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表哥后 第47節(jié)
見三方士在司禮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緩步而來,跪在圓臺上整那一套有的沒的。楊晟真注蹙眉凝望著他,面無表情的地用手心劃過腰帶,一指長的血口乍然出現(xiàn)在眼前。他閉上眼眸,攥緊右掌隱于袖中。 好在官袍是深綠色,血淌到衣服上也看不出什么。 “可求問出什么?”扯著嗓子陰柔聲音從一旁傳來,三方士走下臺階,朝大太監(jiān)呂禾行禮。 “熒惑守星,君父危矣?!?/br> “那,可有破解之法?”宋徵神色認(rèn)真地看向他,只不過余光詫異地瞥向姍姍來遲的二皇子宋規(guī)。 “有,須至親至正之人以身換血,方可就君父于危難?!?/br> 此言一處群臣驚愕,連宋徵都旋即沉下臉來。誰人不知,至親至正,太子的生母薛皇后乃董太后嫡親jiejie的女兒,當(dāng)年仍是安王的陛下與薛皇后可謂是親上加親。 “一滴血罷了,孤豈會吝嗇至此?”宋徵看向愈來愈近的宋規(guī)。 正要動作時楊晟真驟然開口。“不知,微臣有些好奇,道長是如何占卜問天?憑何道長以一人之言而代天意?道長不過區(qū)區(qū)二三十載,又豈能壓住天的福澤?” “本道是圣人親封三方士,莫非大人不信君父?是要忤逆君父?” “呵,好大一頂帽子?!彼吾缙ばou不笑地看向他,“來人,將這招搖撞騙之人拿下!” “誰敢!”不待太子出手,二皇子立刻大聲呵斥住他,“皇兄這是做何?父皇若知道長如此受你辱沒,待父皇醒來時皇兄又,如何交代?” 他故意咬中這四個字,這段時間太子愈發(fā)猖狂,整個朝廷莫不成了他一個人的朝廷。可太子畢竟還只是太子,父皇未駕崩,東宮的位置指不定還有什么變動。 “孤自有交代,只是二弟一味地維護這個妖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弟同這妖道有何勾當(dāng)。” 正爭吵間,一個太監(jiān)急速而來,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君父醒了!君父醒了!” “君父醒了!” 奉仙殿前的眾人皆是一驚,紛紛隨著太子和二皇子趕到養(yǎng)心殿。三方士跟在二皇子的身后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你怎么了,子明?”察覺他臉色發(fā)白,唇無血色,宋玨擠開人群,關(guān)心詢問。 “莫要管我,先去先去養(yǎng)心殿?!?/br> 圣人醒了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宋徵監(jiān)國以來做了太多事,二皇子得意地看向那邊的的太子等人。 只是還未走到養(yǎng)心殿,隔著很遠(yuǎn)的宮墻就聽到了綿長悲慟的哭號聲。接著是悠長渾厚的喪鐘聲。一聲有一聲,此起彼伏。 “妖道!來人,將妖道拿下,速速處死?!碧友劭粜杉t,抽出了侍衛(wèi)手中的劍指向三方士。 只是一時混亂,二皇子唇角勾笑,迅速隱沒于人群之中。三方士也緊隨其后。 看著人不見了,太子轉(zhuǎn)身,和楊晟真對視,旋即吩咐了身邊的親衛(wèi),宋玨更是脫下了官袍,露出了里面的一身兵甲來。 其實圣人昨夜就斷了氣,太子故意隱瞞不報,用特殊的湯藥吊住他的脈搏,才蒙騙過那妖道。這一切為的就是釣出二皇子的黨羽。除去二皇子,他的皇位才能坐地穩(wěn)妥。 二皇子剛出城,潛伏的士兵早已出現(xiàn)在了宮城門口。 可見無論今日圣人醒是不醒,二皇子都要強行逼宮。