)點,一旦疲憊到一定程度以后,反而再也察覺不到累。麻木地,好像只要不停下,就能一直跑下去。 容嗣在經(jīng)歷過最痛苦的時段之后,漸漸找到了自己的呼吸和步伐。茫茫然的白點從眼前散去,然后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看起來并不輕松的李二勤。 “李二勤。”他說。 李二勤的聲音機械而平淡:“嗯?!?/br> “李二勤?!彼纸兴@次他將聲音壓得更加低。 血腥味從胸口彌漫到喉嚨里,每一次發(fā)生都仿佛是在撕扯氣管。 然而“李二勤”三個字從齒縫間蹦出來,他竟然還是嘗到了微甜的味道。 “我喜歡你。” 四個字,伴隨著他走過了充斥楓葉氣息的秋天和白雪覆蓋的冬天。以為會是隨著歲月流逝而在內(nèi)心深處落滿塵埃的四個字。在這焦灼著陽光味道的塑膠跑道上,以嘶啞而微弱的嗓音說了出來。 再次安靜。 李二勤陪著容嗣跑上最后一圈。 長長的直行跑道前方,沒有一個人。 ——人呢? ——不知道。 ——剛剛超過了幾個人? ——不知道。 ——其他人呢? ——不知道。 ——跑了第幾? ——不知道。 此刻在她腦海里唯一清晰的是容嗣剛剛的那句話。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從來沒有哪四個字,組合起來之后能讓她這樣在心底反復質(zhì)疑,反復確認,反復品味。 知道“心花怒放”么?就是好似一團又一團錦簇的鮮花爭先恐后地在心底綻放,那種喜悅和激動根本無法抑制。 可也不敢笑出聲。怕笑得大聲了就都散了碎了。 經(jīng)過最后一個彎道,在直行跑道的盡頭拉著的終點線還在。 是勝利的終點。 李二勤扭頭去看緊抿雙唇向前跑的容嗣,白皙好看的側(cè)顏,高挺的鼻梁,還有天生微微勾起的唇角。 她的雙唇微動剛想開口,看到有個穿著外校校服的身影也拐過彎道朝容嗣快速得追上來,緊張:“有人追上來了!” 沒等容嗣說話,她立刻接著說:“我跑不動了你趕緊跑,在終點等我?!?/br> 容嗣看了她一眼。 李二勤笑:“要拿第一哦!” 話音剛落,容嗣突然加速,很快和她拉開距離。 李二勤看著他的身影慢慢接近終點,停下腳步。耳膜里突突都是心跳的聲音,急促而大聲。連太陽xue都在劇烈跳動,她困難地咽了口唾沫,眼前白一陣黑一陣地交替。 而容嗣在她的心跳聲中,以勝利的姿勢撞開了藍色的終點線。 場外四面八方的歡呼聲在瞬間響起,充斥在整個cao場的上空。等在終點的同學和班主任幾乎是立刻沖上去擁住了容嗣。 李二勤一點點轉(zhuǎn)至漆黑的視線里,容嗣是唯一一個發(fā)著光般耀眼而注目的存在。 隨著接二連三的運動員跑到終點,跑道的那一端圍聚越來越多的師生,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里。 而跑道的另一端,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李二勤晃了晃。一個穿著白色短袖運動服的身影迅速穿過跑道,接住了向后栽倒的她。 容嗣被圍在人群的最中間,他努力朝李二勤的方向望了一眼,然而都是徒勞。 什么也看不到。 四肢使不上任何力氣的他被人推來撞去,好不容易才能穩(wěn)住腳跟。 手心被塞了沁涼的礦泉水,同時耳邊一直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不能坐,多走走!” “還好吧?需要扶著么?” “恭喜??!” “好厲害!” “我就知道你能拿第一!” …… 然而,沒有他在尋找的那個聲音。 他努力擠出人群。 李二勤原本的位置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容嗣的大腦第一次騰得一片空白。 *** 看臺下通風陰涼的角落,阮銘先挨著李二勤坐在地上。 李二勤在被他抱到看臺底下的出口時就醒了過來。非常短暫的失去意識,并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剛剛那一次咬著牙的奔跑到底還是太勉強,對于800米都已經(jīng)是極限的她,生生陪著容嗣跑了四圈。 阮銘先后腦勺抵在墻上,笑她:“干嘛這么拼命?” 李二勤干瞪眼,根本說不出話。 阮銘先支起一條腿,把手放在膝蓋上:“你數(shù)數(shù),這是我第幾次救你了?” 李二勤想了想:“很多?!?/br> 阮銘先意外。 李二勤笑,仍舊發(fā)不出太大的聲音,每一字都是壓著氣音說出來的:“每一次你用普通朋友的態(tài)度來和我說話,都是在救我?!?/br> 阮銘先怔:“這時候你還能抓緊機會拒絕我呢?” 李二勤點頭。 阮銘先氣笑了“我剛剛救了你,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李二勤認真:“作為朋友,我很喜歡你?!?/br> “你有必要這樣嗎?” “嗯?!?/br> 阮銘先無話。 有人陸陸續(xù)續(xù)經(jīng)過,應(yīng)該是圍在終點的人開始散了。 李二勤抿抿嘴,抬頭看進阮銘下的眼睛:“對不起。” “什么?” “對不起,每一次都拒絕你。” 阮銘先不知道該說什么。 李二勤歪了歪頭:“但是我不喜歡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阮銘先唇角的弧度拉大。 李二勤不解:“你笑什么?” 阮銘先眨眼:“你得再感謝我一次,因為我又救了你?!?/br> 李二勤:“……” 隔了會兒,阮銘先又問:“想過拿什么謝我么?畢竟我‘救’了你很多次?!?/br> 李二勤直接:“請你吃飯?!?/br> 阮銘先嫌棄:“你俗不俗?” “很俗。” 阮銘先:“……” “李二勤。”阮銘先換了認真的語氣。 “嗯?!?/br> “我就一個請求?!比钽懴扔^察她的表情:“能不能讓我摸摸你頭頂?” “什么?” “你就當被狗摸了。” “???” 阮銘先笑:“不說話就當你默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