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沉了沉，神色間閃過一抹失望，說：“很遺憾。”

    她以為自己耳朵聽錯，待回過味來，感覺羞憤。

    “……”好不容易從牙齒間擠出一句話：“讓你meimei搬走！”

    他愣了愣，隨即一勾唇，“讓她住在那里，說不定會是一家人，如果她有不對的地方，你直接管教，不用問我?！?/br>
    她語塞。

    真是同胞血緣，連無賴的基因都一脈相連。

    他淡淡笑了笑，拿起落在車前窗的手機(jī)，輸入一個號碼，再撥出，手機(jī)來電提示音從他衣袋里傳出。再摁中止鍵，將手機(jī)放回原來的位置。

    “聶桑，我會為我自己爭取一個機(jī)會?！闭f完便下車，合上車門。

    這時司機(jī)將車開來了車庫，正打開車后門必恭必敬。他合了合西服衣領(lǐng)，身型高而修長，長腿一伸，整個人進(jìn)入車子，優(yōu)雅從容。

    車窗是單向玻璃，她卻感覺到不曾離開的灼灼目光。

    回家的一路，聶楨打來電話，她交待了幾句掛上電話，發(fā)現(xiàn)連對弟弟的怒火都幾近消逝。

    ……我會為自己爭取一個機(jī)會……

    □□裸的表白啊。她捫心自問，她的心有在激烈地跳動。她的掌心撫上臉頰，guntangguntang，羞澀也不過如此。

    如果這樣的表白能提早兩年，她想她會接受。當(dāng)初她不就接受了另一個人的表白？同樣的顏值，優(yōu)雅溫柔的性格又是她的理想型，她理智又進(jìn)取，絕不會放過最好最適合自己的東西，包括男人。

    若當(dāng)初先遇見的是他，最起碼，兩個人不會因為同樣強(qiáng)勢的性格互不相讓三天一大吵，最后吵到雞飛蛋打，荒唐盡出。

    時間果然是把雙刃劍，抓住了，就皆大歡喜，錯過了，就無法挽回。

    恰時腦海又浮現(xiàn)出另一個身影。世上沒有可以永久隱瞞的秘密，既然已經(jīng)能夠被一個認(rèn)出，估計離天下大亂已經(jīng)不遠(yuǎn)。

    這種事情太過荒唐，她沒有辦法同時面對這一對兄弟。左右都是她的錯，是她造的孽，她必須走為上策。

    回到家，剛進(jìn)去樓道，正要上樓，季尹柔打開門，似乎等了她一段時間，有話要說。

    季家的人真是無處不在，她頭皮發(fā)麻，顧不上理睬她，快步跑上樓，繼續(xù)給行李裝箱，再給聶楨發(fā)了信息就直奔機(jī)場。

    ————————

    季尹淳接到電話時已到機(jī)場，進(jìn)去私人候機(jī)室，對侍應(yīng)生擺了擺手，繼續(xù)聽電話。

    “查的怎樣？”對著電話問。

    “近半年內(nèi)在香港新注冊的公司中，沒有一個叫聶?；蛘遱undy的注冊人，不過有家公司主營建筑設(shè)計方面，注冊人是聶楨，英文名leo。需不需要調(diào)查這個人的資料？”

    “聶楨？leo？”他的眉頭漸漸蹙起，開始回憶。似乎在回憶中捕捉到某個關(guān)鍵信息，立即從沙發(fā)起身，離開候機(jī)室，“今天航程取消，即刻返回！”

    出于*保護(hù)，私人停車庫設(shè)在地下停車庫最里層。從那里出來，路過普通停車庫，一個穿著風(fēng)衣的女人正一手插袋，一手拖著行李箱邁向電梯，步伐款款也不乏急切，風(fēng)衣修身，剪裁出不盈一握的纖細(xì)的腰。

    那種感覺似曾相識，季尹淳淡淡瞥了眼，目光掃過那張臉的剎那間，他驟然出聲：“把車倒回去！”