楊晟真站在城樓上遠(yuǎn)遠(yuǎn)眺望,只是他們早算出了今日這一招,才能及早做出準(zhǔn)備?;食堑慕l(wèi)御林軍,早已埋伏于何處,只等著對這群反賊一網(wǎng)打盡。 不過一會兒,兵刃相接,二皇子的兵馬處處陷落,似乎無論在何處,他們都是腹背受敵,不僅有宮墻上的羽林軍,還有外城的兵馬紛至沓來。 穆廣元意識到中計了,遙望宮城高處的身影,漆黑的眸中閃出一抹狠厲。他旋即脫去外袍,撕去假面,朝著城中而去。 他早就與珍兒約定好在永誠書肆?xí)?。本以為隨二皇子逼宮成功,到時入主皇宮,楊家,楊晟真,顧氏通通都跑不了,他會讓他們生不如死。奈何,二皇子關(guān)鍵時候卻不中用,教楊晟真和太子算計了。 呵呵,不是明日就要成婚嗎?那今日就送他一份大禮。 一開始城中人來人往,嬉鬧不絕。不過一會兒人流開始沸騰,似乎聽說哪哪死了人,何處在打仗。洛寧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一個時辰,此時聽著外面早已安靜如常。 耐不住好奇,她回頭望了一范掌柜,得到允許后才將門開了小縫。 看清來人后洛寧旋即嚇得闔上了門。 楊晟真,他怎么找到這來了? “珍兒開門,是我,來不及了,我們現(xiàn)在就得走!” “知韞哥哥?” 沒有遲疑,洛寧迅速打開了門,久違地沒有見過他本來的臉,忍不住心下亂跳。 穆廣元常年易容,故而皮膚較楊晟真更為白皙。不過但是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和我陰柔,久不見光,幾乎更能清晰地看到他額上的青筋和血管。 洛寧被穆廣元掐腰抱上馬,隨著噠噠的馬蹄聲,她不可置信地側(cè)眸看向身后的男子。 穆廣元勁瘦的臂膀環(huán)住她的腰肢,握住韁繩,長腿用力加緊馬腹,帶著她極速而行。 到了城門出,二皇子的兵馬已然潰敗,禁衛(wèi)軍見有人騎馬而過,旋即持槍攔截,“我出城辦事,爾等奈何阻攔?” 他只是冷著臉色,眸光淡漠,那士兵見是楊二公子,旋即收了長槍放人。 馬馳行得太快,不知磕到了什么石塊,突然間洛寧身子一個趔趄,磕到了前面的馬鞍上。她試著起身,才發(fā)現(xiàn)手腕不知被什么纏住。 “怎么了?”穆廣元見她爬在馬上,銳眸一掃發(fā)現(xiàn)了她腕上的佛珠掛住了韁繩。當(dāng)機立斷,他用力一扯,繩線斷裂。佛珠向四周飛散。 “誰放了人?”見一匹烏雎急速而過,城墻上的宋玨和楊晟真意識到不對,旋即下樓趕來。 那小廝見到宋玨,旋即道,“秉大人,方才楊大人帶著一個姑娘過去了。小的見是楊二公子,故而放行?!?/br> “什么?楊二公子?”宋玨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小兵,隨后回頭看向方才下來的楊晟真。二人對視一眼,宋玨正欲繼續(xù)質(zhì)問那小兵,卻被楊晟真抬袖阻止。 烏雎早已不見蹤跡,楊晟真垂眸注視著那處,卻意外發(fā)現(xiàn)腳邊有顆熟悉的珠子。那珠子陷入泥土中,幾乎不見痕跡,倒像是被踩進去的。 他蹲下身,順勢撿起那顆佛珠。誰料視線一掃,周圍還有第二顆、第三顆…… 心中猶如被一塊重重碾壓,血rou模糊的手握著散珠。他起身看向那士兵,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是那笑容看得宋玨起了一身冷汗。 “你說,方才有個跟我相貌相似的人,帶走了一個姑娘?” 第58章 撕裂(修) 沾染泥土的佛珠仍在血漬干涸的指尖流轉(zhuǎn), 一股眩暈感又用直竄額頭。 穆廣元竟然敢當(dāng)著他的面擄走珍娘! 楊晟真將那佛珠攥進掌心,冰冷地眸子直直看向遠(yuǎn)方。