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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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朔給惠妃用的藥是毒藥,以毒攻毒,讓惠妃體內(nèi)的毒素自行消亡后排除體外,第一個時辰,正是兩種毒素相互廝殺、你死我活的時候,惠妃的臉色簡直不能更難看,鐵青一片、印堂發(fā)黑、唇角發(fā)紫,渾身猶如在水中浸泡過似的,水腫得微微發(fā)亮。 嚴惠妃盡管在昏迷之中,也感到了巨大的疼痛,偏喉嚨腫得厲害,只能虛弱地嗚咽著。 南疆王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司空朔“好心好意”地解釋道:“幸虧是發(fā)出來了,這種毒,會現(xiàn)在體內(nèi)潛伏三到五個時辰,看上去與平常無異,血液也是清潤的紅色,若在那時采集她的血液為陛下入藥,陛下怕是……” 他點到為止。 南疆王冷冽的眸光掃過腫得像豬頭的嚴惠妃,想著自己也差點兒變成這模樣,脊背漫過一股惡寒…… 再一想到,耿妍利用嚴惠妃的血來威脅玄胤讓出皇位,又覺得耿妍實在其心可誅! 他感謝了司空朔幾句,囑咐玄胤好生料理嚴惠妃的病,隨后,氣悶地前往了耿妍的冷宮。一路上,他不停地回想這些年的過往,為什么一看看中耿妍?為什么這么多年都寵著耿妍?魅香的事,他并非毫不知情,但因那是她與生俱來的,他沒橫加苛責(zé),再說了,人是她的,他不怕魅香的誘惑,反正時時刻刻都能與她黏著。后面他上了年紀,對耿妍的身體漸漸少了那份興趣,但他依舊十分寵愛耿妍。歸根到底,還是覺得找到一個知心人不容易,曾經(jīng)負了陳皇后,他不想再負耿妍。所以哪怕耿妍當(dāng)眾掉了肚兜,他也是心疼多于惱怒,可是好像他錯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沒能換來這個女人的珍惜,反而助長了她的野心與氣焰,勾結(jié)趙島主不夠,如今又來謀害他和玄胤!她怎么能這么無情? “陛下?!惫㈠蛟诘厣希匾屡l(fā),容顏憔悴。 南疆王再看向她時,眼底最后一絲憐憫都沒了:“耿妍,你如何對得起朕?” “陛下,臣妾不敢說臣妾是無辜的,但臣妾沒有想過謀害陛下的性命!臣妾絕不敢拿陛下的命做賭注……從來……都不敢!也舍不得!”耿妍淚眼朦朧地望向了南疆王。 南疆王氣笑了:“好一個你舍不得?你舍不得又為何給嚴惠妃下了毒?知不知道小德子若是早半個時辰,放下來的興許就是毒血了!你想喂朕喝毒血!” “臣妾沒有!” “那你就是想拿真的命做交換,逼小胤把皇位讓給你們母子!” “……不是?!?/br> “還不承認……耿妍你真以為朕還在乎你承認不承認?!” 耿妍跪走到南疆王跟前,雙手揪住他下擺,深深地凝視著他道:“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饒恕臣妾,但臣妾就算是死,也不想背著黑鍋去死,臣妾的確給嚴惠妃下了毒,也的確威脅了胤郡王,但是臣妾不是拿陛下做賭注,臣妾自始至終都不清楚陛下也需要嚴惠妃的血,臣妾以為,只有玄胤需要?!?/br> “他需要嚴惠妃的血做什么?” “馬寧玥病了,也需要北域人的血做藥引?!?/br> 南疆王皺起了眉頭。 耿妍道:“陛下,您對臣妾的知遇之恩,臣妾銘記在心、沒齒難忘,臣妾有無數(shù)的機會可以殺了陛下,但是臣妾沒有。” “你……你還敢殺朕?耿妍!”南疆王氣得跳腳,要不是荀太醫(yī)給吃了幾副好藥,這會子怕是又氣倒了。 