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表哥后 第22節(jié)
楊晟真走到她的身邊,俯身握住她的小手,帶著她的力道去寫那橫豎撇捺。 “二,二表兄,疼!”洛寧感受到手上包裹著的溫熱大掌,在他耳畔輕聲慢語。 楊晟真?zhèn)软聪蛩?,不動聲色地將握著她手的力道放輕了幾分。正帶著她運筆時,視線忽然掃過她脖頸處的紅痕。 “二表兄,疼!”方才握筆時的力道在他看來分明沒有多用力,她卻喊疼。那昨夜他失控時狠狠掐著她的脖頸,她又會有多疼痛? 她只是為了與他送獨墨菊,見他病倒在地想關心他。且那株獨墨菊又是她冒著被狼吃掉的風險才采來的。 他似乎對她太過嚴苛了些…… 楊晟真垂眸,另一只手扶額,原來他還是控制不住心底的那分暴虐。一開始在凈禪寺,因為老師的事,他心情煩躁,那時候就險些掐死了誤以為爬床爭寵的她。 昨日亦是,只知自己神志不清,徹底釋放了心中的那些暴怒。今早他一醒來,想起了昨日的事,依舊心有余悸,在心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來日后他還是得更加克制才行。 “二,二表兄——” “怎么,又疼了?”楊晟真聽見聲音,回過神來不明所以地問道。 “不,不是,墨汁都已經(jīng)暈染這么一大片了,怎么還不寫,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抱歉。”他視線落在她的黑眸里,聲音疏朗清雋。復而又換了張紙,帶著她重新書寫。 洛寧聽見他說“抱歉”時眸色一驚,微不可察地側(cè)眸打量著他。 怎么她越發(fā)感覺,他與方才甚至昨夜的他不是一個人了? 正練字間,房門被人用力敲起,腦海中的炮仗被人點著,洛寧猛然起身,唇瓣冷不覺地擦過身后人的臉龐。 楊晟真眸光詫異地看著她,然而當事人卻一無所知,轉(zhuǎn)身朝向他,聲音哽咽且急切,“怎么辦,二表兄,是不是他們又回來了?” “二表兄,他們定然是在那院子里沒找到刺客,想起了方才你說的在屋里藏了侍妾,是不是要來抓我這個侍妾!” “二表兄,我該怎么辦啊,還未能多未二表兄待一會兒,我還不想死呢!” 洛寧抓著他的胳膊,急得眼眶發(fā)紅。 “你先躲起來,我出去看看。莫怕,既然是我讓你來此的,便不會讓你有事?!?/br> 洛寧又如方才那般躲進了他的床榻上。 楊晟真垂眸理了理方才被抓皺的衣衫,這才去開門。 “二表兄,你有沒有見洛寧,我從傍晚時分與她分離后便再也沒有見過她。聽到宋玨提前派人來說等會要搜查刺客,我想告知洛寧一聲,叫她莫怕?!?/br> “可房間里根本沒有人,方才禁衛(wèi)軍沒有搜查我的房間。我知你待洛寧尚且不錯,她來過這兒了嗎?” “并未?!?/br> “啊?她沒有來?。俊彼魏V轹畷r白了臉色,愈發(fā)急切起來。 “二表兄,你可知她會去何處?”她有些急切,迷茫間眼神無處安放,視線好巧不巧凝聚于楊晟真身后不遠處。 不待楊晟真轉(zhuǎn)身質(zhì)問她做何,宋海珠已經(jīng)將他身旁那物撿起。她拿在手上仔細觀摩,抬眸吻到,“這根金簪怎么這般眼熟?” “不對,這是女子用的金簪,二表兄你這里怎么會有女子所用之物?”宋海珠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調(diào)侃道,“莫非二表兄玩得太花,不然怎么在門口也有女子的發(fā)簪!” 聞言,楊晟真聲音一凜,旋即冷聲怒道,“你若再胡言亂語,便別怪我不顧及表兄妹的情意?!?/br> “長什么樣子?哎,若是洛寧知道這個好消息,指不定怎么開心呢!”宋海珠也不在乎他的慍怒,視線如轉(zhuǎn)子般朝里窺視。 “不行,我要看看,都說王繪青要與你訂婚了。洛寧之前被王繪青害成那樣,你婚前失貞,想必那王繪青定然會氣到臉色發(fā)青。哎呀,想想就舒心?!?/br> 見她愈發(fā)無禮,楊晟真深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堵住她要進屋的動作,一邊等著硯池和墨七。 