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賞月，透透氣吧。

    ***

    春日的夜晚還帶著些寒意，凌珣曲腿倚靠在屋頂上，看著天上圓盤似的月亮，一口一口地喝著中午打來的清酒，目光沉如山，神色涼如水。

    突然一道輕柔舒緩的歌聲飄進(jìn)了耳朵，青年微微一愣，凝神去聽，卻并未聽到歌詞，只有柔和清雅的調(diào)子，裹著少女軟蠕嬌憨的嗓音，像湖水一樣在夜色中輕輕蕩開。

    不知為何，煩亂的心竟?jié)u漸平靜了下來，低沉的情緒也仿佛隨著那歌聲悄悄融化了開，凌珣安靜地聽著，突然將另外那只手中緊握著的蝶形玉墜放回了衣襟里，抬手又喝了一口酒。

    聽著歌，喝著酒，吹著風(fēng)，賞著月。

    好像這遠(yuǎn)離過去的日子……也沒那么難過了。

    剛這么想著，歌聲突然斷了。

    第20章

    第20章

    凌珣回神，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支起身子往隔壁院子看了一眼，卻什么都沒有看到。想了想，青年起身下了屋頂，順著墻頭往前走去，果然才走了幾步，便看見了一身素衣的小姑娘托著腮蜷在隔壁檐下的藤椅上，仰面朝天，目光幽遠(yuǎn)。

    她很漂亮，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凌珣就知道，然臉上的疤痕損去了她的美，叫人們看她的時候，心中更多的是惋惜。

    可這會兒，青年心里卻只有驚艷。

    月光如水灑在她臉上，襯得她眉眼生輝，目光皎皎。明明那疤也還在，明明其他的什么都沒有改變，他卻無端地覺得……

    這丫頭真美，比他方才賞的月還美。

    然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神色看著并不愉快，凌珣覺得有點(diǎn)美中不足，于是伸手折下一枝桃花枝，憑風(fēng)“送”到了她眼前。

    突然一物破空而來，“唰”地一聲插.進(jìn)了她身前的土地里，正在發(fā)呆的阿茶驟然一驚，嚇得整個人從藤椅上跳了起來，若非心里還想著姥姥已經(jīng)睡著，不能太大聲吵醒她，小姑娘怕早就已經(jīng)尖叫出聲了。

    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那物竟是桃花枝，阿茶驚愕，下意識地往不遠(yuǎn)處的桃樹看去：“誰……誰在那？”

    “為什么不繼續(xù)唱了？”

    依然清冽的嗓音，與平時的冷漠卻又有幾分不同。阿茶一愣，壯著膽子走過去往樹上一看，卻見凌珣正懶懶地倚靠在墻頭，臉色微紅，化了冷意；目光如星，燦亮逼人。

    “凌，凌大哥，你……這么晚了，你怎么……？”

    “為什么不繼續(xù)唱了？”青年沒有回答，只又問了一句。

    他竟聽到了自己隨口哼出的曲兒，阿茶頓時臉蛋一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不敢不答，便嚅囁道：“口，口渴了……”

    “口渴？”凌珣偏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壇子，突然沖她勾唇一笑，“有酒，喝嗎？”

    這個笑不同于先前那種叫她害怕的笑，竟是俊冶好看得不行，帶著說不出的魅惑之意。阿茶愣住，終于發(fā)現(xiàn)他好像有點(diǎn)不對勁。

    “我不會喝酒，凌大哥，你……”小姑娘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凌珣笑容一收，板起了臉：“沒有。”

    “……哦?！卑⒉枳钆滤@表情，忙應(yīng)了一聲，拔腿欲溜，“那，那我回去睡覺了！”

    “站住?！?/br>
    阿茶僵住，有點(diǎn)不安：“凌大哥……還有事嗎？”

    凌珣看著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壇子，沒有再笑，可語氣又不自知地帶了些引誘的意味：“人們都說酒能解千愁，真的不來點(diǎn)？”

    阿茶愣住，半晌才擠出一句話：“那……那能助眠嗎？”

    “能，”凌珣一本正經(jīng)地回道，“有些人喝上一口便會犯困?！?/br>
    想著自己再不睡明早一定起不來，阿茶到底是咬咬牙，朝凌珣伸出了手：“我……想喝兩口?！?/br>
    因抬高了手，小姑娘的袖子不由稍稍下滑，露出了一小截纖細(xì)白嫩的手臂?？粗前子衲叟喊愕募∧w，凌珣心頭微癢，不知為何竟突然脫口而出：“上來看看？”

    阿茶懵了一下：“上，上去？”

    凌珣回神，心中雖有些不解自己方才的反應(yīng)，可卻不曾感到后悔，反而還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期待，于是他看著她，面色淡然地補(bǔ)了一句：“嗯，屋頂上的風(fēng)景不錯?！?/br>
    阿茶下意識想拒絕，可凌珣不等她說話，便又道，“上來，往后我便不再問你為何怕我?！?/br>
    這誘惑太大，阿茶沒受住，毫不猶豫點(diǎn)了頭。

    凌珣忍不住笑了出來。

    戲謔的，醇厚的，不帶任何冷意的笑聲，說不出的好聽。還有那張素來冷銳的臉，這會兒也像是遇見春風(fēng)融了雪，寒意消散，唯剩下漣漣春光層層蕩開，襯得他眉眼如畫，俊朗非常。

    阿茶莫名紅了臉，隨即又覺得這人今晚真是有些不對勁，沒事兒爬墻頭喝酒不說，還總笑，與平日里閻羅似的那個煞神完全不像。

    還不承認(rèn)呢，一定是醉了，阿茶想。

    “會不會爬樹？”

    阿茶回神，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話不說就撩起自己的裙擺，踩著那桃樹粗壯的枝干往上爬。

    她身手很利落，顯然平時沒少干這事兒，凌珣眼底笑意更濃：“原來是個慣犯?！?/br>
    阿茶正專心地爬著樹，聽到這話腳一滑差點(diǎn)摔下去，好在一只修長的大手及時握住她的手腕，穩(wěn)定了她的身子。

    “高估你了?！彼┥砜粗?，眸子黑亮，笑意蕩蕩。

    手腕上傳來的溫度灼熱得有些燙人，阿茶只覺得渾身僵硬，下意識想掙扎，可看著他這與平常大有不同的神色，心口又莫名地跳了一下，一時張嘴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