耿妍輕聲道:“臣妾想要至高無上的權(quán)勢,想一直要下去,殺了陛下,臣妾謀奪起皇位來會更容易,但是臣妾沒下得去手?!?/br> “所以朕應(yīng)該感激你手下留情了?”南疆王哈哈地笑了,笑得整個肺腑都竄起一股撕心的嘲諷。 “臣妾是想告訴陛下,陛下對臣妾的恩情,臣妾一直都記得,不論臣妾想做什么,也從未想過要傷害陛下的性命。這一次的事,也不是沖陛下來的?!彼f得情真意切。 南疆王險些就信了,好半晌,才怔怔地說道:“朕也沒想過要陳皇后的命,但朕傷她,傷得比她死還難受。如今是輪到朕了,你這把刀,插得夠狠?!?/br> “陛下!” “耿嬪以下犯上,毒害惠妃,降為常在,賜毒酒一杯,顧念其懷有身孕,特處以緩刑。另,除岳公公以外,其余人,一應(yīng)撤走!” 這一次,冷宮真的是冷宮了。 “水……水……本宮……要……喝水……” 嚴惠妃躺在冰冷的床上,渾身難受,嗓子像被開水燙過似的,每說一個字,都要冒出青煙來。 “水……本宮……要水啊……快……快……來……人……” 她沙啞著嗓子,叫了半天,卻無人應(yīng)答。 “大……大膽……本宮……要……喝水……都……跑哪兒……去了……” “來了來了!”一名模樣清秀的小太監(jiān)笑瞇瞇地迎了上來,“娘娘,您先別動!您身上還扎著針呢!一動,針跑錯xue位,您的命可就保不住啦!” 嚴惠妃睜開腫脹的眼皮,睜了半天也只睜開一小條縫隙:“你……是誰?” “奴才叫小李子,是中常侍大人的內(nèi)侍,奉中常侍大人之命在這邊照料娘娘,啊,時辰差不多了,奴才幫娘娘把銀針拔了吧!娘娘別動啊?!毙±钭勇N起蘭花指,把嚴惠妃臉上的、脖子上的、手臂上的銀針一根根拔了。 嚴惠妃的腦子還有些發(fā)懵,哪個中常侍?西涼的嗎?司空朔? 小李子把銀針收好:“好了,您現(xiàn)在有哪兒不舒服嗎?” 哪兒都不舒服啊…… 耿嬪沒說毒藥這么難受啊,身子膨脹得快要爆炸了,頭疼、肚子疼、喉嚨也疼。 “沒什么不舒服的話,小的先去復(fù)命了?!毙±钭涌涂蜌鈿獾卣f。 嚴惠妃虛弱地道:“我要喝……水?!?/br> 小李子走到桌邊,搖了搖茶壺:“哎呀,沒水了,這些人怎么搞的?房里沒水了都不知道!要不娘娘您喝點參湯吧?這個是陛下御賜給您補身子的?!?/br> 嚴惠妃的思緒還有點兒混亂:“本宮……的人呢?” 小李子道:“您說惠妃殿的人吶?都被處置了!您看您中個毒,居然沒一個人發(fā)現(xiàn)!多失職啊!” 那么多心腹……全都給處置了?嚴惠妃一陣rou痛。 小李子又道:“您能撿回一條命是萬幸!萬幸您碰到了我家主公,您不知道吧?我家主公的醫(yī)術(shù)比容卿還厲害的!”那是不可能的,小李子偷偷一笑,正色道:“是我家主公救了您,不然您早就死掉了!” “死?”嚴惠妃一臉茫然,耿妍不是說那種毒藥只會讓人沉睡,不會有別的感覺,更不會立刻死掉嗎? 小李子將她神色盡收眼底,心道你都腫成豬頭了我還能看出你表情,我真是不容易??! “惠妃娘娘,我家主子晚來一步,您真的就死了!唉,您死了不要緊,陛下也差點被您拖累死呢!”小李子嘀咕道。 “陛下他怎么了?”許是喝了參湯的緣故,嚴惠妃沒先前那么虛弱了。 小李子嘆了口氣:“你還不知道吧?陛下得了一個偏方,需要以北域人的血做藥引,你身上流著北域的血,陛下就想從你這兒采血嘛!陛下還吩咐了,不管他能否痊愈,都會重重地賞賜你,哪知道小德公公和長孫殿下到這邊找你求血,你卻中了毒!” 嚴惠妃的心咯噔一下:“陛下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說起來,你們陛下還真是命大,耿嬪娘娘手下正好有個北域道士,便放了點他的血。” 嚴惠妃什么都明白了,耿妍深夜找她,根本不是為了幫她擺脫玄胤的報復(fù),只是想要除掉她,代替自己向陛下獻血! 嚴惠妃深深地看了小李子一眼:“你不會是在撒謊吧?” 