然而宋海珠自幼習武,身手靈活如燕,輕輕一躲便逃開他的桎梏。再之后如同失了線的紙鳶,愈發(fā)肆無忌憚。 楊晟真眉含慍色,再也顧不得硯池和墨七,快步跟著她到了里間。 洛寧發(fā)覺落在身后那難以忽視的視線,肩膀都在發(fā)顫。她不明白,為何一晚上要梅開二度??墒乾F(xiàn)在宋海珠就在外面,若是被她看了去,那自己今后還要如何見人? 且,宋海珠還會怎么看待她! “出去?!睏铌烧孀叩剿魏V榈拿媲?,擋住那月白帷幔,面無表情,聲音凌厲。 “原來還真是金屋藏嬌??!”宋海珠嘖嘖唇瓣,也覺得沒了意思,遂轉(zhuǎn)身出去,垂眸拿著手里那簪子反復把玩。 這金簪是花絲鑲嵌的蝴蝶牡丹,還有零碎的珍珠。越看越覺得眼熟,宋海珠走到外間,突然頓住腳步。又向里折返回去。 “二表兄,讓我看一看你帳中人長什么樣好不好嗎?”問出這個問題時,她既羞澀又覺得不可置信。只是她方才想起了,臨行前收拾包裹時,她還問了洛寧要帶何妝奩首飾。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洛寧就僅有一只金簪還拿的出手些。她想送洛寧一些時興的頭面洛寧又不肯要。宋海珠無法,只得了帶了幾只不那么貴重的金簪,這樣到時候出現(xiàn)在人場里也顯得洛寧不那么被人看輕。 而那支金簪,恰巧還和王繪青的一支很像。 宋海珠一時有些猶豫,她找了洛寧好久都不見人?,F(xiàn)下二表兄這邊多出來一個人,只是不知這人是王繪青還是洛寧。 可洛寧怎么會和二表兄這般…… 她的視線落在楊晟真身后的床幔上,近乎凝滯。 “你還沒有鬧夠嗎?看來宋玨真是對你管教太少。你以為,天下萬事,別人的床榻也是你想看就能看得,你還有一點禮義廉恥嗎?” 洛寧用被褥蒙著頭,緊閉雙眸,咬著唇瓣。心里既愧疚宋海珠被人這樣辱罵,又希望她趕緊離去。 “就讓我看看,我是來找洛寧的,你不讓我看,是心虛嗎?”宋海珠狐疑地打量著他。 “你看這只簪子,明明就是洛寧的,落在你房里,為何偏偏落在你房里?” “今日不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休想將我打發(fā)了?!?/br> 她身音逐漸加雜著慍怒,襯他不注意一把推開他,抬手便要去掀那床幔。 第28章 琉璃宮燈 “郎君, 外面是誰啊?”床幔中的女子掐著嗓子嬌聲喚道。水蔥般的指節(jié)狀若蘭花,探出帳外。 隔著一層薄紗帷幔,那女子半身坐起。背對著外方, 烏黑如墨的長發(fā)盡數(shù)披散,恰巧遮掩住了玲瓏有致的身型。 宋海珠正欲掀起床幔的手霎時頓住,見那女子將要起身出來。她臉頰微紅, 趕忙轉(zhuǎn)過身去。 “鬧夠了嗎?”楊晟真走近擋住身后的女子,冰冷地視線落在宋海珠身上。“有你要找的人嗎?” 宋海珠緊緊抿著唇瓣, 垂眸看著手中那物。方才聽的他那侍妾的聲音如此嬌媚,輕喚的那一聲郎君似乎酥了骨子里, 令人如墜蜜壇。更何況, 她自己就是女子, 尚且無法忍受, 更別提那道貌岸然的二表兄了。 試問, 哪個正經(jīng)的女兒家會那樣矯揉造作的說話, 還不什么勾欄院里來的! 一時竟然覺得手中的金簪愈發(fā)燙手,方才還指不定被人當成什么玩樂才掉到門口……想到這, 宋海珠趕忙將那金簪丟到不遠處的長案上。 這不看還好, 視線落在那黑漆長案上,竟然發(fā)現(xiàn)那長案似乎有些移位…… 旋即,她漸漸有了底氣,轉(zhuǎn)身一臉正色地看向緊緊擋在那侍妾身前的面容冷峻的男子,冷叱著,“二表兄看起來這般人模人樣,未曾想竟然是這樣的人?!?/br> 當下, 她也不顧及什么男女大防,只覺得二人再怎么說也是表親, 況且上回他還幫了她,遂而好心提醒道,“如果我沒記錯,二表兄似乎身子骨不是很好。玩樂歸玩樂,到底是縱欲傷身,再怎么說官家子弟狎妓還是有些——” “將人請出去!” 硯池和墨七一同進來,還沒等宋海珠說完便將她架著帶了出去。 “楊晟真,你——” 見外面的女子終于離去,洛寧松了一口氣,迅速穿好衣衫。