    聶?？戳搜凼直?，臨時定了最近的航班，離登機(jī)還有半個鐘頭，剛要向電梯方向轉(zhuǎn)彎，一輛車反方向在她面前“吱”一聲停下。

    她蹙了蹙眉，沒有多想，正要繞開，車子順著她的腳步又將她攔住，她這才停下腳步，瞪向車子。透向邁巴赫的單向玻璃只能看到一抹模糊的剪影。

    車窗緩緩搖下，季尹淳一只臂肘搭在車沿，眸光戲謔，慢條斯理道：“還想逃去哪里？”

    聶桑瞬間愣住，這副狂妄囂張的模樣，不是他會是誰！

    她不作他想，慌忙轉(zhuǎn)身，奈何速度比不過大長腿。她的臂膀從身后被攥扯，一陣風(fēng)的功夫，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扔進(jìn)車?yán)铩?/br>
    ☆、第十一章

    被扔進(jìn)車?yán)锏乃查g，頭撞在車窗上，“砰”一聲，酸疼酸疼。聶桑什么都顧不上，順勢扒著門開關(guān)，要打開另一邊車門，卻又被某個人搶先一步。

    某個人鉆進(jìn)車內(nèi)，車門全部關(guān)閉加鎖定，司機(jī)知趣地在幾里外回避。

    “不用讓司機(jī)離開，我不想讓別人以為我同你有曖昧！我……”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鋪天蓋地的吻堵住了她剩下的話。

    他一只臂膀摟著她的后肩，另一個臂膀緊緊環(huán)著她的腰身，讓她沒有絲毫動彈的空間。唇舌交纏，齒間相撞，她無法呼吸。

    很久，她一吸氣，猛推開他，終于拉開距離，雙雙粗喘著息。

    她的手背撫著紅腫的唇，心口劇烈起伏，語氣不接：“瘋子！”

    “你不是怕別人以為我們有曖昧？好啊，那我們就曖昧給別人看?！闭f著，食指翹起她的下巴抬起，俯身上前又是一陣啃咬。

    “啪”一聲，甩上一記耳光，她咬牙：“季公子，注意你的形象！”

    抬手撫上臉頰，他微微笑了笑，“我們總算恩愛一場，我是什么形象你不是早就知道。在你面前，我何必裝?！?/br>
    對這種場景聶桑不能再熟悉。曾交往時，每當(dāng)兩個人脾氣不對付一言不和，她扭頭要走人，人前他聳一聳肩表示女友鬧脾氣，他只能忍讓，人后就將她推進(jìn)車?yán)飦硪环闼何页?，互抽耳光的事情都干過，恨不得掐死對方，鬧了好多次分手，又互不甘心，彼此貪戀，每一次吵架到最后，總能在激吻中講和，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拉扯了三個月才分手。

    她冷笑一聲，“我怎么不記得曾經(jīng)同你恩愛過！”

    他輕聲嘆息，指腹劃過她的唇，“聶桑果然是聶桑，居然跟周圍人放煙幕彈，說要去英國愛爾蘭還有北歐采風(fēng)，讓我把兩年的時間都浪費在那里?！?/br>
    聽到這個，聯(lián)想到這兩年從別人那里斷斷續(xù)續(xù)聽到的關(guān)于他找她的某些事情，感覺好笑，忍不住“噗嗤”一聲，“浪費？季公子在北歐主持的suso.bulding項目這般出色，也不枉你在北歐東奔西跑?！?/br>
    他臉色沉了沉，“所以，我在辛苦找你，你就在看我笑話？”

    她推開他，理了理被弄皺的風(fēng)衣衣領(lǐng)，嘆氣道：“我在想，如果今天不來機(jī)場，也就不會被你撞見，真是出門不利?！?/br>
    他搖搖頭，“可以這樣說，又不可以這樣說。即便今天在機(jī)場碰不見，明天我們也會在一個叫future的公司喜相逢?！?/br>
    她一驚：“你都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你這幾天跟eva發(fā)了email，人家又轉(zhuǎn)告給我，我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兩年你就在美國，而且現(xiàn)在你到了香港，和你弟弟投資了一間公司。難道你也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道理？”

