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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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你長大了,竹西。” 池竹西和他面對面坐著,池樊川和他體格相差快一倍,完全擋住落地窗外的余暉。逆光讓池竹西看不清他的表情,當(dāng)他開口,低沉硬朗的語調(diào)順著男人投來的陰影攀附上皮膚。 原本還算放松的池竹西瞬間換了副模樣,身體本能的戒備起來。 池樊川坐下后的第一句話卻是:“你身上有煙味?!?/br> 池竹西:“別人的?!?/br> “身體不好的話最好別碰煙,池淮左的煙癮就很大,怎么說也不聽。” “我不吸煙?!?/br> 池樊川笑笑:“只是隨口說說,別那么拘束。” “我想過找你,但似乎有很多人都不想讓我們見面。”他雙腿交疊,緩緩靠在沙發(fā)椅背,漫不經(jīng)心說,“真遺憾,可我畢竟是你父親?!?/br> “沒人這么覺得?!背刂裎髡f。 池樊川仍盯著他,和池竹西如出一轍的深色瞳孔聚焦出瘆人的黑,幾乎看得人渾身汗毛豎起。 “許若愚說你在問池淮左的事,我這個秘書似乎還沒意識到被你套了話。”池樊川笑起來,笑容發(fā)自內(nèi)心,“十幾年前我就知道,你比池淮左更像我。這么多年安瀾婭居然沒把你養(yǎng)廢,簡直是奇跡?!?/br> “你沒必要對著我這么虛偽,我們都清楚彼此是怎樣的人?!背刂裎骼淅涞?。 池樊川搖頭,頗有耐心地解釋:“從別人口中聽見的東西要自己驗證后才能得出結(jié)論,你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對。不管其他人說了什么,事實是,當(dāng)初離婚我爭取過你,比起池淮左,我更想把你留在身邊?!?/br> “是嗎?我以為人人都更喜歡他?!?/br> “你太看重池淮左了?!背胤ㄕf,“這會讓你變得看起來比以前堅強(qiáng),但只要你太在乎一個人,你就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堅強(qiáng),尤其那還是一個死人?!?/br> “他是你兒子!”池竹西的聲音跟結(jié)了冰似的。 池樊川戲謔道:“我說了,那是個死人?!?/br> 他在兜著圈子想激怒你。 池竹西很清楚這一點,也很清楚對方的確將他激怒了。原本打算好的虛與委蛇在須臾間被甩至腦后,他胸腔不斷起伏,每次呼吸都帶著冷氣,情緒不斷化為支撐軀殼的動力。 “他是個死人,還是你想讓他變成死人?” 池樊川挑眉:“所以這就是你今天找我的原因,嗯,原因之一?你覺得是我把他逼死的?” “不是么?” “安瀾婭覺得照顧小孩會影響藝術(shù)創(chuàng)作,我找來保姆看護(hù)你們,結(jié)果她為了所謂的自由和我離婚鬧得風(fēng)風(fēng)雨雨;池淮左大學(xué)畢業(yè)要求進(jìn)入集團(tuán),我建立了西浦分部,完全放權(quán),結(jié)果他從十五樓當(dāng)著你的面跳下去,給我留了一堆爛賬,現(xiàn)在輪到你了。” 池樊川像個苦惱的好父親一樣露出不解之色。 “我倒想問,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一套和夏實截然相反的說辭。 區(qū)別只在于池樊川說的每句話都有依據(jù),而夏實卻完全拿不出能擺上臺面的證據(jù)。 如果不是日記本上池淮左的那些話,池竹西產(chǎn)生動搖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眼前這個擁有寬厚肩膀的男人就和窗外轉(zhuǎn)暗的天色一樣。 他的言行舉止和夕陽西下沒有區(qū)別,沒人會嘗試去阻止落日,只能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孤獨等待黑夜的來臨。 你反抗不了自然,你也反抗不了他。 意識到這一點讓池竹西不寒而栗。 “你哥死后,安瀾婭找過我?guī)状?,都是在爭那些遺產(chǎn)。只是6%的股份就讓她坐不住了?!?/br> 嘴角拉出嘲諷的弧度,池樊川輕聲說:“我挑明那些股份經(jīng)過市場稀釋后還是會交給你,可憐的藝術(shù)家卻完全不能接受這一點。很難去判斷她是為了你和我爭取,還是為了自己出一口惡氣。竹西,我問你,你覺得安瀾婭在乎你嗎?” 不在乎。 甚至不用思考,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池竹西不斷變換的臉色讓池樊川很滿意,窗外已經(jīng)徹底黑下去,秘書稱職地在秘書處將辦公室里的燈調(diào)亮,明亮的燈光下,那些細(xì)節(jié)也暴露出來。 相似的發(fā)色、相似的眸色、相似的五官。還沒徹底長開的池竹西和池樊川記憶中的自己逐漸重合了。 更令他滿意的是,池竹西不像池源那樣,說好聽是單純,說難聽就是愚鈍。他也不像池淮左那樣,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憎惡眼神總是如影隨形。 蔡閆不想讓池源被池淮左針對,于是把他養(yǎng)成了個小傻子,安瀾婭自以為兒子需要得知可笑的真相,于是灌輸給他仇恨和憤怒。 只有池竹西,他看起來還是那么干凈,自小建立的防御機(jī)制讓他下意識隔開了人群,自己的這個兒子誰也不相信,這樣才能擁有獨立又健全的思維與人格。 他從來不覺得池竹西有什么心理疾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愛好,不被人理解的表征就能叫疾病么?那世界上缺乏的就是這樣的“精神病人”。 池竹西很快鎮(zhèn)定下來,眼底沉下濃郁的暗澤:“對我來說,你和安瀾婭沒什么區(qū)別。她不在乎我,你也是,除了自己,你們不在乎任何人?!?/br> “繼續(xù)說,我在聽?!?/br> 就像鏡面的兩端,池竹西也微微后靠,下頜繃直,流露出和池樊川不同但又相似的神態(tài):“你知道王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