而后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將散珠扔揣進袖中, 起身躍上近旁的馬匹,揚塵而去。 宋玨反應(yīng)過來時只能望塵莫及。如今城內(nèi)暫時缺不得人,他喚來城樓上的墨七帶人跟上。 將近黃昏, 二皇子逼宮叛亂的事已落下帷幕。太子念及手足之情,將二皇子貶為庶人, 永遠(yuǎn)幽禁于天牢。不過叛亂雖平,京中的店鋪巷道卻是被戰(zhàn)火摧殘的千瘡百孔, 百姓負(fù)傷者不計其數(shù)。 宋玨正帶著禁衛(wèi)軍收拾殘破的街道, 不期卻然見宋海珠帶著面紗領(lǐng)著一群人過來了。 見那丫頭縱情肆意恍若無人的模樣, 宋玨心中的火氣登時燃起, “你來添何……” 見她帶著布匹財帛去了受難最重的洪恩坊, 宋玨斥責(zé)的話語登時卡在喉中。洪恩坊是宮城南邊的街坊, 二皇子領(lǐng)兵造反時幾乎將這里清空毀壞。那些不愿離開的百姓死死護著自家的房宇財帛,卻不料被殺紅眼的反賊當(dāng)場屠戮。 如今戰(zhàn)火已止, 街坊毀壞參半, 耳邊是綿綿不覺得哭號聲。面對如此亂象,太子殿下為取得民心自然會施展一些作為。 “……你這般魯莽,成何體統(tǒng)?”見宋海珠直接將那布匹往裹著藏藍(lán)頭布身材干瘦的老叟身上一扔,宋玨登時黑了臉。 宋海珠聞聲只是瞪了自己兄長一眼,旋即大步走近那老叟,拾起那布匹往那老叟身上砸。 “老東西,叫你欺負(fù)阿婆!”方才她剛來向陽坊分發(fā)布匹, 就見這老叟對一年邁體弱的阿婆拳打腳踢。 宋海珠當(dāng)然不能忍,雖說這些人如今是受了難的苦主, 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即使需要給他們受害的補償,那挨她一頓打也無可厚非,畢竟是替阿婆討回公道。 “大周律法,肆意欺辱老弱孤寡者,杖三十?!鄙詈诘脑硌ピ絹碓浇?,只見那釘釘子一樣目光狠狠砸在自己身上,像是把她摁到土里去。 宋海珠當(dāng)然也不服氣,“呵,你少拿這一套壓我,你也不看看剛才這老東西將阿婆打成什么樣了?”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那老叟見宋玨一身兵甲配著長刀,且又將律法掛在嘴邊。他小心翼翼回探了眼宋海珠,瞇了瞇渾濁不清的眼眸,急忙連滾帶爬地到了宋玨腳邊。 “大人啊,方才那是小人的渾家,她做錯了事,小人不過是說了她幾句,哪里有方才那位貴人說的般拳打腳踢?大人可得為小人做主啊。” “她是小人的渾家,自然事事該以小人為主,受小人管教。若是做錯了事連說幾句都不成,這……小人也不知何處惹了方才的貴人??!”老叟指著縮在臺階上嗚咽的老嫗道。 “你說的是?!彼潍k回應(yīng)著老叟的話,卻咬牙切齒怒視著宋海珠。這個丫頭真是無法無天了,既然奉命為皇室辦事,還敢在此肆意妄為當(dāng)街撒潑打人。宮城腳下,有多少長眼睛盯著她都不知道,活活落了太子殿下的面子,還給整個梁王府丟人。 “給我過來。”他也不講究,反剪住她的手腕,隨手揪起宋海珠的后領(lǐng)就將人提走,也不顧她的掙扎。 見人走了,老叟迅速拾起布匹,惡狠狠地砸向方才那哭泣哽咽的老嫗,“你他娘的,若不是你整天盡干那些見血的虧心事,老子這一輩子的心血怎么會被火燒沒了,你看看,我的鋪子,一把火,全沒了!” “都是你這瞎了鼻子爛了眼的老婆子害的!” “你當(dāng)初怎么就沒被火燒死在蒼臺山上!你丫這死東西!” 身后傳來婆子隱忍憋屈的號叫聲,宋玨突然頓住腳步,回眸望了那老嫗一眼。正欲揮拳的老叟不動聲色地迅速將半空中的手掌垂下,一臉陪笑地看著宋玨。 