這也不是沒可能,司空朔與玄胤早就是一丘之貉,會不會故意聯(lián)起手來,挑撥她與耿妍的關(guān)系? 小李子故作鎮(zhèn)定道:“我撒謊做什么喲?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算了,你就躺在床上等死吧,我讓我家主公別再來給你治病了!反正陛下得了新鮮的血液,也不需要用盡救治你了!” 嚴惠妃沒攔小李子,她不信耿妍,但也不信這個太監(jiān),事實究竟如何,她需要自己去查探! 待到身子恢復(fù)了一些力氣,她瞧瞧地走出了惠妃殿。 從冷宮到惠妃殿,必須經(jīng)過一處種滿了鈴蘭的小花園,此時并不是鈴蘭盛放的季節(jié),院子里有些寂寞。 玄胤與一名身著青衣的道士走在寂靜的花園中。 “惠妃娘娘的命是暫時保住了,但毒不知能否清除干凈,所以,還是要麻煩道長,為陛下貢獻一碗鮮血?!?/br> 青衣道長拱了拱手:“長孫殿下言重了,我自六歲來到南疆,一住便是五十年,早已將自己看作南疆王的一份子,能為陛下效力是我的榮幸。” 嚴惠妃下意識地躲在了樹后,望著二人的背影,怔怔出神。 “道長日后還有回歸北域的打算嗎?” 北域人?嚴惠妃想起小李子說的,耿皇后給陛下敬獻了一個北域人,難道就是他? 青衣道長道:“南疆是貧道的家,貧道不打算離開了。但獻完血后,貧道打算四處去走走,也順便看看我那不孝的徒兒?!?/br> 徒兒?莫非他說的是—— “耿小公子年幼,一時糊涂走岔了路,日后慢慢糾正就好了?!毙窡o比寬容地說道。 果然是耿無雙的師父!果然是耿妍的人! 嚴惠妃的手狠狠地掐進了樹縫里! 玄胤的余光動了動,語氣如常地說道:“我與大師相見恨晚,若是可以,真希望也拜到大師門下,聆聽大師傳道解惑。” 青衣道長笑了:“殿下德厚流光,將來必是一代明君,無須聽貧道的教誨,若殿下真有心與貧道結(jié)緣,貧道有個不情之請?!?/br> “道長請說。”玄胤拱手,態(tài)度十分虔誠。 “我生平欠過耿施主一份人情,如今能為陛下鮮血,算起來也是一件功德,能否懇請皇長孫,把這份功德算到耿施主的頭上?!?/br> 玄胤遲疑了一會兒:“好,我答應(yīng)道長,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就立她的骨rou為世襲親王,準許她搬出皇后,與子女頤養(yǎng)天年。” 耿妍啊耿妍,你真是把我騙得好慘! 說什么我算計馬寧玥的事東窗事發(fā)了,說什么玄胤要來找我算賬了,還說什么我服毒,他們就拿不到我的血,我就能活命了…… 呵呵,依我看,你就沒想讓我活命! 你想把我毒死! 讓馬寧玥因為失去藥引也衰弱而死! 你還搶了我功勞,敬獻陛下一個北域道士,以此來換得下輩子的榮華富貴! 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恥?! 耿妍,你給我等著! 誰讓我不好過,我就讓誰比死更難過! 嚴惠妃隨手抄起一塊石頭,兇神惡煞地朝冷宮去了。 玄胤與青衣道長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望向某人幾近瘋癲的背影,玄胤笑道:“她還真信了?這么好騙的?” “不是她好騙,是所有在氣頭上的人,都非常好騙?!鼻嘁碌篱L又敲了敲玄胤腦門兒,“所以,任何時候,都別讓情緒左右自己。” 玄胤握住額頭,連連后退,瞪他道:“你還敲上癮了?” 司空朔輕笑,扯掉了臉上的胡子,褪去外袍,戴上面具:“演得不錯?!?/br> “哼~”玄胤兩眼望天,“給幾分兒???” 司空朔:“六十,多給一分,怕你驕傲?!?/br> 六十一能驕傲?玄胤抬起大長腿,一腳踹了過去! 司空朔笑盈盈地避開:“看好戲去咯?!?/br> 冷宮。