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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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那樣的人。】 “你不是那樣的人。” 夏實的聲音和那個聲音完全重疊在一起,說的卻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她隱約聽見了被自己聲音蓋住的呢喃,也不追問,繼續(xù)說。 “我沒立場要求你做什么,也沒立場指責(zé)什么對什么不對,社會的概念誕生開始,世界上就不存在對錯。只是池竹西,人一旦做出決定,那他在此刻付出的代價,一定是為了捍衛(wèi)擁有同等重量的東西。” “池淮左覺得你的生和他的死等價,那你呢,你覺得池樊川那種狗雜種配的上你付出什么,比池淮左的死還要重嗎?”夏實說,“我討厭責(zé)任,早在幾年前我就發(fā)誓,不要為任何事負責(zé)。最安全的關(guān)系就是金錢關(guān)系,這是完全可以用法律丈量的尺度,我收了你的錢就要完成你的委托?,F(xiàn)在你告訴我,你需要我怎么做?” 而池淮左在此刻寫:「讓夏實把證據(jù)給安瀾婭,然后離開常青市?!?/br> 「別再繼續(xù)深入了,池竹西,我想你好好活下去。」 兩個人相互交錯的語言轉(zhuǎn)化的重量一下子砸穿了池竹西。 這兩個人說出這樣的話并不算什么意外的事。 夏實就跟她的名字一樣,雖然廢話連篇,但是總是在關(guān)鍵的節(jié)點用實話刺穿人心。 而池淮左……他一直是這樣的。 池竹西的這個哥哥,傲慢又自大。這似乎是所有“家長”的通病,唯一好的地方就在于他從來不宣揚家庭關(guān)系中的權(quán)威性,這點或許還得感激池樊川作為反面教材。 他也不會一直強調(diào)自己的付出,盡可能地將親密關(guān)系中的“犧牲感”壓到最低。所以在夏實把事情挑明之前,池竹西可以當(dāng)那些壓力不存在,不看,不聽,不去管,就這樣讓水壩越筑越高,高得遮云蔽日。 然后就在此刻,水壩坍塌了,洪水一瀉千里。 社會歌頌家庭中犧牲的美德,歌頌付出者的無私,歌頌受益者的愧疚,唯獨不考慮痛苦。 感受比起美好的未來不值一提,只有能用rou眼看見的東西才存在。池淮左的死成就了池竹西的茍活,卻從來沒人問他,你愿意犧牲你的哥哥嗎? 去他媽的,怎么可能愿意! 他比較不出自己的未來和復(fù)仇誰更重要,還是那個原因,沒人教他怎么比較,他茫然無措,卻不得不做出抉擇。 但如果你問他,你會后悔嗎? 他絕對不會。 在當(dāng)時的心智下做出的每個決定,在以后看來或許只是踩在鵝卵石上的磨礪,只有過去的自己知道那是guntang的仞鋒。 站在未來的人沒有資格對過去的自己指手畫腳。 「你也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br> 池竹西有些麻木地寫。 厚實的衣物包裹住他的軀干和四肢,讓他在寒冷的天氣也能夠體面地轉(zhuǎn)動筆尖。除了皮膚過于冷白,表情過于疏離,周遭的氣息過于孤獨外,一切都和其他家庭的孩子沒什么區(qū)別。 「你甚至一直死死藏著關(guān)鍵的證據(jù),你知道我為了你的事上下奔走,你也知道我一直憤怒,你覺得這些都不算什么,只因為我還活著?!?/br> 「活著是我的錯嗎?只因為我是幸存者,死人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擺弄一切?你不是從小就指責(zé)我什么想法都不說,悶在心里。那我現(xiàn)在清楚告訴你,我很內(nèi)疚,很痛苦,我覺得不管是李路達還是你的死都是我的錯,是我造成的惡果。你還想聽什么?我一起說給你聽。」 池淮左:「池竹西你冷靜一點。」 池竹西太冷靜了,表情平淡,下筆很穩(wěn),面對日記本就和平時在學(xué)校做語文試卷一樣,洋洋灑灑就能寫下八百字命題作文。 「你也很煩我,我知道。從綁架的意外后,我從小就一直都在你的保護傘下,因為老奶奶的事受到影響的不止有我,還有你。你只是沒有我瘋得那么明顯?!?/br> 「我不能接受自己無能為力的事實,你呢?保護傘破了一道口子,你覺得這是對你的一種挑釁,你不能接受這種事出現(xiàn)第二次,所以像個殉道者那樣隔開了池樊川?!?/br> 「池淮左,你問問自己,在受難的時候你到底是在恨,還是在笑?」 池淮左:「池竹西你少說這些屁話,我因為你的事焦頭爛額,你又知道什么?」 池竹西:「是啊,焦頭爛額,現(xiàn)在你也不清楚那晚的車禍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還有比這個更折磨人的事么?這是第三次事情脫離你掌控了,你怎么能忍得下這口氣。誰不知道城西池淮左的厲害,他們挑釁你,你得報復(fù)回來,你報復(fù)不回來,所以轉(zhuǎn)來安排我?!?/br> 「付出就那么能讓你滿足嗎?你在乎的到底是自己的弟弟,還是能讓你滿腔的自負能安放的東西?」 池淮左的脾氣直接爆炸開:「你說的是人話?你要不試試落在池樊川手里的滋味,我被打得皮開rou綻進醫(yī)院還得說是自己犯混和同學(xué)起沖突的時候你在干什么?我頂著威脅搞到證據(jù)的時候你又在干什么?」 「池竹西,你不能那么貪心,什么都不給,又什么都想要。我們都不是那么幸運的人,我已經(jīng)把這輩子的好運氣都留給你了?!?/br> 池竹西:「那是我要求的嗎?」 池淮左:「那你要我怎么做?讓你和我一起在那個狗屎不如的地方掙扎?還是讓你和我一起下地獄?你他媽是我親弟弟,我只有你這么一個弟弟,你說你很內(nèi)疚,很痛苦,我就不內(nèi)疚,不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