要是他沒記錯,京中地志記載,蒼臺山起火不過兩次,一次是在元嘉六年,天雷引發(fā)了山火。另一次是淳化十九年,據(jù)說也是天雷起火,那次還將外祖家的別苑燒沒了。 元嘉六年是九十多年前,而淳化十九年是二十四年前。宋玨心中一驚,頓住腳步,愣怔片刻。不過恰在此時,宋海珠逮住機會,身軀猛的朝后傾去,順著他的胳膊彎一塌腰掙脫了他的桎梏。 “哼,你就等著吧,你不是怕被人知道那些不堪回首的事嗎?等晚上洛寧meimei來了府上,我就讓她一同看你的笑話,死宋玨!”她說著,還不忘跺腳,接著狠狠地剜著宋玨才算解氣。 聽她提起韓洛寧,宋玨才倏地想起她許是被穆廣元帶走了,故而楊晟真才這般急切不顧身體上馬追人。 不過憑他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楊晟真這親定然是成不了。不知為何,他心中竟然像松了一口氣似的,卻又放心不下楊晟真。 這種撕裂又矛盾的心理一直折磨著他到月上枝頭。受災(zāi)的百姓都安頓妥當(dāng),這才匆匆趕去了楊府。 月色皎潔如水,盡數(shù)灑落在院中。竹葉隨風(fēng)搖曳,葉片摩擦?xí)r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交疊的影子倒映在月色的海洋中晃出深淺不一的痕跡。只聽說情況緊急,齊大夫迅速掃了眼扶光院外的竹叢,跟著前面身形高大勁瘦的男子快步進了扶光院。 “公子,齊大夫到了?!蹦叻A報完后,徑直立在抱廈前守著。 室內(nèi)燈火通明,四處懸掛著紅綢帷幔,更顯得溫馨柔情,愜意纏綿。聽說公子明天就要娶親了,今天身子突然不適,齊大夫小心翼翼地逡巡了一圈,忍不住替他著急。 只是更為他不解的是,未來的二奶奶……那個姑娘不是一向傾心小穆大夫嗎?看著小穆大夫時那眼睛里的光潤都能掐出水來,怎么就轉(zhuǎn)頭又嫁了二公子? 二公子雖好,可在他看來,這等公卿貴族的媳婦兒沒有一個好當(dāng)?shù)模挠屑藿o醫(yī)術(shù)高明又才能出眾的小穆大夫好? 干涸已久的血漬早已被白棉布反復(fù)擦過,如今手心兒只有一道皮開rou破的口子,幾乎沒有塵土和血漬。楊晟真仍舊穿著今早出去的那一身淺綠官袍,坐在書案前的官帽椅上,神情晦暗的用帕子擦拭著手中的墨玉墜子。 他衣衫凌亂,補子上的白鷴上壓著一道道褶子,更是有幾縷發(fā)絲洋洋灑灑的落在身前。齊大夫見狀,一時驚愕,旋即又將之壓下。入府十多年,二公子少年時就端方儒雅,氣質(zhì)如蘭,從未有如今這幅失魂落魄甚至是形容不整的模樣來。 楊晟真見齊大夫來了只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而后伸出手腕任他把脈,今日他騎馬前行,發(fā)現(xiàn)中了埋伏,不僅遇到了一群殺手,還險因此些命喪山中。 他抬眸看向窗外,月光的銀輝傾灑于漆黑的樹干上,映出點點光影。他心中一緊,到現(xiàn)在,他仍未見過珍娘一眼。若無意外,明晚便要成婚,也不知珍娘發(fā)現(xiàn)自己被擄,會不會害怕…… “二公子?”方才就喊了他見人沒有回應(yīng),齊大夫抽回手時又喊了楊晟真。 他旋即回過神來,擔(dān)憂的眸子又恢復(fù)剛進門時的平靜深沉,“如何?” “公子莫非是中了藥?有種迷藥名喚軟筋散,別名也叫蒙汗藥。中了藥會頭昏腦漲,全身無力,嚴(yán)重的話甚至?xí)<啊?/br> 礙于公子明日就要成婚,他還是不忍心說那些咒人似的的喪氣話。 “不過也不礙事,公子的癥狀相對較輕,應(yīng)是所用不多……明日就是公子的大喜之日……此藥的效用差不多六個時辰就消下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