順帶將方才散開的墨發(fā)攬到一側(cè)。 “二表兄,海珠jiejie找我找得這般心急,我待會回去時候該怎么說???”她穿好衣裳,下床準備穿著湖綠緞面的繡鞋。 “你之前夜里獨自出去不是挺有能耐的嗎?” 聽到他背刺的話語,洛寧知道他是因方才宋海珠找自己的事心有不快,便小心翼翼地抬眸探查著他的神色。 “二表兄,你真的與王二姑娘定婚了嗎?” 問出這話,她垂眸咬了咬唇瓣,似乎又覺得自己太過突兀,旋即解釋道,“之前聽嘉雨meimei說,大太太早給你定下鄭氏那邊的jiejie……” “此事實乃無稽之談?!彼ы渎暤?。 “哎呀,都怪我?!甭鍖帉⒋册炱饡r,發(fā)現(xiàn)他的床榻被褥早已亂作一團,一時有些不好意思,“二表兄的床褥都亂了。要不我還是將這收拾收拾吧?!?/br> 雖然提議,可未待楊晟真未開口她已經(jīng)自作主張地俯身單膝跪上床,開始收拾著他床榻被褥。 楊晟真立在那處,視線逐漸凝滯于她身上。燭光下,他眉眼漆黑如墨,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方才海珠說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她說話張口就來,不過腦子,你以后還是和她保持些距離,免得引火上身?!?/br> 洛寧聞言,唇角的笑意瞬時僵在了臉上。她沉默良久,卻并未說話。 捫心而問,方才她險些被宋海珠那一系列cao作嚇死了。對于這種肆無忌憚甚至敢掀表兄床幔的事,洛寧自然是不認可??墒牵魏V樽龅倪@一切都是為了尋找她,因為關心她而冒著被楊晟真斥責的風險。 “二表兄,方才海珠jiejie來時說了,禁衛(wèi)軍未曾搜查過她那兒,是不是就說明禁衛(wèi)軍走了?”她下床緩緩靠近,不動聲色地拿過方才那支金簪攥在袖中,試探性地詢問,“那我是否可以回去了?” “你自行去留便是?!彼f完這句話,便轉(zhuǎn)身去了外間。 洛寧緊緊握著袖中的金簪,垂眸不語。他被自己的表妹氣成這樣,若是自己突然離去,是否太過無情?可是,若繼續(xù)留在這里,宋海珠找不到她依舊心急如焚。且若是再來個梅開三度,她可沒有這般心力去應對…… 洛寧注視著燈臺上的燭火,嘆了口氣。 “二表兄,那我走了。多謝二表兄今日又耗費如此多的心力教我寫字。洛寧回去后定然好生練習,不教二表兄失望。”洛寧站在燈旁,溫聲道。 “你上心便可。”他說罷,視線落在她漆黑的墨發(fā)上,發(fā)現(xiàn)她將長發(fā)分向兩旁,正好可將脖頸的痕跡遮掩一二,“回去的路上當心。這是琉璃宮燈,你拿著罷。” 旋即,他走到燭臺旁將那琉璃宮燈點亮,遞到她手里。 洛寧接過燈柄,燈火將她的臉龐渡上一層泛著金黃的光暈。漆黑的瞳孔里似乎倒映出他的身影,楊晟真微怔,當即側(cè)過臉龐。 “多謝二表兄?!彼弥鹆Ъt燈,眉眼間滿是笑意,“二表兄真是細微體貼,不知以后誰能有這個福氣,成為二表嫂?!?/br> “莫要胡言,夜深了,你且回去吧?!?/br> “那洛寧走了,二表兄也記得早些休息?!?/br> 鬧了一整晚,這場驚心動魄的喜劇終是結(jié)束了,洛寧離開的時候如釋重負。她打量著手里的琉璃宮燈,不自覺摩挲起鑲嵌著玉石的燈柄。 竟然莫名有些失落…… 楊晟真給了她琉璃宮燈照明,若是想一來一回,必然要有借有還。如此一來二去,便又能找到機會接近他。可是這琉璃宮燈到底是非同尋常之物,質(zhì)地這般純凈的琉璃燈罩,還有這檀木柄上的雕花,鑲嵌的珍珠玉石,哪一樣拿出去不能賣個大價錢。 以往她在湖州時,也曾見過燒制清脆透亮的紫色琉璃酒盞,據(jù)說是西洋舶來的,那時一只酒盞便須得千金購之。 但是如今在蒼臺山上,她連獨乘的馬車都沒有,又怎能將這么貴重的東西隨身攜帶? 楊晟真給她這一招琉璃燈到底是出于好心,可未曾想過她一個寄人籬下且有寒酸的表姑娘,哪能有這樣的好東西? 到底是懷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