    她憤怒，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斂眸道：“eva居然出賣我！”

    他一本正經(jīng)道：“不，應(yīng)該說，她是你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不會讓你錯過一個好男人的?！?/br>
    “……哈！”她忍不住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好吧，你是一個好男人，是我配不上你?！?/br>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戲謔不再，語聲開始深沉：“桑桑，我很清楚，我在北歐的這兩年，你一直都有關(guān)注我。難道你看不出，這個項目的含義？”

    她望向他，同樣認(rèn)真：“我明白的。suso，sundy，sorry。曾經(jīng)你在給我的道歉蛋糕上就印過這四個字母?！彼α诵Γ瓜卵劢?，試圖將手從他掌心抽離，低聲說：“阿淳，我們分手，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該道歉的是我。不過一切都已經(jīng)是過去式?！?/br>
    他重新緊握她的手，那股力道，仿佛害怕再一次錯失。他語氣開始急切：“桑桑，你不喜歡我強(qiáng)勢，我可以改，但是你有必要走的這樣決絕？一走就是兩年，杳無音訊，你這樣，對我不公平?！?/br>
    她閉了閉眼睛，澀澀地說：“當(dāng)初你也同意分手?！?/br>
    那是她第九十九次提出分手，卻是他第一次回答說：“好，分手，你以為我稀罕你！”一剎那間，她的心在無法抑制地痛。她知道，他們完了。

    他同樣心痛，又悔又恨：“你明明知道，我同意分手只是賭氣。每次吵架，你只會說分手，你不嫌麻煩，我都感到厭煩。所以那次我同意分手，只是想氣你。結(jié)果你信以為真，跑去英國做交換生。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后悔了，就去英國找你，才知道你又回到了美國，然后杳無音訊。你真狠。”

    他后悔，她又何嘗不悔。他去英國找她，她提前結(jié)束交換項目，回到美國，又何嘗不是拉下身段求和。

    只是人生的舞臺是場鬧劇。在兩個人經(jīng)常約會的酒吧，她盼到了同樣的相貌，偏偏又是截然不同的脾性，是她理想中的性情，以為他為她而改變，徹底淪陷。

    因為這個，回不去了，徹底回不去了。那個人不是別人，是他的哥哥，孿生哥哥。只要讓她見到其中的任何一個，都只會提醒她，她是感情的騙子，她會感覺羞恥至極。

    她抿了抿唇，真摯而懇切：“對不起，是我的問題。不過已經(jīng)這樣了，我們各自安好?！?/br>
    “過去的我們都不要去計較，我們重新開始?！?/br>
    她慌忙搖頭：“不可能?！?/br>
    他頃刻沉默，目光漸斂，吐出陰沉沉地三個字：“看著我?！?/br>
    她蹙眉，不由地看向他。

    “這兩年，你是不是有男人了？”他問得一字一句，目光如同利劍，要穿透她的心思。

    她心里猛然一顫，下意識答：“沒有?！?/br>
    他抬起她下巴，警告：“你清楚我的性格，如果有男人敢沾惹你，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br>
    她別過頭，冷冷一笑：“你看，你還是這樣，你一點都沒有變。就算我有男人，又怎樣？我們都已經(jīng)分手了，我是單身，交往幾個男人都同你無關(guān)。”

    他認(rèn)真道：“你錯了，是你單方面分手，不算分手?！?/br>
    她心煩意亂，這樣壓抑的氣氛，她一秒鐘也不愿多待。她撥了撥開關(guān)，示意他開鎖，說：“我不想同你討論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的話題?，F(xiàn)在我想走，你能不能放手！”

    “除非答應(yīng)同季風(fēng)合作?！陛p飄飄的一句話。

    她一愣，“什么？”

    他說：“我知道，這次投標(biāo)事件中，阿柔那個丫頭過于頑劣，一時糊涂，惹禍連累了你們。不過季風(fēng)對你們的計劃書很感興趣，我們合作。至于我們的感情，慢慢來。”

    她拒絕：“我對合作不感興趣！”

    似乎早就預(yù)見她的反應(yīng)，他勾唇一笑，慢條斯理道：“我這輩子，只有人家求我，沒有我求人家。我沒有耐心勸你第二遍。你有選擇合作還是不合作的自由，但是沒有選擇承擔(dān)還是不承擔(dān)后果的自由，這次事件雖然和你們無關(guān)，可如果季風(fēng)放出風(fēng)聲，你說，其他公司會不會有這個精力和耐心仔細(xì)琢磨這個事件中孰是孰非？他們還敢不敢同你們合作？”

    “你威脅我？”她一挑眉，淡定地道：“香港是法制地區(qū)，如果你玩這一套，我會告你們誹謗，如果鬧大了，對你meimei的名譽也有影響。”

    “，你誤解我了?！彼氖持冈谒矍拜p搖，“我是在威脅你，不過不是你以為的威脅。不管法律認(rèn)定誰是誰非，全香港乃至全亞洲都只會認(rèn)定一個事實，就是future和季風(fēng)有了過結(jié)。以后即便他們有興趣同future合作，也得先掂量掂量季風(fēng)的分量。對了，湯瑞建飛行訓(xùn)練樓的項目，你好像有參與投標(biāo)，對嗎？如果湯瑞知道這件事情，即便看在湯家同季家?guī)纵叾加薪磺榈姆萆希阏f，你們公司會不會中標(biāo)？”

    聶桑眸光漸漸沉了下來，沒有說話。

    他擁她入懷，“桑桑，我不想的。除了這個方式，我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將你留在身邊?！?/br>
    她冷笑：“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留住我？”

    “但是至少可以把你留在香港，讓我有更多的機(jī)會重新追回你?！彼膺^她的肩頭，與之對視，“桑桑，future是你和你弟弟的心血，你應(yīng)該會希望你們的心血在香港發(fā)揚光大，對不對？”

    聶桑深吸一口氣，“好，我同你們合作，但是有一個條件。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情愿把future撤出香港。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不信全地球都要看你季風(fēng)的臉色?！?/br>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xù)說。

    “同我保持距離，尤其在第三個人面前。我不希望在這里有任何一個人知道我們以前的關(guān)系。意思是，權(quán)當(dāng)我們不認(rèn)識。”

    他爽快地點頭，“這是一個好主意。我也會當(dāng)我們以前不認(rèn)識，這樣我會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去追你?！?/br>
    “……”

    他欣喜，再次覆上她的唇，輾轉(zhuǎn)間，聽見她冷冷道：“我剛才有說過什么！”

    他擁住她，神色寵溺，在她耳邊吐息：“現(xiàn)在沒有第三個人，給你男人親一下又怎樣！小別勝新婚，何況我們分別了兩年。桑桑，不如我們同住吧，我在香港有好幾處物業(yè)，你挑選一處喜歡的。我們同住，相互好好磨合，都改掉壞脾氣，等磨合的差不多，我們就結(jié)婚?！?/br>
    她拍拍他的臉，“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充其量只是我的ex，不要亂扯關(guān)系。同??？呵呵，有??！”她推開他，不容拒絕說：“讓我下車！”

    他攔住她，“你還想走？”

    她不耐煩地皺眉：“我回家！”

    他笑嘻嘻說：“不愿意同住，那同我吃頓飯總可以了吧？即便只是普通朋友，久別再逢，一起吃頓飯也是很正常的?！?/br>
    她搖了搖食指，一字一句說：“想同我合作，吃飯也不可以。兩個人不單獨吃飯，也屬于保持距離的范疇之內(nèi)！”

    司機(jī)得到命令回來，車門打開，她理了理風(fēng)衣，在司機(jī)面前裝作沒有事情般穩(wěn)重地下車，托起司機(jī)遞上的行李箱走向自己的停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